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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逆行直上的坏死(上)

第二章 逆行直上的坏死(上)

漫步在嘈杂污秽的集市中,白晓川摸索着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打火机,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熟练地点燃了烟头。

这个发际线向后撤军,似乎正在遭遇着中年危机的男人满身酒气,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让人担心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被自己绊倒在地上。

他明明连路都走不稳,点烟的动作却是如吃饭喝水般连贯自然,显然是个老烟鬼了。

将空空荡荡的烟盒随手扔掉,白晓川捻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灰白色的气体从口鼻中喷出,轻飘飘地朦胧着视线。一吸一吐,烟雾缭绕中,恍若梦境。

白晓川通红的脸上迷醉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后又突然变成了羞恼的暴怒。

“妈的,最后这点钱也被阿龙那小子给骗没了!”

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一点余地都不留。刚认识的那会还哥前哥后的喊呐,看见钱捞的差不多了,立马就翻脸了。

半个小时前,白晓川从钱庄取出了三千元,一边告诫着自己赢回本钱就收手,回家好好过日子,一边走进了阿龙新介绍给他的小赌场。以前的大赌场进不去了,说是自己已经没那个身价了。

这是很明显的激将法,是低级到无法称其为阴谋的诱赌手段,但白晓川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把这份羞辱还回去。也许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他不想去细想,他就是想肆意发泄,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为了这场雪耻之战,白晓川还在一天前特地准备了一番,带了个算命的老瞎子去看看新赌场的风水,得知只要补补漏财的命数,这就是个大吉之地,被忽悠着花了几百块买了个招财符。

结果换了个赌场也没用,那个算命瞎子给的破符屁用没有!白晓川气的要去砸老瞎子的摊,可他哪里还找得到人?

现在除了这身衣服、兜里的打火机和嘴上叼着的烟,白晓川已经一个子儿都没有了。那三千元是他最后的积蓄,所以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赌博害人呐。”白晓川仰起头,目光迷离地眺望着天边的云海,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投射到他瞳孔的深处,连浑浊的眼珠都微微染上了点红色。

赭红的夕云萦绕天际,血红色的晚霞如净世的业火,灼烧着天空,展现出古老图腾般的美感。

白晓川有点小陶醉。

夕阳无法洗净心灵的晦暗,但是眼球花白的痛楚能提醒自己仍活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上。这疼痛在告诉我,要坚强地活下去!

呃,眼睛有点酸了……他连忙低下头揉着眼睛。

“哎,我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啊,别真混成街上的乞丐了……”

还不知道今天晚上睡哪儿呢,七大姑八大姨的钱也借遍了,暂时没脸去蹭吃蹭喝的。那就回家……不行啊,那房子已经跟自己没关系了。算了吧,公园长椅上凑合一晚得了。

闭上眼睛后不久,身边的人流似乎鼓噪了起来,脚步声变得密集又杂乱,不断有人从白晓川的前方向后跑去。

咦,什么情况,出什么事啦?超市大减价?有人要跳楼?

视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白晓川睁开了双眼,不安的人群从他身旁匆匆走过,不少人频频回望。前方的异常响动颇大,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夹在人群中的古怪少年低着头与白晓川擦身而过。

少年的脸上绑了块破布,看不见面容,漆黑的头发,全身都脏兮兮的,像是趴在地上滚了一圈。他的鞋子不知跑哪去了,赤着一双脚,白色的上衣和短裤上有脏破的刮痕,步履蹒跚,右小腿大概是骨折了,样子十分狼狈,却不见他呻吟叫唤。

白晓川愣了愣。

这孩子是刚打完架么?不……应该是被人群殴了吧,一个人被一群人按在地上猛踹,旁边的人按着他四肢,而带头的那个混小子冲着他的小腿来了一棍,不然不会搞的这么惨,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要说为什么会被打,也不需要什么原因,就是例如“看他不爽”、“整天唧唧歪歪的”之类的随便到不行的理由吧,这个年纪的小孩打起架来不会想那么多,白晓川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这个少年确实长的有点娘们唧唧的,又瘦又小、好欺负。

白晓川看他可怜,想叫住他。他觉得那个少年孤独的背影像只离群的小野狼,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冷着一张脸,把眼泪鼻涕全都憋在肚子里。看着他这倔强的小模样,让人不自觉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白晓川不通岐黄之术,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但起码他能……能把这剩下的半根烟让给他,让他解解乏,一口吸下去,大概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可少年一眨眼的功夫就淹没在人群里,任白晓川如何张望都找不到他,而前方的异动很快就将白晓川的注意力从少年的身上吸走了。

