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不……我不是故意的。
风吹动窗帘，把黑影吓了一跳，女人瘦弱的身体躺在地上，血沿着地板的缝隙流到了自己的脚边。
“哈……哈……”铁锈的味道直刺着自己的神经，黑影将手里的东西丢掉，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将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现在明明已经是五月了，黑影的背脊却一阵一阵地发凉。
我不是故意的……
冷静下来后，黑影用窗帘包住手，锁上了窗户，再跑进浴室，拧开热水器开关，在浴池里放满了热水。
将女人的身体泡进去的时候，水“哗啦啦”的溢了出来，黑影急忙抽出自己的手，再次深呼吸起来，这时候黑影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停地止不住地颤抖。
最后，只要锁上门离开……
02
“咕噜咕噜……”
关东煮店里发出和谐的气泡破解声。白发女孩正坐在老板的对面吃着油豆腐，岚则背对着老板看着电视。
“我说，岚，你真的记得住地址吗？”
“嗯……那个……你看，又不是我喜欢当个路痴的。”
岚嘿嘿嘿的傻笑着，白发女孩眯着眼睛，好像是在说：“早知道不要信你的鬼话了。”
几个小时以前，列克星敦和大家说今天超市的鸡蛋打八折。
“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去的，可是今晚我要去值班，所以，拜托了。”
“可是我不知道超市的地址啊！”白发女孩接过列克星敦给的超市传单，“传单上面也没写地址……你也知道的，我讨厌人多的地方，不如我们直接在楼下的那个百货店买吧。”
“我知道，是不是上次那个开心乐园餐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的。”岚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白发女孩用手扶着脑袋，叹了口气，说：“你肯定会迷路的。”
果不其然，当初要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话，现在也不用现在提着鸡蛋到处找回家的路。
______________
“实在抱歉，在午夜打扰。”白发女孩对老板说。
“没事，本身我们也是晚上营业的，正好今天没什么人陪我聊天。哦，你们家长还真的放心让你们两个孩子这么晚了都还出来买东西啊！”
白发女孩苦笑了一下，回避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问题。扭头看了一眼电视，它正放着《深夜食堂》，不得不说很符合现在的氛围——除了声音有点大。
真好啊，像这样的人，或许他开店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自己的乐趣吧？这种随心而自由的工作，我还真是羡慕嫉妒恨呢。
“电话打过了吗？”老板问。
“打过了，只不过她们现在没时间，估计我们要留到明天早上。”岚也是个自来熟，趁着现在和老板聊了起来。
“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啊！连孩子安危都不顾。”
白发女孩低下头专心吃油豆腐，她并不想解释太多自己“家”里的事，不回答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要让一个宅女或者一个二傻子来接自己这件事是绝对指望不上。
03
“她想要休息一下的话，我就把声音关了。”
随着电视的声音越来越小，关东煮店里的灯光也越来越暗。
“这吊灯居然灯是声控的啊，难怪电视要开这么大声。”
“怎么样，有趣吧。有些客户还说回去以后要给自家房间弄一个呢。要不是这房间隔音好，估计会被邻居们骂到关门吧？”
岚也想在家里挂这么一盏吊灯，但考虑到家里有昆西这么一个不安定份子，这灯没几天就会被她玩坏。
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熟的白发女孩，岚笑了笑，说：“她也只有这时候像个女孩。”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毯子。”
“轰隆！”
像是一声惊雷，灯泡因为这巨大的声响而闪烁，整间店都被震得晃动了起来，橱柜上的玻璃杯也发出好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老板因冲击跌倒在地。
“什么情况！”白发女孩从桌子上惊醒，“炮击？轰炸？”
对面的住户亮起了灯，白发女孩很快冷静下来，推开关东煮店的门。
在关东煮店的楼上，整个四楼的窗户已经被震碎了，店门前的空地上满地都是玻璃渣。白发女孩对岚喊道：“你先疏散住户，我去通知宪兵队。”
老板还没从刚才的爆炸中回过神来，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你们……钱还没给呢……”
04
红色和蓝色交替闪烁的灯光照亮了街道，居民楼的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两旁站着宪兵队的人维持着治安，有些好奇心比较强的居民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像极了长颈鹿；有些比较胆小的居民站得远远的，也耐不住好奇心往警戒线的方向看去。
“煤气爆炸。”李江南说，“女主人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去世了，她后脑有伤，像是钝器打击的痕迹，应该是被爆炸的冲击撞到后脑勺。”
“尸检报告呢？”白发女孩问。
“嗯？”
