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由钢筋铁片所搭建起来的海上城市中,放眼望去只有高高的写字楼与居民楼,它们像是标志一样深深的埋入人工浮岛与人类的心里。
不...这也稍稍不对...
更应该说它们像是一座座耸立入云的墓碑,而每当夕阳与黎明来临之时这些墓碑总会反射出耀眼夺目的红光。
没错,宛若鲜血一样...
——仲夏时节,五月,申时。
浮动不安的热浪让一切的景色看起来都像是一幅经过扭曲处理的照片,王释阳身背着一个白色的运动挎包走在人行道的树荫下,手里还翻动着刚朋友借给他的小说《逆天神座》。“啧~什么东西...明明就是打怪练级嘛,这样我还不如去玩DN★了。”看了一半的他有些失望的吐槽道,“啊啊...现在的小说难道都是这样的吗?作者没什么文笔,没什么思想,只有狗屁不通的文法、废话连篇的对白,但只要剧情是从废柴到无敌有后宫自然就能火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不上学了,我也去当【小说家】好了。”王释阳合上手里的书,风轻云淡的说道。
“够了!!!这可是神作呀!嘉德、弘光这些可早已不是小说家了!他们是神!是最伟大的神!他们创造出如此辉煌、美丽澎湃的世界,里面的人物个性鲜明、娇艳不凡。每一个人都为了一件事情执着的奋斗这样的身姿矜持而又美丽,这些小说是在告诉我们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轻易的放弃!只要不放弃,**丝干掉高帅富也是有可能的!而这也正是这些小说!哦不!这些文学作品的魅力所在。释阳你起码得看五遍才能看懂这种天际妙算的文学。”与他齐肩同行的张保佚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不断地编织出一些无意义的话语吹捧着王释阳正在翻阅的小说。而他飞脱出的口水也在太阳光底下,显得如此晶莹剔透。
但或许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小说的内容不再是需要意义的,而是需要**的。**或许是之后小说的唯一的活法,因为人只有在获得满足感时才会心甘情愿的掏钱买账,而**是填充满足感最好的东西。
王释阳带着戏谑的笑容与怜悯的眼神向张保佚看去,“果然语言如同弗洛伊德先生所记录的一样,它是具有魔力的。我仅仅只是简单的抱怨一下内容,就能控制到你激动的情绪,让你尽吐胡话。”
“有魔力个屁呀!你不知道你不能随意的评价一个东西吗?就像那什么了不起的那什么里面说的一样!”
“了不起的盖茨比吧,还那什么那什么的。如果不是我够聪明的话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王释阳自顾自地一边走着一边发表着他独有的偏见,并没有注意到张保佚那类似于犬类的低吠。
他驻足在离王释阳约有一个身位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随后他突然向他疾奔过去,用双臂勒住他的头部,再一个简单的屈膝顶向他的腘。随即王释阳便失去了平衡一个人的向后倒去,在他脑袋离地面还差几厘米的时候兀然停止。“你个小混球,如果不是我换别人早就打你了知道吗?”
“咳...咳...哪有会因为两句话不合就打架的人存在。再说了,**丝不管怎么努力可都是赢不了高帅富的!因为那只是梦想而不是理想!”说罢,王释阳铆足了力气拉着张保佚的双臂开始扭动身躯,试图让挣开他手臂所形成的枷锁。
“或许在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也说不定,毕竟这是你第几次被佚哥绑了,又是第几次像是蚯蚓一样试图挣脱了。我说你也应该长点记性了,身板没那么硬就别那么恣意妄为的好。”死沉却又冷静的男声,伴着木屐与地面那清脆的叩击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接着一名打扮奇异的男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内,他上半身穿着海滩T恤,下半身则是满是灰尘的西裤,乱蓬蓬的黑发上还挂着几片绿油油的树叶,鼻梁上驾着的墨镜似乎也因为什么原因而失去了一片。
男子蹲下身子,用露出一边的吊眼打量着两人。又习惯性地从西裤中摸出一支被压瘪了的香烟以及满是划痕的火石打火机。伴随着口中漫出的青烟,男子缓缓的开口说“所以...你们又为什么闹了起来?应该和平时一样,都是一些小分歧,所以也没必要告诉我了。”
王释阳放弃了挣脱,张保佚也失去了方才的力气,两人只是愣愣的盯着眼前这位男子。
“科斯特前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这又算是什么打扮呀?!”