他看到不远处一个昏暗的小巷掀起阵阵狂风,隐隐约约还有些奇怪的响动。周围的人都惶恐地向后退开,白晓川的心中却生出了异样的情绪。

他将口中吸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了,直愣愣地盯着小巷口,像着了魔似的着朝小巷走去,逆着疾步的人潮,脚步歪歪斜斜却又十分坚定。

错开一个个身影,白晓川慢慢接近着小巷。

绝对不是错觉,随着他离小巷口的距离缩短,卷起的狂风威力也越来越大,白晓川沐浴在周围人们讶异的目光中,衣角被交错的乱流吹的猎猎作响。

白晓川伸手遮脸,挡住扑面而来的风尘,侧着身子朝小巷里面探望。他双眼微眯,视线穿过指缝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巷内的景象。

随着距离的缩短,小巷深处的黑暗一步一步的跃动到他的眼中,异动的噪音也变得清晰了,白晓川听的真切……那是无数野兽压抑又兴奋的嘶吼声。

此时的白晓川感觉心跳开始不断加速,胸腔甚至被心脏撞的有点疼,但他非常兴奋,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在小巷里发生了。也许那是能够拯救自己的契机,是能清洗这一生脏污的机会,甚至是能够……颠覆这个世界恒定规则的巨大变革!

终于走到巷口,狂风却一下子忽然停息了下来,漫天飞灰洋洋洒落,夕阳斜射,丁达尔效应出现在小巷仅存的光束中,场景如梦似幻。

白晓川狂跳的心脏在此时停跳一拍,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一个女人,一名穿着素白布衣、皮肤白皙的清纯女子。

那女子双手环肩,玉立于脏污遍地的小巷中,正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我见犹怜,东方女性柔弱的美感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修长,面容姣好,双眼紧闭,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腰肢盈盈一握,看上去美丽易碎,身体的曲线柔软而完美,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精美瓷器。

这样的女人,应该在烟雨飘渺时撑着纸伞出现在江南水乡的青砖拱桥上才对呀!

白晓川不禁惊叹。

这时,他浑浑噩噩的神经才注意到,女子身后渐渐闭合着狂吞着空气的漆黑孔洞。黑色的空间中,一切都是虚无,却又好像有着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光明的世界,悚然、诡异。

白晓川脊梁一冷,他能感觉到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他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见到了。

“啊……啊啊,我终于……”

——到达不一样的世界了。

白晓川的目光跃过眼前的一切景象,直看到自己接下来绝对不会平凡的人生。先去尝试跟她交流,慢慢融入那个世界,摆脱现在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

可惜,白晓川大概是忘记了,无论在什么故事中,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没有心想事成的能力。世界,始终是由“作者”所支配的。

那女子张开双臂,柔软的肢体如花瓣般轻轻舒展开来,又轻轻合拢,伴随着深沉的呼吸,像是要把肺部的空气一丝不剩地全部掏空,再以同样的力道重新填满一般。

这是在做什么?

姿势优美,却让白晓川摸不着头脑。

某种奇妙的仪式?不像——倒像是在拥抱。

女子忽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向白晓川。她眉眼弯弯,冲着白晓川盈盈地笑了。

白晓川一愣,不仅是被惊艳到了,好吧,主要是被惊到了。这女人的笑容完全破坏了刚才的清纯美感,嘴角勾起的弧度妖艳又妩媚,唔……还很……如饥似渴?

这让她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妖艳到了极致的媚惑美。同时,她的额头上裂开了六枚漆黑的眼珠。

白晓川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肉食动物盯上的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身体里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在狂吼着“快逃”,真的很不美好。

——并且。

那种宛若陷入极度饥饿状态的人看到肉排的狂喜的笑容让他彻底明白,女子刚才的动作,的确是在拥抱,她在拥抱……这个满是猎物的美妙世界!

剧痛侵袭了白晓川的大脑,腹部湿漉漉的。白晓川下意识地低头,他发现一只黑色的,长满刚毛的粗壮柱体扎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剧痛沿着神经攀上丘脑,紧接着迅速占领了整个大脑皮层。看来那个黑色柱体已经贯穿了身体,背部的脊椎应该完全被击断了吧。

喂喂……假的吧?

