人类在衰退。
但是在听到的时候我却提不起一点悲伤。
从游乐园回来后，依丝特恢复地比我预料的还要迅速。被绑架的经历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甚至比起小动物还要记吃不记打。
一开始我还以为不得不做自己最讨厌的“安慰”工作，她这一来反倒令我有种“空手而归”的失落感。现在的她甚至还用路上收集来的零部件翻修机器，似乎是为了什么在做准备。
忠犬吗？
第一次听到她以这个比喻自己，荒诞而又可笑的同时内心深处却无法反驳。
小溪她……确实如忠犬一样。
那天，在牢笼中见到她苏醒的那刻起，她那怯懦的却又黝黑的眸子仿佛受尽折磨的幼犬，在上下眼睫中挤出难以磨灭的孤独。而在见到我的那一瞬，她却又泛起了惊鸿般的喜色。从未见到过的色彩从瞳孔深处迸发，如波涛与大海，如彩云与朝阳。
也是那一刻起，为了生存随波逐流的我开始觉得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觉得这绝望的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值得追寻的事物。
所以我将她带了出去，放弃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地位、金钱以及一切。开始去做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开始不再是为了自己一人而活，学着去分享快乐，学着去承担责任。
而自始至终，小溪一句怨言也没有。不论我们过得如何不堪，不论我搞砸了多少工作，但她都陪在我的身边。不顾及我的过去，不在乎我的为人。
她是一个傻的不能再傻，放着这个世界上下一刻就会死掉的女孩。
直到现在，她依旧傻傻地跟在我的身边。
“原来，你曾经也是坏人啊。”
因为听说我干过汽车修理工，所以伊丝特将我叫上，一同前往工厂深处的中枢部，引擎区。没多久，身着吊带工作服她就向我搭上了话。
“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我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专心在眼前这个轴承机械上。
“但你也没说过你曾经是到处搜刮抢掠的拾荒者中的一份子啊。”她手脚利索地转动螺丝，一点也看不出来得知之后的震惊。
“我觉得这对于从你那里得到眼泪毫无影响。况且你以为我当初是怎么见到小溪的？”
“嗯……从黑市买来的？”她歪了歪头。
“我花钱买罪受啊。而且，小溪和那些被驯化过的玩物不一样。”
“诶——不一样吗？”伊丝特故意拉长了一些声音。
为了方便而被扎在一起的马尾柔软的从侧肩滑落，伴随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我。
“只是感情上的差别吧。”她替我答道，“毕竟有些人更喜欢刚出生的小狗，而有些人则更想要那些被驯化的去帮助人类工作。”
不……
不是这样的！
黏在一起的嘴唇仿佛被寒风冻僵，撕不开说不出。
“好啦好啦是我的不对，都是伊丝特的不好。”她见我一时竟哑然，歉意的笑容如期而至，“只是有空能跟我好好讲讲小溪的事情吗？趁你离开之前。”
离开？
直起腰的她拍了拍自己沾满灰尘的纤细胳膊，走到一侧工作台上轻轻摇动开关。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齿轮咬合电机转动。右侧一直紧闭二十余米高的巨大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峥嵘。
那是一个通体雪白，被架设在巨大支架上，被两个引擎牵动的梭形雪地飞行器。
“雷，在最终的暴风雪来临前，你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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