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夜,警视厅内搜查一课课室尚还亮着一丝灯光,早在早间新闻得见今夜有大暴雨降临,却因不合时宜的腹痛而耽误上班时间,草草向月见请了假说会晚点到,多亏如此将必备雨具落在家中。毫无办法,窗外自午后便犹如起重机不断向下压迫的灰黑乌云终于爆发,雨滴忍无可忍从天上砸落,与风在漆黑中狂舞,一场异常绚丽的拉赫玛尼诺夫午夜场演奏。
反正也回不去、在厅里睡好了,今晚打算加班,没什么所谓。黑川青司漠不关心地想,放纵僵硬的身躯靠在办公椅后背盯视电脑上摊开的调查资料发愣。
杀害声音般的死寂中,屏幕上另一个网页突兀亮起,提示有新消息的闪动光标令人厌烦地重复执行程序。黑川青司小心瞄一眼办公桌对面戴有防光眼罩打盹的西莲寺前辈,起身挪动鼠标切换。
“我找到线索了喔!要不要比一比谁的更先?”
活泼开朗的口吻,显示在网路上的只有单调文字,明明都是司空见惯的五十音,这个人仿佛天生有种对文字施以魔法的诡谲才能。消息来自名为“野狗”的ID。黑川青司按捺兴奋对消息进行回复。
“是吗?真期待,能告诉我吗?当然报酬还是一样。”
“当然可以啦,别总是提报酬嘛朱斯提提亚,我都说了不用什么报酬的,我只是想帮你!”黑川青司揣度真实性,这个世界绝不会有只为帮助别人而生存的人,若有也只是沉浸于自我满足的笨蛋罢了——但是,黑川青司相信他的话。
这个人不会说谎,他永远以最自由的姿态活着,以前的交涉过程中,当黑川问到什么他不想说的话题就会被直接拒绝,遇到感兴趣的事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真实心情,黑川觉得羡慕的同时又阴暗地嫉妒着,为什么他能不受束缚说想说的话呢,他像蹿上天空的烟雾,绝对无法抓住。
黑川还未做出答复,那边像看穿黑川的想法,擅自开始了情报交流。
“我看过你邮件给我的东西了,受害者们都统一死于脑死亡对吧,而你们那边的法医鉴定结果是脑内细胞坏死,开颅结果证明受害者均在一瞬间受由外部某种影响脑细胞被切断、不过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们的这是能力者犯罪,我用了点小方法去了勘查现场,那地方最近被警方保护起来了吧,所以我就稍微进去查了查痕迹,很遗憾,并没发现是能力者干的。”
诶?黑川嘴里不小心漏出声疑惑惊呼,又怕吵醒前辈赶紧捂上了嘴。
“不是能力者干的?可是我们这边连心之剑的模拟图都做好了……。不过不说这个,擅闯现场可是会被抓到拘留所做笔录的,没人发现吧?还有……。”
“这个嘛、恐怕你们被骗了。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不会忘了我的身份了吧,消除能力的机制对痕迹使用也有效,如果现场留有能力者痕迹我使用能力时会起反应,但实际上并没有。以及,虽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受害者和教廷都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被骗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整理一下情报,这次谢谢你。”黑川难以消化似的咽了口口水,这对于他来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如今只能停步于此了,再继续吸收过多情报会起反作用引发腹泻的。
“那些痕迹或许是某种诱饵,伪装成能力者痕迹的显现笔油罢了。啊、我室友嫌我太吵,必须关电脑啦,抱歉!对了最后有一句忠告就当额外放送吧。”
黑川停下思考,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私密聊天室最底部。
“……你最好小心教廷的人。”
——「野狗」已退出聊天室——
………………
中央八十八教廷于1897年由政府成立,立场上作为管理能力者的官方式武装部队,与警视厅地位相当,负责消除事件残留下来的痕迹及管理超常事件,与警视厅为合作关系。
除主席、顾问两位上层阶级外,教廷配备警卫团、特别行动团、陪审团三个部门。组织结构要比警视厅简单得多,其管理方式也相对单调,那就是独裁。
这里说的独裁并非指由权力集中于主席,而是由军议长一人掌权,内部管理事务归主席与顾问两人承担,重要时刻则全权交由军议长下决断。简而言之,就是政府的狗。
1896年军议长提案的对能力者特殊法案多票通过,政客们仿佛闻到金钱腐臭败坏的作呕熏香,从四面八方像野狗赶来分食一杯羹,军议长乘职务之便为政客达成某些下流目的,为此使用教廷的案例不在少数,且正由于卖了许多人情,军议长在政治中包揽了大片势力。
