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仿佛永无止尽的道路在Erebus(厄瑞波斯)的身体里重复、徘徊、迷失。
奥列弗·霍克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不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艾蒂的身影。若不是用夜视仪发现了地面上一连串小小的足迹,奥列弗就不得不准备折返,去考虑有什么办法才能把艾蒂从那帮人手里抢过来。
越往上走,贴着地下空间的边界盘旋的道路旁边也逐渐从建造在石壁里的店铺变成单纯的石壁。
向上的道路似乎要走到了尽头,车道一个急转弯进入了石壁内的隧道,继续直行的话则是一条条粗磨的石板拼接起来的道路,而奥列弗·霍克一路追踪而来的脚印,则在石板路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夜视仪的电量接近极限,一开始还能勉强能看到50米的范围,而现在10米开外的地方全都是一片模糊泛绿的黑色。
石板路没有像是刚才一直行走的道路那种盘旋上升的感觉,其实走到一半时奥列弗就已经发现脚下的石板路其实是一座横跨穹顶两端的拱桥。
七十多米长的桥面全部是纯色的粗磨石板井然有序地铺成,简朴却庄重。虽是人类久未踏足之地,桥面看起来却很干净,桥面中间的石板因为常年踩踏变得光滑,即便是灰尘也无法在这难以附着的地方滞留太久。
或许桥面下还有用于支撑的结构,奥列弗·霍克一想到不久前凭借照明弹窥视到的广阔的地下空间的一隅,他现在可以想象的出此时在他脚下、在这座拱桥下方是数百米的深渊还有纵横交错的如同蛛网一般的道路。
凌驾在整个地下世界之上的拱桥,桥的另一端通往何方?如果是依特妮兰王国的子民,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依特妮兰王国(Eternidad)的缔造者卢西奥·L·罗哈斯,为在历史中永远铭刻自己的功绩在首都蒙多维利亚(Mundovilla)所修建的宫殿——格兰苏洛宫(Gran Sol)以气势恢弘的穹顶大殿而闻名于世。
装饰得金碧辉煌、见证了依特妮兰王国在漫长的537年中君临大陆顶点的荣耀长廊,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自王国的缔造者、伟大的君主卢西奥·L·罗哈斯以来所有名垂史册的历代国王和优秀的王室成员的画像——圣贤皇帝迪亚斯·L·罗哈斯,护国主克伦威尔·L·罗哈斯公爵,王国百年一现的天才鲁迪·L·罗哈斯王子……格兰苏洛宫从建成至今就从未熄灭过的灯火,即使是战争时期在敌军将领的军事地图上也像夜里的篝火一般挑衅着猛兽们的神经。
在埃拉斯提斯的地下,这个曾经是大陆第一的穹顶结构的顶点,正是纪念最初的皇帝卢西奥·L·哈洛斯的圣殿。
单凭这个电量即将耗尽的夜视仪无法看清它的全貌,似乎耸立在这里的立柱才是支撑整个地下世界的根源。
圣殿的正门犹如凭依整面岩壁雕刻的原始壁画,尤其是门两侧的两根几乎没有多余装饰的石柱,它们既像圣殿的守门人又像是支撑在圣殿和拱桥中间的广场上,屹立着仰视天穹的卢西奥皇帝等身大小的青铜雕像。隐隐约约有一行小小的脚印绕过青铜像,一直延续到洞开的大门前的台阶。
奥列弗·霍克一只手撑着“卢西奥”铜像的底座,连日的疲劳无时无刻不在向他袭来,从背叛组织开始逃跑直到寻觅着艾蒂的踪迹来到这个地下世界的顶层,即使像他这样强大的军人也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调整好呼吸,奥列弗·霍克重重地踏下第一步,像是在对圣殿里的人宣告自己的到来。
从靠近门的的时候开始,奥列弗·霍克的夜视仪所达到的视野尽头的黑暗已经从悄悄蚕食逐渐变成大快朵颐。而当他一步一步踏上彰显皇帝威严的台阶时,奥列弗·霍克则看到了仿佛垂落在地平线尽头的夕阳缓缓隐没的景象。等他最终走过台阶、站在宏伟的门廊以后,奥列弗·霍克不得不摘下已经尽到了它最后职责的夜视仪。
奥列弗·霍克用力闭了闭眼以适应真实环境的黑暗。当他睁开眼睛时就发现,周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暗,似乎圣殿敞开的大门之后像是有一种力量在引导他靠近。
跨进大门,奥列弗·霍克不禁打了个冷颤,紧紧握住手中的枪,却不是因为他察觉到有什么危险,只是因为这里好像比狂风肆虐的外界更加寒冷。
