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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可名状

第四章 不可名状

静谧的夜里,一曲悠扬的口琴轻轻飘响着。

杰森怎么也睡不着,惆怅地坐在魔法学院宿舍的窗边吹琴,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

这些天来,杰森依旧会做梦,也总是梦到爱慕的人。但最近一些日子,梦境越来越糟糕了,那些梦境就像是无法逃避的圈套缠绕着她,并必定会带着最坏的消息在夜幕降临时来到,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本赫特给传染了。

在最坏的梦中,她梦到塞被一个强大的生物杀死,而她根本不敢去看那生物恐怖的脸。

“子爵大人……”

杰森喃喃着,充满担忧的双目注视着月亮。

她祈祷塞在最近不会去做一些冒险的事,祈祷梦境不会成真,也祈祷自己不会和本赫特那样被逼疯。

说起来,本赫特怎样了呢?

自从哈洛斯家将他送去教堂疗养,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本来她还期待近期能回到哈洛斯家继续工作,最近一段时间只支出不收入,资金也开始紧张了呢。

可现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另外……唉——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头看看熟睡地伊森和茉莉,杰森还是决定不胡思乱想了。

至少,总算有时间能和至亲自爱的人聚上一聚了。

……

……

-

“安杜因?你不是应该让他别惹麻烦吗?”

“呃……他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就算是我也没办法。”

与此同时,塞和费因正在军情七处与马迪亚斯讨论关于暮光之锤的事情。

有位女特工将一份从兵营传来的报告交给塞。塞接过报告,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玻·吉尔妮。

“嘿,安玻,你最近胖了一些?”塞打趣。

安玻脸微微一红:“这点脂肪并不影响枪法。”

“但我以为特工都胖不起来……”

“大概因为我是最闲的,子爵大人。”

“啊……生气啦?”

安玻嘟着嘴一甩乌黑的长马尾辫,扭头走人。

塞和费因尴尬地相互看了看,又朝马迪亚斯撇嘴轻轻一笑。

“讲真的,马迪亚斯大师,你得给她找点活儿干。”塞说。

马迪亚斯耸了耸肩:“最近,是很少有能用到她枪法的工作。”

“偶尔让她做些跑腿的活儿也不错?”

“怎么,子爵大人难不成是看上吉尔妮了?”

“呃……她——的确是个容易让人着迷的女人:美丽、聪明、又危险。”

“很多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性,但结婚后就会知道有多辛苦了。”费因感叹。

塞不以为然:“我的上一任也是一位美丽又聪明的女性,我也并没有觉得辛苦。”

马迪亚斯一咧嘴:“可奥娜雅女士并不危险——您当时是怎么形容的来着:‘小绵羊’?”

“咳——!”塞尴尬地咳了一声,“总之,还是来看看报告吧。”

塞打开安玻送来的文件,这是一份由冒险者从已经被毁掉的旧兵营发来的报告。

看完报告,塞困扰地皱了皱眉,将报告递给了费因。

“你不是在寻找港口的炸药?看来已经找到了。”塞说。

费因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张大嘴:“萨缪尔森这家伙!想炸了光明大教堂?!”

“我们的拆除专家已经把事情搞定了,可剩下的事情却不好办了。”马迪亚斯忧心忡忡。

塞表示理解:“要是你们暗地里杀掉萨缪尔森,只会让军情七处失去君主的信赖。”

“没错,不过我也考虑交给冒险者去干。”

“冒险者?费因,你有多少把握?”

“让我进宫去干掉一个皇室亲信?然后你们再不由分说的把我吊死?”

