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的防御计划……啊,该死!
将草砂纸揉成一团,鵺发出一声叹息。这座山庄除了隐蔽之外,根本没有任何防御手段,既然位置已经被对方掌握,那么现在等于是零防御。进行笼城战的话,外侧坚固的石墙应该可以作为防御工事使用,可惜的是……这里并没有士兵。
现在招募佣兵的话,也太晚了。
按照从图书室找出来的地图,鵺并没有发现穿越山脉的路线,如果从帝国招募的话,势必要经过贝恩男爵领,不可能不引起对方注意。那位光头佣兵队长虽然一直在喝酒,但是鵺敏锐的注意到,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气息,那是战争的气息,来自战场上的血腥与残暴所散发的臭味。
她深谙战争之道,那个人也是如此。
虽然指挥官足够强悍,但是那些士兵们就有些不够格了,他们受过一定程度的训练,也有最低限度的武器装备,但是并没有足够的作战经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拿起武器杀人,在巨额的财富面前,人会变成野兽。劫掠和蹂躏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去教,只要气氛足够,自然无师自通。
怎么办?
这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嘛!
深深地叹了口气,魔石灯的光辉下,鵺望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融化在寒冷的空气中,寒夜笼罩着黑岩山脉,无尽的寒风在窗外呼啸,无法平静的心情好像在身体内塞进了一团烈火,令她感到无比的焦虑。望着自己纤细的手腕,鵺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即使依然记得上一世的全部训练内容,但是贫弱的身体却无法将它们发挥出来。
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到一年,连好好享受最后的和平时光都不被允许吗?在这和平而安详的冬雪之森深处,结束短暂的生命,是她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似乎已经不太可能实现了。鵺只能默默地向这个世界的众神献上祷告,希望贝恩男爵能满足于那笔巨款。
最后,鵺将目光投向书桌上的羊皮纸,一个极其复杂的炼金程序花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圆阵。咽了一口吐沫,鵺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激活了启动式。炼金程序充盈着强大的魔力,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一个金色的物体逐渐在圆阵中央生成。鵺注视着自己的作品,异色的双瞳深处潜藏着深深地厌恶,一枚子弹立在桌面上,这是一发9mm弹药,一般用于手枪和冲锋枪。利用炼金术,鵺制造出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枪管、套筒、复进簧、击锤、撞针、扳机、枪身……
一个个金属部件被炼金术制作出来,鵺仔细检查每一个制作完成的零件,确保它们与自己的记忆中的部件一模一样。炼金术的一个控制要点霍恩海姆已经充分的交给了她,那就是脑中的 “印象”,这个强烈的印象将会主导炼金程序的塑造过程。
将所有部件依次组合起来,鵺望着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黑色物体,那是上一世自己使用过的K7型9mm自动手枪,作为单兵自卫武器,威力已经足够。分解维护自己的武器是每一位士兵必须掌握的技能,鵺曾经无数遍分解擦拭这种制式手枪,对它的结构了如指掌。把做好的子弹一发一发压入弹夹,鵺无言的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如果可能的话,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碰任何枪支,但是现在她却需要力量。
枪械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的战争模式。
在冷兵器时代,训练一名士兵需要数年的时间,一名骑兵则需要更长的时间。从少年时代开始,不断的增强体能锻炼肌肉,然后进行训练,掌握战斗的技巧。最后,新兵在战场上还要经过历练才能成为合格的士兵,这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然而,枪械的出现,使士兵的训练时间急剧缩短。枪械不需要肌肉,也不需要复杂的技巧,只要装好子弹扣动扳机,就连小孩也能轻易杀人,新手和老手唯一的区别就是能不能射中远处的目标。枪械将训练一名士兵所需的十年左右的培育时间缩短的数月甚至数周,它的出现极大的提高杀人的效率,加快了战争的节奏。
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就握在鵺的手中,她熟练的举枪瞄准,上一世练就的枪法完全没有生疏的迹象,唯一的问题是自己纤细的手腕是否能承受手枪的后坐力,即使她这副弱不经风的身体,有枪在手,也能轻易杀人。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武器啊。”
将保险关闭,鵺把冰冷的手枪抱在怀里,上一世单手就能使用的小型枪械,对于12岁的少女来说实在是有些沉重。将这个沉重的铁块藏在口袋里,鵺熄灭了桌上的魔石灯,推开门离开了图书室。
夜已经深了寒冷的风在窗外呼啸,震动着走廊上的窗户。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便设置了一个黄铜灯座,精致的魔石灯闪烁着幽幽的光芒,稍微驱散了走廊上的黑暗。鵺踩着柔软的红色地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枪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仰面躺在了床上。
咕噜~~
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声音,鵺伸出手来抚摸自己的腹部,不多吃一点的话,可是张不出肌肉的,但是她已经对长出肌肉这件事儿不太指望了。自己如蜉蝣般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吧?但是在生命结束之前,鵺希望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迹。
就在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大小姐,您还醒着吗?”
