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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自白与勇气

35.自白与勇气

还剩不到13分钟吗……经过之前法伊的解说,崇谕现在也能看懂那只怀表了。

这就是我最后的生命了吗?

“三位,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

“怎么啦?表情这么严肃。”

“谕君,你还是多保留一点体力的好。”

“就是,待会儿还有一场苦战呢!”

“不,能在你们的帮助下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你是在说遗言吗?”法伊刻毒地说。)我必须趁现在还有机会把秘密吐露出来——上次在与三花蚓螈的战斗中,其实……我、我非常害怕!”崇谕说,“明明最关键的引爆由我来完成,但是当我看到输入器掉落在三花蚓螈身边,却因为怕死而不敢冲上去把它捡起来!要不是山威特奋不顾身,可能所有人都被我害死了!”

他一口气说完,低下头等待着谩骂、鄙夷与嗤笑。可是,三个少女沉默了一刹以后,突然一起发出了银铃般的娇笑。

“哈哈哈……怎么会是这种事……哈哈……”

“咯咯咯……笑死人了!我、我还以为你要向温蒂告白呢!”

“呵呵呵……谕君,我几乎要相信你昨天是真的走错了澡堂!”

“我本来就是走错了——话说,你们笑个什么劲!”

“笨蛋——那种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咦?”

“我握剑已经十年了,你的手抖成那样,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宫本绚音说。

“我把你从三花蚓螈屁股底下拽出来的时候,你那害怕得狂跳的小心脏都差点把我的心跳律动控制法给带偏了!”法伊说。

“通过我对崇谕你的了解,我就知道你一听到重任由你来担一定吓得不轻。”温蒂妮说。

“呃……不过就算是那样,你们三个表现得那么出彩,我还是很自卑啊!”

“胡说!我有哪里表现得好吗?”法伊说。

“炸翻三花蚓螈的计划就是你想出来的!”崇谕说,“而且你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灵能控制力也是成功的关键!”

“那是因为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那些,你知道,在对抗三花蚓螈这种软体生物时,我的金属鞭基本没用……好啦,我还是告诉你真相!”法伊叹了口气说,“其实我那时知道你有可能会失败,但我乐观地以为大不了我来引爆就行了!事实上,当你在害怕得不敢去捡输入器的时候,我也一样!”

“啊?”崇谕怔住了。

“行了,我也一样!”法伊恼火地复述一遍,同时抽了他一鞭,“这可不是为了安慰你才编出来的!”

“你……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崇谕转过视线,“那绚音总该是无可挑剔了!不论是第一个冷静下来,带领大家攻击山猪,还是在爆炸以后对三花蚓螈切割处理……你还救了我一命!”

“嗯,其实呢……”宫本绚音不好意思地说,“我带领大家攻击山猪,是因为我当时判断要是把山猪解决掉,凭我的速度应该可以逃出升天……我那时一心想的都是确保自身退路,后面无可奈何了才参与到法伊的计划中,如果有什么微薄的功劳,那也该算在法伊头上……温蒂才是真正了不起不是吗?两窝弯角毒液蜂!如果换成是我,也许早就逃走了!”

“才不是呢!跟你们比起来,我才是最不堪的那个!”温蒂妮一下子涨红了脸,“其实……那个……那是我在你们面前演的一场戏!”

“一场戏?”崇谕没听明白。

“我是说,那两窝弯角毒液蜂根本就对我造成不了威胁!”温蒂妮自暴自弃地大声说道,“我有个姐姐常年把我捧在手心,她总是在暗处帮助我,那天她也在!崇谕,她在启示会上作为护士给你打过针。”

“你是说……”崇谕想了一下,“克莱拉萨?”

“没错,戒律分院三年级生克莱拉萨·琼林。今天是因为有鲁珀特分院长布下的结界,她进不来……听明白了吧?我一直以来都处在安全地带,根本就不用像你们那样经受生死考验,可是我却出于虚荣心,演了那样一场蹩脚的苦情戏给你们看——我、我真是……”说到这里,温蒂妮捂住嘴带上了哭腔。

“好啦好啦!”法伊走到她身边,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温蒂的狙击很棒哦!没有你我们一定没法打败三花蚓螈!”

“唔……真想不到说来说去,我们四个都还挺糟糕的……”崇谕左看看右看看,评价道。

“人无完人。”法伊说,“但我们共属于枫叶巡夜者,不是吗?这一次为了小谕你的性命,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克服恐惧,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抉择了!”

“没错!”宫本绚音说,“我绝不会想着独自逃跑!”