“我还没……”没等白晓川说完最后的话,不容反抗的力道加持在肉体上。白晓川只觉得眼前一晃,在新世界中闯荡一番的野望和他的意识,都永远地堕入了黑暗中。

*

糟透了,怎么想现在都糟透了。

尖叫的人群狂奔着逃过来,我瞬间就被挤倒在地,身上被接连踩了好几脚。

一个NPC大叔刚刚惨死在不远处,支离破碎的尸体像是个被遗弃的破娃娃,给人们带来了强烈的感官刺激。

那个瞬间,所有人心**现的巨大恐慌压制了一切想法,剩下的只有强烈的求生本能——逃,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我很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停下来拉我一把,生物的利己性在这种时候能完全体现出来。人都是自私的,这点谁都是一样,我没有怨恨他们的理由,但我也没准备放弃,仍在努力思考着解决现状的方案。

汹涌的人潮尖叫着从我身旁狂涌而过,背逆着夕阳的人们身上的色彩全部堕入阴影中,恐惧的表情十分模糊,像神经错乱的疯子画家胡乱涂抹出来的颠倒了光影的抽象画。

我什么都做不了,身上的肌肉已经榨不出一丁点力量。我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那之后从小巷中接连窜出的八只虫足像长矛那样不断追逐、贯穿人体,再无情地将他们甩开。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我的脸颊上。

那是腥甜又危险的警兆。

*

二十分钟前。

下午七点左右,太阳向西边倾斜。嘈杂喧闹的集市人声鼎沸,像是二十四小时内都保持着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即使现在已入秋,炽热的气氛却将季节硬生生地拉扯在盛夏中。

大爷大妈们闲扯着家常,着急回家做饭的家庭主妇脚步匆匆。摩肩接踵的人群如忙碌的工蚁交错行走在道路上,时不时还有一两辆明显超载的二轮车穿过,嘟嘟地按着喇叭,显得十分拥挤。

特价商品销售的吆喝声,地摊老板和买家讨价还价的吵嚷声,小孩的哭喊声此起彼伏,这让集市混乱不堪,却又出人意外的包含着某种微妙的和谐。

温热的阳光下,温馨的喧嚣和匆匆的恬淡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无人在意的集市一角,阳光照不进的昏暗小巷,腥臭的污水混着牲畜的粪臭散落在地,垃圾桶旁的阴影里,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吭哧吭哧地啃着早到的第三餐……也许是第四餐或者更多,但这并不会影响它昂扬的食欲。

离地近半米的砖墙边,漆黑的通道自虚空中悄然洞开,吃的正起劲的老鼠并没有发现身后出现的异常景象。

一道身影突然以极高的速度自通道中飞出,摔落在地,巨大的动能和地面的摩擦力拉扯着他横向翻滚,狠狠地撞到了水泥墙上。刨食中的老鼠一惊,吓的抛下晚餐,一溜烟蹿没了影。

“咳、咳……呜!”

时雨咬紧牙关,喉咙深处吐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

穿过通道的时候一层透明的软膜出现在通道口,像是弹力床那样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剩余的动能仍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身上的创伤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左肩在翻滚中受力脱臼,右腿小腿骨折,皮肤表面大面积擦伤,血流不止,如果不及时清理伤口大概会感染化脓。

好在大脑在刻意的保护下没有受到较大的伤害,还在坠落时时雨就做好了抵御冲击的准备,最大限度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此时头部只是有些晕眩感,思考机能健全,总的来说意识还算清醒。

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时雨不管不顾,吃力地抬起头。他忍着剧痛,用手肘微微支起身体,视线急切地四下扫视寻找,可来时的通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时雨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疑惑,他低下头,入目的是一节熟悉的、苍白瘦弱的手臂,淡紫色的血管在皮肤表面下清晰的跳动着,像是一条随时会崩断的弦,孱弱又无力。

毫无疑问,是和真实世界中完全相同的身体。

这还真是致命啊,简直就像是在象棋交战伊始,我方还没摸清对面的套路,对方棋盘正前方忽然就多了个炮。飞炮将军,突如其来,防不胜防,一下子就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场面。

时雨闷声嘶吼,用尽全力撑起身体,他费力地挪动,一点一点蹭着,把后背倚靠在墙壁上,保持角度受力的坐姿。这本来是个无比轻松的动作,在此刻完成却几乎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

粗重的喘息声中,时雨集中精神,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眯着眼睛向小巷外望去,同时侧耳专心收集声音。

