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主教
“轰！”
一声巨响，亚特兰蒂斯的上空，一颗魔法炮弹被防御魔法阵弹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凌空绽放开来。
“攻击马上开始了！动作快点！”
“快！快跟上！”
“卸车！然后马上腾出地方！”
城市的中央，一群又一群的士兵推着木制的手推车将一箱又一箱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蓝色水晶运送到广场上。
广场的正中央，是一座十多米高的方形金字塔，金字塔顶上漂浮着一块巨大的紫色方形岩石。岩石上，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法回路相互交织、贯通，密密麻麻的铭文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辉。方石之下，无数如同蓝色藤蔓般的纹路沿着金字塔的每一块石砖蔓延而下，再从金字塔脚底向广场的各个角落蔓延。
广场上的士兵紧张有序地将运送来的一块块魔法水晶安放在广场的魔法阵中间，广场的四周，数十名魔法师一刻不停地在广场巨大的纹路周围刻画着增强回路。
军港，士兵们向一艘又一艘魔法战舰装上物资，然后拔起船锚驶离船坞。海岸，一门又一门近程魔法炮被从仓库中拖出来，简单地维修过后被安置在了城市四周的海岸阵地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大街上穿行，有些在传达命令，有些在护送平民，有些在奔赴阵地。整座城市就像是一个精密的机械巨人，接收到命令的瞬间所有的零件就开始准确高效地工作。
亚特兰蒂斯，这座以庞大的商业体系闻名世界的海岛城市，就算是一百多年前被三个帝国的海军围攻的时候也不曾动容。然而现在，却被逼得如此之狼狈。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今天面对的，是怎么样的敌人。
五十多海里外，城防中程魔法炮射程的边界外围的微妙区域，一艘又一艘高挂着教会旗帜的巨大战列舰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战列舰四周是各种驱逐舰、护卫舰，将亚特兰蒂斯围得水泄不通。一条又一条货船在几艘小型护卫舰的护送下为这些由魔法驱动的钢铁巨兽源源不断地送来战争物资。
旗舰舰桥，四周布满了各种传音和通讯法阵，数十个士兵在这里不停地忙碌着，或传达命令，或收集情报。
舰桥的中心，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已经画满了图线，双方的兵力配置、防御部署、进攻路线、备选方案已经全部勾画在淡黄色的纸张之上。几名军官站在地图的一侧，而另一侧，则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长发女子，纤细的身体，冷若冰霜的面容，再加上身后银色长刀发出的寒光，让舰桥上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主教大人，右舷四门主炮对准目标。”
传令官跑到女子身前。
“战列舰，主炮装填。”
女子同面容一样冰冷的声音，通过传音魔法阵传达到每一艘战舰。
四十艘战列舰上的数百名装填手几乎同时推动放置在滑轨上的一个个一人大小的方形魔法炮弹，将这个全身上下刻满魔法阵的黑色长方体装入主炮上巨大的炮膛。
她在心中默数五秒，黑色的双瞳看向台上的地图，仿佛看见整支舰队在海面上游动，包围着海中的这座孤城。
“战列舰，主炮齐射。”
“开火！”
一瞬间，数百个耀眼的光点从舰队组成的圆圈上腾空而起，翻滚着，曳着一条条淡淡的白色轨迹，在半空中组成一个耀眼的圆环。圆环迅速聚拢、汇合，一齐砸在亚特兰蒂斯巨大无比的防御魔法阵上。霎时间，由海水和魔力编制而成的防御法阵水花四溅，魔法的火花遮蔽了一切，正午的烈日在魔法爆炸耀眼的光芒面前黯然失色。巨大的防御法阵接住了数百枚魔法炮弹的攻击。反射的冲击波冲向天际，低空的淡淡白云被冲击驱散；冲向海面，赶走了海面的浪潮。