奥列弗·霍克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从口袋中掏出那支银质打火机。
呲噗!一团橘黄色的火苗出现在奥列弗·霍克手中,他眯着眼睛注视着这团火,小心翼翼地用粗糙的手指调节精细的阀门开关,让着微弱的火光仅仅能够照亮脚下一点点的地方。他右手举着打火机,左手紧密地护着火苗,一步一步地穿过似乎空无一物的门厅。
霍克站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气派的双开门上装饰着华丽的象征哈洛斯王室的并蒂石榴的图案表明前方是极其尊贵的场所。但是霍克完全没有理会,他蹲下身子,用打火机照着地面,发现之中一扇门前的地面上有新的划痕,一串淡淡的脚印也通向了门的后方。于是,奥列弗·霍克用力拉了一下门把手,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哟”的声响慢慢打开。
门打开的刹那,又听到了那个一路上在自己脑中不断回响的啜泣声。只是再一次听到的时候,好像又和印象中有所不同。
“你……你在这里吗?”奥列弗·霍克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在他四十二年的人生中,除了向曾经的爱人求婚以外,最让他难以张口的时刻。
“嗯……”前面的黑暗里传出细微的声音。霍克赶紧拨动打火机的阀门。
呼!小火苗突然得到能量注入,像小豆芽突然变身成肌肉猛男,发出充满气势的低吼。火光照亮了此处的一隅,霍克发现这里像是一座教堂宏伟的大厅,一样是依特妮兰人钟情的穹顶结构。
一排排座椅还保持着人们惊慌逃离时的模样。当然这里不会有尸骨遗留,近百年来,作为一批又一批救援队和调查团重点搜寻的场所,这座圣殿也许是伊斯曼达平原的地上地下唯一找不到人类遗骸的地方。
奥列弗·霍克寻着声音走到已经腐朽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可以断定是“卢西奥”皇帝的木雕圣像前,发现小艾蒂正蜷缩在圣像下方供奉桌的桌底。
他弯下腰,对小艾蒂说:“出来。”
小艾蒂赤着的小脚往里缩了一下,一脸戒备地瞪着奥列弗·霍克胡子拉碴又的脸,灰尘和汗水在这张脸上搅和成脏乎乎的泥,让这个体格健硕的中年男人向着野兽进化的方向越走越远。
看着小女孩对自己如此惧怕的模样,只能无奈地站起来。他把燃烧着一小团火焰的打火机留在小艾蒂身边,自己摸黑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找到一些可以燃烧的东西,把它们堆成一堆,其中就有那尊腐朽的木质雕像。
奥列弗·霍克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有些被压扁了的金属烟盒,拿起地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从烟盒里面抽出来的香烟,猛地吸一口却像一个抽烟的初学者一样被呛得剧烈咳嗦。然后,他把这支正在燃烧的香烟轻轻用木屑埋在那堆“易燃物”上面,不一会,青色的烟雾从木屑里飘散出来,继而一从火苗也紧跟着冒出来,很快火苗成长为橘色的火焰,而火焰则以更快速度扩散吞噬了这堆“易燃物”。
看着简易的篝火慢慢燃烧,奥列弗·霍克的脸上再也难以掩饰疲惫。但是他这次还没有大意地睡着,还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他在供奉桌上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摆上了几根刚从废墟里翻找出来的、长短不一、造型扭曲、颜色又黑黢黢的蜡烛。桌子的前方空荡荡的,似乎那尊腐朽的雕像被拿走之后就抽空了这个大厅里的灵魂。
在奥列弗·霍克点燃篝火的以后,小艾蒂就已经离开了她藏身的桌底。
“你在做什么?”等到奥列弗站起身,艾蒂才开口询问。
“祈祷……不,装模作样吧?”奥列弗·霍克试着挪动几根蜡烛的位置,但是因为它们扭曲变形所以始终排不到一条直线上,甚至有一根在已风化的蜡烛在他的大手里变成碎末。
索性,他也不再强求,仅把还能立着的蜡烛一一点燃。苍白昏暗的烛光发生奇怪的扭曲,丧失了神圣感的教堂变得像某种异教进行神秘仪式的场所。
小艾蒂瞅着他的脸色,谨慎地询问道:“胡子大叔在向神祈祷吗?胡子大叔也有敬畏的神明们吗?”