“我也一样!”温蒂妮说,“我一定完成好火力支援,不会给你们添乱!”

“各位……”崇谕不禁眼眶温润。

“要感动先打住,现在还不是时候!”法伊作出拒绝的手势,“我刚刚想到一个不错的作战计划——”

“不必了!”崇谕打断她说,“你们犯不着为我涉险。”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你强行提出不具可行性的计划吧?”法伊笑着说,“你仔细看看三花蚓螈的腹部。”

“腹部吗……K那家伙一直在奋力挣扎!?”

“那家伙可是职业军人,还是无面变色龙的精锐。就算不是战斗兵科,要说被区区一个C级下位以这种方式杀死,也算是奇耻大辱。”法伊说,“从他对温蒂的那一手反击来看,尽管是在重伤状态,他保有的灵能依旧相当强大,所欠缺的只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当然,看他挣扎幅度越来越微弱,肯定是感到缺氧了……温蒂,启动核心模拟论证我接下来所说的作战!”

她快速解说了一遍作战计划,然后问道:“温蒂?”

“稍等,时间过短只能进行粗略分析……出来了,成功率61%!”

“那足够了!”法伊拿过崇谕的怀表看了看,“留下半分钟解除死亡因果,作战时限300秒!”

四人同时在Icicle中作好倒数计时。

“枫叶巡夜者,作战开始!”

依照分工,四人争分夺秒地行动起来。崇谕的职责是作为诱饵,他冲上前去用格洛克对三花蚓螈连续射击,虽然造成的皮肉伤极其有限,跟挠痒痒似的,但还是取得了很好的激怒效果。

“来呀,来追我啊你这丑陋的大软虫!”

“嘶噢——!”

他控制着速度,既不太远也不太近,一路引诱三花蚓螈进入树林。这里地形复杂,三花蚓螈的移动更加不顺畅了,他带着它兜了好几个圈子,忽然听到东面温蒂妮喊道:“崇谕,我们已经布置完毕!距离你约30公尺!”

“好!”

崇谕一路将三花蚓螈吸引过去,他看到了钉在粗大树干上的深绿色弧面长方体——M29阔剑定向雷。他故意离三花蚓螈靠得更近一些,以便更好地将它引到特定位置。然后他反手倾泄弹药,将三花蚓螈阻碍在原地的同时飞快离开危险区域。

“温蒂!”

几乎就在他发出喊叫的同时,M29阔剑定向雷被猛然引爆,700枚小钢珠以50度广角呈扇形散射,纷纷击打在三花蚓螈身上。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一瞬间它的身上遍布数百枚弹孔,虽然单发杀伤力对它来说微不足道,可一下子集中爆发出来却也足够让它痛嚎得僵在原地。

“就是现在!”法伊喊道。

轰!轰!几乎不分先后的连续两声爆响,三花蚓螈一左一右的两棵大树忽然倒下,分别轧在了它的尾部和颈部。作为骨骼极少的软体生物,力量是它的弱项,于是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

——在此之前,法伊三人在左右两边各选出一棵直径超过一公尺的大树,然后将树干锯开大半,再在剩下的支撑部分布置好2.5公斤的C4塑胶炸弹。引爆之后,两棵大树的倒下都有一个明显算不上快的过程,好在M29阔剑定向雷对三花蚓螈的杀伤效果相当突出,使得它在剧痛之中来不及反应。

潜藏于白蜡树后,待机已久的法伊立即冲上,甩出一枚小型闪光弹在三花蚓螈头顶炸开,昏暗的树林之中一时被强光照得纤毫毕现。法伊戴着护目镜几乎不受影响,三花蚓螈则被刺得双眼剧痛,挣扎幅度弱了下去。

“嘶吡——!”

被法伊刷刷两鞭精准刺瞎双目的三花蚓螈发出痛苦的怪声啸叫,法伊紧接着拔步跑向三花蚓螈右侧面。时机恰到好处,宫本绚音赶上前来接替法伊刚才所站位置,将一段两端削得尖锐的粗大树枝刺伤它上下颚卡在它嘴里,朝它左侧方冲去。这时崇谕返身跑回再接替宫本绚音的位置,趁它合不拢嘴,将两把皮套紧扣的J-17制式军刺用力掷了进去。

“喂,K!我扔了两把军刺进去,你倒是给我杀出来啊!K!”崇谕在说话的同时,举枪对准三花蚓螈的口腔内部连续射击,溅出许多红绿两色的腥臭血花,同时以短刀(原属宫本绚音副手武器)胡乱戳刺。

