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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伊拉-迷失

第十二章 伊拉-迷失

“怎么办……?”

自己都能听到声音中的迷惘,我的嗓子好像噎了块硬面包一样不听使唤,吐出的字眼空虚而颤抖。

埃德摇了摇头:“他是我们的兄弟,但他应该也有觉悟。”

他说的是必要时成为弃子的觉悟,在被追击的情况下家族不会为了哈金一人而去冒更大的风险解救。

“狮面人走了多久……?我们还能去救他吗?”我彻底混乱了。

心里一个急迫的声音催促我去寻找他的踪影,理智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作用,在明知不可的情况下向埃德求助。

“伊拉。”维莱娜拉住了我的手,冰凉指尖上传来了她爪上若有若无的温度,“……对手神出鬼没,人太多了,我们无能为力的。”

她说的没错,道理我都懂,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哈金已经注定死去的结局。

我想我还是喜欢他的——作为师长的哈金几乎是完美的。唯一让我困惑的是曼苏尔城内的那个晚上,之后但凡看到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都会想到他的吻。丝毫没有先兆和事后沟通,我始终不知道那个吻后隐藏的是爱慕还是欲求,他就像他编造出的假身份一样,让人一丝也看不穿。

但是要怎么把他从那些疯子手里救出来?我需要帮助,需要聚集家族的力量才可能成功。

“只剩我们四人了吗,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没能和大家汇合?”我寻求着周围能聚集的力量。

“不,居恩和席埃拉隐藏在绿洲另一边,但我觉得大概不会有其他人,若是明早仍然没有找到这里,留在沙漠里的人也凶多吉少了。”埃德的眉头纠结成了一个疙瘩,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好几岁。

那也只有六人。如果想要夺回哈金,没有数十人的战力是很难和如同蝗虫般涌来的狮面人对抗。好在雾雨之中沙子流动性大大减弱,追踪变得异常容易,我们搬援兵再去解救也不会太难。

“那我们还等吗?去追撤退的主力?”

“我们等到明天早上。”埃德宣布。

我还想质疑他的决定,但对上他目光时我便失去了开口的勇气。他的决定是正确而毋庸置疑的,无论是那皱起的剑眉还是深陷双眼里的坚定都在向我们传达这样的信息。埃德是对的,如果狮面人决定要杀害哈金,那他绝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如果他们决定留着他,我们完全有时间等待主力。

埃德带着我们去绿洲的另一头找到了居恩和席埃拉,前者衣服被血染黑,后者身上则没了他爱用的飞刀带。

“居恩!你还好吗?!”那汉子的短衫侧面明显有一个被刺穿的洞,染色也比其他地方更深。

金发大个子摸了摸侧腹:“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他没躲开狮面人的矛尖,伤口不深,但有可能微微伤到内脏。”埃德介绍,“他已经自己处理过了。”

“让我看看。”维莱娜走到他跟前,抓住了居恩短衫衣角。

“我没事……”

“我说‘让我看看’。”维莱娜坚持,说着就拽着居恩走到一边,掀起衣服查看伤口。

“嘿,这伙计真幸运,有个可爱的小妹子关心,我可真苦啊……”席埃拉幽幽地念叨着,也慢悠悠走到了我身边。

“你受伤了?”我戏谑地问。

“当然!”说着他就捂住了胸口,“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心里……”

他那把戏我可不吃,我一掌拍在他背后:“顺便再给你加点伤!”

嗷地一声,那卷发汉子就扑出数步。

“真他妈倒霉!!”席埃拉把腰上的刀子摘下,连着鞘扔在地上,“你不安慰我,还刻意伤害我!你们几个,居恩和你,居恩和维莱娜,你和维莱娜,你和埃德蒙,埃德蒙和伍德兰,你们都出双入对的,就留我一个老光棍……”

席埃拉从来不缺女性的青睐,他不仅会犯贱碎嘴,也会用欧罗巴的一些方言吟诗唱歌,一手花刀不仅架势华丽还很实用。我敢说肯定有女子想要和他共厮余生,只是他是个放浪的男人,并不想要稳定的伴侣。

“得了吧你。”我反击他,“你这么浪荡的男人,还会没人要?”