“也许很久以前会感到害怕,但是后来咱只对一个人感到过敬畏。”奥列弗·霍克长叹一口气道,“别问他是谁,咱不可能告诉你的。”
“那个真是遗憾,嘻嘻。”小艾蒂看到这个男人不再是板着脸的样子,自己也露出了笑容,“但是我终于知道寻找大叔弱点的方向了。”小孩的情绪真的是可以随意变化的。
“别白费脑筋了,你没有机会。”
“可是大叔你究竟在做什么呢?”艾蒂看了眼蜡烛正对着的空荡荡的墙壁,腐朽的圣像被拿走以后,留在墙上的影子似乎抽干了整个大厅里的灵魂。殿堂被取走了神圣以后,剩下的只有人心中无法再填补的空洞。
“祭拜吧?”奥列弗·霍克的语气里出现了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迷茫,“按照咱本来的计划,也许,今天会‘死’的人只有咱和沃拉斯科中校。咱一开始就配不上掌控死亡(死神)的名号。”
“但是碧拉尔妈妈还是去世了。”小艾蒂的样子有点失落,但她还是仰起脸问道,“现在的奥列弗·霍克又是什么呢?”
“军人也罢,杀手也罢,本质上咱只是一台听从命令的机器。”他的回答像是考虑许久的借口,轻易脱口而出。
“可是机器现在却选择了反抗主人,”小艾蒂听出来男人措辞中的逃避,“大叔那个时候还是选择了要救我。难道仅仅是因为碧拉尔妈妈的遗言吗?”
奥列弗·霍克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小艾蒂,这个小女孩虽然大多数时间都表现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的单纯,但是她偶尔展现出的超越年龄的成熟,还有不可思议的身体能力都让这个男人不敢放松丝毫警惕。他实在是没办法用看待一个正常小女孩的眼光对待这个奇怪的孩子。甚至刚才她说话的时候,霍克已然从她身上看到沃拉斯科中校的影子。
艾蒂转过身仰望着圣像背后的墙壁上已经残破的壁画,岔开了话题说:“我听说向上帝祈祷是为了得到救赎。”
“曾经的几千年有无数的人祈祷得到救赎。这座教堂也有不少信奉者,在教堂祈祷的人相信自己会得到救赎。”奥列弗·霍克伸手指了指一排排的长椅的残骸,“然而依特妮兰曾经的圣殿却是现在这副模样——圣域沦为地狱。人类原本为神明献上的奇观,却落入恶魔手中成为玩物,而现在,它是把咱们的命运捉来戏弄的炼狱。神明不在这个世界,如果它还存在于这个世界某处的话,也许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卑劣的玩笑,是那样的一种充满恶趣味的家伙。”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来拯救,至少神没有拯救人类。霍克大叔是这么认为的吗?”小艾蒂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奥列弗·霍克,然而寄宿在这双琥珀色的双眼中的求知欲却令整个男人不寒而栗,也因此没有察觉眼睛的颜色正是碧拉尔与小艾蒂唯一的不同。
“不要问咱这么深奥的问题。依特妮兰的人从不信仰什么特定的教派,只有在社会不安定的时候选择信奉些什么的人会多一些,只有在愿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才会寻求精神的慰藉。”奥列弗·霍克头上有些见汗了,绞尽脑汁解释一些玄之又玄的事情,的确是在为难这个只懂得战斗的男人,“但是这些人不过是在寻找些方式平复情绪,寻求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辩解。”
“人类装模作样地崇拜,又擅自设定下规矩;寻求公平,又总是希望得到的比别人多。”说着与年纪不相符的话,小艾蒂露出纯粹的笑容,“神明也好,碧拉尔妈妈也好,甚至是霍克大叔。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呐。”
“奇怪吗?也许正是如此吧。”每次看到小艾蒂这样的笑容,奥列弗·霍克的胸口总是感到一阵疼痛,“‘末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在当下的人们开始这样称呼起现自己所生活的时代。而所谓的‘末世’也已经在人们的口中延续了几十年。”他转过脸去注视着蜡烛顶端惨白又安静的火焰,“因为对当世感到绝望,身处绝境中的人有的会不顾一切抓紧神明垂下的蛛丝,也不管这究竟是不是愚弄众生的把戏;也有的人,那些连蛛丝也看不到的人轻率地开始诅咒这个世界毁灭。”
“真是卑鄙啊!”
