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究竟怎么了……”
取竹是在一阵摇晃中恢复意识的。
她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平躺,只能看见雾蒙蒙的天,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浮桥上,可周遭的环境又不像。
因为这种摇晃异常温柔,宛如回到了安心的摇篮之中,惹得她眼皮发沉,只想再一次睡去,不去考虑任何事情。她双手向外抬起还能碰到木板,似乎自己躺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
从头顶后传来的水花声颇有规律,每响一次都伴随着木质器物随波浮动时的“吱呀”声响。
她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在一艘船上。
可刚刚经历了什么她没有印象。自己本该因为浮桥的摇晃失去意识,跌进湖去,难道这时候被人救上了船?是车河紫吗?但她却不在身边。她摸摸衣物,也完全没有沾水的迹象。
在这时耳畔传来有人哼歌的声音。
她撑住身子半坐起来,小船一阵颠簸。歌声再次响起,她惊慌地寻声找去,只见在船尾的雾气中,有一个人影站着撑船。
她立刻想到了某些让人绝望的传说。她惊叫一声,仓皇退到船头。
骚动间雾气消散了不少,取竹也得以看见在船尾的撑船人原来是一位少年。少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闭着双目安然哼着歌,船桨划动,四周的河岸与岸上火红的彼岸花皆依稀可见。
取竹松了口气,她慢慢挪回来,打量目前的处境。看少年模样,倒不像自己想象中卡戎之流的凶神恶煞;又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抑或是在三途河上享受着一生一次的免费漂流。
“那个……你好?”取竹怯生生地问划船人。
对方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
取竹鼓起勇气,提高音量再次询问,得到的答复依旧只是木船前进的水花声响。少年陶醉在歌声里,完全无视取竹的存在。
取竹困惑不已。
此刻或许是感觉到取竹已经清醒,划船人睁开眼——是那种有些浑浊的栗色眸子。但是很漂亮。
四目相对,取竹竟看得有些入神。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他完全是陌生人,而且更不知对方来历,她连忙后退,却被船上的木凳绊倒,整个船再次剧烈摇晃起来。
“好痛好痛……”她倒吸一口凉气,而原本在船尾的那人,正一步步走来,待取竹定下神来,他已站在自己面前。
“他……他一定在生气吧……我刚醒来就弄得船晃成这样……要是他是坏人该怎么办……”她闭上眼睛等候对方发落。
“你还是老样子,总是不小心弄伤自己。来,拉住我的手。”微微睁开眼,只见那个少年蹲下身来与自己平视,向她伸出手。
犹豫了一下,取竹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握住异性的手。少年的手很有力,她立刻就被拉了起来。少年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稳扶好。
起身后取竹一度忘了收回自己的手,直到少年奇怪的目光投过来,她才脸颊一红,慌忙抽回手。
这时少年反倒自顾自说起话来:“真是的,今早跑到哪去了?还说要去见什么笔友。大家都在找你,再这样下去连寻人启事都要贴出来了。下次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好吗?”
“等等!你好像弄错……”取竹刚开口就被少年打断:“还在生气吗?虽然没有相信你的话是我们不好,可你也没有把你的笔友带来啊。而且如果这么乱来,一定会造成骚动的。拜托别生气啦,晚上和大家一起去商量水生节的活动吧。”
期间取竹好几次想打断问些问题,可少年完全没有留给她插嘴的余地,取竹不得不听下去。
“倒是让我说完话啊。”取竹生气地托起腮帮,决定不再理会少年。于是少年就这样说了一路。
等船靠在木制浮桥边,时雾气也彻底消失,天空晴朗,周围的景色一清二楚,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取竹与少年下船,旁边有台阶通往堤岸。在少年转身给船沉锚系绳的空当,取竹终于忍不住再次找到他,想要当面问清楚现在的状况。
取竹把自己的疑惑一吐为快,而少年却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她看了好久。他脸上的神情渐渐转为惊愕。
“你刚刚……是在开口说话吗?”
“嗯?你是指……”
而少年冲上来一把抱住取竹双肩,凑近她的嘴,似乎极力想要听清什么:“你可以说话了?我看到你嘴巴张开了!这、这是真的吗!车河紫你终于可以说话了是吧!”
