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们在楼下的空地上集合了。满载着物资的货车从远处开了过来，一会我们就要坐着它们奔赴前线。
大雪在空中静静地飘落着，落在军装上。
我和老指挥家都无言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领装备了。”
他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化作白雾渐渐消失。
我们列队接过了派发下来的装备，每人一把冲锋枪，一支手枪和一把匕首，几百发子弹和几枚手榴弹。
“威纳森政府军还真有钱啊。”
老指挥家看着手上的武器，笑了笑。
很快就要上车了，我望向了身边的老指挥家和迪亚。
“大家，要活下来啊。”
“嗯。”
无需多说什么。
“上车吧。”
货车发出隆隆的运转声，从排气口冒出的带着热气的浓烟融化了周围的一片雪地。
……
几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便来到了郊区的军营。
雪花在天地间静悄悄地洒落，将整片郊区的树林染成了白色。
“真是道不错的风景。”
老指挥家赞叹道。
“只是可惜过不了几天就要被炮火污染了。”
迪亚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无言地望着车外，只希望战争能够迟一点到来。
下了车以后，我们迅速拿出工具扎起了营，构筑起了防御工事。
“森林里有狼，所以要派人守夜。”
在营地的军官对我们说道，同时开始指挥起了我们的入驻工作。
很遗憾，这次我没和指挥家分在同一个帐篷里，所以小提琴只能暂时收起来了。
迪亚的帐篷就在我们的对面，几个军医正在忙着检查物资中的治疗药物。
我望向远处的西面，那边是民间武装架起的铁丝网和防御工事。
……
“我们拿着枪对准了人民，并把这一行为称为正义。”
晚上，我们三人围在篝火旁守着夜，一边聊着天。
“你是打算叛国吗？”
迪亚这时候依然戴着她那吓人的面具，往篝火里加了几块木柴。
“政府和人民，到底哪个代表了国家？”
我不依不饶地反驳道。
“我不知道。”
说完，她沉默了许久。
“如果战争结束后我们还活着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不知道，我继续做我的医生，你继续做你的小提琴手吧？”
“嗯……”
我们看了看营地的方向，那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因为战争，我们聚集在了一起。”
我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温开水。
“也许在他们之中有的人是工程师，或者老师，他们本来应该待在更好的地方生活着。”
“他们原本会幸福地生活着，慢慢变老，最后在幸福中死去。”
“但现在他们绝大多数都只能死在战场上。”
我们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老指挥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该换班了。”
我们都站了起来，远处几个人走了过来代替了我们的位置。
“晚安。”
……
天马上就要亮了，我随手拿起身边的枪，走出了帐篷。
“走吧。”
一支支队伍往前线开去，上战场的时候到了。
我们坐上了车，车子往远处的一个小镇飞驰而去。
不一会，枪声便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一路上看见了不少运送伤员的车子和尸体。
“下车，步行。”
我们纷纷走下了车，往小镇中心走去。
我忽然回想起在演奏会的那晚上，我在枪林弹雨中飞奔，躲避着炮弹的情景。
只不过，这一次我的手上拿着枪，而我成了政府军，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真是无比的讽刺。
枪声越来越近，我扣着板机的手也开始颤抖。
杀人，还是被杀，都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办？
忽然。
“卧倒！”
我下意识地卧倒在地，一枚炮弹落在了前方十多米的地方。
气浪从我的头上经过，前面有几人因为躲闪不及而被炸成了肉块，死无全尸。
“救命……我不想死……”
有一个还剩半边身子的小伙子看起来已经没救了，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
那晚的人间地狱，仿佛在这里再次重现。
……
不一会，战斗的结果就出来了。
鲜血染红了雪地，我在掩体间移动着，看着身边一个个人倒下，渐渐地有些麻木了。
燃烧的街道，被轰炸过后的废墟，堆成小丘的尸体，在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腐臭味。
这就是战争吗。
政府军的第一道防线被对面的炮火彻底撕开，我和老指挥家他们走散了。
从战斗开始都现在，我几乎把手中的子弹都打完了——准确来说，是浪费完了。
几乎没有一发命中，只是胡乱地往对面射去。
和那时一样，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在废墟中瑟瑟发抖，祈祷着不会被子弹击中。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眼前，一双眼睛透过鸟喙形面具正在望着我。
“迪亚？”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她一把按了下去，几枚子弹呼啸着从头上飞过。
“民间武装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赶紧拿好枪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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