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生而伟大,但却有无数人生而平凡。
还有的人,生来就是骗子。
在这谎言纷飞的世界之中,沦廻如鱼得水,便是没有什么他难以做到的事情。他心如磐石冷似铁,杀人如麻烟飞灭,外表纯良平庸行,但却心野意横妄齐天。
倘若谎言能够骗的这山河破碎雨打风吹去,沦廻恐怕也是愿意行骗天下,也许这是小贼在这世间生存的一种习惯或者法则,他青出于蓝,沦理当年也没有他这般如此没心没肺过。
试问如果连自己也都骗了,那还有谁不愿不想不能骗的,在小贼的字典里,便从来没有所谓善意的谎言,欺骗是如同氧气一般的供给到每一个人的心肺里,那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养分,从来就没有人凭空屏气就把自己给活活憋死的,呼吸是所有人生存的最基本的本能。
沦理是如此心慈手软之人,沦廻的身上基本看不见他的影子,沦理一辈子骗了好多人,但也一辈子坦诚了好多事,他最大的错误,便是当年没有舍得去骗言向花,而他第二大错误,便是原谅了乔克,没有把乔乔灭门。
所以沦理这辈子也只能走到这一步,沦廻反复推敲,心知这男人当年定然也是预感到了乔克的背叛,但他不忍不舍不弃,心存幻想,把主动权拱手让给了乔克,才让原本能一举击溃耶格玛的计划落空,最后便也如同无数先烈一般葬送在了白雪皑皑的圣山之上,连块坟墓都没有。
他除了心软,还是个如此胆小如鼠的男人,他分明手中早就拿到了林惠伦的神经树,却并没有移植到自己的身上。什么年龄问题都是多余的借口,他只是害怕失败,他害怕承担责任,他生怕着着永世轮回最后的希望就这么在自己的身上走到了尽头,于是他才会选择把这神经树移植到了当年还刚出生的两个男婴,他的儿子们身上。
他们是一对兄弟,一长一幼,他们两人出生在乌坎帕的荆棘花皇宫里头,然而其中的长子却是被人默默抱走,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天,在充斥着无穷尽的谎言之中,从头到尾无论是医师还是接生的护士甚至于守卫,都是这谎言中层层连锁中的环环相扣,故事的开端是一名将要成为摄政王并且带领柳荆帝国走向魔法工业革命的传奇女人,而另一名则是死心塌地为了所谓爱情放弃了自己在南月帝国一切地位而义无反顾跟着她男人的蠢女人。
可以这么说,沦廻从出生便是一团扭曲阴暗的谎言,是欺骗,是罪恶。
然而沦理却捧着怀里的罪恶和欺骗,把所有关于光明的向往和期许都放在了他身上,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笑的令人腹肌抽搐,欲罢不能。
从小开始,沦廻便是默默的收拾着沦理所遗落下来的勇气,他从来便不是个喜欢听借口的人,他生下来就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太过于沉重,可这不是沦理所去放弃的理由。但尽管如此,尽管沦理只是个懦夫和骗子,但沦廻仍旧没有想要责怪他的任何意思,现在想来,与其去做一个终结者,为何不能利用这点资源成为一名开创者。
可是,沦廻活过了这二十多个年头,却从来没有叫过沦理一声父亲,想来也是潜意识去给予他的一种惩罚。
“林惠伦,他也是个骗子。”沦廻朝着地上呸了口鲜血,然后破口大骂“而你却敬他神灵,在你们这些次时代的量产神祗面前,初代神佛就算拍戏不同各有分歧,但你却对他们仍旧抱着敬仰之情,可你往前看看,那种佣兵出生,杀人如麻,每日拿着钱财就去妓院嫖娼干女人的坑蒙拐骗一应俱全,这种男人怎么可能有资格……”
“住口。”坎坷明神长叹一声,声重如天塌,雄浑的音量瞬间盖过了沦廻的辩解。
“耶格玛比之林惠伦若何?无论是才情学历,还是人品个性,都要强上千万,但叶虚华却不信任他,狼子野心,誓要天下洪水滔天!佣兵如何,**犯如何?在“人”之大道之上,这一切都不重要。”
“由错误的人作出来的事情,就算实在正确的也没有意义。”沦廻冷笑道。
“那么正确的人做出来错误的事情,是否也可以否认这正确的人本身的价值,就好比如果让你这种错误的人坐到那个位置,起又能如何?”山老人反驳道。
“我便是让我的错误成为正确。”沦廻放声大笑“这似乎听起来矛盾,但其实说真的,林惠伦还是棋差一招,总好似死的这么委屈,让所有人都不舍,让所有人都喊冤,如果我这时候和你说,他便也是和耶格玛商量好了,你肯定不信。”
“不信。”
“那就是了,你的脑袋已经迂腐生锈,你的思想根深蒂固,你的逻辑跟不上我的说辞,你就是这时代最古老的遗物,要我说来,很多事情你并是不真切的忘记了,而是被你自己主观的给删减了片段,我今天杀了你,只是如你所愿,让你从时代的叹息之中解放出来。”沦廻哈哈大笑。
坎坷明神听罢,又是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乌坎帕的中央区,数百万人头正朝着外围疯狂涌动,全城上下警报连篇,四处红灯大作,便是如同末世劫难一般令人窒息。
而英雄广场之上,黑色的斗气正在和纯白劲气相互纠缠,但已经开始渐渐的从结界的边缘开始稍稍溢出。
“沦廻,翠碧丝临死前有没有问过你这么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山老人问道。
小贼无奈耸肩,十分洒然:“这话题你不是问过了么?”
