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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害虫

02 害虫

风像诗一样流动,熄灭的柴堆发出的咔咔声在破房子里回响,伴随着一口一口进食的声音和被粥烫到的哈气声。不知为什么卡尔和希律都不说话了,卡尔想找个话题继续聊天。

远在天空中的幻想黄金国,无数黄金的建筑倒立而建,房顶正指向地面,城墙、平房、楼阁、高塔应有尽有,是黄金铸成的庞大而复杂的艺术品,无声地诉说着辉煌的文明。

正在头顶就有一座高耸的塔,塔尖直指地面,静悄悄地隆起一个金色的泡泡,接着像是流水从向漏斗底部聚积一样,金色的液滴状物逐渐隆起增大,终于抵抗不过强大的重力而从根部断裂,向地面落去。

正在仰望天空的卡尔眯了眯眼,望见了逐渐增大的金色影子。这绝对不是黄金国发出的光!卡尔的大脑一瞬间做出了反应,扔下手中的饭碗扑向了希律。

“危险!”卡尔嘴里大喊着。

“轰!”接着是巨大的撞击声,金色的液滴在废弃房屋边上砸出一个硕大的坑,在坑里蠕动着,渐渐形成了强健的后肢,辅助的前肢,头上伸出两根膨大的触角,霎时间就形成了一个怪物。那撞击的一下导致接触地面的部分金色被刮去,露出里面黑色的本质,虽然它大致是兔子的形状,但是更加的扭曲,就像从弱肉强食的深渊里被撕咬,穿过重重叠叠的淤泥,忍着剧痛来到世间咆哮的野兽。

卡尔和希律都没有危险,但是房屋已经毁坏一半,剩下的折断的木头和粉碎的石头还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和碰撞。这里随时会有塌掉的危险所以卡尔捂住了希律的嘴,自己把她尽量护在身体下面。

希律开始表情惊恐,但是看到卡尔紧张地神情心领神会地安定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卡尔。

卡尔将头轻轻转了过去,不远处的背包已经被撕破,里面的东西散落各处。怪物轻轻蹲了下去,卡尔隐约听到肌肉收紧的声音,下一秒怪物就用强有力的后肢跳了出去。与其说跳不如说是像弓箭一样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让坑又深了一寸,所有碎石因为冲击四处翻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怪物没有发现自己和希律这是最令卡尔感到庆幸的事了。卡尔小心翼翼地从希律身上下来,并且示意她安静、不要动,拜托了,千万不要动!

卡尔自己微微转过身去,从地上捡起飞出来的那一包工具。工具是师傅留给他的,算是唯一的遗物了,这也是石匠赖以生存的饭碗,尽管他技艺不精,但是丢了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他还记得师傅总是挂在嘴边的话:“要带着理想和信念去会动啊。”虽然听上去相当烂俗无趣不过能有个安慰心里还是暖暖的。

“不对,那个呢?”卡尔忽然又慌张起来,四下寻觅着什么。

“啊,找到了。”卡尔轻轻挪向了之前用来架锅的木柄。这木柄也是随着那些工具一起的,只是不知师傅什么时候遗失了作为工具的那一部分,只剩下了把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这更能证明师傅用过它,所以卡尔也还留着。

卡尔把编排整齐的工具收在一起,急急忙忙地挂在了后腰上,转头跟希律说:“没事吧,等会儿我们两个……”还没说完卡尔便注意到了希律脸上惊恐的表情,视线穿过卡尔落在身后。

卡尔瞬间转过头来只看到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正盯着两个人看!没有丝毫的停滞,卡尔抱起希律从窗户翻了出去,这一动作也直接导致原本摇摇欲坠的一面墙彻底坍塌,碎片扬起了积蓄的尘土,卡尔便以此为掩护挪到下一个藏身的地方。

“呼——哈——”卡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短时间内进行这么激烈的运动他还是第一次,况且他不是身体素质那么强的人,现在只感觉心跳加速,有些头晕。

“卡尔?”希律缩在卡尔怀里动了动,伸手摸了摸卡尔的脸叫了他一声。

“我没事,呆在这儿!一定听我的话!”卡尔握住希律胳膊的右手微微用上了力。卡尔在这个地方和希律生活了这么多天也没遇到危险,没想到往下走反而遇到了怪物,现在卡尔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恐慌的状态,但是身边的希律告诉他要冷静、必须冷静!