“别那么悲观,我们军情七处是很人道的,至少会给你加上一些看起来很合理罪行。”

“看来想要干掉那家伙,就只有正面揭发这一条路了。”

“这不光需要有力的证据,还需要一个在王国拥有威望,君主也更加信赖的人。”

马迪亚斯和费因不约而同地望向塞,马迪亚斯更是将所有情报文件都推给了塞。

塞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有多么沉重,但这件事耽误不得了,安杜因王子随时都会有危险。

“我们面对的是狡猾的敌人,”马迪亚斯说,“我也在考虑军情七处参与暮光高地作战的可能性。”

“我需要你的特工,大师。”塞毫不遮掩地说,“如果我能将内鬼清理干净,就会争取全国动员,到时候希望你和费因能助我一臂之力。”

“对于子爵大人,我总是不会保留的,不是吗?”

“我嘛,价格合理的话什么都会去做。”

马迪亚斯和费因都很支持,这让塞如释重负。

当晚,塞就有了一个计划,带着费因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城堡。

塞暂且回到骑士团的驻地,而费因则以冒险者的身份混进皇宫,悄悄给安杜因送去口信。

-

在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塞就换好常用的熔岩战甲,背上龙人重锤“阿基鲁斯”,前往皇宫觐见。

暴风城的贵族已经很久没有提出这样早的时间觐见国王了,满朝文武对此都很诧异,也是早早的就出现在王座大厅里。

当塞走上大厅的时候,他可以听到耳边的纷纷议论。

尤其是德赛坦因伯爵:“吾王昨天休息的很晚,子爵大人,你这样做好吗?”

“这是紧急事态,德赛坦因伯爵,耽误不起。”塞直言不讳。

同时,撇了一眼站在军人队伍中的萨缪尔森,他正漫不经心地左右环顾。

就在这个时候,瓦里安国王和安杜因王子从内厅走出来了。

众人行礼,国王入座,之后安杜因对塞使个眼色表示收到费因的传信了。

“洛提斯子爵,是什么事这样着急?”瓦里安问。

“是关系到王国命运的大事。”塞上前一步。

“萨缪尔森少校,请你也上前来。”安杜因传唤。

萨缪尔森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和塞站在相近的位置。

塞警惕地撇了这个全副武装的家伙一眼,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我托老朋友进行一些调查。”

塞将昨天得到的军情七处调查报告呈上去:“有邪教徒在城外的山上举行集会活动,也有人在港口的旧兵营进行叛变,还有人偷走了港口的炸药将它放在教堂的地窖里准备点火,我们的城里现在可是有不少疯狂的事情正在发生。”

“但是……”瓦里安有些困惑,“萨缪尔森,我已经让你去调查了那么多长时间,你为什么一件事都没跟我说?”

“因我并没有见到洛提斯子爵说的那些事,陛下。”萨缪尔森依旧满脸的从容。

“你的意思是,洛提斯子爵说谎喽?”

“我想……是的,陛下。”

萨缪尔森的回答引起了轩然大波,庭下的贵族们“哄”一下就沸腾起来了。

国王皱起眉,看了看属于皇家亲信的萨缪尔森,又望向一直都很信赖、也的确很出色的塞。

塞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萨缪尔森,冷笑了一下:“少校,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太阳失去光芒,黑暗与灰烬覆盖大地,海洋如血般鲜红’吗?”

萨缪尔森激灵了一下,面部表情越发灰暗,但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时,安杜因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纸卷,将它交给自己的父亲。

“昨晚,一名冒险者为我送来了城中异教徒的名单,是从那个想要炸掉光明大教堂的家伙身上发现的。”

“哦?你干得很好,安杜因。”

瓦里安急忙打开名单,结果在这一连串的名字上赫然写着:“萨缪尔森”。

在这铁一般的证据下,国王只能昂起头,对苍天一声长叹。

“萨缪尔森……”

“是的,陛下。”

“你……等等,我没有让你上前来。”

“但子爵说的都是真的,陛下。和我所侍奉的力量相比,你这凡间的王就像一条蛆虫!”

说着,萨缪尔森突然跳上了王座。

在所有人震惊地注视下,他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向瓦里安。

“去死吧!凡人!”