“有些问题,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总是会有不同的答案,就我的观点来说,你并不是那种坚定不移只给唯一答案的人。”
“我要打赢那个男人,关闭了神祗系统,然后我要把真相,还给这个世界。”沦廻抬起双手,似乎想要拥抱寰宇。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人。”山老人呸了一口,大笑三声“说谎到你这种我完全看不出真假的地步,也真是一种才华。”
“你也很聪明啊,怎么看出来的?”沦廻垂下双手,一脸满足的盯着山老人,他的面具边缘要而开始渗出了血水,浑身上下宛若浸泡在一层薄薄的血雾里头,十分骇人。
“我看不出来,只不过单纯的不相信你,那是我的直觉,毕竟我一辈子,也都是从无数的谎言之中走过来的。”山老人看着沦廻,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头。
沦廻听罢,也是为之一愣。
“那既然如此……”
“即便如此,也有无数和我一样的人,愿意选择活在谎言里头,活在欺骗的世界之中,那是我的权力,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猜,当年的耶格玛和叶虚华,甚至是林慧伦水幼灯,他们到底能骗得了多少人?”
还是说,沦廻你也觉得自己能够骗的了多少人……
当那些真正愿意站在你身边的人也愿意去相信你的谎言的时候,你的谎言是否也会因此而变得真实?当你为你的谎言付诸努力和行动,那么谎言也是否不只是停留在了那一张口头的白纸黑字之上。
当你愿意相信这满天神佛,那么真假何用,又有何不可。
“也许我们从来就不应该去辩解根本就不存在的臆想之物,也许人类从来都没有准备好也不可能准备好切丝粒子的到来,也许今日之日,你我就不应该站在这英雄广场,演这一场旷世好戏给天下人看,生死由天命,可天命几何?你说呢,沦廻,还是说,林廻沦?”
一切,就这么任之听之,和以前那般又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沦廻却不。
“你在骗我。”小贼仔细思索了一番,又是豁然抬头,一脸有惊无险的表情“你早就做好了决定,却要过来玩这一手讹我,简直不能太坏。”
“林惠伦曾经和我说过,这不能凭着良心做人,我的良心早就是被打磨成粉散入大海了,就算是看着这个世界毁灭恐怕也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来帮我。”沦廻问道。
“我这不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某些人的影子了么?更何况,时代变了,说不定这会是个历史的转折点,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死的壮丽凄美,这世界上除了你又有谁能满足我?”山老人长吁一口气,眯着眼睛眉头拧成了一朵花。
“错误的人也可以做出正确的事情,这可是你说的。”沦廻哭笑不得。
“那还请你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坎坷明神说完,驱使着万道白光,朝着沦廻闯了过来,那似乎如同佛光万丈,沦廻在他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似乎瞬间找不到东南西北,他的漆黑冰冷似铁,而山老人的纯白却温暖如玉,可是小贼讨厌温暖,他只能后退。
温暖会让人迟缓,让人麻痹,沦廻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感觉,他只想着把自己暴露在所有的寒冬之下,让自己切身的体会到一切的冰冷。他拳**接,朝着坎坷明神一身上下便是席卷而去,两人瞬间又是扭打成了一团,两人的背后切丝粒子高山之水,奔流翻腾,原本透明的圆弧结界已经开始呈现出了龟裂纹路。
骗子无情,戏子无义,沦廻一路上也不就这么走来的,他一个人过得很好,诚如他所言,那边是大海中的一滴油。
那是大海中的一滴油,容不得别人,也容不得自己。
曾经也会被温暖所蒙蔽,被善良所谴责,被温柔所迷惑,但小贼总是与众不同,他心如磐石冷似铁,杀人如麻烟飞灭,外表纯良行平庸,心野意横妄齐天。想来想去,有的事情,若是连他自己都做不到,那么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既然如此,非常人行非常事,天上地下,又有什么可为不可为?
想当年,先辈风自由,那男人不也是如此猖獗,让天下为他起舞。
可在自己的眼里,世界是否也太过于宽广缥缈,他是否要而是如此的目中无人,他的内心,是否也因为想得太宽而没有位置容下任何爱他之人。
小贼的匕首,在结界之中掀刮起了数十米高的切丝粒子光束刃流,大刀阔斧般的在肆意的切割着坎坷明神的白色劲气场,整个广场大地已经是被搅的稀烂,原本被结界覆盖的地面,经由着沦廻黑色斗气的侵蚀,逐渐的是被裸露了出来。
两人的脚下早已是空无一物,整个广场已经是被成为了一个硕大的半圆深坑!
