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没事。”饶是时雨那淡漠的性子都被这张绝美的脸惊得一阵失神，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还有，我是男生。”
“你是男的？！”没想到对方更为震惊，檀口微张，一脸天崩地裂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死死地盯着时雨，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保持着震惊的表情把脑袋扭到一旁嘟囔：“声音完全听不出来，眼睫毛明明这么长，泪痣也……不，喉结应该是被面罩挡住了，而且胸部很平，这么说确实有可能是男生。等等，难不成是跟我一样的？不对不对……他只是个人造人而已，也就是说其实是被设计成这个样子的——呜哇，到底是哪个变态设计师捏了个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啊混蛋！”
“什么跟你一样？”时雨有点懵，对方语速很快，声音又低，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他认为现在有必要打断她莫名其妙就开启了的自言自语模式，提醒一下她现状的紧迫。
“你到底是谁？”时雨正色问道。
“我叫东方月，是来回收你的啦。”东方月终于停下了自言自语，看着时雨满身的血迹，面色忧虑，“我是天神集团后勤部的员工，因为定位地图上显示我离你最近，所以就被集团分部派来了。他们说你在进行心理辅导的时候突然思维紊乱到处乱跑，但是你的脑子好像没什么问题呀……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回收我？”时雨一愣，想起自己在游戏中的身份是人造人，顿时了然，忽悠的话张口就来，“我好像无意识地跑到高处，掉下来摔伤了，那之后神智才清醒过来。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身体受伤还挺严重的，麻烦你快点带我回分部治疗。”
“好，我马上……”东方月刚想答应，一根根蛛矛便接连突刺而来，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进行覆盖式的凿击，东方月身形一闪，抱起时雨向后退避。
沐青叶眼见攻击不中，没有收回攻势，反而增加了出力，将粗大的蛛腿依次砸入地面。
“嘣！嘣！！嘣！！！”
仿佛有数百颗手雷在街道中央炸响，坚硬的石砖地面像是黄泥块般层层碎裂，狂暴的气流顺着裂缝朝上喷涌，碎石携带着恐怖的力量四处飞射。
飞溅的碎石有着不可小觑的冲击力，东方月急忙从体内延出灵气化作屏障抵挡，碎石撞击在灵气屏障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谁允许你们走了？”沐青叶美目含煞，冷冷地看着二人，“一个一个自顾自地说够了么，没说够就等我打断你们的手脚，带回妖域再慢慢说。”
东方月与她的初次碰撞只能算得上是势均力敌，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并不代表她沐青叶就怕了，正相反，只是杀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渣滓人类根本不够，如果能在这里大战一场，不仅能让沐青叶的目的达成的更加完美，说不定还能在活动筋骨的同时俘获一位人类修士。
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那两个人类无视，搞什么啊，我可是凶名赫赫的上古离蛛！难不成妖族隐匿这么多年，人类已经忘记曾经被妖族宰杀到濒临灭族的恐惧了么？
不管怎样，我沐青叶受到了羞辱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一定要为刚才的侮辱付出代价，方法无所谓，总之就是要——
“大闹一场！”
沐青叶露出了危险的笑容，猛地一蹬，地面崩裂，她的身形瞬间消失。
“啧，麻烦！”东方月来不及轻柔地放下时雨，只能留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把他往墙边一丢便转身迎敌。
阴郁的深黑色灵气从她身体中一圈圈地爆发出来，地面上的灰尘纷纷扬起。
铸剑术发动！
“坤！”东方月低喝一声，屈身下蹲，做出运动员起跑的姿势，左手掌心贴地，手掌与地面的缝隙中闪烁着炽烈的红光。一把长长的器柄从地面上冒了出来，只见她握住器柄，向前踏出一步，提身向上抽拉。
唰！名为“坤”的巨大岩剑被她从地面抽了出来，地面向下陷出一个深深的坑洞。
东方月的身高在一百七十五厘米左右，这把长剑却足足有两米长，外表粗糙又狰狞，看起来绝对不会轻。
与外表不符，看似并不强壮的她身体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巨大的重剑竟然被她单手持握。她拖剑朝着前方发起冲锋，厚实的剑锋在地表牟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这说明这把剑的重量是货真价实的。
空气中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
离蛛一族没有什么多变诡异的攻击手段，它们不含毒，甚至连蜘蛛丝都不会吐，可它们一直在用无可比拟的蛮力诠释着什么叫做“你大爷一直都是你大爷”。
什么灵术、法宝，一爪子不能解决，那就两爪子！强大的肉体天赋让离蛛一族养成了见啥不爽就直接干的彪悍思考方式，这是它们自然而然养成的战斗本能，它们也从没在干架这上面吃过亏。