四周耸立着的建筑很奇怪,水泥建造,却有着飞檐和瓦片等古中国设计……行走的人群全都是黄种人……标准汉语……衣着有现代的简便风格却仍保存着古风的样式……口音类似中国南方人……商贩吆喝售卖的菜系也偏向南方,虽然还有一些没听说过的菜……现在应该和现实世界一样同是秋季,十月份左右……从阳光的角度来粗略判断,时间大概是下午七点……地点是南方城镇的集市。

初到陌生地点,必须迅速获取相关情报才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出准确的判断,这是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像变色龙一样融入环境。

这种工作时雨一开始并不习惯,甚至可以说是排斥。欺骗、杀戮、操作器械的工作他都可以逐渐熟练,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不停地改变需要融入的环境。

这个半大男孩和驯化后的家猫挺像,将长久居住的地方定义为“家”之后会对其产生极强的依赖性,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脱离熟悉的环境,进入到陌生的环境后会十分不安,甚至惊慌失措。

这也没办法,只能硬生生地克制下来,因为大多数情况都是“不得已的时候”,不适应,就得死。

判断出自己目前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环境后,时雨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他轻舒了一口气,双腿夹住瘫软的左臂,卡准位置用力拧动,令人牙酸的“咯嘣”一声后左臂成功复位,动作娴熟,表情平淡,显然不是第一次给自己正骨了。接着他伸出手在地上抹了把灰,随意地抹在脸上——这是必要的保险。

这款游戏的仿真度确实很高。最重要的视觉,就现在这个场景来看绝对在及格线以上,光影效果、视距处理、人物和建筑模型都很完美。痛觉方面……已经深有感触,想来是可以调整的。听觉和嗅觉也做的很到位,远处模糊吵闹的人声和小巷中难以言表的臭味都很逼真。

时雨搓了搓指尖上粘着的灰尘,细细的颗粒感、固体摩擦的触感和现实世界无异,把手指移到眼前仔细观察,能发现每一颗灰尘的大小和形状都不一样,说明这些灰尘不是由同一个模组大量复制出来的。

温度、氧含量、空间重力、天体运动,和现实世界都没有太大的差别,TWO“第二世界”的广告词不是吹的,他们确实下了很大的功夫,这款游戏火爆全球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时雨一怔。

因为BUG来的太突然,差点忘了……这是款游戏来着。不论再怎么逼真,环境多还原,摔到地上多疼,骨折了也没办法原地打坐回血,这都只是一款游戏,说到底不管多么像,现在这幅身躯也只是一具虚构的身体而已。既然是游戏,出了BUG我没办法解决,不玩还不行么?退出游戏就好了呀!

真是快被自己蠢哭了,时雨扶额。

时雨将右手伸到身前,尝试着向下划动。菜单面板凭空出现——

[提示:菜单功能已激活]

[提示:您已进入新世界“九州大陆”]

[提示:您已进入新地域“神州域,荆州,桂阳郡”]

[提示:获得称号“新人类”]

[角色]

[成就]

[装备]

[技能]

[好友]

[宠物]

[势力]

[设置]

和登录界面一样,初始游戏菜单也是简约的风格,白色的面板,黑色的菜单图标和字体,有些单调,却胜在简单明了。

时雨发现视线的右上角出现了自己的等级和血条——

[Momo]

[Lv:1]

[生命:32/65]

生命值只剩一半不到,这还真是真正意义上的摔掉半条命了,每隔一段时间血条上还会出现红色的“-1”字样,看来游戏角色现在正处于持续掉血状态。

时雨点开设置项,字幕跳动,面板中的选项纷纷变成了[设置]的分歧项——

[基础设置]

[游戏官网]

[退出游戏]

时雨没有犹豫,直接选择[退出游戏],面板在他指尖按下的一瞬间泛起一阵波纹,系统开始飞快地处理指令。然而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再次发生了。

[提示:您正处于战斗中,无法退出游戏]

???

