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暂时调回十小时之前,还有十分钟到凌晨一点。
暗黄色的街灯下,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家伙蹑手蹑脚地打开二楼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刚好能够到屋外的围墙。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围墙,就算是离家成功了。
“刚才没被师父发现吧?”一个略显柔弱的声音问道。
“没呢,他今晚喝醉了,睡得很沉,退一步说,要是他老人家发现了,还不早就追出门了。”
“也是哈。”
“廉鉴,你快看看,那个标记现在在什么地方?”其中留着长发的男孩就是子丰,他对另一位抱着怀表的男孩说道,“方位有变化吗?”
“没,跟刚才一模一样。”
短发男孩手里的东西并非指示时间的普通钟表,而是能感受妖气的妖具,也被称为罗盘。拥有足够牵引罗盘的妖力则意味着这是能打开“黄昏”的大妖。
“工具都带齐了吗?”
“当然!”那位被称作廉鉴的孩子举起右手,露出一条晶莹剔透的手链。
“等进入黄昏之后,一切行动听指挥,”子丰也拿出一叠画好的符文,“这下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今晚,就是我们大显身手一战成名的时刻!”
然而,当两人进入黄昏,终于看见真正的大妖的时候,终于露出了菜鸟的本质。
一只步履蹒跚的采妖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不远处的转角,修长的獠牙还沾着殷红的鲜血。刚看到子丰廉鉴二人,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它不,不会杀人了吧?我听说,只有人血是红色的,妖的血,是黑色的。”
子丰手里捏着符文,自己却退到廉鉴身后,“它好像受了重伤,我们直接超度它把。”
所谓超度其实是对游魂野鬼以及实在是太过弱小的妖才有用的手段,这头采妖尽管身负重伤,但魂魄尚未离体,必须取其性命才能消除。
“我,我用千菱链试试。”廉鉴深吸一口气,默默念起了冥渊咒。廉鉴手里的长链发出微弱的“嗡嗡声”,那是对冥渊咒的共鸣,无数的绿色光点从手链里析出,向那头受伤的采妖身上汇聚,大约半小时后,绿色光点已经形成通天的结界了,但采妖依然毫无变化,甚至趴在地上打起了盹。
“怎么办?”廉鉴悄悄问道,“冥渊咒好像对他不起作用。”
“那你换一个念呗。”
“可我,我只会这一个。”
“这……”子丰拍了拍脑袋,“这样,我去找师姐帮忙,你就在这,不要乱走啊。”
昨夜码字码到天亮的我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但很快雪白的屏幕,黑色的键盘,以及不绝于耳的打字声,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串循环播放的录像带一样在我模糊的意识里重复出现着,也许是快睡醒的缘故,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再次睁开惺忪的睡眼,果不其然,子丰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姐姐大人的睡颜也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哟!”
我稍微偏着头,发现头顶的天空已是一片金黄。
“啊,这是?”
“已经到了呢,姐姐大人。”
当我坐起身来,才发现我正躺在一堵矮墙边上。
“这是——”我看着不远处空洞的楼房和破败的街道,“风穴?”
“是的,姐姐大人。”他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角,“而且,已经是黄泉的世界了哟。”
黄泉?当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身上剩余的慵懒彻底消失了。
妖魔鬼怪千差万别,能力也有高低之分,但能打开风穴连通黄泉世界的,绝非等闲。
断剑、残肢,漫山遍野的尸骨——无数关于黄泉的负面印象涌了上来。
“你确定是师父让你们来接这活的?”我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质问道。
“嗨呀,姐姐大人,不要激动,那个,不是还有廉鉴在嘛。”
廉鉴作为子丰的同辈,两人实力半斤八两,让两个半吊子来处理黄泉的事宜,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那廉鉴呢?”
“就在那边打坐呢。”
我顺着子丰手指的方向,只见一缕翠绿色的光柱直上云霄,那是冥渊咒的结界,既可以用来超度亡魂,也可以用来压制妖怪。
说明妖就在那里。
“廉鉴!廉鉴——”我赶紧顺着废石瓦力爬上去,很快就看到了翠绿色光柱所在的地点。
光柱旁边端坐着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两手合十,正在念咒,少年手上的长链也发出微弱的闪光——那是千菱链,用千菱鸟的心脏打磨成的入门级的除妖道具。
还好没出大事。
听见有人叫他,少年也缓缓睁开眼,站了起来。
浓眉大眼的少年见到我,也裂开嘴微笑道,“冷师姐!”