沐青叶几乎是本能地挥舞着蛛腿，比钢铁还要坚硬数百倍的蛛腿携卷着磅礴的巨力横扫而出，刚才平分秋色的对撞中那把古怪的重剑占了首功，现在东方月把它收起来了，那么一切都不会再有悬念！
可惜这次她失策了。
东方月在即将与蛛腿接触时突然刹身急停，双手紧握剑柄，拧转全身上下一切可动用的肌肉挥臂斜上挑，冲刺的惯性、澎湃的灵气、巨大的质量糅合出了让沐青叶震惊的一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极星摘·月汐！
“嗡~”
两米巨剑在空气中荡开，划出一个巨大的月弧，黏稠的灵气沿着剑身蔓延，连长剑切开的的空气都变得浊如泥浆。
“嘭！”
-6222
-47
巨剑与蛛腿激烈相撞，发出钟鸣般的轰响，坤剑直接被沐青叶击成碎石四处飞散，空气在巨力的震动下如油般荡开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沐青叶瞳孔一缩，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粘稠的灵气，行动变得无比迟钝，举手抬足间重若千钧——这是月汐命中后制造的减速控制。
可东方月没看见的是，沐青叶在震惊的同时，有一丝浓郁至极、欣喜若狂的恨意在她眼中一闪而没。
*
时雨漠视着街道上相互碰撞、冲击着的两道身影，视野中是成片飘起的伤害数字。
现在脱困的希望全在东方月身上，时雨连动都动不了，根本没有自救的能力，只能依赖她的力量逃出这个令人绝望的险境。
这个美得吓人，一剑砍翻灾兽级妖怪的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
目光一凝，东方月的面板跳了出来——
[紫缎天师 东方月]
[Lv：？？]
[生命：？？？/？？？]
[灵气：？？？？/？？？？]
[力量：？？？]
[体质：？？？]
[敏捷：？？？]
[综合战力：？？？？（绝世高手）]
[种族简介：人类]
[人物简介：炼器世家东方家第一百二十七代传人，天师协会紫缎天师，现天神集团回收部实习员工]
原来是个NPC啊……时雨莫名的觉得有些遗憾，但面板中跳动出来的大量问号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个叫东方月的NPC应该可以拖住沐青叶一阵子。
而且她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天神集团的员工。说来还真是奇怪，官方居然会召集游戏内的自由NPC担任员工，难不成是人手不足吗？
不对，想要工作NPC的话，以“世界树”的运算能力多少个都可以造出来，那么应该是为了一定程度上推动剧情吧，毕竟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可以说是完全真实的，官方并没有能力去强制改动，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手段做出一定程度的干涉吧？
通过面板上的数值位数来判断，东方月只有灵气这一项属性占优，综合战力直接差了一个数位，就算一时之间能靠技巧占上风，战胜沐青叶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东方月没有玩家阅读敌人数据的能力，不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会如何制定作战计划。而她心中所思所想时雨也不会知道，除了信任她之外，时雨什么也做不了。
*
东方月见攻击奏效，抓住对方一瞬间的失神，不给沐青叶喘息的机会，持续猛攻。
她快速调整被冲击力震歪的身体，在空气中伸手虚抓，一股强大的吸力忽然出现在她手心中，方圆十米内狂风暴动，庞大的空气团在她手中逐渐压缩，最终形成了一把淡蓝色的螺旋锥型细剑！
铸剑术·乾！
充盈的灵气紧接着蔓延到乾剑的剑锋上。
极星摘·灾蛛！
黑色的剑气喷薄而出，东方月不断地挥剑斩击，密集的剑光纵横切割，编织出交错的剑网，沐青叶一时间只能舞动蛛腿被动防御，密集的伤害数字不断飘起。
-1398
-1512
-1387
-1201
-1488
-1433
“吼——！！”连续受伤的沐青叶异常的愤怒，这点小伤对于她六位数的生命值来说只是毛毛雨，可被一个人类压制在她看来是非常耻辱的事。沐青叶干脆放弃了防御，无视攻击直面东方月，喉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随之喷出的吐息直接将东方月远远地吹飞！
-123
东方月的生命值立刻掉了一截，但她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口鲜血，脚尖连点，身形似烛光扭曲闪烁，接连后退卸力后体内灵气狂冲，反握剑柄，竟直接将手中乾剑投掷而出！
极星摘·冕星！
乾剑流星般冲破空气，高速旋转着留下一圈白色的烟雾，一连串的音爆声雷鸣般炸响，剑尾处出现了火红色的音锥，那是这把剑突破了音障达到超音速的证明。
这么快的速度，更何况沐青叶还处于月汐的减速状态中，根本没有办法闪躲，她只来得及将八根蛛腿拢在身前，形成一个简陋的盾牌抵挡这超音速的攻击。
“轰！！！！！！！”
大大的暗红色暴击数字跳起！
-25824！
乾剑是由空气和灵气铸成。空气中有氧气、氮气、二氧化碳、水蒸气以及少量稀有气体，一堆杂七杂八的气体混在一起，用灵术强行将其压缩所铸成的剑会十分不稳定，所以在乾剑接触沐青叶的那个瞬间直接就爆散开来！