科斯特满不在乎的继续吸着口中的烟,伴随着青烟又一次的升起,他才开口说“神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鬼知道我这是什么打扮。”
科斯特的身世一直以来都是个谜,王释阳也刻意的打听过但得到的答案不一。有的人说,他是某家公司的儿子,又有的说是某个世家的少爷,还有的说是一夜暴富的某个乡下佬。经过这一番调查之后,王释阳深刻觉得这样的说法实在无法和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人结合到一起。
“所以...你俩就打算在这进行【亲密接触】吗?(笑)看来聚餐最后到的人不是我了。”说着科斯特掏出手机将先两人亲密的姿势与那惊讶的表情拍了下来,之后又用食指朝着王释阳的脑门轻轻地弹了一下。
“前辈你干嘛每次见到我都弹我脑门!?”
“没什么,只是你比我家妹妹可爱多了想调戏一下罢了。”说着科斯特起身挥了挥手,“哦对了,刚才的照片我已经发推特了。你俩继续亲密(笑),待会见。”
“你就打算穿这身去?你不怕店员不让你进呀?”张保佚依旧勒着王释阳,并冲走向前方的科斯特吼道。
“前面有个商场,在那买一套就好了。”科斯特没有回头,只给他们留下一个没落的背影。
当科斯特走远后,王释阳曾想趁着张保佚没反应过来时挣脱。可当他稍微用力后,发现这个枷锁变得更紧了。
“你个小混球为什么叫科斯特就带上前辈,我可比他大你怎么叫我都不带前辈的嗯?!”
“我...只对...自己...所尊敬的人加前辈!”豌豆大的汗珠打湿了王释阳的刘海,并顺着他白净的颈部流下,原本白俊的脸庞也因为缺氧而泛红。他愈是用力张保佚的双臂就愈紧,如同牛劲结一般越是挣扎绑地越是牢靠。
“小混球你向这本书道歉的话,我就放手,如果不道歉的话我就陪你在这耗一天。”
“休想!”说着王释阳便张开嘴巴,朝着张保佚的小臂就咬了下去。唾液混杂着汗水的咸味充斥在王释阳的嘴巴里,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出其不意地小学式打架才得以挣脱。
“啊!痛死了!你是幼儿园的小孩呀,你个小混球就差撩阴腿没用上了...”张保佚坐在发烫的人行道上,看着自己小臂上那充血的牙印啼笑皆非般地说道。
“唻”王释阳像是顽童一般冲着张保佚做了一个鬼脸,便朝着前方跑去。
原本安静的人行道上,两位男子开始玩起猫捉老鼠。
一个拼命的往前跑,另一个拼命的追。追的那个还时不时喊出“别跑!”或“小混球!你可别让我逮到你!”而另一个则是埋着头向前冲。
——在这钢铁之城的最西边,座落着一个由茶条槭所包围的宅邸。此宅的风格与那些大厦格格不入。这里全都是矮矮的木方,它们均由红色木梁与青黑色的瓦片所建成,而宅中外殿的小道也仅仅是用细碎的石子将其与青草隔开而成。路边悬挂着一盏盏白色的纸灯,在夜晚它们替代了那霓虹的光线,释放出令人安心的昏黄色。
想必秋天的这里一定是被一片枫红色所浸染的海洋...
