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霓之雪是异界人,阿恒很同意,但如果说她带着异界人叛乱给人类制造麻烦,那他无论如何不会同意。
至于这个不同意的原因,他不是很能说出来。总之在他看来,霓之雪不是那样的人就对了。她到这个世界来半死不活,是自己救了她一条命,而她除了偷东西、打折人胳膊,整夜出门、行为诡秘、冒死救下变异蜥蜴人……真的没有其他出格行为。
他相信霓之雪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也不会野心大到毁灭人类世界。他相信,反正在心里信着就是了,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信任。
去找到她,更像是找一个证据。同时想看到她的模样,看到她就算不怎么微笑依然美好的脸庞,有些想念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像洪水,泛滥成灾。
阿恒和阿力两个人开车出城,上车后阿恒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丁丁抬起一只手,字正腔圆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嗨!”
他迷惑了,愣愣的盯着后座的铁皮架子,然后转回来问道:“丁丁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阿力一边开车一边答道:“早就上来了,我让他在车里等着。”
“他?你要把他带着?”
怎么会有人想着带丁丁出门呢?阿恒很疑惑,同时因为每次看到对方不是在餐馆里上菜,就是在角落嘀嘀咕咕发牢骚,他想象不出这个机器人还能做些别的。
这当然是一种偏见,丁丁除了是个智能机器人外,还具有许多人类没有的多愁善感,当然很能够带出来帮忙。阿力在餐厅的时间更长,看待问题自然也就更全面了。
不过他没打算多解释,专心致志的开车,他们没用多久就开到城郊。越到郊区四周越是黑暗,而天空也阴沉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总觉得这晚上要下雨。
下雨当然是不好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大雨倾盆,那样他们的结果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结果他们正在朝着这条无可救药的大路上狂奔。
路上两边变成黑黢黢的森林,阿力降低车速,在一座土丘后面停下来。他们两个下车,把丁丁摆在了驾驶座上。丁丁扭头转来转去,觉得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很可怕,可他的身体被安全带固定住,无法离开。
阿力叮嘱他在这里好好等着,然后背着一个大包往树林中走去。
阿恒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草地路面,问道:“你不怕丁丁自己开车跑了吗?”
阿力在前面带路,“不会,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是吗,你对这个机器人还挺信任。阿恒心想,阿力哥信任的对象不是猫就是机器,也算是一绝。
他们进入树林当中,走进去才发现树林是这样的深。可不知道阿力追寻什么踪迹,一直都是有条不紊。等过了一段羊肠小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淡淡的月光从上方散落下来,原来密林中间藏有一栋方方正正的房屋。
房屋后面带着院子,目测起来十分阔大,四周是用铁丝网围着的。
他们在远处观察片刻,然后阿力道:“这里就是异界人藏匿的老巢了,不是所有异界人都能伪装成人类混入社会当中,所以他们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我怀疑其中还有变异人。”
阿恒很惊讶,“难道安全部门没发现吗?”
阿力摇头,“不知道。不过他们藏在这里本身就是很隐蔽的,没被发现也很正常。”
眼前矗立这样一座黑黝黝的房屋,里面全都是奇形异状来自异世界的生物,这事本身就很魔幻。想到要将其摧毁,阿恒咽了口唾沫。
不过他马上记起更重要的一点,霓之雪还不知道在不在里面呢。
他看向阿力,阿力也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道:“进去找。”
两人猫腰前行,为了减少生人的气味,特意从树林捡了野花别在身上。房屋从远处看是巍峨壮观的一座,走进了才发现是木制品,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意思。