由于高强度压缩的空气非常狂暴，又被东方月以特殊的灵剑术投掷，乾剑的破碎引发了剧烈的蒸汽爆炸，浓郁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整条街道，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东方月在投出乾剑后就已经开始抽身后退，靠着记忆中的角度疾步冲向时雨的方向。
东方月根本没想过自己能在与沐青叶的战斗中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一开始她就打着过几招就跑的念头，逃跑这种事她正巧比较擅长。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也许她还会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下战胜沐青叶的方法，在东方月看来，就算和这只杀孽深重的妖怪同归于尽她也绝不算亏——东方月不是瞎子，这满地的血腥足以让她心中填满愤怒。
问题是这儿还有个人造人呢。人造人的地位已经得到了皇庭的承认，在律法上和平民百姓基本是平等的，东方月对人造人当然没有任何的歧视，不然也不会加入天神公司后勤部。
更何况时雨正是她的回收目标，还受了伤，那么脆弱。若是东方月真与沐青叶以命相搏是不可能分出心思来顾及他的，在她们这种级别的战斗余波冲击下，只有一级的时雨一定会碎成片片的，她怎么好意思带着一堆片片回去复命呢？
东发月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身后是白色的雾气，眼前是一堵布满裂痕和血浆的墙，这里已经是街道的边缘了。她很确定自己是朝着时雨的方向冲过来的，但是直到冲到墙边她也没看见时雨。
人呢？
朦胧的黑影如黑色的蛟龙在雾气中翻腾，若隐若现，东方月感应回头，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四只鳞甲峥嵘的狂蛟向她猛噬而来！
“嘣！！嘣！！嘣！！嘣！！！”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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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99
蛛矛刺破白雾，将东方月钉在了墙上。她左右两肩和双腿的膝盖关节都被无法反抗的的物理干涉破坏成粉碎，四肢尽废，动弹不得。
可那人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
“小家伙，你真的弄疼我了~”不远处传来飘渺的声音，细嫩的手掌伸出，五指张开，在蛛腿上轻轻拍击。
“嗡嗡~”
一开始只是一根蛛腿，随后另外三只蛛腿也跟着鸣响起来，无形的音波在空气中震颤，带着独特又狂暴的破坏性。东方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音波的震颤下逐渐升温，最后全身都沸腾了！
“呜啊啊！！”
-377
这流淌在血管中的哪是血液，明明就是滚烫的熔岩！全身的皮肤都泛起了恐怖的血红色，无法忍受流淌在血管中的剧痛，东方月忍不住出声大叫。随后猛喷出一口灼热的鲜血，神色萎靡下来。
对方把伤害控制的很好，绝对足够痛苦，又绝不致死，拥有强大的力量不说，还能如臂使指地操控这股力量，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
迷茫的白雾中，沐青叶张开嘴，开始缓缓地吸气。周围雾气翻涌，螺旋型的气浪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一个白色的漩涡逐渐出现在白雾中央，这口气息绵绵不绝，她口中的漩涡越来越大，卷入的白雾越来越多，整个街道的空气都被搅动，直到最后一丝雾气被她尽数吞入腹中。
——随后她抬头仰天，发出猛兽出笼般的咆哮！
“吼吼吼——！！！！”
这声咆哮响彻云霄，雾气化作白色的狂龙，腾飞着冲向天际，远远看去，一根白色的细线接通了天地。白龙的尾端，沐青叶悄然站立，脚下倒着一道人影，正是已经昏迷的时雨。
“为什么？”东发月低声发问。
之前与沐青叶持续对攻时就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反震伤害，刚才那道诡异的音波攻击更是将她的生命值压到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
她已经疼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低着头发出模糊的声音：“为什么你能使用灵术？”
被蛛矛穿透骨肉钉在墙上，东方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那漆黑的蛛腿本来长满粗长的刚毛，现在却一根毛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外壳，远远看去像是鱼类的鳞片，实际上的触感却更像是植物的皮，不如说就是树皮。
东方月从没听说过离蛛还有这种能力。这绝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异，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灵气的存在，这古怪的变化是由灵术催生的，可据她所知离蛛一族是没有办法使用灵术的。
世间诞生的生物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离蛛一族神力通天，冠绝三界，却偏偏对灵气的使用一窍不通。灵气似乎对离蛛一族极为厌恶，无论是兽躯还是变化人形，离蛛的躯体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无法控制，所以根本不可能有离蛛能使用灵术。