当走过外殿要进入正殿时,前方的路面不再是碎石路,取而代之是一条细长幽静的小河与一座拱桥。越过拱桥之后门口放着一个明神鸟居,小道也由青石板装点,周围都是恣意生长的野草、野花。
“煦煦和风拂柳腰,香山远处素衣飘,绿肥红瘦春归去,乍见新荷出水娇...”身着和服的女孩蹲在那幽静的池塘边,用她那碧蓝色的双眼注视着那一朵朵粉嫩娇羞的荷花。柔顺光泽的长发也寻着引力而散落在她的腰间,净白美丽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沉迷于花的微笑。
“万叶集么?”沉稳的男声伴着流水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少女起身随后转向声音的源头,对着她眼前身着白色狩衣的中年男子鞠了一躬回答道“是的父亲。”
男子点了点头道“关于最近都市传说很有名的那个十字路口...千种这次独自调查应该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父亲,毕竟我也是贺茂家的人。”
“但...算了...”说着男子挥了挥手好似要将方才的想法打消一样,随后顿了顿后又开口道“总而言之一切小心,还有这张符你拿着。”
千种郑重地接过后,男人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随后便朝屋内走去。
——刚走到饭店二楼,王释阳便听见走廊中回荡着扰攘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争辩着吕布的死因。粗犷的声音正宣布着吕布的死是因为一条细长如同白蛇一样的绳子,而另一道清朗无奈的声音则诉讼着吕布的死仅仅是因一发沾染剧毒的箭矢。
“啊…又是那两个智障吗?啧,每次都为这么一点小事吵起来。”
“我也觉得,你说他俩就不能学学我们吗?像我们一样成熟该多好呀。”
“就是…我们必须说说他俩,都成年的人了别那么幼稚了。”说罢王释阳便推开了其中一扇古朴的木门,包间里铺洒着暖黄色的灯光,被烟雾萦绕得格外朦胧,包间中央不算大的圆木桌围坐着几名衣着各异的男子。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方才还衣衫褴褛的科斯特,他现在正坐在门的正对面,十指交叉,简洁的黑色西服顺着手臂的攀爬,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典雅。
“茶雨信你说吕布到底是被射死的还是被吊死的?!”
“信吕布是被吊死的对吧?!”
争辩中的两名男子杵着桌边站了起来,并一同望向坐在门口身着风衣的青年。
被称作茶雨信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眼神移游在两人之间,“额...其实都有可能吧...要不我们先问问度娘比较好吧...”
“啧啧啧...”王释阳来回摆动着食指漫步进这间昏暗房间里,“你们都多大的人了,仅仅只为一段过于冗长的历史而像是小孩一样。而且对于你们来说,历史的多样性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闭嘴!我可看到你和佚哥搅基的照片了!”
“闷着!在座的各位只有保佚和你没有资格说我们!”说罢两人便一同看向刚进门的王释阳与张保佚。
“不...根本不是那样的...”王释阳无奈的托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只是单方面的施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不...还是算有,那来自心底对我的恨意...”
“找到了。”茶雨信举起手中发亮的智能机冲两人说道,“大概应该或许泰然说的是对的,因为有这么一句话被缢死后枭首。”
“看见没!度娘都这么说了,亏你还读那么多史料。”泰然像是一个被所谓正确所认同了的小孩一样,脸上回荡着幸福的笑容。
“啧...这次算你侥幸好了,但历史的英文是history只是故事的变体而已,拆开来说就仅仅只是 【嗨你好,故事。】,换而言之—我们一开始讨论的东西就是没有意义的。”亦子尘刻意摆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为自己那说谎的记忆辩解。
“啊啊...清楚的知道还争辩那么久,到头来有什么意思吗?”科斯特伸着懒腰满不在乎的打起哈欠说道。
“正因为有意思才争辩!”
“对!”