短时间内仓促地做好心理准备,卡尔从掩体冲了出去。一瞬间丢出石头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怪物的头以十分诡异的方式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像是在观察猎物。旁边就有一根半倒下的柱子,卡尔顺着柱子直接走到了更高的建筑上。

“过来啊怪物!”卡尔大声地喊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想要吸引怪物的注意好保护希律,但是更多的在他心里还有另一种情绪,那就是想要宣泄的愤怒。

为什么他要遇到这样的事啊!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拔腿就跑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来的,现在正是想要痛骂这个怪物,在死前让自己心中卡尔的形象在高大一点,好不是那么窝囊。

他还有另一个使命就是把怪物引得越远越好,所以他一步也不能停。废墟的破房子高低错落,还有各种断裂的带着木刺的木板、随时可能崩塌的岩石。但是卡尔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能慌不择路地往远离希律的地方冲。丛生的植物在他脚下被折断,柱子和砖墙在他身边倒下发出一路巨大的声响,卡尔每次都以相当惊险的姿势恰好死里逃生,但是无论是**的小腿还是手臂上都多了些刮伤。

卡尔跑了很久,觉得自己已经跑了很远的距离了,双腿开始像注铅一样的沉重,然而接下来眼前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飞溅而起的岩石碎片出现的是刚才的怪物。现在怪物身上大多数地方已经没有了金色,黑色和红色几乎遍布了全身,使得它比刚才还要可怖。

乱石集中卡尔,迫使他改变了原来前进的方向,还没等他的脚用上力,怪物先一步扭转身体,用尾巴把卡尔扫了出去。

剧烈的痛楚让卡尔几乎昏了过去,但是随之而来的下坠感又让他清醒过来。原本他在一栋不算高的建筑上,但是建筑的地基高出另一端的地面很多,被击飞的他正向更低的大地坠落而去,眼前就像陡峭的悬崖,光滑的石壁令他感觉不到生还的机会。

当他目光往上扫的时候看到的是足以遮蔽金光的怪物的身体——怪物为了继续攻击他顺势也跳了下来,只是巨大的弹跳力让它冲得太过,同样往地面坠去。

“噌”卡尔的身体猛地一顿,又向下抖了两下,停止了下坠。现在卡尔的手中正抓住一根很粗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挂在上面的建筑残骸上。这根绳子成了卡尔生还的希望,卡尔那双缠了绷带的手现在格外的有力,将绳子绕了一圈紧紧地拴在自己手上。

手上的绷带是他常带着的,绷带下是很多或大或小的疤痕,那些都是在师傅手下学徒时留下的,也正拜这些磨练所赐,卡尔的手在关键时刻既能忍受疼痛又富有力量。

往下看能够看到怪物直直地摔在了地面上,被地面突出的数个断掉的木桩刺穿,黑色的体液从伤口流出来,怪物非常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看上去已经无法挣脱了。

卡尔回过头来开始担心自己,虽然抓住了绳子,但是离边缘还是有点远,到底该怎么爬上去呢?卡尔现在双脚都很无力,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吊着吗?

“哦。”卡尔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看到挂着绳子的木头在松动:“不。”他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自己明明刚刚死里逃生,难道最后还是迎来这个结局吗?如果从这里摔下去他绝对会摔死。

冷风贴着石壁吹过来,让卡尔心里发毛,他抓住绳子的手攥的很紧很紧,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

要断了,要断了,那根木头终于支撑不住了,像是蜡烛燃尽了生命一样垮了下去,从中间断成了两半,那根绳子也整个脱落,在空中飞舞。

“再见了,希律。我来陪你了,师傅……”最后卡尔的心里只有这样的想法。

“咔”,卡尔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坠落下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上的绳子还在向上拉着他。当他抬头时他发现,另一双手抓住了绳子的另一端,那是一双带着手套的手,所以肯定不是希律的。

“喂,撑住啊!”他听到上面有个坚定地男性声音向他说,然后绳子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是有人在竭力地救他。

被救上来以后卡尔发现对方是个比自己略大一些的男性,道了谢之后卡尔赶忙去找了希律,男人说他下去确认怪物死亡之后就来和自己会和。

希律十分听话地待在原地,只是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远远地望见了卡尔之后马上跑了过来,希律的拥抱也使卡尔感到非常的安心,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不久男人就找到了卡尔和希律,双方进行的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卡尔知道了对方叫奥斯,是个相当厉害的剑客,就住在更下面的村子里,而今天是他巡逻的时候被巨大的声音吸引,才发现了希律和卡尔。

奥斯说他们把这种从黄金国里诞生出来的怪物叫做“害虫”,这次遇到的还是比较弱的,另外看到卡尔受了不少伤,奥斯提出让卡尔到村子里来和大家一起生活,至少先把伤治一治。

一是失去了很多生活必需品,二是希律不能再这样遇到危险了,想到这些卡尔便怀抱感谢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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