那眼前这状况又是何解？
沐青叶没有回答，她很是恶趣味地笑着说：“你猜？”
“我猜？咳咳……”东方月一愣，苦笑着骂道，“我猜你妹呀！”
虽然和现代社会脱节了三千多年，但沐青叶对问候亲人的辱骂语言还是有基本认知的，她脸色一沉，走上前去，狠狠地给了东方月一耳光，东方月漂亮的脸蛋立刻肿了起来。
“阶下囚要有阶下囚的觉悟，打输了就不要那么嚣张，懂么？”
东方月看了她一眼，撇嘴吐出一口含着血丝的唾沫，没再多说什么。
沐青叶阴狠地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东方月红肿的脸，把头靠了过去，额头相抵，双眼相对，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像是女孩在抚摸她的猫。
东方月闷哼一声，倒不是沐青叶摸疼她了，而是扎在她骨肉中的四只蛛腿也正在以同样“轻柔”的力度缓缓搅动着。
“听话一点，对谁都好。”沐青叶笑着说。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倘若我觉得你在撒谎，就废掉你一肢，若是有第五次，那么遭殃的就是你这脑袋了。”
其实沐青叶向来都是先动了一次手再告诉对方规矩的，但这次审问的对象比较特别，在套出她想要的信息前，可不能把东方月玩坏了。
“第一个问题，”沐青叶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了，可她紧盯着东方月的双眼中，却有压抑不住的狂躁恨意有如实质，仿佛一场正在孕育中的风暴，“沐凌风是你什么人？”
东方月眼神闪烁，她轻咳着说：“哪个沐……哪个凌……哪个风？”
“看来是我问的方式不太对，”沐青叶嘴上一副自责的样子，穿透东方月双肩的两只蛛腿却毫不留情地向两边撕开，她扶起了东方月低垂的脑袋，“那么，换个问题。看着我的眼睛。”
东方月的双臂无力地下垂，只剩下血肉黏连着的双肩在两只蛛腿的暴力拉扯下咕吱作响，撕裂的伤口在不断地喷涌出小股的血柱。
沐青叶黑色的眼瞳向眼白扩散，像是墨水侵染了水潭，异种的血脉逐渐向表面浮现，整个眼珠都变成了黑色，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极星摘，是谁教你的？”
东方月被那黑洞般的眼睛注视着，嘴唇轻微地颤抖，她紧咬牙关，沉默以对。
“别紧张，小家伙，说吧，不说出来，可是会弄丢一只手的哟。”
“我……”
东方月眼神挣扎着，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乖乖回答对方的问题这一项不在选项内，她是不可能出卖那个人的。
那么要逃么？能逃的，就算是现在这种看似必死的情况，也还是有能成功逃脱的信心。
可视角向下一转——时雨卧倒在地不知死活，如果独自逃走的话……
不，不能逃，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我不会逃的。
我不允许自己再逃了。
没有办法通过对话来拖延时间了，沐青叶杀人般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沉重，来不及思考更多了，必须正面迎敌！
她最终还是露出了倔强又凶狠的表情：“乌拉！”
就在这一刻，映照在高墙上的，被最后一丝夕阳拉长的她的影子即将被黑暗吞没。
东方月左腕的玉镯光芒闪动。
模糊的黑色虚影从东方月的影子里掠出！那是一个通体黑色的人形怪物，没有五官，身形像极了东方月，它手中握着的武器正是方才东方月收到玉镯里的古怪长剑，黑影持剑摆置左腰腰侧，左手虚握剑刃，这是拔剑术的起手式——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极星摘·破晓！
西沉的夕阳被向后拉扯，白昼与黑夜的边界被瞬间破开，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快到极致的速度——光！
斩——！！！
MISS
沐青叶的身体和脸上的惊诧都被这光一分为二，如镜花水月般破灭。没有伤害数字跳出，那只是个虚影残像，真身在快要受到攻击那个瞬间逃离了“光”的攻击范围。
“乌拉，药！”东方月也没有白痴到会认为仅凭这一招偷袭就能解决对手，在下定决心要这样做的时候，她早已做好拼上一切的准备。
黑影从玉镯中取出一堆圆滚滚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向东方月口中塞去，这大概是能快速回复伤势或者短时间内增幅实力的手段。
可敌人哪会就这样让他们得逞！
八股可怕的劲风朝两人聚拢，被切裂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那是恶魔的鬼爪、那是死神的镰刀。蛛矛的速度终究还是快过了黑影，轻松将它切碎，东方月绝望地瞪大眼睛，想在临死前尽力将那个杀死自己的女人的容貌深深地刻入灵魂中。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漆黑的剑刃旋转着斩落。
沐青叶本想抽身闪躲，但是不知为何，脑中无法构建出躲开这一剑的场景。躲不开，躲不了，那把剑要斩你，无论你怎么跑都会被斩到，无论怎么驱使身体，也还是会被斩到。
剑出，被斩，就像是命运长绳的始端和末端，被牢牢固定着。
这是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错觉。
