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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入之间,风浪兴焉

7.出入之间,风浪兴焉

“这二位小娘子是……”居于亭下主座的白拾舟看着姗姗来迟的二人,细细打量了一阵,忽然一笑,“是白某唐突了,竟把姜家二郎认成了女子,只是不知二郎身边这位小娘子又是谁家贵女啊。还请二郎介绍则个。”

……姜子玄的小臂上分明传来了一股极大的握力,好似万钧巨钳,若非他本身定力不错这一下几近痛呼出声,卧槽旻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他妈的不会武功你悠着点捏啊!

“皇甫旻,见过白司空。”松开了差点残废的姜子玄,皇甫旻原本冷硬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春花一般柔暖的笑意,对着白拾舟行了一礼。这次愣住的不仅仅是白拾舟,除了皇甫明德和姜冽姜子明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皇甫旻刚才施的是男子拱手礼,穿着这身宫装真是说不出的违和,但实际上却毫无问题。她乃是镐京巡防营的校尉,非是姜子玄这般的白身公子贵女,虽然文武有别但也是和司空同朝的朝官。大家愣住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

“哈哈哈,皇甫校尉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最先开言的还是白拾舟,毕竟此地他是东主,“皇甫将军有女如此,足可心慰。”

“司空说笑了。”皇甫明德也是一脸尴尬,一边的姜冽更是努力忍着以免笑出声来,白拾舟眼神古怪地瞅着两个老不修一眼,冲着一边的空席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入座。

姜子玄先扶着皇甫旻落座,之后才缓步走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方才坐下就有俊俏侍女上前斟酒,姜子玄接过酒爵,眼神静静扫过整个会场庭园。镐京所有的世家都要给白拾舟三分面子,因此这一场除却皇家之外无人缺席。

果不其然,还真是都来了。姜子玄心下暗笑,三公九卿之中,除了光禄勋明光玉和卫尉苏子墨今日有值守事务之外基本都列席在上,由白身的世家族长陪席。各门各家的儿郎娘子们则和他一样绕池环坐,姜子明那个年龄段的则统一于他们这些要参加的人身后列席。

大多数都是熟面孔,虽然姜子玄平日里交游不广,但是总共就那么几家,逢年过节总归是要走动走动,因此倒也都不算是陌生,不过是疏远。除了……姜子玄的目光掠过全场,最后锁定在了问心亭下的第一席,也就是除了那些大人们之外最接近问心亭的位置,虽然名义上他们这些王孙公子都是一样的,但这座位也还是有位次讲究的,那个位置,可以说是参与者中最高的位置,而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人。按说交好也罢交恶也好,总归该和姜氏有所交集,但偏偏在最重要的位置,出现了他不认识的人。

那是个和他一样儒裳玉冠作文士装扮的俊俏少女,虽然是男子装束,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少女,冠后垂着及腰的长尾,手上执着一柄白玉如意,不着粉黛,宛如清丽寒梅,冷着一张俏脸,和姜子玄一样环顾着周遭嬉笑打闹套关系的公子哥们,一脸的不屑。

其实说他不认识有些不准确,够资格出席的人,放眼整个帝都也不过这些人罢了,哪怕是用排除法也能知道对方是谁,姜子玄只是有些好奇,他大致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是他没见过的人。

“旻姐。”姜子玄转向了一边正苦着脸拎着袖子大口喝酒的皇甫旻,“你看那个坐在司空下首的女孩,你可认得?”

“哪个?”皇甫旻转过头顺着姜子玄抬手暗指的方向看去,“哦,她呀,话说你不是很聪明嘛,自己猜猜看?”

姜子玄嘴角一抽,这货自从知道自己瞒着她藏拙之后就一直拿这事挤兑他,没完没了。“那我猜,想来就应该是天水上官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白司空的学生上官琰?”

这次换成皇甫旻的嘴角一抽,“……你小时候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人参果了,这么聪明我真不太适应啊。”

看来是猜中了,虽然也并不算猜。姜子玄暗暗点头,依旧用眼角余光审视着这位上官小娘子,身出名门,有师从当世有数的大儒白拾舟,身着男装,应该和这群来此只想着来着钓金龟的庸脂俗粉不同,今日该是来以文求仕的。

以文求仕啊……姜子玄左手四指不停弹动桌面,眼中烟雨迷蒙,也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吵吵闹闹总算是坐满了人,白拾舟放下酒爵,轻咳了一声,刚刚还喧嚣如市集的庭内不过两个弹指的工夫,竟然已经鸦雀无声,阉党党魁之积威,可见一斑。

“好了好了,人总算是齐了,”白拾舟环视庭园,微微一笑,又提起了酒爵,“又是一年上元佳节在即,过了明日,这年息也就到头了,今年还望诸公勤勉,与吾一同勠力为国,这一尊,敬在座同侪诸公,白某先干为敬。”

“司空客气。”姜冽、皇甫明德一众朝臣举杯相应,坐在下面的姜子玄众人也同样举起酒爵,虽然白拾舟此尊敬的是在座诸位大人,但是他们乃是小辈,相陪乃是礼数。

一尊饮罢,白拾舟站起身,望向了池边的坐席,“和往年一样,诸公府上的才俊又赏了白某几分薄面,肯来我这沉舟园用一杯水酒,不过在座的诸位公子想来也该知道,白某这一杯水酒饮之不易,今天虽是佳节灯会,但某这沉舟园自有规矩,不知哪位公子省得我这沉舟园的规矩啊?”