“我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假如说死者是在洗澡的过程一氧化碳中毒，死者面部应该呈现红色的，并不像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况且煤气中还带有刺鼻气味的硫化氢，早在泄露的时候女主人应该会很容易发现才对。这些情况说明，死者在一氧化碳中毒之前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场意外？”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观察着房间的布置。浴室的门锁并没有被爆炸震坏，女主人洗澡居然没把门锁上？不，女主人洗澡的时候不锁门的话，凶手和死者的关系应该很亲近。
“死者的家属有谁？”
“目前用查到的，死者丈夫在三个月以前出差，估计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女儿在市二中就读，是个住宿生，今晚应该在学校留宿。”
“先从他们两个查起吧。对了，帮我把关东煮的钱付了可以吗？顺带帮我买瓶可乐。”
“喂，我可以用敲诈勒索罪把你抓了。”
“那我就要用滥用职权罪把你告了。”
05
“没这个可能！余林怎么可能是犯人？”班主任一听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是犯罪嫌疑人，一边拍桌子一边大吼大叫，整间会客室都给他的声音填满，这让李江南不由自主地捂上耳朵。
“她成绩不要说在全校了，就算全市也都是名列前茅的。你们这是污蔑，诽谤，无中生有！”
“空穴来风。”一边喝着可乐的白发女孩打断了吼叫，“老师，成绩好并不能代表这个学生品德高尚。”
班主任估计是被说到点上了，气呼呼地坐到了凳子上。
“她以前谈过恋爱。”班主任说。
“早……早恋？”李江南正在记录证言的手停了下来。
“嗯，接下来的话要是传出去家长们可能就不乐意了。其实我觉得恋爱不分早晚，孩子们找到一个喜欢的对象也很正常，错的是在于学习成绩下降影响面子——当然，无论是老师、学校还是家长，只不过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像她那样的学生居然会……”
班主任看了一眼在旁边喝可乐的白发女孩，靠近李江南的耳边低声说：“和男朋友一起去酒店开房！”
“开……开房？”李江南，不禁叫了出来，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
班主任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指了指旁边的白发女孩。白发女孩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很自觉地走出了房间。
“嗯，昨晚上她没有回宿舍，这好像是第三次了吧？跑到酒店和男朋友做那种事。”
李江南愣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那种事你们也知道？”
“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因为昨天夜不归宿找过她了，她自己说给我们听的，还问我们要不要听细节……你说这不会是什么精神疾病吧？”
李江南挠挠头，自己又不是精神病专家，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李江南可以确定：这个学生想要隐瞒昨晚上发生过什么，才会这么做。
另外一组同事也有收获，死者丈夫余青山，其实昨天下午就到了本市，据说是因为婚外情的关系，双方一直不和，昨天下午七点左右，邻居出门上夜班前还听见了吵架的声音，不过好像是女方单方面的责骂，因为隔壁房间传出来的都是女人的声音。
住在对面的人也说是看到了有人开灯，但两小时后客厅和浴室的灯就灭了。
不过无论怎么审讯，余青山一直矢口否认自己杀了妻子，也不承认自己回过家，还说这有可能是第三者污蔑自己做的。宪兵队去查了第三者的信息，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加班，公司的监控可以证明。
当然，要是这么容易就抓到了犯人了，也没宪兵队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觉得的呢？”
“我很奇怪，犯人既然杀死了女主人，应该是希望尸体越晚发现越好。为什么要制造爆炸呢？”
“爆炸是不是因为犯人疏忽了才爆炸的？”
“你觉得我遇到偶然事件的概率是多少？”
“你的意思是说，犯人破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们先回犯罪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吧。”
06
……
6月19日 天气阴
爸爸说要出差3个月才能回来，我不想要我爸爸走，他走了之后，我妈妈就会更变本加厉地“爱”我，我好害怕。
6月27日 天气雨
今天晚上的时候，我做好了饭菜，可妈妈还没有回来，我知道我妈妈又去“挣钱”了，我等到九点才等到妈妈回来，妈妈的脸色很不好，应该是输了很多钱。
我轻声说了一句：吃饭了。没想到妈妈把盛菜的碗直接扣在了我的头上，大声责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一边骂一边拿起晾衣架往我身上打。
6月30日 天气晴
帅气的大哥哥又来我家里做客了。他说给我带来了一份礼物，要我猜猜礼物是什么。我说猜不到，他便拿出了他藏着的吊灯。
这可不是普通的吊灯，只要我拍一拍手他就会亮。我急忙说：“谢谢，我最喜欢你了。”，之后把吊灯藏了起来。
7月3日 天气 阴
前几天被妈妈打过的伤已经快好了，所幸这两天妈妈没有打我，也没有新的伤疤，妈妈也没有把吊灯打烂，而是把吊灯挂在了客厅的正中间，吃饭桌子的上面。
要是妈妈也能像对待吊灯一样对待我就好了。
7月15日
妈妈又生气了。
她狠狠地抓住了我的头发，手里晾衣架不停地抽着我，嘴里还骂着：“十三幺，十三幺，叫你十三幺！”
我不知道十三幺是谁，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恨他，我只知道他让妈妈“挣”不到钱。
……
07
“这是手机的残骸？”
