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搞什么啊!那个笨蛋!既然可以装作正常人一样对话,一开始就不要像犬类一样黏上来啊!那个叫莱昂纳多的“金毛”,他是个天然的笨蛋吗?明明是矮个子,装什么高大上嘛!明明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啊?
景太一一边等待运行缓慢的电梯,一边咚咚地跺着地板。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出现的地方还真是奇怪。对了!还有那个戴帽子的也很可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景太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玻璃房间。刚才碰到的那个大叔看起来超恐怖的啊!啊。他进去了。咦?那两个管理局的人出来了,笨蛋还在里面。果然莱昂纳多那个家伙是犯了什么事的吧?那个大叔好可怕,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吧?算了,算了。明哲保身,我先遛为敬。
这时,电梯终于到达了二层,电梯门像是陈旧老化的设备慢慢悠悠地打开。景太一则是不等门完全打开就推着行李箱挤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厢。
车站的大厅中央伫立着一座可能是某位伟大人物的雕像,围绕着雕像基座摆放的几张长椅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面带无聊神色的乘客。
“现在走,再等会,现在走,再等等……”一名瘦削的黑发少年靠着长椅的一端坐着,在他身边放着的一个大的出奇的行李箱完美地遮挡了别人的视线,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用“数花瓣”的方式消磨着时间,“现在走……啊!这一章也用完了。”
黄昏时刻的天幕映射在大厅上空古典主义风格的玻璃圆顶上,从黛青色到玫瑰红,吊顶贯通整个大厅的弧线被旖旎的光芒渲染得美轮美奂,一根根气派的大理石廊柱从上到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大厅里各个角落里安装的照明灯渐渐亮起,散发出越来越温暖的乳酪色的光。
景太一合上手中的书本,这名黑色头发的少年没有数过,自己已经是第几次抬头观察车站二层的那个完全由玻璃包裹的房间。那个房间里雪亮的灯光与整个车站大厅的颜色相比显得那么不同。像是黄金王冠上镶嵌的钻石?不,也许这样的比喻并不适合此处古典的雕花大理石栅栏与工业文明时代遗留的钢结构通道
、充满现代气息的全玻璃材质建筑的复合空间。
通过半透明的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影。怎么会这么久?景太一越发觉得不安,自从那个男人进去以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然而两个人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
难道是在审讯中吗?莱昂纳多你这个笨蛋到底做了什么?
赌气归赌气,景太一现在已经全然忘记是自己丢下金发的少年跑出来的。那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跟莱昂纳多独处的时间越长,景太一就越发担心他的安全。
这时候,玻璃上倒映出来的两个人影终于有了动作。
较为高大一点那个人突然掀翻了两个人中间的长桌。咚!飞起的桌子砸到向外那一侧的玻璃墙上,瞬间出现蛛网般密布的裂纹,像是有一层浓雾似的玻璃一下子变得透明,景太一清楚地但到了此时房间里的景象。
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单手掐住金发少年的喉咙将少年举起,任凭身材矮小的少年如何挣扎反抗在那个男人手中都无济于事。
巨大的声响立刻引起了还滞留在车站里的人的注意,也有人发现了上面发生的异常,纷纷避开玻璃房间的下方。
一直守在门前的两个城市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和一名警卫在声音响起的时候迅速冲进了房间。景太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他紧张地观望着里面发生的情况,还有男人手中挣扎变得越来越微弱的少年。
两方对峙,警卫已经拔出了手枪摆出射击的姿势,而管理局的奥利维亚·帕尔加却抬手将警卫举起的枪口摁了下去。
那位女士看来是想要说服那个暴怒中的男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被钳住脖子提在半空中的莱昂纳多此时已经不在动弹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景太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通往楼上的电梯移动。然而电梯门前还有楼梯都已经被全副武装的警卫占据,虽然担心得不敢移开视线却也无能为力。
那个名叫奥利维亚的女人正在努力,而随着那个男人一个摇头的动作,整个车站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个男人似乎更加愤怒,少年像玩偶一样被他捏在手中摇晃。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咚!”“啊!”
一声沉闷的碰撞,伴随的还有女人的尖叫。那个可怜的少年就像一条破布袋似的,被男人抡起来重重地砸在玻璃的地板。一滩不明的深色液体从少年的身体与玻璃地板接触的表面快速扩散开来。然而,造成这一切的行凶者却若无其事地转身,坐在了少年之前坐着的那张长椅上,面对着蜂拥而入的警员不紧不慢地举起了双手。
那名叫奥利维亚的女人呆立在原地。她身边的助手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慌忙冲上前去检查仰面躺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可怜的少年。之后,那名助手直起身来回头对奥利维亚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人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瘫坐在地上。
同样反应的不止奥利维亚一人,甚至大厅里已经有乘客在尖叫一声之后晕倒。景太一至少还没有那么脆弱,此时他正处于玻璃房间的正下方。碰撞声、尖叫声,莱昂纳多·德·埃博菲利斯,那个总是装模作样的金发少年未曾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惨叫就躺倒在那里毫无反应,深色的液体逐渐形成他身体的轮廓,又逐渐模糊了边缘的特征变成了怪异的形状。
附近待命的医疗人员匆匆赶到,在那房间之外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样的检查,就同警员合力把躺在地板上的少年抬到担架上带离这个地方。
“还活着!那孩子没事!”有人在担架刚刚经过的楼梯那边大喊。
不知道是哪个爱操心的乘客打听来的情况,也可能是警员为安抚人心放出的消息。这句话仿佛是镇定剂,嘈杂的车站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还有许多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
景太一扶着大理石廊柱才没有让自己难堪地瘫倒在地。
真的没事吗?莱昂纳多你个笨蛋!想要吓死我啊!
亲眼见证“朋友在眼前死去”,这种事情给人的心理压力当然是非常沉重的。索性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那个金发的爽朗少年应该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只要还有一息尚存,想必以学研都市的医疗技术,下次再见到他时说不定比现今天还有精神。
“谁跟他是‘朋友’啊!”景太一狠狠地捶了两下颤抖的膝盖,果然好了很多,“这种家伙最好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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