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废柴皇子
下午的大战告一段落，敌军伤亡惨重地撤退了，或者说敌军因为突然撤退而伤亡惨重了。
莱恩帝国五万多大军在距离战场百米之外的地方扎营修整，等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气温变凉，才开始生火做饭，顺便热烈地庆祝这几天的连胜。
吃完晚饭之后，茉莉离开各处摇曳着篝火的光、充满喧闹之声的营地，走向浩渺星空之下的沙漠战场那边。
太阳落山之后的沙漠回归了夜晚的寒冷，在星辰与新月的光芒映照下，沙漠的黄沙看起来有点发白，给人的感觉恰似像冰雪覆盖的雪原。战场上的沙地浸染着斑斑驳驳的干涸血迹，一具具缺胳膊少腿的残缺尸骸静静地倒在各处，更为画面增添几分肃杀的凄冷。
茉莉走过去登上一座沙丘，终于在那里找到了呆呆地眺望着战场残景的萨拉，“傻丫头，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干什么？”
“小茉，请坐呀，请坐。”萨拉小小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给茉莉空出地方来。原来萨拉并非直接坐在沙土上，而是坐在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皮革垫子上。
茉莉有点无奈地挨着萨拉身边坐下，与她一起望着面前铺展开的广阔战场，转移话题一般地没话找话：“傻丫头，你不觉得这跟我们相遇的场景有点像吗？周围很冷，也有很多死人，就差下雪了（那里是雪原）。”
“有点像倒是有点像。”萨拉玩味的笑着，转过脸来略微仰面与茉莉目光相接，“不过，那时候小茉可是很凶的呀。”
半年前，勇者骑士团去沃尔德大陆北部战线的那个雪原剿匪，遇上了先一步杀光盗贼团等在那里的萨拉。
“杀光这些盗贼的人是我！”手上拖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巨剑的茶色头发小女孩站在腥红的雪地中央，身上缠绕着迫人的杀气，眼中满是可怖的狂暴之色，“如果你们想要利用我的力量的话，我可以加入你们！作为交换，为了结束这场没完没了的战争，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当时，天空中飘落着片片雪花，却一点也不能缓解现场紧张而诡异的气氛。勇者骑士团的士兵们一时间都搞不清楚状况，剑拔努张与浑身杀气逼人的萨拉保持距离，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茉莉镇定地拔出短剑，走上前去。
“放下武器。”茉莉用短剑指着萨拉，语调中满是冷冰，“不管你是什么人，想要谈判就先拿出诚意。”
萨拉回以带着几分狂暴的眼神，茉莉还以为她马上要举起巨剑杀过来了，没想到下一瞬，她随手就丢下了沉重的巨剑。
几乎在萨拉丢下的巨剑着地的那一刻，茉莉脚下猛地一个冲刺，发挥自身的高速瞬间近身，擒住萨拉那纤细的手臂，将萨拉反扭着按倒。茉莉一手扭着萨拉的手，用膝盖压住萨拉的脖子，萨拉的脸都埋进雪地里了。最后，茉莉接过同伴递来的绳子，毫不留情地一顿乱捆，捆完手脚还捆脖子，大有要将萨拉就地勒死的气势。
那时候，萨拉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被茉莉这么捉住捆起来带走了，后来经过勇者骑士团的调查与对上级的请示，最终才成了勇者骑士团的编外成员。
在得知萨拉那恐怖的怪力之后，茉莉还对那时的轻率行动感到有点后怕，万一那时候萨拉有所反抗，自己还不一定要断几根骨头呢。
“哼！谁叫你那样形迹可疑地冒出来找茬，我采取的完全是正当行动！”茉莉懊恼地抢白着，有意无意地别开了目光。
“是呀，是呀。我早就知道，小茉其实是非常温柔的。”萨拉微笑着，身体一歪，依靠在了茉莉身上。
茉莉脸上发烫，看着一边，莫名地觉得不自在，却并没有躲开，就这样让萨拉靠着，待了一会儿。
依在茉莉身上的萨拉看着前方的战场，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小茉，你说人类为什么非要自相残杀呢？”
茉莉没有回答萨拉那语气不像询问，反而像自言自语的提问，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是人类的本性使然也说不定……】
同一时间，营地这边，副总指挥的营帐附近，火把的火光中，老团长正在对三天前交给他们剿匪任务的副总指挥官汇报他们被盗贼们引入沙漠深处，然后遭到敌军埋伏的情况。
“凯宾斯大人，以上就是我们勇者骑士团遭到敌军埋伏的经过以及我个人的推测。”老团长毕恭毕敬地对那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副总指挥官结束了汇报。
“敌军居然会和我们这边的盗贼串通，真是古怪。”副总指挥凯宾斯捻着自己的八字胡，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多少关心的成分。
凯宾斯全名布兰凯宾斯，是莱恩帝国内地第六守军的军长，是个贵族，家里本来很有势力。只可惜，十几年前由于站错了队伍，阴差阳错地选择了支持第七皇子，后来见势不妙，后悔也来不及了。最终被支持其他皇子的政敌们打压得不要不要的，险些丢了军中职务与贵族头衔。许多人都看出来了，他对第七皇子深感不满，甚至有几分恨意，现在他再找不到可投奔的势力，只得表面上顺着第七皇子，本次来参加扎斯提斯第三战役可以算是受第七皇子的牵连。