冲击波散去，防御法阵完好如初，只有海面余波未尽。
“战列舰，主炮装填。”
“战列舰，主炮齐射。”
“开火！”
霎时间，又是一阵华丽无比的烟火。撒入空中的海水重新落回海面，亚特兰蒂斯在正午的烈日之下下起了小雨。
“驱逐舰，主炮烟雾弹装填。”
“战列舰，主炮装填。”
“驱逐舰，主炮齐射。”
“开火！”
又是一阵炮响，只是刚刚是数百门战列舰主炮，现在是上千门的驱逐舰主炮齐射！
方形的炮弹拖着白色的尾迹腾空而起，这是这次没有继续砸向巨大的半球形防御法阵，而是凌空爆炸，向亚特兰蒂斯的海面洒出一张又一张由烟雾构成的白色大网，遮天蔽日，将守城士兵的视线完全包裹起来。
“第一舰队，全编制，全速前进！”
第一舰队阵型迅速打乱，然后重组，构成标准的进攻阵型向被迷雾笼罩的城市全速开去。
仅仅只是进入了城防魔法炮的射程，海岸阵地上的炮群就立刻开火，上百门魔法炮交替射击，无数刻满了魔法纹路的炮弹倾斜在进攻舰队所在的海域上，剧烈的爆炸将海水抛向天空，掀起巨大的水柱。迷雾干扰了视线，无奈下炮群的指挥官只能让炮弹分散到更广的区域。虽然是铺天盖地的炮击，但真正能够命中舰队的只有寥寥几发炮弹。
“战列舰，主炮齐射。”
“开火！”
巨大的包围圈再次拉起一道耀眼的光环，扑向城市。
这次，因为防御法阵需要减弱强度来为海岸的炮群提供射击的窗口，它没能拦下所有的炮弹，数十枚巨大的魔法炮弹穿透了防御法阵，在城市中爆炸，所到之处尽数化为一片焦土。
海岸阵地的炮击似乎停止了，也许是要加强防御法阵和冒险炮击中守城指挥官选择了前者，也有可能是……
“第一舰队接敌！”
在通讯法阵前的传令官突然大喊。
“减速！放下快艇！”
“护卫舰全舰装填！”
迷雾中，进攻的舰队突然停下，每艘驱逐舰放下数艘快艇，减速，和刚刚接触的亚特兰蒂斯舰队拉开距离。而快艇却一路向前，冲入亚特兰蒂斯的舰队之中。
快艇由一种变种的通讯法阵自动操控，只搭载了一门小型舰炮，一般只会在驱逐民用船只和海盗时会派上用场。小小的炮弹根本刻不下什么强大的爆炸和穿透魔法阵，面对巨大的军舰，哪怕正面命中最多也只能在装甲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孔，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然而这个没有任何作用仅仅是对一艘快艇而言。一只小小的蚂蚁经不住大象的一脚，但成千上万的蚂蚁却足以横扫千军！
亚特兰蒂斯舰队的指挥官完全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数百艘小小的快艇像蜂群一样扑向浩大的舰队，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舰炮四处开火，小小的炮弹打向能够命中的所有目标。如果一只蜜蜂蜇一下就像挠个痒痒，那一群蜜蜂呢？
指挥官仿佛看到了小时候乡下孩子和青年打架的情景，一拳你不放在眼里，那一阵乱拳就足够将你打趴在地上。然而这种“乱来”的战法却异常有效，在快艇如同蜂群般的进攻下，一艘又一艘的战舰被瘫痪。有些战舰开始还击，但笨重的舰炮根本打不中如海鱼般乱窜的快艇，有时甚至还会误伤自己人的战舰。
迷雾之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船只、火力配备、阵型，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指挥官缜密的判断和果断的抉择。
旗舰之上，长发女子双眼紧盯着地图上的各个点，仿佛战场不是在几十海里之外的海面，而是在这小小的地图台上展开，好像大雾覆盖的不是海面，而是发黄的地图上的小小圆圈。
“第一舰队前进接敌，第二舰队全速前进，第三舰队掩护旗舰侧翼。”
“战列舰，主炮装填，目标亚特兰蒂斯。”
迷雾笼罩，对双方都不利。两只舰队本该各自撤退，但第一舰队迅速前进，和阵型已经被快艇群打散的亚特兰蒂斯舰队短兵相接。
“驱逐舰接敌，快艇群脱离战斗，分散方阵，在战场东翼准备战斗。”