“父亲!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安杜因突然一挥权杖,真言术保护住了他的父亲。

瓦里安恼羞成怒,挥动魔法长剑一剑就将萨缪尔森的前胸撕开一条口子,然后一脚将他踹下了王座。

卫兵们纷纷冲上来想要逮捕这个背叛者,但在这时候又是出人意料的一幕:原本光亮的大厅突然阴暗下来,一道道暗影帷幕从窗外涌动进来,包裹了萨缪尔森。

塞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大喊:“都退开!全都给我退下!”

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萨缪尔森突然炸裂了,一道暗影波将卫兵们全数炸飞出去,一个扭曲的、仿佛深海的生物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在暮光的审判面前哭泣吧……】

“总算来了!吃我费因一斧头!!”

正在这时,费因突然从内殿冲锋出来,挑起就将俩把双手斧砍进了怪物的身体。

粘稠的诡异液体从怪物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但怪物并没有倒下,而是抬起触须一样的手臂,晃动着畸形的长脑袋开始吟唱黑暗的魔法。

此时,塞已经扛着大锤挡在怪物与国王之间了,他的周身散发着鲜血的光芒。在费因退开的瞬间,怪物脚下的大地开始枯萎,被亵渎的黑色大地吞噬了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亡魂的枯手从大地涌出,争先恐后地想要将这怪物拖入地狱。

“地面不欢迎你们!滚回地底下去吧!”

塞高高举起大锤,手起锤落将那硕大丑陋的脑袋砸的粉碎。

也许是这一切来得太快,结束的也太快,庭下的众贵族一时都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瓦里安满脸严肃地走下王座,站在那堆恶心的烂肉前,凝视着。

“萨缪尔森——就在我的城堡里——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与邪恶的东西签订了契约,陛下。”塞回答。

“你做的很好,洛提斯子爵。我必须承认,我低估了安杜因的成长和你的才能。”

瓦里安继续走下王座大台阶,邀请安杜因和塞一同,诸位贵族纷纷为三人让开道路。

走到长廊时,他转身对众臣说道:“是时候了!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去讨伐敌人!而这项工作,就由洛提斯子爵来全权负责,我授命他为联盟的前线总指挥官!海军主力部队应该已经准备完毕,立刻调遣你们的部队,向暮光高地进发!”

……

……

-

就在联盟出征的当晚,闲置在魔法学院的杰森又做噩梦了。

梦中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下牢笼里,周围都是潮湿的、长满了海藻的砖墙。墙边有一具尸体,是本赫特的,这让她很惧怕。但就在她寻找出路的时候,一只有猎狗大小的章鱼从本赫特的头上滑了出来,诡异地蠕动着身子飞到了半空中——大约杰森脑袋高度的位置。

杰森惊叫着,她知道这个东西想要她的脑子,于是拼命地撞击牢笼妄图逃脱。

但那个东西还是扑上去了,吞下了杰森的头,控制了她的身体。

然后,牢门打开了。

‘不!不要这样!……’

杰森只能想,只能看,她只是一个被困在躯体里的灵魂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爬上湿滑的台阶,走向陆地,踏入了一个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

战场中充斥着尸体:有联盟的、部落的、异教徒的,甚至还有龙和巨人的。

她仿佛僵尸一样向前蹒跚着,寻找着那个没有变成尸体的人。

那个人,他就站在那里,看到了杰森。

他的脸上充满宽慰的笑容,庆幸杰森活下来了,并向她伸出手。

‘快停下来!求求你快杀了我!……’

杰森的灵魂嘶喊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陷入他的怀抱。

然后,用突然变成触须的手臂刺穿了他的胸膛。

‘子爵大人!……’

“子爵大人——!!”

在惊恐中清醒,杰森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伊森和茉莉被吵醒了,正揉着蓬松地睡眼寻找声音的来源。

杰森大喘着气,她不想吓到俩个孩子,但塞和本赫特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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