接下来十几秒的时间内，凯宾斯沉默不语，好像在等老团长领会领导意图。
老团长实在无从领会，只得试探地开口：“凯宾斯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在下这就先失陪了。”
凯宾斯鄙视了老团长一眼，然后缓缓说道：“听说你的部下在下午的战斗中救了皇子殿下，没错吧？”
老团长看对方脸色不善，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确有此事。”
“救得太是时候了……”凯宾斯咬牙切齿地说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救得好啊。你的部下真是救得太好了。”
老团长看出了些许门道，忍不住流下了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立大功了！你可要替我好好夸奖一下，夸奖你那些不识时务的白痴部下！”凯宾斯阴阳怪气地说着，丢下老团长转身就走，“既然他们这么想立功，明天我可要期待他们的表现了。”
茉莉与萨拉在战场附近的沙丘上坐了一阵子，觉得有点累就起身返回营地。
在回营地的途中，两人碰上了一个举着火把、身穿华丽服装的英俊青年。那人正是本次战役的总指挥、她们在下午的混战中搭救的第七皇子——弗里德莱恩。
萨拉看了看弗里德那一身华丽的衣服，似乎通过服装认出了他，然后笑着对他挥手打招呼，“晚上好呀，寻死的，你今晚又来寻死了吗？”
【这样称呼皇子殿下也太失礼了吧？他姑且是皇子兼总指挥官呀。姑且是……】茉莉对弗里德也没什么好印象，隐约觉得勇者骑士团是受到他的牵连才来这要命的沙漠参加这要命的战役的，“皇子殿下找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士兵有何贵干？”
弗里德没有理会萨拉那诡异的称呼，也没有理会茉莉那带刺的话语，诚恳而率直地表明了来意：“我是来感谢你们的，感谢你们在白天的乱战之中救了我！”
【皇子居然会向一介士兵道谢？同样被我们所搭救的圣银骑士团那些贵族子弟可是不但不道谢，还恩将仇报的呀。】被弗里德这么一感谢，茉莉没来由地感到很好笑。
“不必感谢。”萨拉颇为大气地一挥手，“我们救你是为了和平，又不是为了被你感谢。”
弗里德好奇地俯视着萨拉，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茉莉，“你们的战绩我已经在你们的同伴那里听说了，但我还是想冒昧一问。那什么……我们国家征兵的相关法律应该是不鼓励女人、小孩参军的，你们……”
茉莉二话不说，迅捷地抽出短剑刺向弗里德的眼睛，下一瞬间剑尖稳稳地停在了能接触到他睫毛的位置。说到一半的弗里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惊得大叫着身体一仰，面有惧色地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摔倒，手中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
“既然知道我们有战绩就别把我们当女人、小孩看待。”茉莉若无其事地收回短剑，冷冷地盯着弗里德，“话说，你前几天不还寻死觅活的吗？怎么还怕死？”
弗里德好像被说到了痛处，表情复杂地低下了头，沉吟半晌才开口，“不瞒你们说，我之前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闹出点骚动来，终止这次不理智的战役……不过，现在各方面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你也知道这次战役是皇兄们为了让你带着无数炮灰（我们这些无辜的士兵）来沙漠送死的，不想牵连别人就寻死闹事，最后还是无力回天地被送上战场，没想到胡乱指挥之下打得敌军节节败退，所以感到不知所措。”茉莉无所顾忌地说出了弗里德欲言又止的那部分话，然后无奈地眯起了眼睛，“说实在的，对于现状，我们也深感疑惑。总之，能说的只有：加油吧，皇子殿下。”
茉莉拽着萨拉从愣住的弗里德身边经过，走向营地的途中，萨拉还不忘回头像啦啦队一样呐喊助威：“加油，加油！寻死的加油！”
同一时间，几百里之外，扎丝缇斯大沙漠西部外围的库克镇，街道上一座座石砌的房子洞开的窗户大都已经没了灯光，街上也不见了任何行人。某条幽暗的小巷里，一个身穿白袍、头戴白色蒙面头巾、打扮得跟那些沙漠盗贼一样的男子正在鬼鬼祟祟地与一个金色长发捆成三束的高个女子密谈。这个沙漠盗贼打扮的男子虽然不矮，但是高个女子比他还高一点。
“你没看错吧？就连那个专门耍阴招的死老太婆都被派来库克镇这边了？”高个女子有些激动，眉头紧锁地揪住了男子的衣领。
“不会有错的，杰西卡大人！”盗贼男子显得很紧张，双眼游移不定地警惕着周围有没有偷听的人，“烈日当头，那个老太婆却穿着一身黑袍，绝对是莱恩帝国情报机关的那个老妖婆没错！”
“可恶！那个昏庸的老皇帝还真会给我们加码！”被称为杰西卡大人的高个女子气愤地甩开盗贼男子，“虽然时机还不太成熟，但是也只能提前动手了！按照计划行事，让那些披着军服的走狗领教一下我们革命军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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