“是相当卑劣啊!”
同时说出意思相近的两句话的人——一个四十多岁、身型壮硕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娇弱小女孩像熟识多年的老友相视一笑。
“霍克大叔是个军人吧?有没有想过退伍之后要去做些什么?”小艾蒂坐在靠近篝火的一张长椅上,光着的小腿前后摆动。
“曾经是‘军人’,但同时也是‘杀手’。”霍克订正了一句,然后严肃地问道:“咱一向认为自己擅长察觉别人杀意。可是咱不明白,明明是咱害死了沃拉斯科中校、你的母亲,为什么咱就是没有感觉到你对咱抱有哪怕一点点的恨意呢?”这时奥列弗·霍克已经没有把艾蒂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孩来看了,如果在对她抱有轻视的心理,说不定就不知不觉地中了她的圈套。
“因为碧拉尔妈妈亲口说要我听霍克大叔你的话嘛。”不知不觉小艾蒂对他的称呼已经从“胡子大叔”变成了“霍克大叔”。
“因为沃拉斯科中校的遗言吗?”
“碧拉尔妈妈不会欺骗艾蒂。”小女孩走到摆放蜡烛的桌子对面,小手趴着桌子边沿,仰起脸,隔着安静燃烧的火焰与霍克对视。“碧拉尔妈妈信赖霍克大叔。”她这样说,“以她要强的性格即使站着迎接死亡也绝不会被谁抱在怀里。也许碧拉尔其实是喜欢上了霍克大叔呐?嘻嘻。”小艾蒂的嘴角上扬,露出奶白色的小虎牙,像是顽皮的小恶魔恶作剧式的微笑。
“喜欢咱?不可能的!”奥列弗·霍克斩钉截铁地回答,“咱从一开始就打算背叛她。沃拉斯科中校会看上咱?别胡说八道了。”
“霍克大叔很意外吗?”艾蒂像个小肉包一样可爱的脸蛋在桌面上滚来滚去,“但是艾蒂觉得正是像现在这种不寻常的相遇才造成了真正的所谓‘命运般的邂逅’所包含的一切可能性。”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真是失礼呀!人家的身体眼年龄已经有十一岁啦,已经成长为一位出色的淑女啦。”桌子上的“小肉包”鼓了起来,小艾蒂气嘟嘟地努着嘴。
“啊?抱歉。不过也不能怪咱没看出来……呃,不,没什么。”小艾蒂像是看仇人一样向上翻眼睛瞪着霍克,霍克顶不住这种眼神的攻击急忙改口。
此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虽谈不上融洽,缺少了一份芥蒂。
“那个……之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奥列弗·霍克走到小艾蒂身边,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咱向你道歉。”
“艾蒂已经不介意了。”有一瞬间小艾蒂露出的微笑在奥列弗·霍克的眼中与碧拉尔的脸重合了,却在那双琥珀色的倒映着安静的火苗的眼睛睁开的刹那,他才恍然,那双碧蓝如海的眼睛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奥列弗·霍克在篝火边盘腿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部,示意艾蒂坐在上面。
“奥列弗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也许是觉得叫霍克大叔或胡子大叔实在是拗口,小艾蒂开始直呼这个男人的名字。
“那些人事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是咱先背叛了组织,依照规定咱也必须死在这里。”看着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奥列弗不自觉地去地抬起手,却又害怕触碰到似的,小心翼翼地悬着,“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门外也说不定。抱歉啦!因为咱的一时脑热反倒让你也身陷险境。”
“投降也不行吗?”小艾蒂仰起头看着奥列弗。
“咱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奥列弗平静地说,“至少在最后还能有人听一下咱的牢骚。”
“奥列弗想要在这里建一座自己的坟墓吗?”艾蒂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奥列弗·霍克也没有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小女孩似乎与从胶囊舱里出来之前相比不太一样了,“难道奥列弗希望自己向英雄一样死去,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拯救艾蒂吗?再让艾蒂对你感激一生、永远难忘?”