“嘛...先别管他们了,快进来坐吧。”说着,茶雨信将身旁的两个座位稍微抬出一点,方便王释阳与张保佚入座。
两人就坐后,亦子尘与泰然的争辩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是由三国的论点转到了别的论点上了而已。一直等到菜上桌时才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会。
“不过...我们先吃真的好吗?文轩哥和浩宇哥都还没来呢。”酒过三巡后王释阳咀嚼着嘴里的肉块,以含糊不清的口吻向其他五位询问道。
“没事,今天是送魂日,他两不来了再说都吃了半天了,就算他们现在过来也只有点残羹剩饭而已。”科斯特拿起放在手边的酒杯,轻呷了一口说道。
“送魂日?那是什么鬼?”
“简单来说就是送鬼的日子,一般得送到晚上九点左右。”茶雨信为王释阳解释道。“现在都五点了,而且他们事先也说过了,所以放心吃吧。”
“我看这小子一直很放心呀,基本肉都被他吃光了。”张保佚似乎是学者科斯特,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紫红色的液体时不时将杯内染红,随即又循着引力下坠、融入。
在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六人开始喝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酒水。
“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你们都能喝葡萄酒,而我只能喝葡萄汁呢?别说年龄,我的心智早已是沧桑的老人了。”王释阳盯着张保佚的酒杯,望着如同红宝石般的液体一点一滴的消失。虽然这种喝酒的方式远远谈不上优雅,但也不失豪迈。
“你未成年。”五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不说,成年这件事情我一直感觉很奇怪。难道人类不是应该以心智成熟为标准吗?有些人就算是成年了在很多方面也会表现的像是个幼儿园的孩子一样任性、听不去别人的话,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而争吵半天。在这些方面来看,我觉得我比在座的三个人都大。而且我开学就是高中生了,我已经告别初中了,成人的阶梯都快走完了。因此...我觉得我是可以喝酒的。”
“的确,但是作为人类来说在没有脱离社会之前,我们都必须得去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而正因为有了规则,所以才能让诸多的人类去共享一些东西而不损害他人。所以你还是不能喝酒,而且葡萄酒和葡萄汁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啦。”茶雨信红着脸慢条斯理的说道。
“信!看这个是几?”泰然竖起三根指头在离茶雨信不远的地方开始摇晃着。
“...我没醉。”
“快说这个是几?!”泰然铿锵有力的朝茶雨信说道。
“三...”
“子尘快按住他!他喝醉了,千万别放歌!”说着泰然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麻绳,他猫着粗壮的腰,像是一支蓄满力的箭矢一般时刻准备向茶雨信扑去。亦子尘此时的神态宛如一个正准备捕杀狮子的猎人,小心谨慎中略带着一丝不安。随后亦子尘也将自己卡其色的外衣脱下,白色的贴身T恤也被有型的肌肉所撑起。
张保佚与科斯特也作出了相应的戒备,两人都同时蹲在了凳子后面,就漏出一双眼睛窥视着茶雨信。
“都说我没醉!”茶雨信站了起来并且移开了凳子,用极其小心的方式挪动着身子。
“醉了的人一般都说自己没醉.....”亦子尘说着并朝泰然那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当茶雨信退步快到门口时,亦子尘如同踩着轻风一般朝他飞奔过去。二话没说逮住茶雨信的手,将手推到肩胛骨附近固定好,像是警察制服暴徒那样。
“疼、疼、疼...放手!”
“趁现在!泰然快绑住他!别给他一点机会。”
说罢,泰然迅速地用他手头的那根绳子将茶雨信给绑了起来,又用桌上的餐巾将嘴给堵住。
“呼...”两人长舒了口气“安全了...”
“—这是SM的绑法吧,是吧?绝对是吧?”王释阳看着被五花大绑着的茶雨信吐槽道。
“不,这是绑粽子的方法。”
“这哪像粽子?!为什么要绑信?我也觉得他应该没醉。”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醉了有多恐怖!”四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只要开始讲道理就是醉了。啊啊...那是我这辈子最恐怖的记忆,他在烧烤摊喝完了以后,差点把店砸了。怎么拉都拉不住。”
“对...还有上次喝醉了以后,他去奶茶店把老板给骂了一通,还端起人养鱼的玻璃缸喝了起来。自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敢去过那家奶茶店...”泰然梳理着他被冷汗所弄湿的头发附和道。
两人看着被捆绑住在凳子上的茶雨信再三检查后,相视一笑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安全了...”