那不可一世的、狞恶的蛛腿就这么简单地被突然降临的剑斩断，仿佛一阵风吹过，柳絮纷纷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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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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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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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14
可怕的伤害数值成片飘扬，斩断八只蛛腿的长剑深深地切入地面，只剩下一小节剑刃和剑柄露出。
那是一把完全被墨色覆盖的剑，从剑柄底端到剑锋都是乌黑的，细腻又光滑的纹路流淌着沉淀的色彩，仿佛是由丹青老手用毛笔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画作。
“墨语！”
沐青叶惊愕地看着那把剑，狂喜、怅然、怨恨、疼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她的脸上，那把剑，她太熟悉也太憎恨了，所以她马上就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右上方，长剑飞来的方向，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从楼顶飘然坠落，他下降的方式不像人，像一根羽毛，双腿落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屈膝动作，甚至没有扬起一丝灰尘。
沐青叶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颇为隆重地念出了不久前刚刚提过的来人的名字：“沐——凌——风！你来的还真是快啊！或者说你早就来了，一直呆在旁边偷偷看？”
刚才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来这个人，屠杀、战斗、在天空中制作出白线那种超级明显的标记，都是为了把他引出来，总之怎么闹腾怎么来，他一定会发现的，也一定会过来查看，沐青叶有着这样的信心。
街上的灯光陆续亮起，温暖的亮度攀上脸庞，气氛不知为何暂时缓和了许多。
“好久不见，小叶。”沐凌风缓步前行，走到沐青叶散落满地的残肢前，伸手拔起那把墨色长剑，随口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什么变化。”
语气不像是刚刚斩断她八肢的敌人，反倒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两人之间的关系平平淡淡，却又在某种意义上弥足珍贵。
似乎他刚才没有斩出那一剑，两人只是巧合地偶遇在街头。
沐青叶一愣，滔天的恨意都在这称得上是温和的问候**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地在沐凌风的身上扫过，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很陌生。刚才她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可眼前这个人……是谁？
脸色枯槁憔悴，胡子拉碴，右臂空荡荡的，袖子绕了个结缠在肩上，像是个街头随处可见的邋遢乞丐，只能从脸部轮廓上看出一点当年的模样。
怎么搞的啊……
右手去哪了啊……
那个骄傲的少年呢？
那个阳光般耀眼的、永远都会让人心中温暖的笑容呢？
沐青叶忍住了莫名其妙的泪水。啊啊，冰冷！坚硬！心寒似铁，骨血如冰！沐青叶在心中反复狂吼，强制性地让仇恨重新支配自己的大脑。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沐青叶低着头，发丝垂下，将动摇的表情和颤抖的声线掩藏在冷硬的话语里，“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应该是做好了觉悟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名为沐凌风的男人只是木然着。
沐青叶很疑惑，她不明白，她搞不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呢？看到我他没有反应也就罢了，联想到“她”总会有吧，自己做的事总会想起来吧？脑海**现她的脸之后，难道一点点的悔恨、一点点的愧疚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人的心里吗？
啊……算了，这种可能性一开始就不存在，放弃吧。
“你真的很让我恼火。”沐青叶认认真真地完成了一次呼吸，“不过也罢，我没必要去生你的气。”
“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
阴沉的妖云不知何时在城市上方悄然凝聚，月亮的光华还没露出一丝便被妖云完全掩盖，整个天空都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中。
