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麦克雷恩与他的伙伴们从西方的山坡之城比曦桉出发,历经14个月来到凯乌拉。我必须假设他们全部都加入了攀登尼叶孚的行列,并且永远地留在了这座山上。现在我知道了他们在守护一个秘密,就像伊薇守护着我。
“麦克雷恩宁愿死在一座界碑旁边,也不愿将凯乌拉的秘密带回比晞桉,在我看来这只是徒增了解开这个秘密所带来的成就感。”迪悟与他的一位祭司带着王子陆续走出了迷雾,除此之外再没有后来者。不知他窥探我与伊薇已经有多少时辰了。
“剩下的人在哪里?”“很遗憾登格尔祭司与亲卫队们没能克服自己的心事,屈服在了风神设下的保护措施之下,现在,我们就是剩下的人。”
在我们还迷失在无尽的云雾中的时候,尼叶孚的天空已经斗转星移。;老人们常说:踏入云端之上,我们所处的世界就不再属于人间。界碑那头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真的吗?在云端之上的山岭间竟然隐藏着一座平原?!而在稀虚的原野尽头立着一座不起眼的山丘,山丘之下的洞穴便是传说中女神咲之的栖息之所。
“你们已经看见女神的宫殿了,接下来的路途一马平川,我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可以放我们回家了吗?”空无一物的平原仿佛羊毛编织而成的绒毯,在这里多呆一秒钟,梦中绝望孤寂的景象就越发真实清晰,我向迪悟提出最后的请求。
迪悟显然不想就这样让我离开,他想要炫耀自己的成功,用证明自己理论的正确性来羞辱我:“哦,别着急走呀,难道你不想亲眼见识一下,你们口口相传的女神的真容嘛?想象一下,是何等圣洁的英姿让伟大的探险家麦克雷恩甘愿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光是想像一下就叫人兴奋不已。”
“又或许是因为咲之是一个凶狠残暴的怪物,麦克雷恩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损命于祂的手中,才决定留在这里,守住真相......”伊薇随口编织了一个谎言试图吓退迪悟,但是显然她不是一个撒谎的高手,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语违背了她所笃行的教条。“小姑娘,你的推理漏洞百出。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为什么伊莱不活着下山亲自告诫世人这一重大发现,而是选择用生命埋葬这个秘密?”
“也可能是咲之杀了他...”
“你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的伤痕了吗?”
“她是风啊!想要用风杀死一个人有很多方法...”
“够了!”仅存的祭司呵斥着伊薇打断了她的借口:“事情的真相,只有亲自验证才会知道”然后他跨越了界碑分割的领地,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幻术屏障——女神咲之为保护自己的清幽不被打扰而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穿过临界点的下一秒,便站在了洞穴的入口前,方才一望无际的荒原在顷刻间被我们抛弃在身后。
刚刚踏入洞穴,潜藏在其中的黑暗便将所有人吞噬。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宛如静夜,随之感受到的却不是恐慌与痛苦;相反,这是一种重归于混沌的生命之初的状态——平静、温暖,叫人安心。不知不觉间,徘徊在脑海里喋喋不休的风儿闭上了嘴巴;折磨着身心的病痛也离我远去;我舒适地闭上眼睛休养心神,仿佛一夜长眠,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于洞穴深处。
与我一同进入洞中的其他人感受各有不同,但是当他们回复神态,便立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洞穴的尽头是一个数十米见方的拱形大厅,大厅里唯一的物品是一张方正的石桌,就安置在大厅中央,而其余的地方则干净的一尘不染。大厅里没有灯,却充斥着不自然的幽蓝色光照。石桌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浮雕,花样风格同教堂大门上的纹样如出一辙。桌子上雕刻的,便是人们普遍记忆中女神咲之的形象——神秘、轻浮、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掩藏着自己的美貌。
祭司在桌子的四角点亮此前庇护我们穿过迷雾的那类黑色蜡烛,然后他毫不迟疑地割开自己的手心,让血液充分流淌进石桌图案的每一处刻痕;随后他拿出一张纸将所有的图案都拓印下来,把印着纹样的纸张付之一炬,还将燃烧后的灰烬均匀地涂抹在桌面的每一个角落。强烈的不适感在我与伊薇的心中蔓延。
那祭司仅仅说了一个简单的词语,就像按钮一样触发了他精心准备的魔咒。石桌上的女神图案发出惨白的光芒,光线在空气中凝聚成人形,似乎马上就要组合成一具完整的躯体,然而还未等聚首,潜藏在光芒里绸缎般若隐若现的皮肤已经被撕裂成不计其数微乎其微的颗粒飘落厅室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幸免于难的部分则在黑煞的笼罩下,被吸收进了那些昏暗的烛光里。每一寸碎片都宛若鲜活的生命,用抗拒的光芒发出无声的呼救,然后燃尽在寂静中。
此时的咲之无比虚弱,对自己的逐渐消亡仍旧一无所知。我忽然明白了伊莱·麦克雷恩的意图。他一定意识到了如果自己暴露咲之的存在,那么面对来自黑暗的恶意,女神将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所以他抹除了自己的存在,也一并抹除了安全进入尼叶孚的可能性。
王子的表情里充满疑惑与震撼,迪悟痴迷地看着祭司的魔法正将女神撕成碎片,他的眼睛里再无法容下任何事物,就连我,也被这难以言喻的诡异景象所深深吸引住了。伊薇紧紧拽着我的袖口,提醒我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一切。
“熄灭蜡烛,阻止仪式!”她指着我的笛子悄悄地说。
不知道咲之在濒临死亡之际究竟能否响应我的召唤,但我还是拿起笛子试着吹出了一段急促的乐音。我的笛声打断了沉浸在仪式中的众人,却没有招来风。迪悟如梦初醒一般吊诡地看着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祭司掌心的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行愈合,一股恶寒从额头传遍了我的全身,生怕自己会落得哈桑神父一样的下场。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伊薇拉近自己的身边,却未曾想就在下一秒,寒风带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席卷了整座大厅。
烛火熄灭了,挣扎中的光芒停止了尖叫,但是风却没有停下。来历不明的强劲气流搅动着房间里的每一分空气,跳动的光束中分离出一道飓风将我与伊薇裹挟于其中,就如同一道台风眼,让我们得以置身于风起云涌的世界之外。
大厅中间石桌那脆弱的支架被狂风轻易折断,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掀到在地。随着桌台的崩损,桌面连同着女神的图案在浑浊的空气里支离破碎。大山似乎在回应这一噩耗,头顶的石壁之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扯碎人的脾脏。仪式中的祭司仍不愿放弃近在眼前的胜利,仍以一种奇异的执念伫立在风中,势要坚守至最后一刻——直到他的皮肉开始剥离面颊,露出其下森森的白骨以及纹理分明的肌腱——他加入了世界的怒号,最后化为尘埃,重新遁入轮回。
风儿疯狂地流窜,想要站稳脚跟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奢望。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在随之飞舞,伊薇与我被高高卷起,在疾速旋转的世界里勉强拉住彼此的手。就在我想要对她说些什么来给予安慰的时候,我们被一股强大而未知的力量给甩了出去。
我在空中无助地飞行,穿过夜色一般浓稠的黑暗,一直飞出了洞穴。气氛被凝固了,周遭的视界旋转着融合在了一起;我极力保持身体平衡的动作笨拙而徒劳,我看见自己飞越了青石制成的界碑,然后毫无准备地,我坠下了险峻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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