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烟尘与喊杀之声的混乱战场上,突破敌军异样阻截的茉莉他们队伍继续保持原来的方向突击了一阵子之后,在前方发现了一批陷入敌军围攻的友军。那是一支由骑着骆驼的重装骑兵与重装步兵组成的偏重防御力的二百人中队,与我方大部队脱离,前后左右几乎都是围攻的敌军,完全被孤立包围,其中的大多数士兵身负重伤,挥洒鲜血地拼命死守,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这……】看到那遭到包围的我方中队,茉莉有点愕然,因为她在那中队高举的莱恩帝国旗帜旁边还发现了一支金色旗帜。那是代表大军总指挥的金色旗帜,那中队竟然是本次扎斯提斯第三战役总指挥官弗里德皇子所在的部队。
总指挥官的死活关乎战役的胜负,必须谨慎加谨慎,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搞得指挥官的部队在这种混战中被敌军包围才对。
“上!”茉莉大喊一声,带着队伍冲杀过去,准备帮弗里德皇子的中队解围。
此时,那边弗里德所在中队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一侧的防线被一支手持长圆锥形突刺枪、头戴羚羊头骨做成的面具的敌方骑兵突破了进去,代表总指挥的金色旗帜随之而倒。
茉莉他们队伍从斜刺里杀过去,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很快就冲到了总指挥所在的中队附近。茉莉很快就在混乱之中认出了那个三天前的下午爬上瞭望塔寻死的英俊青年。弗里德皇子骑在骆驼上愣在原地,身旁原本举着金色旗帜的旗帜兵早跑了,而敌军那些带着羚羊头骨面具的骑兵已经攻势迅猛地杀到了他的面前,其间保护他的步兵们根本阻拦不住,一个个被骑兵的骆驼撞倒或被突刺枪刺穿挑飞。
【来不及了!】茉莉看见那些敌军骑兵已经猛冲到了弗里德六七米开外,几根突刺枪一齐指向他的心脏。而与敌军的前进路线成对角线方向赶来的茉莉他们距离弗里德那边还有二十多米,就算凭茉莉的速度也来不及。
一旁的萨拉在奔跑途中突然解开了缠绕在巨剑上的锁链,一手紧握锁链的一端,向前猛冲几步,然后另一手将还缠着锁链另一端的重型巨剑猛地扔出。沉重的巨剑拖着锁链破空而去,掠过那些举着突刺枪的敌方骑兵们的鼻子前方,剑尖轰然有声地深深插入了那边的沙地之中。巨剑在空中拖出的粗铁链呈弧线荡到敌方骑兵们面前,正好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将他们一并从骆驼背上绊了下来。
见到这样的变故,敌我双方都惊呆了。几秒之后,还是我方先反映过来,高喊着发起了反击。敌军那边则是见到茉莉他们赶来,情势变得不利,难以再去取皇子的性命,无奈地开始了后撤。
茉莉带领士兵们冲过去攻击敌军,突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声音,像是某种哨声。敌军听到了那种尖声,突然开始井然有序地变换队形,掩护的掩护,后撤的后撤,巧妙地避开这边士兵反击的风头,很快就脱离了战斗。
危机过去,不太稳当地骑在骆驼上的弗里德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表面还装作平静,突然看到萨拉那娇小的身影跑过来捡起看着就很沉重的锁链巨剑,他脸上那装出来的平静还是被难以掩饰的惊讶所动摇,“哪来的小孩!?”
在茉莉他们替弗里德所在的中队解围之后不久,敌军没来由地开始了全面撤退。情况确实像茉莉之前想的那样,十分不合理。敌军在这次的战斗中只打到了中盘前后,明明再交战一两个小时才能分出优势劣势,敌军却自己弃战而退。
撤退在战场上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先不说士气会严重下降,光是承受敌军的追击就要在撤退过程中白白折损不少士兵,是故一般不打到真正撑不住了,是不会有哪一方主动撤退的。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茉莉望着敌军撤退的场面沉思,收起血淋林的短剑,用(砍人砍得)酸麻的手整理了一下身上溅满敌人鲜血的防晒白披风。
“小茉!我渴了,借我点水喝!”萨拉有气无力地拖着已经重新缠好了的锁链巨剑跑了过来,撒娇的讨水喝,“我的水袋在刚才的战斗中丢了啊!”