“哈哈,你不是接引咱去英灵殿的布伦希尔德,咱也不是一个骁勇的战士,只是个年老体迈的刽子手,没有资格踏入英雄们的圣堂。咱的肠胃习惯了没有味道的再生食品喝着掺杂了维生素粉末的蒸馏水,真担心咱会在那张无限提供食物和美酒的餐桌上呕吐不止。”奥列弗自嘲地笑着,“咱们这个时代的战争没有英雄和能够给与英雄的荣耀,每个人都是双手浸血的屠夫。只要最后还能保护到你。”
“艾蒂不知道奥列弗在误会些什么?”小艾蒂已经站了起来。她双手掐腰瞪着一脸放弃了的表情的奥列弗,小手指着他的鼻子,说:“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吧!奥列弗想要知道的真相呢?碧拉尔妈妈的托付呢?那些想要抓艾蒂的人,如果奥列弗就这样死了他们会对艾蒂做些什么呀?艾蒂啊,还从没尝过巧克力布朗尼蛋糕是什么味道,还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管奥列弗以后想要抽烟、喝酒还是去死,奥列弗都要为了艾蒂活下来去再想啊!”
“噗!哈哈哈……”被小艾蒂指着鼻子教训了的奥列弗哈哈大笑着,“真没想到咱也有被小女孩臭骂一顿的时候。”他干裂的嘴唇也承受不住,裂开几道带血的伤口,“像咱这样游走在炼狱的荒原,依靠掠夺生存的人,是残渣。然而即使是咱这样的残渣却也是人类,为了一点点希望,咱也会拼上性命去争夺。”
小艾蒂不喜欢奥列弗·霍克的这种自嘲,她的小手放在奥列弗粗糙多毛的大手上,认认真真地说:“奥列弗不是坏人。”
“你跟你那个白痴似的母亲一样,单纯得像个笨蛋。咳咳……”霍克上尉一口血沫咳了出来,血腥味和反上来的胃液的臭味又引起了更剧烈的咳嗦。
“艾蒂才不是笨蛋!”她抗议道,“还有啊,艾蒂的名字叫Adila
Trinidad(阿蒂拉·特里尼达)。奥列弗要好好记住。”小艾蒂举起双手舒展了一下身体,问道:“那么接下来奥列弗打算怎么做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打一架啊!”奥列弗·霍克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一副不符合他的形象的跃跃欲试的样子。
“嘻嘻嘻,奥列弗果然是一个大傻瓜啊!”小艾蒂捂着嘴笑道,“碧拉尔妈妈把艾蒂托付给奥列弗当然也是把奥列弗托付给艾蒂啦。”
“啥?”奥列弗·霍克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奥列弗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艾蒂会成为你们组织的目标?又为什么是依特妮兰S-A研究所的最高机密?”小艾蒂突然露出坏笑,“当然是因为小艾蒂是最厉害的啦!”