什么?战斗状态?等等,我什么时候处于——

时雨茫然地看着那条提示,视线上抬,忽然发现在那条无法退出的提示之前还有两条提示弹出,它们几乎是同时出现。

[提示:您已被锁定]

[提示:您已陷入“恐惧”状态]

时雨脊背一阵刺痛,他忽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他慌忙回头,看见小巷更深处的地方,一道两指宽的黑色裂痕正在顺着空气缓缓蔓延,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看着他,那是一双饥饿的猎食者的眼睛。

裂缝周围的空间像是一块碎掉的玻璃,发出咔嗞咔嗞的脆响,细小的空间碎屑不断剥落,裂痕像是一张黑色大嘴,疯狂地吞噬着空气,狂乱的气流在小巷中卷起,空气摩擦的声音混杂着呢喃细语和痴痴的窃笑,密密麻麻。

一双羊脂白玉般细嫩的手从裂痕中缓缓探出。

那双手是那么的白净嫩滑,像是天天用牛奶浸泡的钢琴家的手,似乎只要轻轻滑过琴键,就一定会流泻出泉水般清脆的音符。

那双手又是那么的暴力,它压下手指,扣住裂缝边缘,以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道左右拉扯,空间被它生生扯开,四处响起轻微又密集的粉碎声。

那手的主人居然能用肉体释放的物理力量干涉空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场景何止是不常见,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荒诞、奇诡的景象。在恐惧状态的影响下,时雨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惊恐的情绪在脑海中左冲右突,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逃!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要是继续待在这里,有九成以上的几率会死。即使现在角色处于BUG状态,死后也极有可能触发封号一个月的死亡惩罚。一个月的时间,听起来不长也不短,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是非常致命的,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时雨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猛地咬上一口,鲜血如玫瑰般迸射绽放,瞬间沁红了牙齿、淌过嘴唇,顺着下巴向下滚落。时雨全身一震,重新掌控了身体。

成功利用疼痛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后,时雨没有丝毫停顿,在地上随意找了块碎木片,用垃圾桶旁的一块破布将木片捆绑在脚踝上,简单固定好右腿的断骨。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效率高得好似一台金属器械。

现在对他来说哪怕喘息或呻吟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

脸上抹了灰也还是不够保险,脚踝上的破布干枯脆弱,时雨轻易地撕出一块三角形的布,绑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就算是戴上了最简陋的面罩。

完成了这一切,时雨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并保留那个气势和节奏渐渐加速,疾步汇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大街上,过往的人群看到狼狈不堪、姿势怪异还散发着臭味的他,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但很快就被小巷内的异动吸引。

时雨并不在意路人的视线,他只是片刻不停,步履蹒跚地逃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如同快要溺死的人盯着水波中起起伏伏的稻草。

路边的NPC他没空去管,看起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普通NPC,没必要去管他们的死活。在时雨的眼中路人NPC不算是人,只是一堆堆人型的数据,跟工具等同。不如说他认为整个游戏里的NPC都是这样,有利用的价值就用,没有也不用理会。

但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每当他凝聚意识,查阅路人NPC的人物面板时,每个人的人物简介都详细得过分,他们的人生经历被清清楚楚地罗列在面板上,只要时雨有足够的耐心,他就能轻易阅尽每个人的一生。

可他们明明都是只有一级的路人!为什么要给一群路人设计这么复杂的人生,就算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也会耗上不少功夫,这完全不合情理。

时雨前方出现了一个一个穿着短衫的中年大叔,和且退且回头的其他路人NPC不同,他紧闭着双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十分诡异。

和旁人相比,大叔显得格格不入,时雨心中一动,在错身而过的那一刹将视线凝聚在大叔身上,大叔的面板信息跃于眼前——

[白晓川]

[Lv:2]

[生命:76/76]

[灵气14/14]

[力量:6]

[体质:5]

[敏捷:3]

[综合战力:6(人畜无害)]

[种族简介:普通人类,对灵气较为敏感]

[人物简介:白晓川,夏历13068年出生于桂阳郡……]

这个名叫白晓川的中年男子战斗力很低,也就是系统所评价的“人畜无害”级别,级别却和清一色一级的其他路人NPC不同,达到了二级。

他的人物简介也十分全面,几乎概括了他的一生,从自哪里出生一直到最近几年因为沉迷赌博而家庭破碎穷困潦倒。而且简介中说他对灵气较为敏感,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是个重要人物呢?似乎每个路人都有灵气,只是较之白晓川略少,灵气到底是什么?