【……】茉莉无语地将水袋递给萨拉,感觉思绪彻底被打乱了。
“小茉,thank you(谢谢你)。”萨拉神色怪怪的微笑着,茶色的大眼睛调皮地瞟了瞟茉莉这边,然后对着水袋嘴慢慢喝了起来。
【这个傻丫头……莫非是故意的?】
“得、得救了……”
“真、真是要了命了……”
看见敌军总算开始撤退、混战结束,汤姆与约翰丢下手中的刀剑,瘫倒在地。一旁的比尔还逞强的以染血的剑撑着沙地站着,只不过也两腿发软。他们三人刚才在托马森的掩护之下,与敌军的几个士兵交手,还运气好地杀死了两个身上挂彩的敌方士兵,只不过他们三人身上也受了点皮肉伤,并且吓得不轻。
“这还像点样,新兵!至少你站到了战斗结束!”脸上沾着些许血迹的托马森说着,伸出大手拍了拍比尔的肩膀,没想到比尔被这么一拍也瘫倒了下去,“还算像点样吧?至少你刚才还是站着的。”
后面的友军队伍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随后一个骑着骆驼的胖骑兵带领着一支骑兵队狂冲过去,撞倒了好几个同伴,还险些将连滚带爬地躲开的汤姆、约翰与比尔踩死。
“都滚开!别挡着我们铁桶骑士团抢功劳!”胖骑兵叫嚣着,高举长剑,带领着部下们横冲直撞地赶过去追击正在撤退的敌军。
在战场上,追击正在撤退的敌军可是占便宜的美差,不但能抢人头、抓俘虏、刷战功,还没多大的风险。
一支千军万马的大军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像这种几万大军一同撤退的情况,如果想要调动全体士兵转向反杀回来,即便指挥官再怎么优秀,也避免不了阵型大乱。所以,只要不是把敌军逼急了,他们是不会大规模反击的,只会派来掩护大部队撤离的炮灰部队,在低落的士气之下构不成多大威胁。某些在友军拼命与敌军大战的时候保存实力,等敌军撤退再出来抢功劳的小人自然有恃无恐。
“搞什么呀!那帮家伙!”托马森有点气不过,从防晒白披风底下摸出长筒望远镜眺望那个胖得像一只穿着白披风的水桶的胖骑兵他们队伍的动向。
敌军开始撤离不久,我方莱恩帝国的大军就开始了追击。派出几支骑兵队游走在各处,猎杀那些敌军来不及跟大部队会合的小股散兵,其中包括一些互相扶持、无力抵抗的敌军伤兵与不愿抛下他们逃命的同伴,追击的众人也毫不留情,将他们一个个斩杀或射死;急忙上前的弓努手们与手忙脚乱地装填炮弹的炮兵们向撤远了的敌军发出一波又一波铁与火的猛攻,漫天横飞的努箭与轰然炸裂的炮弹在敌军中造成血肉横飞的重创,一片片的敌人惨叫着倒在被血染红的黄沙之上,旁边撤退的同伴甚至来不及给他们收尸。
莱恩帝国军这边派出追击敌军的有好几支部队,其中包括那个铁桶骑士团的胖骑兵带领的骑兵队,总共有六七千人。他们光是干掉一些脱队的散兵还不过瘾,纷纷冲过去追击敌军大部队末尾的士兵。敌军那边发现他们追来,只派出了三千多士兵来迎战,掩护大部队撤离。
这边的托马森通过比较好的眼力与望远镜辨认出了远处回来迎击追击部队的那些敌军的样子。那是三千打扮统一的敌方士兵,似乎是同一个部队的,其中以戴着羚羊头骨制成的面具的骑兵为主,其余大多是没带面具,但脖子上挂着羚羊角穿成的物饰的轻装步兵。
追击过去的部队一边冲锋,一边展开各自的阵型。与此同时,那边掩护部队的一个步兵拿起脖子上的羚羊角,叼在嘴里吹响。一阵尖锐的响声远远地传开,托马森这边几乎都能听到一点。那些羚羊角原来是镂空的笛子一类的发声器。
随着尖锐的响声此起彼伏,那三千敌军迅捷地摆出了整齐划一的阵型,每个士兵配合无间,没有跑一点多余的路就到了指定的位置。
几十秒之后,这边的六七千追击部队与那边的三千掩护部队交锋,战成了一片。一开始,三千敌军那边处于劣势,被追击部队的人数所压制,差点就顶不住了。可接下来敌军中的一些士兵又吹起了羚羊角笛子的合奏,随着尖锐的声响统一配合地变换阵型,维持住了防线。
追击部队这边有点耐不住性子,号令各自的士兵变换成更适合突击的队形,而敌军那边则再次吹响羚羊角,默契地变换成相应的克制突围的阵型。那种尖锐的笛声似乎是某种士兵之间沟通甚至传递信息的暗号,单一的指挥者无法短时间把握战场整体的局势,指挥也只能多半靠预测。而这些敌军通过这种暗号传递信息,再由指挥官通过笛声统一指挥,阵型自然灵活多变。
摆兵布阵就像猜拳,各类阵法相生相克,部队整体能进行迅速而灵活地阵型变更就像猜拳弹簧手作弊一样,在阵法上会占绝对的优势。
追击部队本来就是临时凑成的,还各自想着抢功劳,有的地方和自己人都快冲突上了,自然完全赢不过那些像腾跃的羚羊一样灵活布阵的敌军,被戏弄得团团转,杀敌不成,反而折损。莱恩帝国军这边的大军想用努箭或炮击支援追击部队,却又怕伤到自己人。这些抢功心切,无组织无纪律的追击部队竟然反被敌军利用,成了预防远程攻击的肉盾。
没一会儿,敌军就在那三千掩护部队的掩护之下撤远了。追击部队的众人只能在下午偏西的烈日炙烤之下干着急。其中,那个看起来像个披着披风的水桶的胖骑兵更是气得跳脚。
托马森放下望远镜,伤神地捏了捏眉头,“是不是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还是让食物来治愈我内心的疲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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