“哈?什……”不等奥列弗反应,小艾蒂的身体开始逐渐发光……不,是那一堆燃烧的篝火!正有一团又一团小小的光球从烈焰中飘出,然后像受到吸引一个一个地附着在艾蒂的身上。
光芒越来越强烈,奥列弗不得不移开脸,无法直视变得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成功啦!奥列弗你快看,科学的奇迹哟!”小艾蒂兴奋地欢呼道,“啦啦啦~~艾蒂小天使降临~~”
!?……
“等一下,这不是科学!”奥列弗·霍克张开手掌挡在眼前,摆出拒绝的姿势,“咱不是不能理解沃拉斯科中校是个疯子科学家,但是,那你这样子……天使?别开玩笑了!谁能在这笑出来?啊!不对。一定是咱睡糊涂了。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加入过什么‘塔’、也不是什么近卫军上尉,更没有深入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执行危险的任务。一定是咱的脑袋出了问题!”
“奥列弗?奥列弗·霍克?大叔!你醒醒啊!大叔,不要逃避现实啊!”奥列弗·霍克的这般反应,也让小艾蒂傻了眼,光翼轻动,小艾蒂一下子漂浮到奥列弗身边。她伸出发光小手,轻轻抚摸奥列弗钢针似的银灰短发,安慰道:“就算你不相信世界的一切,也不要怀疑眼前的奇迹嘛。”
“这是两码事好吗?”经历过大风大浪自认为、也确实是心神足够坚强的奥列弗·霍克猜测自己可能要疯了,如果说前半生因为“维尼特事件”让自己变成一位双面复仇者,那么今天这件事又将会把他的后半生引向何方?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骗术!是真真切切的科学的力量。”看到奥列弗·霍克已经一副怀疑起自己人生的模样,小艾蒂慌忙解释:“Divinity of Everything,简称D-O-E(万有神性)。这就是当初S-A04研究所的实验项目,而继承了它的S-A03,也就是碧拉尔妈妈从西尔维娅妈妈那里继承下来的‘真相’。”
“‘真相’?”奥列弗茫然地问道,“你在说什么‘真相’?难道咱一直以来寻找的结果?这种无聊的妄想?”
“才不是啦!艾蒂的能力是货真价实的啦!”小艾蒂冲着奥列弗呲牙,做鬼脸。见他依然毫无反应,才无可奈何地解释道:“这是一种从高维空间汲取能量的技术。正如从三维投影到二维的时候,‘投影’是没有‘厚度’的。因此,从高维‘投影’到低维时需要借助臆想中的‘投影’做媒介,也就是奥列弗现在看到的‘天使’的形象。将‘天使’称为概念上的物质,就原理上而言,这类物质序列外物质并不属于实际存在的基本物质的范畴……”
“停!咱听不明白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奥列弗叹了一口气,却别着脸像闹脾气的小男孩。“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还是那个问题,只是提问的人和被问的对象反了过来。
“当然是拯救奥列弗咯。”小艾蒂笑嘻嘻地回答,“毕竟小艾蒂是‘天使’嘛!”
……
“任务失败,‘死神’也背叛了组织。”King真想摘下眼镜用力揉一揉酸痛的眼窝,但全覆式的防护头盔阻止了他的这一行为,“唉,这次的报告书又有得要写。”
“我说,King大哥,我怕是被‘Death’先生揍傻了吧?”Cavalier九十度仰着脖子望着穹顶上破开的空洞,以及空洞外埃拉斯提斯无时无刻不在狂暴之中的天空。
“还要我说吗?你没看错。”King难得的没有调侃Cavalier,“‘从卢西奥圣殿里冲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破我们的封锁和地下穹顶飞向天空。怀疑那道光芒就是依特妮兰王国机密计划——‘Attila’的本体。背叛组织的‘Death’(死神),原近卫军上尉奥列弗·霍克也与其一同逃往。任务失败。’报告书上我也会这样写,到时候你可别一紧张因起调查员的怀疑。”
“散啦,散啦。我们也该回去了。”Magician转身走向横跨穹顶两端的石桥,“总之,只要他们还没有失去这份力量,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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