时雨心中疑惑,回头望去却发现白晓川突然动了,他沿着时雨过来的方向迈起步子,朝明显不正常的小巷走去。

时雨急忙提声想叫白晓川停下,却**哑的嗓子呛得直咳嗽,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白晓川的脚步很快,没等时雨阻止他,转瞬间就走到了小巷口,狂风竟随着他的到来而停息。

他朝小巷里看去,脸上先是一惊,而后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可没等他嘴角的弧线完全掀起来,非常糟糕的场景就出现了——一只长满刚毛的、水桶粗的虫足贯穿了他的腹部,像是灼热的钢筋刺入黄油中,粘稠的血浆肆意流淌。

“啊……不妙。”

时雨心想。

“杀戮开始了。”

*

女人慢悠悠地走在寂静的街上,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脚步自由随意,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女人美目顾盼,好奇地四下张望,偶尔轻轻跃过躺倒的尸体、踩过成洼的血滩,带着某种轻松自在的韵律。若是能换个风和日丽的场景,怎么看她都会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好姑娘。

微风吹过,女人抬手将额前的青丝捋至耳后,柔顺的长发在空中飘舞。

缓缓下垂的夕阳浓艳似血,暗沉的红光从天边泼洒到地上,和死角处遗落的阴影构成了一副肮脏的画卷。

现在正是饭点,浓郁的饭菜香自万家灯火中弥漫而出,勾起胃中蠕动的馋虫。女人嘟着嘴,轻轻揉着小腹,她被这香气迷的不上不下,胃部咕咕作响。

她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手指抚上脸颊,温润的、带着炽热体温的血液沾到了指尖上。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指尖那瑰丽的红色,忍不住轻轻吮了一口,动作轻巧,像是在品尝蜜糖。

“嗯,糟粕……聊胜于无。”

女人皱了皱眉,看样子是对味蕾上传来的味道不太满意,于是她顺着嘴唇的弧度将剩余的血液涂抹上去,以鲜血替代胭脂,勾勒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媚笑。

我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妩媚妖艳的女人,意识一凝,令人绝望的强大面板赫然出现——

[上古异种 沐青叶]

[Lv:??]

[生命:??????/??????]

[灵气:???/???]

[力量:?????]

[体质:?????]

[敏捷:????]

[综合战力:?????(天下无双)]

[种族简介:离蛛,上古遗流的绝世妖兽,力大无穷,无法驱使灵气。每千年蜕一次皮,蜕皮后力量大幅度上涨。身体天生对封印类灵术敏感,并带有极强的封印破坏效果。因一胎只育一种而数量稀少]

[人物简介:夏历9833年,追随妖祖女娲破坏妖域封印,放出大量上古妖族,“血莲之灾”的主要制造者。后被沐凌风击败,并封印至妖域]

没有具体的数据,却能通过模糊的数位感受到对方的可怕。等级两位数,综合战力五位数,这是连仰望都会让我望断脖子的存在。

我看着那道向我逐渐迫近的身影,心中倍感无奈。

沐青叶似乎只是在闲庭漫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七十多米,看上去是个能让我安全逃跑的距离。

可实际上我的战斗状态一直没有解除,她仍然牢牢地锁定着我,而刚才发生的屠杀告诉我她的攻击范围远远大于一百米,也就是说她随时能取我性命。

七十多米的距离,我相信如果她想,转瞬间就能跨过,她硬是用散步的速度走了将近五分钟。这五分钟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我的心一直煎熬着,像是被放在涂满滚油的铁架上烤,这是她故意给予我的心里压力。

在我双眼片刻不离地注视下,双方不算远的距离渐渐缩短,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了。

沐青叶收回了四下观望的目光,正面看着我,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哟,小弟弟,你怎么不跑啊?”

沐青叶额上的六只虫目泛着阴冷的光,背后收束着的八根蛛腿上挂满肉沫和血浆,像是一颗恐怖怪诞的树,她站在我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身后那踩过血洼所留下的红色脚印拉出了长长的一条线。

沐青叶食指在嘴唇上轻点,沉思片刻,恍然大悟似的做出捶打手心的动作:“啊——姐姐知道了,是不是被姐姐吓的迈不动腿了?”

“我的腿断了,跑不动。而且就算腿没断也没有用,我是逃不掉的。”我淡淡地说。

我现在正坐在道路中央,眼瞳中映射着街边四处分散堆积的人体。血腥味和饭菜香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股诡异的气味,那绝对是比我闻过的任何东西都要令人反胃的恶臭。

短短十几秒内,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将街上的NPC屠戮一空。所有人,逃跑的、呆滞的、尖叫的,只要被她的视线捕捉到,她背后长矛般的八只巨大蛛腿就会立即循着视线刺出,将目标撕扯得七零八落。

沐青叶的八只蛛腿似乎能自由地在一定程度内变换大小和长度,弹性十足且坚硬如钢铁,同时还拥有让人难以置信的巨大力量,这让她能在闲庭漫步间毫不费力地进行血腥屠杀。

“是么?”沐青叶撇了撇嘴,眯起了眼睛,锐利的视线瞬间如利刃般透过眼球剜入我的大脑,“真是有趣,这么多年来,能用这种表情跟我说话的家伙只有三种,第一种是比我强的,第二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第三种是不怕死的。”

沐青叶顿了顿,微笑着说:“小弟弟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啊,嗯……也不像是比我强的样子,那么,难不成是个不怕死的?”