黑暗的云幕翻滚着，像是要朝地面压下来，偏偏又没有一丝风、一声雷，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向下压迫，带着某种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沐青叶的身影瞬间爆碎，一团团黑色的肉块从中挤出，并不断地向外舒展——一只坦克大小的巨兽出现了，紫黑色的硬壳，分节的肢体，布满全身的密密麻麻的绒毛在不停地蠕动，虫首上八只漆黑的眼珠泛着阴冷的光，赫然是一只巨大的八足蜘蛛！
“嘶嘶嘶嘶嘶嘶嘶~~~~~！！！！”
异种本相！
说是要让他死在这里，可若是真真正正地要对付面前的这个男人，必须要全力以赴并且做好随时搏命的准备，沐青叶早在三千多年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此时的沐青叶心态与刚才的东方月完全相同——拼上性命，才有一丝战胜对方的可能！
“战斗吗？”腥臭凶煞的妖风迎面扑来，沐凌风却只是低声自语。
沐青叶动了，尖锐粗大的蛛腿战矛般飞刺，并在刺出的同时不断膨胀变大。
“嘣——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比之前庞大千万倍的气浪轰然爆发，足以令山河倒转的巨力捶打在地表面上，只是单纯的物理打击，所引起的风暴竟然将数万米内的所有建筑全部震裂！
“这是什么怪力啊……”倒在一旁的东方月发出近乎呻吟的低音。她明白，之前沐青叶是对她手下留情了，不然她早就在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力下变成肉糜。
那黑影不知是什么东西，被切成好几片也并没有死亡，而是又融合起来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半圆，将东方月和昏迷的时雨拖曳到远离战场中央的地方，守护着他们 ，伫立在恐怖的战斗余波中。
狂风携卷着的碎石打击力堪比炮弹，维持住防御已经是黑影的极限了，带着两人逃离战场它实在是做不到。
硝烟散去，刚才沐凌风站立的地方出现了星辰坠地般的深坑，在那中央，沐凌风倒在巨大蜘蛛的足下，尖锐的足尖刺入了他的胸口。
“嘶嘶嘶~~~”沐青叶口器开合，发出刺耳的笑声，那笑声是那么的喜悦、那么的惊讶，仿佛点燃了仇恨的星火。
沐青叶开始移动，她的八只长腿飞快地律动着，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了超越磁悬浮列车的速度，像是一辆轮胎上钉满钢刺的暴力战车，毫无目的地疯狂冲锋。 沐凌风的身体就这样被夹在八只蛛腿中反复搅动。
“嘣嘣嘣嘣嘣嘣嘣！！！！！”
早已在战斗中支离破碎的街道终于彻底崩塌，不断崩坏的废墟中，巨大的怪兽玩弄着人影，狂乱地四处暴走。它拖曳人影而行，时而蹦跳着锤击，伴随着地壳变动般的巨震。
这不是什么你来我往的战斗，更像是一次**裸的单方面宣泄。
远古凶兽的血脉影响了沐青叶的神智，她被带回了传承的记忆中祖先所存在的苍莽岁月，性格逐渐变得暴虐且嗜血。
“嘶——！！！！”
地面在暴力的摧残下变得坑坑洼洼，巨型蜘蛛所过之处留下满地狼藉以及破碎的沟壑。这样疯狂的攻击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到沐青叶停下来的时候，放眼望去，视野一片空旷，被摧毁的电缆爆闪着电火花，断裂的管道喷射出灰色的水柱，远处耀眼的文明灯火仿佛是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沐青叶张开肢体，沐凌风掉了出来，一身衣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那把墨色的长剑也不知飞到了哪里，而身体……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应该说曾经是人形的肉块。
“发泄完了吗？”有人轻声说。
沐青叶虫目转动，三只虫目中是地上的那堆破肉，另外三只则看见沐凌风从一块碎石板下的阴影中走出。
有两个沐凌风。
“嘶~”
沐青叶甲质的脸上传达不出任何表情，可她的心里想必和这声嘶鸣一样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异样的恐惧。她嘶叫着扑向沐凌风，可对方只是轻飘飘地挥剑格挡，宛若摘花般轻松惬意，脚步挪动间将沐青叶的攻击一一化解。
“慢、慢、慢，速度太慢。”
“眼睛一直盯着要攻击的地方，意图太明显。”
“这样根本没法杀死我，呆在妖域的这三千年你都在混吃等死吗？”
沐凌风根本就是在戏耍对手，不，他并无嘲讽之意……他是在指导对手吗？
沐青叶不甘地嘶吼，攻势变得更加凶狠凌厉。
沐凌风却叹了一口气：“太弱了，这样不就是个废物吗？”
他突然眼神一凌，身体下压，双手摆置左腰，慵懒的身体在那一刻化作獠牙毕露的扑击猛虎，地面挥起一圈气浪，沐凌风的身影瞬间消失。
极星摘·破晓！
“噗！”
-178377
竟是和黑影一模一样的招式，不同的是察觉不到灵气波动，也无法看清拔剑和挥剑的轨迹，这是和黑影级别完全不同的破晓。
巨大的伤口像是凭空出现在沐青叶的腹部，那一剑直接把她掀翻，几乎要将她拦腰斩断的重大创伤暴露在空气中，她痛苦地翻滚着，异种的血液如泉水般向上喷涌，街道上下起了一场蓝色的雨。
蜘蛛颤抖着嘶吼着，她挥动八只蛛腿，想要用最后的力气将沐凌风刺成筛子，她有这种力量，一直都有。
但她做不到了，力气大不能主宰一切，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这不是星辰与皓月的差距，而是遥远的天幕之外，巨大恒星与萤火之间的差距，隔着数千万光年的距离，垂死的星光也仍不是这么点光亮可以抗衡的。