“那现在也没人关心我啊……”他哭丧着脸。

“现在这个状况下严肃点比较好。”小时候我也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过,但终归这种关系不会给我带来身体以外的慰藉。

“好吧。”重重地咳了几声,他捡起刀,默默整好了行装。

席埃拉、居恩、埃德蒙和伍德兰的出逃路线基本是一致的,他们在最初的战斗中和主力一起突出洞口,为了护住剩余物资而向我们的反方向进攻,影手教头的队伍推进很快,即刻便将战线拉到了散堆物资的外侧。然而在帐篷中心区域,保护阿西乌斯和菲·冰爆的小队们被团团包围,队形也在冲击中打散,随着沙暴的持续,散开单位间的联络愈发困难,蓝珊瑚教头最终下令撤退。

他们位于外围的队员们被敌人阻隔,没有及时撤出,只能边打边退。敌方并没有死缠烂打,大约他们退出一两公里后便放弃了追赶。他们在保证呼吸的情况下尝试寻找主力退却的方向,但没有成功,只能休息。

接下来的路线就和我与维莱娜相似,在随后的雾雨之中找方向,寻到绿洲。

“当时在外围的还有谁?”因为没有亲眼所见,很多人都还生死未卜,我很担心小队里其他人的安危。

“有影手教头,乔安,还有鲨目教头,切莱他们。”埃德稍稍回忆了一下,“居恩到的最早,他在主力被袭击时加入了战斗,但他在外围受了伤,只能趁乱藏了起来。”

“没错。”稍远处的居恩接上话,“我听到了鲨目教头和影手教头的声音,他们应该是和主力在一起,乔安和切莱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内侧,如果比我们撤退慢的话应该早就遇到了。”

他们的分析让我微微安下了心,但也让哈金的顾虑再次浮上水面。狮面人会怎么处置他?我们还来不来得及营救他?只有时间才能揭晓答案。

清晨,我们在墨黑的混沌褪成了灰色时启程,决定不再等候可能拖后的队员——倘若他们真的在那茫茫雾雨中迷失,再久的等待也无法改变徘徊在沙漠中的命运。

经过无言的一夜,我们都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居恩侧腹的伤口在维莱娜仔细清理之后清爽了很多,紧闭的唇间少了忍痛勉强的线条。

雾雨在一天一夜之后减轻了些许,闷在地上如同棉花一般的雾好似有了自己的形状和疏密变化,我在远方看到雾雨如絮的纹理,甚至偶尔能瞥见天空的颜色。

有了太阳的指向,我们很轻易地找到了回到岸边的方向。但回到海边的道路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放松——残破的武器、染血的衣物、烧毁的物资……战斗败退的痕迹从绿洲一直延伸到我们的脚下,代表着我方的大底靴印凌乱而拖沓,被踩碎的带血拖行痕迹表明有受伤者被带离现场。

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战斗?我们没想到探险中冒犯了狮面人先祖的坟墓竟引得对方如此拼死追打,正不巧沙暴和雾雨来袭,更是雪上加霜地削弱了我方实力。数年间没有失败过的探宝行动居然要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收场,我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过错导致了这一切。

如果我在曼苏尔城内就打探到了“狮面人”的存在……如果我没有听到醉汉的痴语……

“不,你已经尽力了。”埃德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他难道会读心术?

但我抬头,看到他正搂着垂下肩膀的伍德兰,安慰着昨晚起就有些低落的少年。

“他们会安全回去的,阿西乌斯,神力者都是受重点保护的对象。”埃德向对方保证。

伍德兰会对菲·冰爆那么关心我并不感到意外。自从内斯堡城邦回来之后,那面如琢玉的女孩就频繁地出现在伍德兰周围,叛乱之后的这几个月中更是如此。以至于我从他们二人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影子——有一次他们在食堂中交谈时,伍德兰就坐在菲的侧面,保持着一拳之隔的微妙距离,但身子又倾斜着靠近她——正如过去跟在姐姐身后害羞的孩子,纵使菲和瓦蕾毫不相似。

得益于阿西乌斯的训练,我也更多地接触到了神力者菲·冰爆其人和她的过去。她和我同岁,父母都是极东海众城邦出身的神力者,自然,作为继承了神力血统的她从小便养尊处优,然而这十七年对她却非常艰难——四岁丧父,六岁丧母,同为神力者的弟弟在四年前的叛乱中失踪;近几年,她曾经有过几个忠实的伴侣,然而死亡如同诅咒一般跟随着,她身边的人总在相继死去。

现在的她据说已和过去大为不同,曾经非常活泼的她现在经常陷在沉思中,行事十分谨慎,拒绝和他人长时间接触。她那黑色眼中透出的疲惫和戒心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许正是在环形山洞穴中的相遇解封了闭锁,让两个藏于茧中的灵魂打开了各自世界的窗口。埃德不止一次想让我们也走进伍德兰的世界,但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懂为何菲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远处被沙丘和雾雨阻断的地平线上隐约透出了深蓝的线条,咸腥的味道掺杂在渐渐干燥下来的空气中。我们就要到了!