“你们有没有办法还原它？嗯……里面的数据也要。”白发女孩问李江南。
“有是有办法。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在余林的房间里里发现了这个。”白发女孩拿出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里写着，这个声控吊灯是余林男朋友送给她的。”
“你怀疑这是一个定时引爆的装置？确实，利用手机铃声‘打开’电灯，引爆煤气也不是不可能。”
“我现在需要证实我的猜想。”
“其实通话记录的话，可以去营业厅查——当然要是手机卡不在的话，不过如果是闹钟铃声的话……我们先去查下通话记录吧，这个比较好入手。”
“不，我要知道里面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到我现在还缺乏一个关键性的证据，证实是谁完成了这样一个诡计，我需要和被害人的邻居聊聊。”
“我去带过来，对了，你要吃肯德基吗？”
“……我上次应该说了不要拿那个东西套我的头，这样子显得我更像是嫌疑犯。”
不过，等到真正询问的时候，大家都在憋笑。
李江南给了她一副蜡笔小新的面具。
“死者经常打她女儿吗？”
被带过来的邻居还有点懵——为什么是一个蜡笔小新坐在自己对面，被旁边的李江南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是的隔壁经常有吵闹声，不过余青山和他女儿都很害怕她，于是经常被威胁说要是敢说出去就会有很不好 的事情发生。”
李江南有些忿忿不平：“喂，那个余青山还是个男人吗？”
“请不要打扰我们……你听说过死者妻子有婚外情吗？”
“听说过，总是有一个男人进他们家，那个人年纪不大。”
“是这个人吗？”
“是。”
“是在周末的时候吗？”
“好像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周末，有时候也在假期。”
“那天这个人有没有来呢？”
“有，在下午五点半左右，不过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的，我了解了”
08
“这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录音怎么都是骂人的话？”
李江南忍不住将手机的声音调小，白发女孩阻止了他。
“你听出来了什么吗？”
“好像是妈妈在打女儿……”
“我们不妨做个假设。”白发女孩将手中的可乐瓶放到地下，“假如，那个男人喜欢的人，并不是死者，而是死者女儿余林 。”
李江南明显被这一个假设给镇住了。
“理由呢 ？”
“未成年人没有身份证怎么去酒店开的房？而且那个男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周末来的，只有这个时候余林是在家里。好，现在让我们把假设再扩大一点范围，假如男友发现了余林身上的伤，却一直没从余林口中得到回答，于是他在余林身上安装了录音设备。”
“所以为什么犯罪现场的手机里会有这段录音。”李江南说道，“这做家长的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
“男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凭着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冲到了余林家，和死者开始理论，逐渐升级成为肢体冲突，最后……”
“可七点左右，邻居出门上夜班前还听到……”
“你也猜到邻居听到的的是什么了吧？就是我们手上的这份录音。当凶手为了防止我们查明尸体的死亡时间，于是将尸体泡入热水，之后他看见了煤气瓶，想到自己送的吊灯有声控的功能 ，于是凶手将手机接到外放音响上——当然，是蓝牙的最好，之后设置好闹铃，将声响调到最大，伪装死者还活着，最后离开，假装去公司加班。前两个小时煤气还没有打到爆炸的临界点，录音播放完成，由于吊灯是声控的，没了声音自然就熄灭，等到新的声音出现的时候，电流点燃煤气，将吊灯和手机全部炸坏。”
“嗯，单单在现场留下一个有录音的手机还连着外放设备也太可疑了。但是……这方法其实余林自己也可以用吧？”
“自然，知道这个吊灯是声控的人都可以用，如果犯罪现场的窗帘上，要是没有他的指纹，那就再好不过了。”
“窗帘？”
“对，在窗帘的正中央，有他的指纹。我们一般拉窗帘都是会拉窗帘的边缘的位置，而不是去触碰正中央，当时他应该想到用布掩盖自己的指纹，却没想到在布上还是会留下自己的指纹。”
“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窗帘轨道的一个滚轮掉了下来，当时我们以为是爆炸冲击导致的。其实是在扭动窗户的月牙锁时候扯下来的。”
李江南想了想 ，叹了口气：“很遗憾，疑罪从无。”
“我知道。所以我们还需要多找一些证据。当然，他要是能够自首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推理小说里，犯人自首的话，读者一定会骂的吧 ？”李江南揶揄道。
______________
“最后还是拜托列克星敦姐姐买了。”
白发少女回到宿舍，昆西就傻笑着告诉她岚买了一个路灯。
“可这个真的和门口那种一拍手就会亮的灯一样嘛，我说的明明是实话，你怎么还打我……”
“你小心她炸你啊。”白发女孩说说着，将那本日记本放进了抽屉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将最后一页撕了下来 。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们最好别跟过来，会有宪兵队的。”
那页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我爱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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