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承认被自己这个念头恶心到了,反应过来立即扭开脸,并且大喊着要站起来。因为背部沉重的压迫,他的喊声多出几分嘶哑。然而那女孩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等他安静下来,才移动身体,将一只脚踏上他的头顶。
“......”
阿恒目瞪口呆,强烈抗议,“你干什么?!!!!”
“闭嘴。”这是他得到的回答。
“我凭什么要闭嘴?我救了你,你绑架我,审问我,还要踩着我?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长人心了吗?”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公平,是熟悉的会涌上心头的愤怒。
可是这样的愤怒并没有什么用,女孩将脚碾了碾,汲取热量一般蹭着他的头发,就是不曾离开。
俗话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脚,这两样都是摸不得的,现在虽然不讲那些老话,可是被人踩在头顶还是绝对的屈辱。阿恒快要恼羞成怒,那人却只是自顾自的休息。
休息够了,她单手拎起阿恒的肩膀,将人往上一提,往下一顿,然后让人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
阿恒突遭变故,又没有想到对方有这么大的力气,晕头转向一会才恢复清明视力。
然后他看见眼前情景,女孩还是那张漂亮面孔,似乎比昨晚更为明艳一些,脸颊红润,睫毛浓密,深紫色双眸幽深地望过来。身上穿着他的雪白衬衫,隐约能看见里面裹着的厚厚纱布,下面伸出两条细白长腿,衬衫下摆遮住了重要部位——似乎只穿了白色内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
他大张着嘴,一时忘记合拢。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解过她的裤带,所以这是自己动手的了?
这作风……真是偏于豪放。
没等他感叹完,女孩开了口:“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回哪儿去?”
“我来的地方。”
“狗、狗、狗狗的窝?”
他觉得狗窝二字不太适合美丽女生,所以换了一个更为可爱的称呼,让自己像个结巴。
回想起被炸成烟花的大狗尸体,一股子血腥味弥漫在面前。他确信自己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场面,可是对面女生却随着他的话语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就是那里,那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
她这话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然而本人又实在不是个婴儿模样。
阿恒默然了,觉得自己不是遇到神经病就是外星人,这么冷漠暴力,应该是人格性障碍吧。
这也并非难办,只要把她送去那个地方就好了。她不愿意粘着自己,更是好上加好。可是看着对方那红润异常的脸蛋,以及隔着远距离都要喷到自己脸上的热呼吸,还是不由自主担心,
“你好像是发烧了,要不要吃点药?”
女孩镇定摇头,“我没发烧,你现在就送我回去。”
“可是你烧得脸都红了。”
女孩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双手哆嗦不止。
“喂,你解绳子就解绳子,不要挠我痒痒好不好?”
阿恒最不经痒,受到一点触碰都忍不住要躲避。虽然明知道对方不是在给他挠痒,还是捣乱似的扭动。最终在他的捣乱之下,绳子没有完全解开,女孩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不动了。
阿恒目瞪口呆,迅速甩开剩下的牵绊,然后俯身将女孩抱到床上。
这人浑身烧得滚烫,简直像一块烫手山芋。
他冲出房间,向奶奶讨要退烧片、毛巾、清水,以及一切他觉得可以降温的东西。
奶奶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怀里却是抱着一只通体黝黑的小猫。小猫柔若无骨的趴在奶奶怀里,黄眼眸定定的望过来,丝毫不减昨夜的阴森诡异。
阿恒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声质问:“它怎么在这里?”
奶奶笑眯眯,“小猫?捡来玩的。”
阿恒拉起奶奶的手,“快扔掉,这东西不祥,赶快扔掉!”
小猫随着两人的拉扯落在地上,轻轻巧巧的踩了地面,昂首挺胸的往外走,似乎丝毫不在意人类的驱赶。从那悠然自得的步伐来看,简直有几分轻蔑的意味。
阿恒怕猫再混进家来,又对奶奶嘱咐半天,随后一拍脑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拿了东西又赶回房间,这次就犯为难。用毛巾擦拭身体降温这事总不能还是由自己一个男孩子来干。就算闭着眼睛,就算女孩表现得很不在乎,如果做完工作女孩再翻脸,说他侮辱自己的清白,把他打个半死,到哪里说理去。
根据自身条件估量,阿恒绝对不相信这个漂亮女生会让自己负责。
于是冒险性的,他把奶奶请进了房间。
自从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出事,这么长时间以来阿恒都是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一点都不糊涂,除了偶尔对小叔叔过分纵容,平时都是头脑清明、脾气温和的老太太。
她看见房内情景,先是揉搓了一番眼睛,咕哝道:“我没眼花吧。”
然后扯住了孙子的耳朵,“你这是祸害了哪家的黄花闺女?”