沐凌风只是一个侧身，八只蛛腿便掠空撞在了一起，只有翻腾的气浪吹起了他的衣角，无疑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可沐凌风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发现包裹着沐青叶的虫甲变得似老树皮般嶙峋粗糙，可惜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八只蛛腿聚撞的那一个小点上快速扩散，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枚石子，于是就荡起了一圈涟漪。
“涟漪”的破坏力与它脆弱的外表宛若云泥，它晃晃悠悠地横扫，速度却极快，扫过的空间中水汽蒸腾着彻底雾化，早就变成碎块的建筑物更是直接崩裂成粉末，地面如液体般起伏，这层所谓的涟漪更像是一块橡皮擦，掠过的空间像是被神用橡皮仔细地擦拭，只留下一块毫无生机的空白。
之前的暴力竟全是掩饰和铺垫，这才是沐青叶隐藏许久的真正杀招！
这道波纹很快迫近了战场边缘的两个酱油党，东方月已经可以预料到他们的死状了，先是肉体全部碎成肉沫，然后随着血液一起气化，变成一团粘稠的血雾……这可不算什么好死法，还不如被蛛腿扎死呢，好歹能留个全尸。
倒在地上的时雨忽然鱼跃而起，一把抱住了东方月的脑袋。
“保护她，别管我！”他只来得及对黑影这么说。
黑影瞬间缩小了保护范围，刚好能把东方月暴露的身体包裹。
东方月刚想说什么，头就被时雨紧紧地按在胸口，耳朵正好紧贴着时雨的胸腔，她听见了时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紧接着一阵剧痛侵袭了她，最后的感觉，是全身都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
很温暖，很安心，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胎中。
*
“镇魔守心，涤魂荡邪——镇魂钟！”
沐凌风左手掐诀，右手食指点向眉心，庄严沉重的钟声自他脑颅内响起，余下的音波被这钟声中和了，沐凌风本人更是毫发无伤。
也只有他是毫发无伤的，边上那两个小家伙怕是已经碎成了粉末，狂然的怒气冲入沐凌风的大脑，他快要忍不住将沐青叶就地斩首！
可他还是忍住了，深深的无力感却像是魔鬼，搅动着他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变得这么强了，仍然无法随心所欲地掌控这个世界。
“咳……咳咳，你没见过这招吧，万象术·神魂木。”
沐凌风抬头望去，看见沐青叶散去了兽型，再次变回了孱弱的人类姿态，她腹部的伤口在强大生命力的作用下已经复原了一大半，身体的虚弱却是一时半会回复不过来的。
“哈哈，本来我想用你教我的万象术杀了你，这三千年我一直都在练啊，三千年只练这一招，就为了杀掉你……所以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如果能就这样杀了你，一定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惜，木头哥果然还是太强了，我大概是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沐凌风说：“就算靠偷袭这种卑鄙的战术赢了我，你也证明不了什么。”
沐青叶忽然激动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盯着沐凌风：“你闭嘴！全天下，只有你沐凌风，没有资格跟我说偷袭和卑鄙这两个词！”
沐凌风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咳……在你杀我之前，我有话要说。”沐青叶嘴角淌着血，目不转睛地盯着沐凌风的脸。
“我这次来到神州，是来向你传达老祖的意志的。”沐青叶的眼皮沉沉欲坠，困倦的神经急切地想要得到休息，她咬了咬舌尖，榨取剩余的精神，“当年你设下的封印阵已经被我破除了主阵的阵眼，剩下那些小阵全部破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知道，你们要回来了。”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沐青叶冷笑，“这可不是什么‘回来了’，握手言和的和平社交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战争，妖族的大军将会重新夺回我们的土地，老祖叫你们人族好好防御，亿万妖兽的铁蹄很快就会踏平神州，你们是没有退路的，双方必有一族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是吗……香橼没有来，先派你来下战书了吗。”沐凌风若有所思。
“你是在讥讽我吗？！我现在在说战争的事！”
“我知道啊，你这么激动干嘛，战争又跟你没关系。”
“什么……？”
“人妖两族战争期间，上古异种离蛛沐青叶会因为身受重伤而不得不提前茧化，直到战争结束才会获得破茧而出的力量。”沐凌风提剑走到沐青叶身前，一字一句像是钉在木板上的裁决书。
“不……不要！你杀了我，你有种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了你呢？”沐凌风忽然笑了，那是沐青叶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笑容，那笑容如春日的阳光……
“噗！”
沐凌风一剑刺穿沐青叶的胸口，沐青叶立刻重伤昏眩，皮肤不断分泌出粘稠的白色液体，短短数秒内沐青叶全身都被这液体包裹，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茧。