沦廻的身型被黑色粒子缠卷悬浮在半空之中,小贼对着坎坷明神笑的令人毛骨悚然,结界破裂,黑白斗气瞬间如同子弹一般的在广场周围肆意搜刮着所有人的性命。强大的威压震的所有信徒们都动弹不得,而切丝粒子所到之处,边都是刮起一阵血肉模糊!
皇城城楼一边早就是人去楼口,而中央教堂一侧的一群神职人员见到这等状况也是纷纷狼狈而逃。偌大的教廷前庭,居然只有阿瑞斯蒂娜一人仰头长跪。
小贼一刀捅去,势大力沉,在空中暴起千丝黑流直接是将气力不加的赵三山给轰进了中央教堂的正面,那一击如同陨石坠地,直接是把百米高的中央教堂塔楼和正面轰塔,这栋建造了上千年的古老建筑在一瞬之间就如同积木散落一般被人轻松毁了大半。
无数的落石从空中坠下,朝着阿瑞斯就是懵头砸去,可是山老人却是咬牙在废墟之中抬起左手,愣是在阿瑞斯的身上加了一层结界,让那落石纷纷分崩离析,愣是没有伤及这女孩分毫。
然而沦廻看也没有看阿瑞斯一眼,他的黑色羽翼如同喷墨一般驱动着他越过阿瑞斯的头顶然后缓缓降落在了中央大教堂的废墟中央,这名所有人眼中的黑衣男人踩碎着这所谓的教廷圣地的每一块砖瓦,一步一顿的走到了坎坷明神的跟前。
“我还想让阿瑞斯给我照看一下我的那一院子的花卉……”山老人推开碎石,然后好歹是从废墟之中坐直了身子。
“你太胖了,若是没有切丝粒子,就连靠自己力量起身也这么困难。”沦廻摇了摇头。
“时代变了,我也老了,如果你有我这么幸运,你也能去体验这种老迈的感觉。”找老头嘿嘿咳嗽着,满嘴献血随着喉咙的上下涌动而喷射出来。
他活的太老了,老的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然而沦廻居高临下看着坎坷明神,却倒影不出自己的任何未来。
原来这所谓的孤独,并不是没有人愿意去搭理你,去爱你,而是你感觉不到有人在爱你。其实道理也简单,正所谓油水不相容,那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相聚一堂,但也仍旧是咫尺天涯。
“我能活的你这么久么?”沦廻扬了扬手中的匕首,笑问道。
“也许能,也许不能,当世界发现你在欺骗他们的时候,谁知道你会有怎样的下场……”山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环顾了一圈四周“沦廻你看,这里是不是挺好的地方,对于我来说?”
沦廻仰头,不远处便是教堂大厅尽头的高台,上方悬挂着人类,或者说所有着星球上智慧生物所瞻仰憧憬着的至高神的雕像。他便当真是和男人,也就是耶格玛有着七八分相似,高挺英俊,却又一脸的悲天悯人,仿佛世间所有热忧愁都难以在他脸上化开一半。
但倘若有人能在他脸上看到了慈悲,那么沦廻只能够在他脚下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嘲讽。
耶格玛真的是曾经如此的伟大,他距离真正的神也不过是那么一步之遥,如果有人曾经能够带领着人类在宇宙中的光辉中明确前行,而不是再无限憧憬着未来的可能性,那么那个男人一定是耶格玛。
可是天使与魔鬼,永远都是一线之间。
阿瑞斯睁开双眼,她惊异未定,以为自己已然死绝,却想不到山老人仍旧在这种情况下救了自己一命,也是慌张的从地上爬起,然后撒开脚步就朝着大教堂的一片飞去跑去。
“生于教廷,死于教廷,这不正是你的归宿?”
沦廻说着,单膝跪下,然后伸手也是拍了拍山老人的心口。
“沦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山老人忽然是一把抓住了沦廻的手腕,然后口角含着血水模糊的说道。
阿瑞斯翻过老高的一簇碎石堆,一个踉跄滚进了这自己每天每夜都会不断祷告的教堂中央,她浑身伤痛,眼泪都忍不住的流淌出来,却是抬头一看,黑衣男人的匕首已经是悄然的挨到了山老人的胸口。
昏黄的阳光从早已经是没有了天花板的教堂天空泼洒下来,径直的照耀到了那正摊开双手拥抱世人的至高神金像身上,也照耀在了黑衣人的后背和他那一头黑色乱发上方,这一霎那的温暖,是如此的祥和,如同错觉一般永恒。
“我将会终结掉这个世界……”
小贼闭上了要安静,左手按住了山老人抓着自己手腕的右手,然后猛一发力,匕首尖端破开了那华美的教主礼服,一点一滴的缓缓切入到他的心房。
“然后这个世界又会因为我而开始。”
山老人的双眼倒映着满是那张戴着面具的模糊影子,他浑身绷劲继而疯狂的抽搐,他感受到了匕首穿越过自己肋骨的空隙慢悠悠的割开自己心脏的痛楚。
然后这世间一切的璀璨都随着他眼神最后一抹神采消失而变得无关紧要,他松开了世界,而世界也放任他自由。
叶虚华,我死的时候,价值又能有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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