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带这么玩的！”崇谕彻底慌了。
既然包围已经完毕，接下来当然就是开始地毯式搜索了。高年级生们大声交换着信息，不时改变搜索策略，有时稳定有序，有时飘忽难测，指不定下一秒就会集中突击到这条死巷来。
“这是要乱枪打鸟，简直穷途末路！”无尾熊女话锋一转，“喂，渣男！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要是有什么保命家伙就快点掏出来！”
“我哪有什么保命家伙？”崇谕一愣，“不，说起来还真是有一样也许能够试试……”
崇谕一将蝴蝶标本掏出，无尾熊女就不可遏止地失声惊叹。
“这、这莫非是……”
“怎么？你知道这驱役使徒？我在展区里完全没有看到关于它的信息。”
“你这渣男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倒是快点跟它‘缔约’啊！”
在无尾熊女的催促下，两人先是交换了墓碑，然后崇谕将蝴蝶标本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精装书上，覆盖住封面上的那行“复杂的人没有纯粹的爱”。
无尾熊女自腰间简易行囊里掣出一把折叠小刀递过来。崇谕深呼吸一下，紧咬牙关划破左手掌心，左手忍痛握拳，挤压出大量鲜血淋洒在蝴蝶标本上。
“精神需要高度集中，”他紧紧盯着蝴蝶标本，低声念诵在展区里看到的关于如何缔约的语句，“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有意识地汇集到血液里，然后则是……”
“天哪！”崇谕睁大双眼。
他还是错了，那并不是标本。只见随着淋漓鲜血的滋养，黑绿红紫多色交叠的彩蝶仿佛被注入一丝丝的生命力，血迹斑斑的羽翼先是微不可察地翕动，连带着蝶翼上的眼球也一睁一闭。
“太浅了。”无尾熊女摇头说。
不用她说崇谕自己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只好咬着牙把刀尖刺进伤口里，小心地割出更大一些的血痕。
做完这一步骤，他疼得脸色惨白。而挤压血液的过程，简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光是忍耐痛觉就够他受了，精神更是完全无法集中。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彩蝶渐渐挣扎幅度越来越大，可无论如何尽力扑腾，距离突破塑封薄膜始终差上一毫的样子，看得人心焦无比。
“杰克森，你往这边走；奥克斯，你去那边看看。”
“是。”
“是。”
隐约能听到几个高年级生分配各自探寻区域的对话，然后有人径直向两人藏身的这条死巷走来。
崇谕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精神涣散的后果即刻体现出来，虽然他忍痛挤了更多血液下去，彩蝶双翼扑扇的幅度非但没有加大，反而渐渐弱了下去。
“加油！”崇谕心跳骤然加剧，“出来——你出来啊！”
耳听得逼近这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急得就要提刀再割，却被无尾熊女制止住了。
“不行，现在不是血量的问题。”
“那、那么——”
“只能这样做了……”
无尾熊女夺过小刀，照着左手掌心也是划了一刀，握拳后血珠错落洒下。
“唯爱忠贞不渝！”
仿佛一句咒语一般，彩蝶受到了某种秘魔之力的激发，双翼扑动猝然加速，到后来终于嗤地一声挣破了塑封薄膜。
彩蝶翩翩飞舞，停驻在无尾熊女肩头。
她轻抚了一下彩蝶的触角，把小刀叠好收回行囊，然后找出两片大号创可贴分给崇谕一片。
“这是——它变成你的使徒了？”崇谕彻底傻眼，哑着嗓子问。
“这不能怪我。”
高年级生的脚步声已经很清晰了，无尾熊女扭头瞟了他一眼。
“你看看能不能行？”
话音刚落，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彩蝶自无尾熊女肩头展翅高飞。她举起右手，彩蝶的六条细足就势抱住她的食指。
像是数据错乱的视频文件一样，在崇谕视界之中，无尾熊女分裂成了无数细碎到肉眼无法观测的微尘，瞬息之间悄然逝去，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
“消失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谁在那里！”
这时候高年级生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有谁听到了崇谕的声音，疾速冲来。
崇谕正不知如何是好，无尾熊女的右手凭空显现。她抄起地上的书形墓碑塞到崇谕手里，紧接着将他一把拽了过去。
崇谕的鼻子撞得生疼，睁眼一看正跟无尾熊面具挨得极近，他下意识想要退开，可是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按住他背部不让他自由行动。
“别动！”无尾熊女细若蚊蚋地说。
崇谕感到面具上鼻孔的开口处传来略显慌乱的吐息，带着点儿花露般的馨香触到他脸上，有点儿痒——他知道反过来对她来说也是一样，这真是极为不妙的情况。
他很快就明白了无尾熊女这样做的原因，那就是“隐形”的范围实在是太有限了，那只彩蝶飞旋在他头顶上方不到10厘米的空中，黑绿红紫等各色磷粉一般的光斑从翅膀上不断洒落，投下一道圆柱形屏障，将紧密挨着的两人堪堪笼罩住。
而几乎就在崇谕也完成隐形的同一时间，两个高年级生弯过拐角冲到了这条死巷子里。
“不在这里……”其中一人说，“逃了吗？”
“怎么可能跑这么快还毫无响动？”另一人说，“一定是你听错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无尾熊女侧了侧脸，崇谕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她的带动下跟随两人离去。
迫于形势，两人移动的姿势像螃蟹那样别扭，步距被限制得极为狭小，落脚要尽可能轻巧，并且因为多了一个人更加艰苦万分，时不时出现踩脚惨剧，每当这时只能苦苦忍耐。
就这样循着昏暗的道路走，跟在四处搜索的高年级生后头掩饰掉脚步声，花了接近半小时总算脱险了。
在一处杳无人迹的陈列柜旁，无尾熊女解除了隐形。
崇谕大口呼吸着空气，这一路走来神经高度紧张，大气都不敢出的同时连心跳都得竭力压制。
“好险！总算避过了惨剧发生。”无尾熊女转头看看崇谕，略一颔首，“相识一场，后会无期！”
“想走可以，把我的蝴蝶留下！”崇谕厉声说。
“噢，我很抱歉……可它现在是我的了。”无尾熊女几乎是在强忍笑意。
这么贵重的驱役使徒我可没法说送就送！崇谕猛然冲上前去，可无尾熊女显然早有防备，侧身一闪轻松避开，然后径直往外冲去。
“站住！”
崇谕拔腿狂奔，明明也没落下太远，可是追到岔道口时，却突然发现两条路都见不到人影了。
“可恶！”崇谕用力一拳捶在旁边的陈列柜上。
她隐形了，无法知晓无尾熊女的逃跑路线，不可能抓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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