砰!来自于三花蚓螈右侧面,温蒂妮击发的狙击枪弹在它头部往下3.2公尺的位置射出向内塌陷的创口——类似于“打蛇打七寸”,三花蚓螈为脊椎骨所保护着的脊髓也差不多是在这一位置。法伊配合着急刹脚步,在灵能驱动下前端一小部分笔直如枪、其后部分环绕出一圈圈螺旋的葵花猛扎进创口,金属鞭宛如活物,钻进创口后不断扭动刮划,阻断着三花蚓螈特有的高速凝血再生过程。这时温蒂妮又在三花蚓螈腹部连开两枪,差不多都在同一位置,这是希望将血口打通成血洞,虽然可能会误伤到K,但为了令空气涌入其中使他恢复生机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时,宫本绚音也照计划转移至三花蚓螈尾部,开始连续挥刀斩落。从上次的经验来看,它的攻击手段其实相当有限,喷射幼体的广域攻击最为麻烦,不过在它将尾部分四瓣展开之时,也是生殖器暴露在外对它造成伤害的大好机会……

“K!你这家伙在装死吗?”崇谕焦急地大喊。

——合力猛攻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从Icicle传来的震动来看,时间已经过半。

三花蚓螈体表忽然渗出大量黏液,虽然无法聚力将压住身体的两棵大树直接甩开,但它花了点时间还是借此钻了出来。眼看困它不住,四人只好四散拉开距离。

咔嗒!

三花蚓螈强行压断支在口中两头尖利的树枝,却也痛得嗷嗷直叫。深感时间紧迫的四人趁机扑上,却不防这是三花蚓螈故意露出的破绽,只见它虽然移动起来动作生涩,原地旋转却能做得异常熟练,霎时间使出一记十分凌厉的大回旋,尾部张开迅速喷吐大量幼体。

宫本绚音的战斗方式应付这招较为合适,只需快速闪避,实在闪躲不开再出剑将幼体劈成两半,少量蚓螈幼体沾身对变革力量者也造成不了太大威胁;崇谕则因为面对着三花蚓螈的头部,可供反应的时间比其他人更长,当一路喷射的尾部转到这边时吐出的蚓螈幼体密度也要稀薄不少;承受最大压力的是处在三花蚓螈侧面的法伊和温蒂妮,她们对三花蚓螈造成的伤害最大,引来的反击也最狂暴,法伊预备依仗护体罡气及金属鞭格挡蚓螈幼体,却被大回旋甩尾撞得倒飞出去,至于温蒂妮——这次由于需要引爆阔剑定向雷、塑胶炸弹,电线的长度限制导致她必须留在地面,又因为树林里茂盛植物众多,对视野造成严重阻碍,她无法从远处进行狙击,反而只能拉近距离——她在四人中本就是速度最慢的一个,又因为扛着笨重的狙击枪而腾不出手来使用近战刀具,瞬间就被五六条蚓螈幼体沾身。幸而法伊自从上次与三花蚓螈作战后就耿耿于怀,特地购置了一袭迷彩斗篷“幽影基础款”(前襟带有六枚磁吸式钮扣,材质为强韧人造皮革,淋洒润滑液体后,丝绸般光滑难以被抓取。),针对这次计划法伊将斗篷给了温蒂妮,那些蚓螈幼体稍一沾身还未能张嘴咬下便被甩脱开去。

“哎呀!”可是斗篷的防护毕竟只及上半身,一条幼体附在温蒂妮后腿上,一口咬下令她痛得脚步一歪,不慎绊到树根摔倒在地。

停止回旋的三花蚓螈正狂怒地扭动着身子,见状立即朝她探头咬来。就位置关系来说,崇谕离她最近,而且还是惟一没被蚓螈幼体沾上的人,不过——

不灭敕令的效果再过不久即告消失,如果被三花蚓螈杀死,那就是真的死了!可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温蒂……可恶,没时间瞎想了!

“啊啊啊——!”将所有的迟疑一股脑甩开,崇谕大吼着全力飞奔,他冲过去用力推开温蒂妮。眼角余光瞟到飞扑而来的血盆大口,脑中最后所想的是——

一切皆为虚妄?我终究还是做到了一点微薄的事情!真是奇怪啊,为什么那时的我,竟会萌生这么绝望的念头呢……

“谕君!”“小谕!”“崇谕!”

他听到法伊、宫本绚音还有温蒂妮同时大喊他的名字。

再见了,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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