沐青叶的语调逐渐变得阴寒,红唇中吐出的话语更是字字如冰,她一瞬间释放出了凌冽的杀气,紧盯着我的目光凶狠如野兽,我差点就要相信下一秒她就会把我撕成碎片。

“我的确不怕死,因为你现在还不会杀我。”可我还是笃定地说。

“你刚刚出现就开始对平民进行大范围屠杀,可是对目标的选择很随意,杀人的方式也很随意,对要杀死的人数没有具体的概念,也就是说你的目的只是杀掉大量的人,并不是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杀掉。你从一开始就盯着的人是我,可却又一直没有杀我,如果你真心想杀了我,我早就变成尸体了。”

我直视着沐青叶的眼睛,做出最后的总结:“综上所述,我应该是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利用价值。”

沐青叶惊讶,眼中微光闪烁,继而心悦诚服地鼓掌:“不错,优秀的判断力,大部分都被你说中了,可更让我在意的是你冷静,不,应该说是冷酷的态度。”

沐青叶摇曳着妖娆的身姿,缓慢地围绕着我转动,她捂着嘴咯咯轻笑:“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一个人类,周围全都是同族的尸体哦,我刚刚杀了几十个人哦?正常的人是不会那么冷静的,看到这种场景,愤怒,恐惧,甚至被吓得屎尿齐流,直接晕过去都是很正常的。”

沐青叶停了下来,叹着气,摇了摇头:“而你都没有,冷的像块石头。”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因为我没办法跟她出说“我不会对一堆数据的死亡起反应”这种话,这种会扭曲游戏世界的发言在游戏中存在着严格的限制。

沐青叶吃了一口闭门羹却并不生气,她静静地打量着我的脸,突然大笑着说:“有意思,你真的很有趣,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玩具。”

这是她第二次说我“有趣”了,虽然内容不是很妙,但是她说的话让我再次确定了我的价值,在沐青叶眼中,我是异于那些NPC的、拥有不会被杀掉的价值的存在,就是不知让我异于常人的是玩家的身份还是这具BUG所制造出来的身体了。

沐青叶缓步走到我面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想要扯开我脸上蒙着的布片:“我决定不把你当成消耗品用了,我要把你带回妖域,好好培养你,你会成为最棒的打手,替我们清除一切阻碍。但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实在有点好奇你长什么样……”

这句话使我大惊失色。

“喂,别乱动!”我心中着急,却因为身体脱力而完全无法阻止她。

沐青叶没有停手,看到我慌张的样子,反而手上加速,脸上还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怎么,你长得很丑,还是说脸上有旧伤?没关系的,姐姐不在乎这个,伤疤这种东西多点更好看……”

对她来说这也许只是下意识的恶作剧行为,性质等同于开了个玩笑,可若是我的身份暴露,那么令我焦头烂额不得安生的残酷打击绝对会接踵而来,将我的平静生活完完全全地撕成粉碎。

“没听见人家叫你别乱动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如雄鹰般扑来,手中被厚重白布包裹的武器带着风声呼啸斜斩。

沐青叶像是早就察觉了黑影的到来,立刻收手后撤,同时背后蛛矛朝来人暴刺而去。

“锵——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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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轰轰轰轰——!!!!!!!!!!!!!”

庞大的力量在空气中相撞制造出了爆炸般的气浪,呈现出相对的锥状向两边扩散,地面崩裂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怪异的红光不停地重复着闪灭,铺天盖地的煞气混杂在气浪中喷涌而出,金戈相交的清脆声响在街道上回荡,没过多久竟被两声气势汹汹的兽吼生生覆盖。

这是何等变态的碰撞啊,刚才两人对攻爆发出的能量波,简直就像是两辆满载着TNT的重型卡车在飙到最高速度时对撞在一起!