不,没有那么简单。

远方海平面上飘着一道不祥的浅紫淡影,缓缓升起并消散在泛白的天际。那是油料燃烧产生的烟,只是我们都心照不宣,默默地盯着远方,并加快了脚步。

午后我们便来到了那片烟云之下。

这里是沙漠荒原的尽头,南海大陆东海岸最北端的一部分,伊及荒原就在这里钻入海底,成为一片变幻莫测的海底流沙区。

来晚了。沙滩上曾经有过惨烈的战斗,其痕迹被大潮冲上了浅滩——破布、木板、还有疑似断肢的物体都在惨白的浪花冲刷下随波逐流。我们碰上了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如此疯狂的追击闻所未闻,我只希冀自己熟识的人中没有在战斗中受伤或死去。

“这……我的天。”席埃拉也惊呆了,他指着沙滩靠近陆地那一边,“你们看……”

沙滩的尽头,长有灌木的沙丘之下,三座大型篝火的余烬还冒着青烟,两个被烧死的人被架在其上。

我的心咯噔地停了半拍。

能这么做的只可能是敌人,而烧死的人也只可能是我们的同胞。他们为了威胁,或者泄愤,将我们的同胞烤死在了火上。

远处那两团扭曲的遗体诉说着临终前的痛苦,他们蜷曲着,仿佛为了躲避炭火的灼热。熏得焦黑褪去须发的头颅扭向天空,无声的嘶吼仿佛仍回荡在海滩之上。

那是谁……?仅凭蜷成一团的黑色遗体,我们都无法在远处确认他们的身份。但急速心跳的间隙中我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低语哈金的名字。

埃德建议先散开侦查片刻,确认没有敌人再靠近,但居恩强力反对,他命令我们立即冲下沙丘,将死去的同胞解救下来,送回大海。

“我们必须谨慎!”埃德压低声音,不示弱地顶在比他高了一头多的居恩身前。

“那是我们的同胞!!”居恩吼道,“他们的灵魂在受着火刑的煎熬!”

一矮一高两个男人间的对抗无声却沉重,他们互相瞪视,相距不到半米,粗壮的呼吸表示着他们的坚定,毫不让步。

“我们应该谨慎行事。”虽然急切地想要知道是谁遭此毒手,但我还是支持埃德,我不想用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冒险。

“他们在受苦!”居恩咬着牙对我低吼,摇摇头坐在地上,算是接受了埃德的安排。

我们六人散开观察了许久,确定在海滩上已经没有敌人才来到沙丘前的滩涂地上。

两个同胞。一男一女。男性比较矮,远没有哈金那样修长,我竟松了一口气;女性则是战士体型,平均身高。被大火烤焦的遗体上没有留下可以供我们辨认的特征,唯独剩下扭曲了的面部线条。

男人那狰狞的面部有点像古潭教头手下的一个猎手,而女人却是像极了席埃拉队里的切莱。

“不,不,切莱不会输给这些蛮子。”席埃拉不停地摇头,“决不会!”

只有归队才能知道他们是谁,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为他们入海为安。

将遗体从碳化的架子和铁链上解下,我们走到齐腰深的海水中,退潮的海水将带着他们的身体来到海底,将痛苦的灵魂送回他们的最终归属。

“愿逝者永生于海神的宫殿。”我们祈祷道。

“复仇。”席埃拉低语。

“复仇!!”居恩高吼。

狮面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我们的同胞,但我却很不争气地难以让怒火自燃——我们践踏了他们祖先安眠的宫殿,他们也有足够多的仇恨杀死我们每一个人。同胞会为死去的我们复仇,而这又给了他们更多的理由与我们战斗。这一切都是反复循环的,杀戮和仇恨永远都没有尽头。仇恨之中没有一方掌握着义理,我们走着自己的路,当它染上了仇恨的红色时,它就不再是路,是一条血河。

到了岸边,视野才真正地摆脱了雾雨的笼罩,远处的海平面归为一条墨蓝色的直线。

水上的火蛇仍然在燃烧,油迹从岸边一直延伸到很远的海面上,持续地放出灰紫色的浊烟。

先前被死去同胞和远处的雾所影响,我们没有留意过远处的海面,然而当视野开阔起来,开始寻找退路的时候,海上却已经看不到我们蒸汽船和母舰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仍然蜿蜒摇曳着的火蛇。

我问埃德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但那闭锁的眉头和抿紧的嘴唇告诉了我答案。

“母舰已经撤走了,也许不会回来了。”他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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