“相比起这个我感觉最近流传的都市怪谈要恐怖的多。”王释阳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茶雨信,用倦怠的声音嘀咕道。
“不可能!今天只是有点小醉,你是没有见过真正他醉了以后的样子。人格都变了,并且在那个时候就算是神都拉不住他。”泰然断然否定道,随后又提出颇感兴趣地提出疑问“什么都市怪谈?”
“最近不是有几对情侣在西区的山海城失踪嘛...”王释阳呷了口手中的葡萄汁,随后将杯子放置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以稍显认真的神情开始阐述一条当下热门的推测。“然后网上的论坛新闻之类的都在说起这个事情来。据说是山海城的某个十字路口在亥时会和另一边的世界连接,如果选错了路线就会进入人们口中说的死人所居住的世界,随后消失在那个世界。”王释阳认真的向周围的五人诉说着最近他在论坛上以及新闻评论里最火的那个推测。“所以我早就决定要在近几天去一探究竟了。怎样?你们有谁想要一起去吗?”
“我和子尘就不去了,毕竟得把这个又爱喝又爱醉酒品又还差的人给拖回去。”
“我没醉...”
茶雨信杨晃着身子,厌烦而又无奈说着。
“啊...我也不去,晚上家里那边有点麻烦的事情,实在是麻烦的事情。还有就是,推荐你别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要好,毕竟人类的认知是有限的,当某样东西出现在了你的认知范围外,我想那感觉一定不好受。”科斯特稍微顿了顿,接着用他那极为懒散的语气将后续的文字从嘴里送出“我们就像是在台前,而这些留言里的世界就是幕后,就打发时间来说还算是不错,但是深究就不好了。因为这些留言像是魔术一样,被揭穿了就没意思了。”
“切...不去就算了还说那么多没用的道理,那佚哥你去不?...”王释阳一脸嫌弃的看向张保佚,无奈的问道。
“你怎么一脸嫌弃的就算是别人也懒得和你去呀,明天还有工作...我们可不是学生咯...老了老了...”
“好好好...我自己去,真是的所以说你们被世界驯服的连点童心都没了。”王释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晚饭结束后,由于时间还早,王释阳决定徒步走到西区,那个早已被标记在地图与新闻上的十字路口。一路上忙着回家的人断断续续的从他身前经过,虽然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但是天色完全没有要变的感觉。尽管月亮已经出来,太阳的半个身子浸泡在了西边的水平线中,但温度完全没有下降的意思。
王释阳拖有些发酸却不算沉重的脚步,走到西区时也接近晚上九点了。街边的人少得可怜,可能是因为传闻的缘故,就连街边贴着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现在也早早的关了门。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冷到难以让人相信现在是夏天。走过便利店的拐角继续往前走过一个路口后,路边的墙壁贴着几张寻人启示,那个在新闻中大肆报道的十字路口也真切地映入了眼帘,四周昏黄微弱的灯光像是凝脂的烛火,一直延伸下去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他踌躇不安地望着前方的三个路口,每一个看起来都没有丝毫的违合感。但冥冥之中又有一种焦虑感在脑海中扩散,死寂的街道上唯有呼啸的冷风不断回绕着,月亮也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幽红色。
“嘶...”王释阳倒吸了口冷气,随后摩擦起自己的双臂“好冷,还是回家好了,绝对不是因为我害怕,只是因为今天稍微有点冷罢了。”王释阳自言自语过后,便转身开始往回走。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灯光还是那片灯光,只是好像缺失了些什么。大约走了十分钟,还是没有见到便利店的影子。
—明明就在拐角的不远处。
—明明已经走了很久了。
可当王释阳回过神来后,忽然发觉到周围的景色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寻人启示也刺目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不,他确实有移动过,脚底传来的酸痛感绝对不是骗人的。王释阳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脑子飞快地思考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没有移动过。随后他捡起了路边一块小石子,他将石子紧紧地贴到了墙壁上,开始向前走。石子划破了寻人启示,并在墙壁上留下了一条粉笔般的痕迹。