阿恒疼得直咧嘴,“我没祸害谁家姑娘,这是我捡的!跟你那只猫一样!咱们摊上大事了,这女的马上要烧死了。”
奶奶探了女孩的鼻息,承认还是救命要紧。她一辈子的生活经验,这点救护工作自然难不倒。然而忙碌大半天,女孩只是周身高热不退,嘴里还开始说胡话。两人商议,如果晚上还是没有降温就把她送去医院。
晚饭时间,阿恒再次进来测量体温,却是发现温度降下去一点。用手摸着也没那么烫手了。
他惊喜的告知这个消息,祖孙俩守在床边观望了一会,决定过一个小时再量一次体温。
这天晚上是个胜利的夜晚,女孩周身高热像夜里的气温那样节节下降,最后终于恢复到正常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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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二天,阿恒疲倦不堪的在床边打了地铺,准备来个补眠。奶奶时不时进来探望,瞧着床上那张奇异漂亮的面孔,她觉得眼前一阵发花,怀疑对方本身并没有那么奇异,是自己年纪大看走眼了。
霓之雪睁开眼的时候,正见到上方一老一小两张面孔。
她想要开口说话,然而喉咙里像堵了一团热棉花,光是张嘴却没有声音。
这时候慈爱的奶奶说道:“你别急着说话,等彻底好了再说。我煮了白米粥在锅里凉着,你要不要喝?”
霓之雪茫然的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并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奶奶却仿佛从她眼中看出对食物的渴望,顾自点头,颠颠的走出去端粥。
阿恒在床边坐下,“你昨天发了一天一夜的烧,现在终于是好了,先别想着回那狗窝,让我奶奶照顾你一下,到时候趁她不注意我再带你出去。”
因为知道奶奶是怎么过分的慈爱,他害怕老人家插手这件事,倒是拧着眉毛担忧好一会。这女孩虽说相貌惊人的美丽,然而手段那样毒辣,终究不是好惹的。不求她能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只求能把她早点送走便好。
不一会奶奶端着白瓷碗进来了。粥是煮的很稀薄的,甘甜清香,易于消化。
霓之雪在众目睽睽之下,瞪着那白米粥两三分钟,然后生硬的扭过脸,表示出拒绝。
祖孙俩十分诧异,不明白这拒绝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怕粥里下了毒?阿恒飞快的盘算着,同时就听见对方腹中传来饥饿鸣叫,显然是真的饿了。他抓起勺子往嘴里喂了一口,颇为气冲冲的说:“看见了吧,粥里没下毒!”
霓之雪与他对视,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震惊,随后羞愧似的垂下了眼帘。
奶奶埋怨道:“你喊什么呢?人家姑娘可没说咱们下毒。”
阿恒还是不忿,自然也没办法与奶奶解释。不过既然他验证了这碗粥的清白,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她好像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家常食物,刚吃一口就要往外吐,吃到第二口神色如常了,第三第四口的时候几乎狼吞虎咽。最终一碗粥以飞快速度的吃完,她可怜巴巴的望向奶奶,眼神里的祈求不言而喻。
奶奶笑成一朵金丝菊,嘴里连绵答应着好,脚下动作麻利。出去又盛了一碗粥,这次还端来了几样小菜。
阿恒看着欺负自己的人被好吃好喝的供着,看了一会觉得憋气,他还是出去上班。心想天一黑就把你送回去,不信你能翻出什么风浪。
到了餐厅,他有心讲述自己的奇遇,顺便打听一下周围哪家丢了个疯丫头。可是一到餐厅就是忙碌,根本没有人愿意做他的听众。他只能把一肚子话憋在心里,等到天黑后,才找了个机会溜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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