如今的教廷不再是正义之师,只是一帮躲在法律旗帜下助纣为虐的蛀虫罢了。
——岛津阳太啪地一声用力合上资料集,恶心死了,简直像午饭中混进苍蝇还没法处理般难受。
做飞车党这一职业已有一年有余,反正不管别人怎么反驳,他自己就觉得飞车党是个绝佳职业。酷小伙把头发挠的咔吱咔吱响一边将书放回书架顶端,作为关东鸠的一份子——直到今年他也无法习惯这种事。
那书上叙述口吻仿若在说这是无力改变的事实、真相永远是这么丑陋的一团污秽一样。
这让他感到相当不快,却无可奈何。乖巧坐在一旁的女孩听见响动起身查看,见岛津阳太的脸色发青,知道他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女孩走上前从后面抱住阳太,连心脏脉搏都鼓动得无比温柔,女孩意欲传递安心。
然而还没等女孩胸部贴上阳太的健壮后背,他赶紧甩开胳膊躲掉了。
脸庞变得通红,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每次岛津阳太都会这样躲开她。原本岛津阳太属于不太擅长应付女性那类型,那些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倒还好,直接拒绝就行了,但对于她这种清纯少女,每当想出一个相处方式立即又被各种质疑击溃,他实在非常苦恼。
“喂藤原……不要总是这样。”岛津阳太不过大脑如心中所想般倾倒牢骚,名叫藤原光的少女因刚才被逼退两步略有尴尬站在阳台对面,风吹动窗帘,密闭室内挤进一些气体充当交换媒介,好歹流动空气驱散了屋内些微刺鼻的汗味。
若用美丽形容藤原光也不为过,美丽却也多种多样,藤原光的美是一上妆就会被玷污,化身原生之女,不知不觉入侵心灵的、危险圣洁之美。违和感倒也不是没有,岛津阳太从第一次与她搭档就察觉到,藤原光的异常。
虽曾三番五次对自己友善相待,他也确实感到被体贴的温暖,那并非假意。
藤原光理所当然地对他照料周到、无微不至地、玩弄他。
所以岛津阳太对这个女人的不擅长与一般女人不同,他时常觉得自己像困在牢笼里的土拨鼠,在梦中浮现的藤原之笑颜如此美丽,有如等待狩猎的女郎蜘蛛。
“啊……抱歉阳太,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了……你也听说总长的指示了吧?”
“啊啊。听说了。所以我才在这里看这种不知从哪个垃圾箱里捡来的书啊。”
“那么,要好好遵守指令喔?不然被总长问罪可就糟了,我知道阳太是这种人。”
藤原光静静浮起微笑,岛津阳太不禁转过头去别开视线。
………………
黑色渲染下的都市中毒般呈现病态的彩色,无法给人以华丽感想,只有一味的变质感。
大筒鸟时隔几日再次如此俯视新宿,已是怀抱不同往日的绝望心情。
无论如何积极做出改变、也无法阻止那个人轻轻松松迈出的一小步,精明的她根据这一步可以隐约望见由这双脚踏出的道路究竟通向何方,而彼时她必将以反骨之相挥动利刃,不顾一切阻止他亲手拉下舞台幕布。
那个人的权力已渗透到超出她知识盲区的领域,根本不可能停下分毫,只有她与土屋二人孤军奋战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她切身体会到野心的疯狂,亦觉仿佛嘲讽她的弱小向四肢涌来的无力感。
“我只是不想面对明明能做什么,却拒绝行动的自己。哪怕我的行动不是正确的——是愚昧无知的——”脑海中蓦然响起这句话的回音。虽已日益稀薄,但尚还未完全褪去,大筒鸟品尝话语中的含义,咀嚼。
多少振作了精神。
没错,哪怕决定反抗的对象是权力本身也好。都不应该放弃,至少现在不应该。撑起膝盖的瞬间就是我赢了。
一双手自身后拥紧她娇小双肩。环抱胸前的手臂、散落项颈的柔软黑发是恋人的味道。
土屋手掌移向大筒鸟左侧胸腔,遂即覆盖上去。
“只要有心,我们就不会输。相信我。……这颗心将燃烧到我们死去那一刻,在此之前,就是希望的路途。哪怕那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
“不用怕,我永远是你的同伴。”
…………
人的心是五颜六色的。
没有完全的黑与完全的白,正如不存在绝对善与绝对恶,染上颜色的心亦可变成剑,更将是抵御攻击的盾牌。
人的本质是什么?若说是心,心的本质是什么?精神的本质是什么?灵魂的本质是什么?
被涂抹各种颜色的心,将那小小的核宛如窒息般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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