“我不是车河紫!我……”她取竹来不及解释,少年一把抱住她,把她整个人托在怀里,顺着台阶跑上岸转圈。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所有人!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快点,我简直不敢相信,快掐我一下,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而不等车河紫解释,那个少年突然惨叫一声。
“那我就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吧,不好意思,有点用劲了。”在一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孩,刚刚就是她痛下毒手狠狠掐了少年的胳膊。
“你们秀恩爱的都给我注意点。喏,你到现在还抱着她呢。”女孩一脸不快,说完她还冲少年打了一串手语。
“你听我说!”少年则完全没有记仇,他放下脸红的取竹,夸张地挥舞双臂,“发生大事了!车河紫她……她可以开口说话了!快!快去通知冒迭大人!”
“什么……真、真的?”那个女孩瞪大双眼,冲上前挤开少年,“恭喜恭喜!我好久以前就想听你亲口喊我的名字了!来,刚恢复说话的能力一定很不习惯吧?跟我学喔,读:知——更——”
“喂!干正事!”一旁的少年急了。
“呵,不就是没喊你的名字嘛,吃什么醋。不过,车河紫和艮(gèn)明厥你最亲了,以后再喊也不迟嘛。哈哈,脸红咯!那我先走了!”说罢,她摇身一变,一只小小的知更鸟展翅而飞,留下两人待在原地。
取竹已经一片混乱。这时艮明厥抓住她的手腕,向前跑去:“知更去通知冒迭大人了,我们先去镇上去见大家!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是……我应该叫取竹啊!为什么……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她大喊,艮明厥没有理睬,只是拉着她跑。
一路上经过草甸与花海,不时能看见迎面而来的居民。刚开始他们还打趣两人又要去哪边约会,听完艮明厥的介绍,他们纷纷表示祝贺,将这一喜事奔走相告。
两人顺着石板路穿过大片的水田,一座青灰色的风雨桥横亘在河水之上,对面就是繁华的城镇。
而好消息已经传到了镇上,已经有一群人侯在了桥对面。
“各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车河紫她……嗯?”艮明厥刚刚开口,大批当地居民便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将取竹团团围住。
“真的假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可思议呀!”
“一定是你的纯粹感动了息,才造就了这般神迹!”
“话说,如果你能恢复,把我们是不是也有可能自愈呢!”
“该不会是你说的那个笔友替你治好的?”
大家沉浸在热闹的讨论之中,虽是一片好心,却未发现深陷话题漩涡的取竹已经头昏脑涨。平常性格内向的取竹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无奈好几次呼喊全都被盖过,聚集于此前来道喜的居民也越来越多,她几乎陷入绝境。
“你们在弄什么幺蛾子!都挡在主干道上作甚?让其他人还怎么走!”一声怒吼力压群音,只见一位男青年立于人群之外,腰间挂着把唐刀,目光如炬,威风凛凛,脸上的一道伤疤非常显眼。
“焚风,大好消息,车河紫的诅咒自愈了!”大家笑脸相迎。
被唤作“焚风”的男子听罢拨开人群走来,低下头打量取竹:“你……真的可以说话了?”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取竹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开口回答。
焚风的表情凝固了。
“哈!听到了吗!她可以说话了!她可以了!哈哈哈今晚招呼弟兄们来酒馆喝酒庆祝!咱请客!”出乎取竹意料,刚刚还脸色肃杀的焚风转眼间眉眼舒展,他用怪力拋起取竹,又接在怀里,开怀大笑。
“明明自己才是最开心的那个,还嫌我们阻塞交通。”四周的人窃窃私语。
取竹本来以为可以安静一会,此刻又陷入与焚风的狂欢,现在可谓叫苦不迭。整条道路也因此彻底堵塞了。
这时知更飞回,以鸟的姿态落在取竹肩上:“冒迭大人说他有事抽不开身,所以请你亲自去一趟台风眼。他似乎要问你很多事情呢。诶?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我已经完全混乱了……这里究竟是哪?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就是车河紫……而且我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我该怎么办啊!”取竹心里暗暗叫苦。
“她好像有些不舒服……等等她要晕倒了!”人们惊呼。
艮明厥连忙冲到取竹身边扶住她。短时间内的一系列变故远远超越了取竹的承受能力,加上之前渡湖消耗的体力,她撑不住了。
“都别慌!”耳畔传来焚风的声音,“这可能与诅咒消除有关。先赶快去冒迭大人那边,他肯定有办法。明厥,把她背上,其他人,跟紧!”
焚风下令,其他人立刻照办。
或许真的因为体力尽失,在一路奔波与其他人的焦急询问下,取竹一直强打精神。
而最后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她头痛欲裂,嗓子又痛又痒——她的意识在疲惫之中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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