他的脚步从未停止,石子划过墙壁的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而幽红色的月亮一直悬挂在他的头顶。他看着前方那幽暗寂静的街道,无限延伸下去的地方只有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而已。石子已经被磨损了一半,食指也被锋利的边缘突然划出一道口子,滚烫的鲜血将原本青色的石子染红,画出的线条也从原本的白色变成了红色。
“嗤!”的一声,刮开纸张的声音再一次的传到了王释阳的耳内。他转身看向声音所发出的地方,原本那已经被划破的寻人启示又完好无损的贴在了那里,后续的白色线条也有正确的在延续。
‘不妙了不妙了不妙了,难道灵异的世界真的存在?不不不,这只是个梦...这只是个噩梦。’王释阳摇了摇头又故意强颜欢笑起来,想要打消自己脑内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当红线与白线的相连时,食指上传来的灼烧感确实清晰而刺痛地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突然之间,全部的路灯都在一瞬间熄灭,像是停电可一样。路边的墙壁也被黑色所吞噬,原本幽红的月亮显得更加耀眼,如同厚重地覆上一层鲜血。
但...似乎又不是这样。
墙壁并不是被黑暗所吞噬,而是一开始就不存在,路灯并不是熄灭了,只是从一开始它所释放出的光芒就没有月亮那般鲜红,也许正因如此当王释阳忽然发现自己被血色笼罩时,街上的所有色彩都黯淡下来。
“那是什么?...”王释阳望着前方扩散、浮动地黑雾呢喃道。它像是一个球形,但又有些许不对,倒不如说它更像是只张开触手的章鱼。黑雾逆时针旋转着,不断朝着王释阳的方向飘去。
‘快过来、快过来...’
女人的声音空灵成熟,回荡在王释阳的脑内。即刻,王释阳便朝着那黑雾迈出第一步。他滴血的左手像是索求一般向那阴暗伸出,眼神也逐渐空洞,只是仿若呆滞地盯着那团黑雾。
‘对...快来吧……’
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的女声却不再是从脑内,而是从那团正在旋转的黑雾之中发出的。黑雾以极慢的速度朝他逼近,但由于王释阳正主动靠近,黑雾早已缠绕在他的左臂上,缓慢且持续不断地吞噬着他的身躯。
当王释阳已经有半个身子陷进黑雾的时候,“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疾响传入耳畔。它精准无误地深深刺在了那团黑雾中,并在刺入的位置释放出光彩炫目的金光。
“这是什么东西?!”回过神来的王释阳保持着被吞噬时的姿势,望着自己前面那发着金光的黑雾,惊异地喊道。
“你快闪开!”话音未落,又是一支箭矢飞了过来,却只是快速地贯穿了那团黑雾。还没等意识反应过来,王释阳的身体已经连滚带爬的躲到一旁。
“啧...果然还是得用上符。”如同水晶一样透明清脆的女声从王释阳后方传来。
王释阳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名身着常服的少女正拉着手中的和弓,准备出弦的箭锋被一团纸包裹着。
空气再次被划开,箭矢又一次地飞向那团黑雾。就在即将抵达黑雾的瞬间,一只细长的手臂从黑雾中探出,将那支箭矢牢牢地握住。
少女看着那只手臂,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只见她稍微动了动朱唇,箭锋前的黄纸便舒展开来,散成五张悬浮在空中将黑雾包围。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急急如律令!”少女语毕,围绕着黑雾的符咒分别延伸出一条光线连在了一起,形成一个由光做线纸做点的五芒星。
“封!”随着少女一声令下,五芒星突然变大覆盖在那黑雾上。黑雾在那耀眼的光线下渐渐的缩小,可当黑雾缩成差不多拳头大小的时候,它即刻又快速膨胀起来,就在那么一瞬间它将那几张漂浮在空中的符咒给震碎了。
“啧...比想象中的要强那么一点嘛。”少女黑色的长发被余波给震散,就连衣摆也随着引力与波纹开始抖动。但她那张精致的如同白瓷一样细腻的脸庞上依旧挂着游刃有余地微笑,碧蓝色的瞳孔也在猩红色的月光下泛出如同紫宝石一样坚韧的光芒。
黑色的迷雾中发出一阵咆哮,“就凭这种三流术式还想封印住我?!”此时黑雾的咆哮声早已不是那样空灵的女声,而是浑厚有力的男低音与女破音混合而成。
即刻黑雾被拉长,不再是原来的球形,而是如同棺材一样的形状,随后一个黑色的人型轮廓踏着优雅但颇有沉重感的步伐走了出来。
“可恶!你才是三流嘞!你们整个院子都是三流的!”少女生气地将手中的和弓摔在了地上,“喂!那边那个别发愣了,快点滚蛋!现在我要动真格的了,让你这个连形都没有的地缚灵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一流!”