亚特兰蒂斯的增援舰队很快从东侧接近，分散在东侧的快艇群迅速穿插到增援舰队中间。完全没有应对蜂群战术经验的舰队，面对蜂群的近身，根本动弹不得。而战场上迅速分出了胜负，早已经被蜂群打乱的亚特兰蒂斯舰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而第一舰队迅速完成了对增援舰队的合围，没有半点悬念。
“旗舰侧翼发现敌方舰队！”
“第三舰队接敌，护卫舰自由开火。”
在亚特兰蒂斯作战指挥官惊讶的目光中，绕至侧翼的斩首舰队遭到了一只全编制舰队的猛攻，而旗舰周围由护卫舰迅速组成的火力网更是让其无法近身。
而此时，第二舰队在迷雾的掩护下已经浩浩荡荡地接近港口，防御法阵的幻影在海浪与迷雾中时隐时现。
“战列舰，主炮射角降低零点五，目标港口。”
“开火！”
再一次齐射，火力全部集中在了港口外的防御法阵上。巨大的魔法爆炸冲散了海浪，冲散了迷雾，连带着防御法阵一起冲散。打开了一个小口，第二舰队迅速开进了城市的港口。
“第二舰队，自由射击！”
很快，铺天盖地的魔法炮弹迅速扑向海岸阵地，耀眼的魔法爆炸肆掠着，撕毁沿途的一切。海岸的炮兵阵地被撕得七零八落，对外攻击能力瞬间土崩瓦解。亚特兰蒂斯的铜墙铁壁，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缺口。
坚固的地堡下，近程岸防炮几乎毫发无损，虽然有港口建筑阻挡，但一轮又一轮的炮击还是给予了第二舰队有效地打击。五彩斑斓的炮线在海岸上空交织着，构成一幅壮丽的图景。然而这份美丽带来的，却是死亡与毁灭。
旗舰上，长发女子漆黑的双眼扫过站在她对面的军官，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胸前挂满勋章的陆军军官的身上。
“陆军上将，十分钟，拿下港口。”
“是！”
陆军军官一个立正随后转身离开，不敢有半刻停留。
“第二舰队！火力全开，打光所有炮弹，掩护登陆!”
“第三舰队司令！半小时吃掉敌方斩首舰队！”
港口中的第二舰队调集了所有能调动的炮火，向海岸阵地拼命地倾斜魔法炮弹，上一轮交战已经让舰队折损近四分之一，但猛然间全开的火力依然让海岸阵地上的亚特兰蒂斯士兵动弹不得。混乱之中，数十艘登陆舰在炮火的掩护下开进战场冲向港口。一近岸，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便在爆炸掀起的层层波浪中冲进了海岸阵地。
海岸阵地已经被炮火洗地，驻守在阵地中的近卫部队虽然不能算作损失惨重，但实际也狼狈不堪。阵地中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亚特兰蒂斯军人虽然顽强，但也抵挡不过刀光剑影与魔法的咄咄相逼。登陆先头部队以折损过半为代价，换来了海岸防守的一个小小的空档。
最后一个近卫士兵的头颅与身躯在飞溅的鲜血中分离的时候，上千人的后继登陆部队也登上了洒满粘稠的鲜血与焦黑尸块的黑色滩涂。
“战列舰，主炮装填！”
“齐射，开火!”
再一次，一枚枚巨大的炮弹狠狠地砸在了亚特兰蒂斯的魔法屏障上，虽不能动摇其分毫，却能够让城防部队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维持防御法阵的运行，这座百年来的不败之城，离陷落也不远了。
旗舰舰桥上，一名传令兵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亚特兰蒂斯议会派出使者请求谈判！”
“不谈”双唇微动，长发女子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地图，“放使者回去，告诉他们，除非投降，否则就算把亚特兰蒂斯炸沉，我们也要拿把这座城市下来！”
“遵命，主教大人！”
士兵立正敬礼，转身小跑着出了房门。
“应该快了吧？”主教顺了顺披散在背后的及腰长发，嘴角露出了微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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