是塔尼娅!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鵺一咕噜爬了起来,闪电般的把床头柜上的枪藏在了枕头下面,然后整整裙子的皱皱褶,并拢双腿乖乖坐好。
“请进。”
门开了,端着三明治和热汤的塔尼亚走了进来,望着夹了好多鹿肉的三明治,鵺的口水都快决堤了。
“请慢用,大小姐。”塔尼娅放下盘子,“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收盘子。”
“没关系,你先睡吧。”鵺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自己把盘子送到厨房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对吧?”
“祝您用餐愉快。”轻轻鞠躬,塔尼娅退出了房间。
等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了,鵺才迫不及待的拿起三明治,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肉汁和辛香料的味道子舌头上流淌,加热后的面包口感非常美妙。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三明治,鵺舔了舔手指上的肉汁,然后端起浓汤一饮而尽。玉米和奶油的味道十分爽口,大概还加入了香草作为调味料吧?这碗浓汤一下子让鵺的身体暖合起来,她抚摸着肚皮,仰面倒在了床上。
塔尼娅。
想起家里那位脸上长着雀斑,根本谈不上漂亮的女仆,鵺就感到一阵心痛,她是个好人,至少她应该获得幸福的权利。可惜的是,霍恩海姆是个笨蛋,那个脑袋脱线的炼金术师,根本不懂得如何追女人。
两个人,一个迟钝的要命,另一个是个笨蛋。
如何撮合他们两个。
鵺伤透了脑筋。
夜已经深了,睡意渐浓,再加上剧烈的魔力消耗,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深沉的梦境。不知为什么,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脸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是被抚摸头顶的温暖却洋溢在她的心中。
木质的窗户在寒风中嘎吱作响,来自极北的严寒从缝隙中渗入房间,轻轻摇动油灯中的火苗,借着摇曳的灯火,林克斯表情严肃的翻着一本厚书,那是他从帝国税务学院毕业时,偷偷从图书馆里面带出来的,一本关于炼金术的著作。因为寒冷而变得难以弯曲的手指翻动着发黄的书页,林克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一行又一行艰涩难懂的古代文字,他在书中寻找,寻找他所渴求的知识。
终于,林克斯停下了翻书的动作,一张手绘的粗糙插图出现在了昏暗的灯光下,无数人想天空伸出手去,日月为之黯淡,在那幅插图的中央,血红的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贤者之石……”
林克斯用手指轻轻触摸书页,发出贪婪的笑声,从古到今无数炼金术士最求着贤者之石,但是只有一个人将它成功炼成。巴尔扎克·冯·霍恩海姆,天才的炼金术大师,他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成功炼成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师。这块石头的力量甚至可以动摇世界的规则,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用途,就是长生不老。
一百多年过去了,霍恩海姆依旧保持着他辞去帝国宰相时的容貌。虽然性格变得有些扭曲和乖张,但是毫无疑问那就是他本人。自古以来,长生不老的诱惑使无数人走上歧途,有人试图通过黑魔法永生,结果变成了可怕的巫妖,有人试图通过炼制仙丹求的长生,但是却被毒死在炼丹炉旁,还有人试图把自己的灵魂转移到金属格雷姆上,结果却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巨大铁块……
唯有炼金术师们的贤者之石,揭开了长生不老的秘密。
如果自己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的话,还有什么无法到手呢?有着无尽的时间,有着无数的机会,只要能够长生不老,就连帝王的宝座也能入手吧?贪婪像野草一样在林克斯心中滋生,他打开抽屉,把自己珍藏的火枪拿在手里,只要有了这个武器,体力贫弱的他也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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