说罢少女取下腰间悬挂着的锦囊,从中抽出一张被修剪成人形的纸片。她将那张纸片挥到空中,凛然竖起食指与中指,凝神闭目。
“金生水、以妖缚鬼、献出真姿!”
即刻,那张符咒中喷发出一团白雾,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雨后湿润的泥土清香。随后雾水迅速汇集成型,形成一条如同波浪般荡漾起伏的舞裙,水汽将裙摆充盈,显现出一名女子的模样。
最先形成的是一条如同舞女那样的裙子,随后雾水将裙摆充盈,随后显现出一名女子的模样。她的脚部延伸出两条如同鱼鳍一样的东西,小腿上也覆盖着一些细小的鳞片。
这水汽凝聚成的影像显然比那黑雾更加细腻,样貌也更为真实。依稀可见她娇艳美丽的脸庞,波浪般的紫色长发覆盖在女子白皙的肩头,毫无血色的脸皮上挂着一双如同湖水般深邃的眼睛。
“怎么想起唤我出来了?”女子明显有些不悦地望向少女。
“啧.!竟然抽错符了……”少女似乎流露出些许窘迫,却立即以不输人的姿态反唇相讥,“谁想召你?!……要不是对面那个混球话多,我才不召你嘞!”
“那就快收姐姐我回去,我可不想错过晚间的婆媳剧场。不过这种型都没有的小妖你都没法祓禊,还算得上贺茂家的人吗?”女子娇艳成熟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坏笑看着少女。
“谁说本小姐没法?!这种连邪气都算不上的东西...”还没等少女说完,女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少女环抱起来,并在身后瞬间释放出一个如同泡沫一样的屏障将三人包裹了起来。
“化蛇干嘛啦?!”少女因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有些惊讶的看向女子。女子没有做声,只是轻微地向着身后扬了扬下巴。只见泡沫上覆盖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火焰,它们大部分都攀附在泡沫之上,但有些早已顺着引力慢慢地滑落在地上。
“这不是地缚灵...”少女直勾勾的盯着距离自己仅有咫尺的鬼火呢喃道。
“被麻烦的男人缠上了呢,看来今天晚间剧场是看不了了。喂,那边那个小帅哥躲好了,姐姐我准备动真格的了。”语毕,化蛇将包裹着三人的护盾翻了个面,将前方攀附着的火焰包了起来。一朵朵的鬼火被泡沫束缚住,没过一会便接二连三的开始消失,就像是被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痕迹。
“这一定是由某个大妖怪的残魂不断地吞噬其他妖怪的残魂所汇集成的灵怨,所以姐姐我才那么讨厌那群人。千种小心点哟,不过...就算你被吃了也和姐姐无所谓,毕竟姐姐我更想做那边那个小帅哥的式神啦。”
“什么嘛!随你的便,烦人!还有你,都让你快点滚蛋你怎么还在这?”被称为千种的少女有些不愉快的回应道。
“那个...对不起...我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我并不知道出口在哪。”从震惊中反映过来的王释阳挂着苦涩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谁管你!反正一边去待着去,别碍手碍脚的!”千种似乎将方才的失利的怨气,迁转到了王释阳身上。