“师姐,快看看妖的情况吧。”子丰撇了撇嘴,“我和廉鉴从昨夜子时就在超度它,但是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能打开黄昏的妖怪至少也要修炼上百年,岂是你们这两个小屁孩能搞定的?
冥渊咒结界中的妖伏在地上,把身体团成一个圆颤抖着,一副激怒的模样。
四爪,两翼,形似豹,有剑尾,看来是一只采妖没跑了。
采妖生于骇凉,极少现于人世,是很难缠的猛兽。幸好这只采妖已经身负重伤,肋间的两翼已经破碎不堪,而且打开黄泉也耗费了它许多精力,否则,身边这两个小屁孩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
“你们俩究竟什么时候发现这只采妖的?”
“昨夜子时,刚才路上不是跟您说过了嘛。”子丰回答道。
“半夜十二点你们不睡觉跑这里来?廉鉴,你来说。”
“昨晚,昨晚……”廉鉴憋红了脸,“冷师姐,昨晚太急,我不记得时间了。”
失去咒文的加持后,冥渊结界的法力正在快速消散,采妖也缓缓立起身子,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嘶鸣。
“等我料理完这个家伙再收拾你们俩,喂,看在你身负重伤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吓吓吓……”采妖墨黑色的目光锁定在我喉骨的位置,全身紧绷的肌肉不断地颤抖着。
采妖凶猛,主要是因为它们肋间的两翼,腾空而起的巨兽配合凶猛有力的尾击,能轻易粉碎任何成年人的头骨。而眼前这只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采妖拖着一瘸一拐的步子不断挥舞长尾,掀起许多尘土和瓦砾,这对于失去天空的它来说更加不利,目标可以轻松离开它的视线,这令本就勉强的进攻更加艰难。
“吓!”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旅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它发出一声长鸣,飞扑过来。
而我只用站在原地,微微一个转身便躲开了冲击。
“轰。”采妖重重摔在地上,张开鼻孔不断喘着粗气,刚才的一击它已经拼劲全力了。
“咔咔——”
结束了,便随着越来越沉重的吐息,它正变得衰弱,采妖继续发出低沉的怒吼,却无力再站起身来,现在的它只能靠体内剩余的妖力勉强维持着。
“子丰,辟邪符。”
子丰黏糊糊的小手递来一张黄色纸符。
辟邪符被贴在采妖的命门——它背部高高隆起的中央,朱红色的符文发出血色的光芒,它正在慢慢吸收采妖的妖力,直到采妖心跳停止的那一刻。
这一过程很漫长,但无疑也是极端残酷的,就像安乐死一般,虽然没有大的痛苦,但慢慢杀死一只生命的感觉并不那么好受。
“冷师姐,这就是采妖啊,”廉鉴小心翼翼凑到奄奄一息的巨兽身旁,“我跟子丰都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只的妖呢,对吧,子丰。”
“也算不了多大啦,我在图鉴上还见过比这大几十倍的呢——哎呀疼疼疼疼,姐姐大人饶命——”
“叫你不说实话,啊?”
“我错了,轻点痛啊呀呀呀。”
“说,你们是不是偷偷用了师父的罗盘?”通常来说,妖怪在打开黄泉的通道时,罗盘会感知到异常,发出相应的警告,除妖师们便以此作为预警信号。
“都是我的错,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子丰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怀表模样的东西,“昨晚师父又喝醉了,把罗盘落在了走廊,我们只是碰巧——”
“碰巧什么?”我接过罗盘,却看见一枚巨大的“陈”字刻在表盖。
“诶,你们俩是欺负你们老姐年纪大了这眼睛花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是吧,我连咋们师父的习惯和物件都不知道了吗?啊——”
罗盘是一个除妖师绝不能离手的东西,绝无可能发生落在走廊这种“弱智”级别的失误,更何况,这个根本不是紫藤社的。
“这是我们在河边捡到的。”廉鉴在一边解释到,“真的是捡到的。”
廉鉴的话还是基本可信的,看来这只罗盘是老陈家的东西。
子丰见廉鉴终于说话了,又是瞪眼又是抖眉毛的。
就在这时,一团浅浅的阴影从采妖的伤口里析出,像是草纸燃烧时产生的烟雾。
“师姐,这是什么?”蹲在采妖身边的廉鉴指着那些黑雾问道。
阴影仿佛停滞一般定格在空气中,既不随风飘散也不聚团下落。
廉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向那团不自然的阴影。
对黄泉里的陌生事物动手是除妖师的大忌——
“小心!”我连忙把廉鉴拉开,但当我出手之时为时已晚——
黑雾已经幻化成一梭蛇影,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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