不过想要进去还是很困难。正面大门紧闭,后院是个入口。而后院四周围着铁丝网,经不起人的攀爬。在四周转了几圈,阿恒发现边上那几棵树是很可以利用的,他们爬上树再跳进院子就好了。
说干就干,两人一前一后上树,然后小心翼翼的爬到树杈上。阿恒手里的鞭子甩了甩,想要挂在对面什么物体上。可是鞭子甩出去后他才发现,院子里竟是摆了许多大铁笼子,他这鞭子正好挂在了铁笼上面。
“啊——”阿恒在小小的惊呼中飞了出去,像只降落的大风筝一样拍在铁笼上面。
里面动物遭到震撼,语气不善的喷了一声鼻子。
阿恒一张脸正好卡在铁栏杆之间,此时直直的与那动物对视,就见对方一双大眼珠子,一张吞天大嘴,黑色皮毛油光水滑,在暗淡的月色下仍然油光水滑。
对视没有几秒,突然那张大嘴张开,震天撼地的嘶吼一声。
“嗷——”
阿力正在降落,受到这惊吓,一个不稳把脚崴了。
惊吓还不止这一点,院子里的动物受到引诱,跟群狼似的竟然一个接一个嘶吼起来。纵然身处密林之中,这样接二连三的大吼也是十分惊心动魄,仿佛要将森林震得来回摇晃。
引起骚乱的两人连忙后退,跑到笼子后面的靠墙角落里藏身。他们刚刚躲进去,前面楼房的门就一下子被踢开,接着一个怒气十足的声音嚷道:“叫叫叫,叫个屁啊!这群变异人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那人站在灯光下,看起来是个精瘦的小个子,脾气却堪比猛兽。
接着从后面又钻出一个人,似乎是温和得多,“哎呀,他们不是变异了吗,就别跟这群兽人计较了。”
“他妈的,整天鬼哭狼嚎,连个觉也不让好好睡。你说老大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回去?”小个子声音低了下去,是个询问的语气。
那个脾气温和的高个子道,“急着回去做什么,在这地方不是挺好。安安静静不受打扰,而且帮老大看着变异人也是个不错的差事。”
“我看你是被人类整怕了。”小个子嘲笑。
“说实在的,我是不愿意再跟人类勾心斗角了,累活活累死。”高个子实话实答。
两人站在门边聊天,等变异人的叫声全都平息下来才回屋里去。阿恒在旁边听得半明半昧,明的是院子里确实关押着变异人,昧的是他们并没有提到霓之雪,不知道霓之雪在不在这里。
阿力脚还疼着,不过竭力忍耐。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相信霓之雪还好好地保持着原型,而没有变成和笼子里一样的怪物,所以势必要把这里的笼子都搜查一遍。
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他们并没有找到霓之雪。
院子里的变异人又开始叫起来,将这夜色增添许多动荡不安和危险因素。与此同时,天空也昏暗得更加明显,竟然真的是要下暴雨的症状。
阿力思考一下,说道:“我们把这里炸了吧,趁下雨之前。否则雨下下来,我这炸药可能不管用。”
阿恒不知他用的是怎样原始的炸药,可是没有找到霓之雪,心里总是不甘。
“我们再找找吧,万一她在楼里呢。”
两人推开后门,悄无声息地进入楼内。
楼房非常空荡,甚至楼梯连护栏都没有修,如同一座木质的废弃工地。里面安静许多,没有变异人的鼻息和嘶吼,终于像是人类居住的了。
两人炯炯有神的在黑暗中四处扫视,像是长出了夜视眼,其实根本看不大清楚。但如果霓之雪在对面的话,他们也一定会看得到。
阿恒想,自己真像个亡命之徒,也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霓之雪怎么会在这里呢?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会在这种地方啊。可自己还是要找下去,即使没有足够强大的理由,他必须也必定会一直找下去。
进入二楼,几间屋子连门都没有,大喇喇地敞开着。空着的窗户外面传来咔嚓一声劈响,是天上落下了惊雷,惊雷之前是闪电,将几间空荡荡的屋子照得透亮。
只在这短短两秒内,阿恒就见到屋子正中间角落里蜷缩着的人。
阿恒下意识咧了一下嘴角,心脏骤然疼痛,他想自己是看见那个人了。那么小,那么模糊的存在,可还是清清楚楚落入他的眼中。落入他的眼睛里,再也放不下别的存在。
霓之雪本来是在养病的,可后来遭到白宁枝的报复,手脚都被打断,又被扔在这个密林中。她三番两次想要逃走,就被看守人员捉回来按着头往地上撞。挨打她不怕,还是要逃,只是现在两条不听使唤,跑也跑不远,竭尽全力也只是移动到角落。
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要下雨了,她想,今晚走不成了。
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许久许久她没有一点感触,像是失去了一切感官能力。然后仿佛突然清醒过来,猛然抬起头,她与面前的人对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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