“暂时没有出口呢,它设置的是棱镜结界,可进不可出,并且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对现世都没多少影响。就目前这种情况找到施法者将其阻断或者击杀即可。”化蛇上下扫视着黑影,她那张娇艳的脸庞上充满了戏谑贪玩的神情。“不过...这里姐姐我还得夸你一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灵怨,但亏你能做出和王家媲美的棱镜结界。”
黑影没有做声,只是身后再次漂浮出一朵朵的青色、红色、蓝色的鬼火,周围被火焰的光芒所铺满。地面上的影子不断地被拉长又缩短,这些悬浮在空中的鬼火就像是一颗迪斯科球一样姿意妄为地散发着自己的光束。
黑影抬手指向化蛇,鬼火也奔着它指尖所指的方向奔出。
只见化蛇朱唇微动,她的腮帮顿时变得像是塞满了零钱的荷包一样充盈鼓实。就在鬼火即将击中她时,霎那间化蛇嘴里迸发出一股旋转着地水柱将这些鬼火依数吞噬,黑影也因这措不及防的水柱所击中,但这攻击也仅仅只是让它略微后退几步而已。
“千种!趁现在快扔巽镖!”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啦!”在水柱的掩护下千种轻松地冲刺跳过比她高两个头的黑影,并于半空中从腰包内取出一把银色的飞镖,并照着黑影投去。
当如同箭头符号一样的飞镖准确无误的插入黑影的体内时,少女再次竖起双指念念有词道“巽为阴、震为阳、雷锁!”
黑影似乎是感受到了痛楚,就在它即将转身去攻击千种时,身后的飞镖绽放出一道道扭曲地像是荆棘的闪电,那些跳跃浮动的光线深深地咬住它的每一寸肌肤。但它满不在乎的朝着千种的方向走去,只是它每挪动一步闪电也会伴着它的移动而衍生的更多、咬地更紧。
“啧...”千种望着那步步向她逼近地黑影,“这东西之前到底是什么妖...怎么连上级咒术的雷锁都不能将其困住。”
就在此时,王释阳身旁的化蛇抬起手掌似乎嘴里在嘀咕着写什么,就在化蛇展露出笑容的瞬间,她的手中便聚集起一个与雪花玻璃球大小相似的水球。接着化蛇挥了一下手臂,一阵强劲的风便将她手里的水球吹散,变成一根根细长、尖锐的冰锥朝着黑影飞去。
当冰锥刺入黑影的身体时,冰锥那没有进去的部分便迅速地开始扩散,直到将黑影的大部分躯体覆盖完毕。
“姐姐我不信你还能动。”化蛇看着那满身被霜覆盖的黑影,她那如同樱桃一样红嫩的嘴唇上泛起一抹奸笑。
“东木、南火、西金、北水、心土,五行封印!”千种的左手上浮现出五个颜色各异的光点,就在她即将伸手之际。一道天蓝色的光束飞快地从千种后方掠过,精确地击中了黑影的左肩,霎时间它的肩膀部位便留下了一个如同高速旋转的电钻所钻开的洞窟。
还没等千种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几道光束,每次击中的都是对应人体的要害。黑影在短短的几秒内,就只剩着一些残存的雾气,就在大家都以为光束停止的时候,一个约有拳头大小的光弹飞了过来。
光弹击中黑影。但与之前的光束相比,威力似乎要小很多因为既没有穿透雾气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只是...突然地将那些残留的雾气缩束,然后化为虚无。
夜回归于寂静,少年、女人、少女茫然的矗立在那片早已回归原样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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