沐凌风随手一划，空间被他轻易地打开一条缝隙，他将包裹着沐青叶的茧拎起来扔入缝隙中，看着沐青叶被大嘴似的空间缝隙吞没。
*
根本就来不及痛，攻击来的太快了，那是达到音速的攻击——那就是音波，神经还没有把痛觉传入大脑就全部被破坏了，这样也挺好，毕竟沸腾的血液从身体内部炸开的感觉绝对不会太舒服。
死么，还是痛快点比较好。
——这是经验之谈。
有人说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你死了，肉体和精神被分离，你的意识消散在这个世界上；第二次是你被确认死亡，身份证被注销，社会地位完全消失；第三次是在你的葬礼上，亲朋好友为你哭泣，你在他们的心中不再以“活着的人”的姿态存在着。
我不一样，我死不了，怪物般的肉体就算碎成块状也不会死亡，若是硬要说我是一个活着的“人”实在是很勉强，葬礼和身份证注销我都不会有，葬礼是不可能举办的，而身份证的主人早就死了。
所以，“生”和“死”在我这里，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可以说我存在这里，也可以说我哪里都不在，黑暗和虚无，就是我的本体。
……
…………
………………
“孤独。”有人低语。
那是不存在的。我说。
“孤独。”有人讥笑。
那是早就习惯了的。我说。
“孤独。”有人叹息。
已经摒弃了这种情绪，我已经……
“孤独。”有人哀悼。
别说了……
“孤独。”不停地重复。
别说了，请你停下……
“孤独。”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
求求你，别说了……
“……”停止了。
深处传来了啜泣声。
……
？
——以及。
“咚咚……咚咚……”
心脏敲击胸腔的声音。
——不可能！
“咚咚……咚咚！”
这绝对不可能！
这熟悉的痛处，这熟悉的痛楚！！！
“噗哈！”
我猛地坐了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慌乱地四下张望，想要喊叫，却发现喉咙堵满了粘稠的块状物。
视野中是红彤彤的一片，眼睛被血糊住了，身上湿淋淋的，也全是血，都是我自己的血液。我摸了摸脖子，没有AC颈环。
我还在游戏里，我还没死！
“咳、咳咳！为什么……这不可能啊……”我咳出喉咙中淤积的血块，低头喃喃，整个人都被这冲击性的事实震得精神恍惚。
这款游戏居然完全复制了我的一切，容貌、体型、精神以及……不死的诅咒。
这下好了，死亡封号的惩罚对我没用了。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不死的诅咒并不会让我长生，反而在不断将我腐蚀，不断地让我坠入绝望的深渊，一直落、一直落，触碰到底部的时候，就是我粉身碎骨的那天。
“小子，把我徒弟放下来。”男人忽然说，“你再这样捂着她的脸，她就会被你闷死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怀里一直抱着什么东西，我将那东西松开，随即便听到了剧烈的喘息声，看来再闷几分钟真的会出事。
我腾出手来抹去脸上的血，口齿不清地问道：“你说东方月是你的徒弟，要怎么证明？”
“乌拉可以证明。”男人说。
我扭头看向一旁已经变得软趴趴的透明半圆。
它虚弱地扭了扭身体，做出类似点头的姿势：“呜啦！”
[东方月的契约兽 乌拉]
[Lv：？？]
[生命：？？？/？？？]
[灵气：？？？？/？？？？]
[力量：？？？]
[体质：？？？]
[敏捷：？？？]
[综合战力：？？？？（绝世高手）]
[种族简介：阴影兽，奇特的界外种族，族群生活在光明世界的世界的对立面——影界，身形鬼魅，难以窥见其貌，幼年阴影兽因不熟悉影界常会徘徊于两界之间，有捕获的可能，若能与其达成契约便会共享生命和力量，对契约者忠诚一生]
[人物简介：因为呜啦叫，所以叫乌拉，这个主人敢不敢再懒一点]
原来是这样才叫乌拉的吗，名字起的还真是随便啊。
我又将视线转回男人身上——
[人仙 沐凌风]
[Lv：未知]
[生命：未知]
[灵气：未知]
[力量：未知]
[体质：未知]
[敏捷：未知]
[综合战力：未知（天下第一）]
[种族简介：未知]
[人物简介：机密]
“我根本就没那个实力阻止你，把她带走吧。”
沐凌风一点也不嫌弃东方月一身的血迹，蹲下身将她拦腰扛起，而乌拉直接钻入了两人的影子里。
我本以为他会就这样直接离开，没想到他忽然停下动作，目光向我扫来。
“一个礼物。”沐凌风看着我说，“我可以送你一件礼物，作为你救下东方月的回报。”
我问：“如果我不要礼物，你能做我师傅么？”
“不行。”
“那，帮我换一张脸。”我没有多做纠缠，立即更换了要求。
“简单。”也不见沐凌风如何动作，一张材质柔软的假面出现在我身前，“鬼面玉蚕的蚕丝织成的面具，戴上它你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就是取下来有点麻烦。”
面具么，真是熟悉的道具，取下来会很麻烦也没关系，戴上了就不会有取下来的时候了，我心想。
留下假面，沐凌风不再看我，屈膝一蹦，身形闪落便消失在了远处。
信息窗口闪烁，我抬指点击。
[全服公告：全新版本“妖行惑乱”更新开启，本次更新为停服更新，更新时间为十二小时，九月二十七日北京时间上午七点正式开服，希望广大玩家谅解。请现在正在进行游戏的玩家立刻退出游戏，三秒后没有退出游戏的玩家将会被系统强制退出，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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