我眼前一花,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以挥物格挡的姿势挡在了我面前,她穿着淡黄色的长袖T恤,右手手腕上套着个碧绿的玉镯,破洞的休闲裤上缝着好几个补丁,黑色的及腰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从背影判断应该是个和我年岁相近的年轻人。

刚才能量爆散所产生的冲击全都被她那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背影挡了下来,我连一丝风都没有吹到。

飞扬的尘土仍在被余下的气浪吹拂着。

沐青叶被来人这突然袭来的斩击击退,正在不远处保持着随时可以反击的警惕姿态,脸上轻松戏谑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一个实力未知的对手忽然出现,一击就将她轻松击退,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毕竟以离蛛一族倒海移山的巨力来说,任何攻击在他们的力量下都应该会变得粉碎才对,能和离蛛在单纯的力量上抗衡的对手世间罕见。

可这人居然能以旗鼓相当的力量和她对抗,这其中有超过一半的因素是因为那把武器……那把武器重的有些不可思议。

“等一下、等一下,停战!先别打!”

来人没有继续攻击,她比着暂停的手势缓缓收势,将手中武器抱入怀中,沐青叶有些疑惑,一时之间不敢妄动。

从来人刚才持握的姿势来看,她手中的武器应该是把长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此时那长剑竟在来人怀中轻轻颤抖着,不停散发着强悍的凶煞气息。剑尖顶端处,一卷白布垂落一旁。

那人叹着气,边将垂落的白布重新缠回武器上,边轻声抱怨:“我去,这封印又破了,好不容易攒钱买了最顶级的封印套餐,还没来得及多砍几下就快报废了,敢不敢再倒霉一点啊……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翻阳历。”

垂落的白布被一圈一圈地重新卷实,等到那人将白布重新捆好,剑身上的红光一闪而没,与此同时,长剑似活物般发出了一声凶沉的吼声,似乎对被再次封印感到十分不满。

“呀,别叫了,这不是还没出鞘呢吗?毛毛躁躁的……没干活就别想吃饭,少给我讨价还价!”她拍了拍手中重新封印的长剑,不耐烦地嚷嚷着,像是在训斥刚领回家不久,不服管教且脾气暴躁的小野猫。

看到长剑回归平静,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手腕上的玉镯光芒一闪,长剑凭空消失。

束在脑后的长发轻轻晃动,她侧身回头,一双英气逼人的大眼睛俏生生地看着我。

青春期的我正是情窦初开,对男欢女爱格外感兴趣的年纪,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会在这个年纪“对异性有不纯的念头”,这是非常正常,也是完全符合人伦纲常的事。

在夜海学院,男生会经常把目光放在漂亮的、身材好的女孩子身上,女生们也会私底下偷偷讨论哪个男生比较帅,哪个男生最有气质。两者就像阴阳的两极,相互吸引是必然的,理所应当地相扣成圆也是修成正果的喜事。

当然在学校看来这是会耽误我们学业的事,所以不纯洁异**往要是暴露了,当事人就会被年级主任叫去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

除了被学校政策打压得没有胆色的少年少女外,还有少部分人完全隔绝着这种萌动,他们或是不在意,或是在意,却因为各种理由强行将心中活蹦乱跳的小鹿生生摁死。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没有资格去恋爱,从任何方面来考虑都不会有。因为我的心早就交付给了那个女孩,在我找到“她”之前,在我将心中深藏已久、已经浓烈到快要无法抑制的心意倾诉之前,绝不会有其她女孩走进我心里。

可非常非常奇怪的是,那只被我摁死的小鹿竟在这一秒稀里糊涂地暂时活了过来——在我看到那张侧脸的那个瞬间。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

古人曾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来赞美绝世美女。那个叫沐青叶的妖怪已经是长得十分惊艳的美女了,可事实上在现代的任何一所美容院都可以轻轻松松地人造出绝世美女,所谓的绝世美女在这个美容业高度发达的时代就像是流水线上的商品,是可以批量制造的。

任何东西,不论曾经多么珍贵,只要多到一定数量,都会变得一文不值。所以美人这一物种,在我生活的这个时代并不稀罕,只要你付的钱够多,恐龙变天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女孩不同,她的美没有一丝一毫的人造痕迹。也许这个想法很奇怪,但我打从心底里相信,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给予善意的祈祷才能诞生的美。(——啊,不过胸部好像比较贫瘠,这算是个缺点)

我无法用语言去描述,但那种直击心灵深处的震撼,大概会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倾国倾城的容貌如天边的新月,悄然初现。美人粉唇轻启,柔声问我。

“姑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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