“无论是何规矩,单凭司空吩咐,我等又岂有不从之理。”坐在姜子玄对面的青年起身行礼,乃是当今光禄勋明光玉的胞弟明城,“只求司空莫要刁难我等无知后辈才是。”

“明公子,某如今尚未达而立之年,你这自称后辈可是把我叫老了。”白拾舟打趣了他一句,又转向了待坐的众人,“佳节如昔,我也不好刁难了你们,但某的题目也不会太简单,到时若是完不成,别说司空我不讲情面罚你们,回家酒后失态可别怪我。”

原本以为一人之下的司空该是何等不怒自威的人物,如今一见却也像是常人一般开着玩笑,庭中一片笑声回荡,冷凝的气氛也舒缓了不少。等到笑声渐息,白拾舟才又拾起话头,“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们,对自己文墨不自信的可以不参加,但凡自愿者,便随我这一尊。”

话虽如此,但是高门世家济济一堂,但凡在乎家族脸面的人又有谁能不跟着一尊?一声话罢,池边众人无一人不举爵,共饮一尊。

“某的规矩却也简单,古人曾有兰亭之会,今日咱们这也算是英才济济,也就未必逊了彼时右军兰亭,按规矩应该是每人作诗一首成集,不过这集便该有序,原本这集序该由我作,不过今天我们就换个玩法。”白拾舟拍了拍手,两排侍女步入席间,在每一个人身边的小案上放上了笔墨纸砚,接着一人一桌开始研墨,“今天这集序,便由你们一起写,写好之后由我和几位大人共同评判,取上佳者作集序,如何?”

“但凭司空吩咐。”

“那就这样说定了,以三炷香为限,逾时者一概论输。”白拾舟面前早已摆上了紫金色的兽纹香炉,从一边侍女手中接过香柱,轻轻插好,又不知从哪里拔出了火折子,轻轻吹出火苗,“不知诸君可已准备妥当?”

在得到一片妥当声后,白拾舟点点头,点燃了香头,“那么任凭诸君施为了,诸位大人,先放这些小儿郎们写着,我们继续喝我们的。”

一声令下,池边瞬间安静了下来,有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的,也有咬着笔杆一筹莫展的,比如姜子玄身边的这位大小姐,就是后者。出身将门,自幼学的乃是兵法武功,你要是让皇甫旻写策论倒是不成问题,但你让她给诗集作序干这种纯粹的笔杆子功夫那就是奢求了,不过不会归不会,糊弄也得整上两句才行,不会写和没写完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因此皇甫旻就算一筹莫展也努力做出了在尽力而为的样子。

场中只有两个人还没执笔,上官琰是一个,姜子玄是一个,场中只有他们二人还在直愣愣盯着面前的白纸,一字未动。

姜子玄有些迷茫,虽然孔圣曾说学而优则仕,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但说实话,他其实从来不曾想过出将入相之事,姜氏一门已经有两位朝官,而且手上皆不是一般权力,一者尚书台,一者大理寺,姜氏并不缺遮阴的大树,也不缺攀附的猢狲。而他又本身就不是家主之选,说实话,他从小就知道,他这辈子哪怕当个纨绔也可以,反正衣食无忧,反正天塌了有父兄在前,他只要当个闲散公子逍遥度日,就可以了,就很好了,没人会过高要求他,也没人会对他寄予太大的希望。

出入之间,旁人没得选,他却可以选,正因为可以选,才会有如今之迷茫。

“小玄?小玄!发什么呆呢?赶紧写啊?”一边的皇甫旻趁着没人看他们俩这边,抄起笔杆狠狠捅了一下姜子玄,将他从沉思中唤醒,“第一炷都已经一半了,再不写你就写不完了!”

“嗯。”姜子玄点点头,眼神一转,那边的上官琰也已经开始了动笔,看来刚才应该只是在打腹稿,只有他是真的在发呆。

“你答应了就赶紧写啊,不然姜伯父回去不得打死你?”

“……嗯。”姜子玄点点头,却还是没有动笔,“旻姐。”

“嗯?”

“你说我真的要写么?”

皇甫旻翻了个白眼正想训他两句,忽然看见了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平日从未见过的迷茫,相识若久,虽然是他其实心思深沉这件事她刚刚知道,但是处境相似,想触碰他的心思对她而言却是不难。

“你说过,强如姜伯父也只能骑墙听风,那你可愿作一辈子的纸鸢?”皇甫旻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你也知晓如今阉党当道,世路昏聩,我知道你其实什么都知道,这个没人能帮你做,只能你自己抉择。”

“未必要成为我和二公主的同志,但是,你若不想成为纸鸢,这是最好的机会。”

作一辈子的纸鸢么?姜子玄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

说的也是,这是最好的机会。

那就写吧。

姜子玄提起案上的兔毫笔,挽起了自己的大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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