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疯狂地奔跑在泥泞的小径上,尽管他身后已再无任何追兵,也无任何箭矢会落在其脆弱的身躯上,但他狂奔依旧,如发狂的猛兽。
他迈入这座死亡森林已有半天,他亦足足奔跑了半天。十六年来的首次奔跑,他不知道自己那枯瘦如柴的纤细双腿究竟是如何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的,但他只想奔跑。丝毫不顾雷电的咆哮,风雨的怒吼。扭曲的怪木的纹路犹如哭泣的鬼脸,树叶在狂风中尖叫,响起阵阵悲鸣,仿佛一个又一个被拘束而无法解脱的灵魂,无助的哭泣。
但他却无一丝恐惧,不,或者说他是连心,心中的情感一并失去了。他死死的抱住两柄断剑,尚且锋利的剑锋缓慢地割开他的肌肤,没入他的皮肉,磨损他的骨骼,撕裂他的内脏,犹如迟钝的锯在切割一截腐朽的断木,不至于一次就将其截断,却是更深沉的折磨,宛如地狱的拷问。
可是,他依旧在跑,步伐僵硬宛如机械却健步如飞,,仿佛那贯穿他四肢与躯干,刺穿他心脏的数十支利箭不存在一般。
他为何还活着?没人知晓。那超出常理的意志力早已取代残破不堪的灵魂主宰这具残破的躯壳。
这可能吗?不知道。尽管一切皆有可能。可是,这座死亡森林曾经吞没过最精锐的军队,最强大的勇者乃至最残暴的恶龙,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奔跑的小男孩。
……
路星凌粗暴地旋开水龙头,氤氲的热气伴随着滚烫的自来水一同窜出,模糊了上方清晰的镜面。他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自光洁的额头,顺着俊俏的面庞缓缓滑落。那因水汽而模糊的镜面映出一张同样模糊的脸,却清晰地映射出了那双凶狠的眼中的恶意。
他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缓缓伸入水中,眉头不曾皱过一下。接着,那双捧起滚烫开水的手便狠狠地拍在了他自己的脸上。“呼,呼,呼……”路星凌随手扯过一条毛巾,胡乱地抹了几下脸,将水珠吸收干净,疲惫的眼神与镜中的凶狠截然不同,只是那双诡异的金色瞳孔上蒙了一层朦胧的迷雾,难以一窥究竟。
那绝非水汽凝成,而是更为阴暗的事物所造就的。如果除去这一层障碍,那他究竟是一个宿醉的青年,还是一头隐藏在疲软躯壳下的猛兽。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旋紧水龙头。手臂上那两道狰狞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有暗红的血液投射到他的视网膜上。
“喝多了啊。”路星凌揉了揉杂乱的金发,走出卫生间。那狰狞的伤疤破裂也好,妖艳的鲜血四溅也罢,统统都是些恼人的幻觉罢了。而他也从第一次的惊慌失措到现在泰然自若。那些痛楚,都只不过是大脑在欺骗身体而已,尽管……“还真是痛得厉害啊。”
“呼——该死的,又忘记了!”他匆忙地从衣架上扯下衬衫以及外套,套上露出五指的洁白的手套,“今天还有任务呢,居然又睡过头了。可恶啊,都是老五硬拉着我喝酒……”
“跑……”一声苍老的呼喊在路星凌耳边响起,轻声的,低微的,但对于路星凌而言,那不亚于一声惊雷直接在其耳边炸响。他直接僵在了原地,握着门把的手不住地颤抖。
原本低沉的声音随时间推移而渐渐逼近:“跑……跑……跑……”一种焦躁感自路星凌心头涌出,仿佛岩浆在胸腔中翻滚。恐惧?不对,早在自己决意复仇的那一刻,名为“恐惧”的感情便不知道烂在了哪个角落了。而早在复仇完成的那一刻,这颗心便空洞到一无所有了。
那是……悲伤。对,止不住的悲伤。早已习惯了伤痛的身体与心,再次尝到名为“悲伤”的感情时反而愈发无力。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又仿佛要因膨胀而炸裂。但是,一点都不痛,却更加难受。
路星凌将额头死死地抵在门上,手上不自觉地发力,金属把手被他硬生生的捏成了一团废铁:“明明,都死了那么久了。明明仇都帮你们报了啊!到底是你们阴魂不散,还是……咳咳咳……”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痛苦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中回响。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表情扭曲着,宛如恶鬼罗刹。
咳嗽声渐渐平息,路星凌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但从头到尾他的脸色都稍显苍白而未曾变色:“好久没有,这样痛过了……这就是悲伤啊,眼睛……这就是想哭的感觉吗?可惜啊,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所以,能请你闭嘴吗,父亲?”
持续不断的呼喊声戛然而止,路星凌叹了口气,门把手已经被他捏成粉末,门已经拉不开了。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两把断掉的大剑,将它们缓缓放入门口的剑鞘中。就在剑入鞘的那一刹那,古朴的木门霎时间四分五裂,化为木屑飞舞:“维修费是多少来着……嘛,不管了。”
一、
1
“所以说为什么你也要跟过来啊?”路星凌此刻正坐在动车的VIP包间中,旁边的座位上斜躺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奇特的是他身着绣着百花的长袍马褂,头戴一顶竹制的斗笠,脸则被一个狰狞的骷髅面具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这可是队长的命令啊,我可违抗不了。”男人叹了口气,“与其说这个,我们先看一下任务内容。委托人是斯维埃尔联合王国的公主,第三顺位继承人,也是最小的继承人,玛利亚·金·拉普拉斯九世,任务要求则是在这七天之中保护她。”“斯维埃尔?南方的那个?”路星凌皱起了眉头。
“对啊,相性跟你恐怕会很差吧。这座元始位面的东方大陆使用元气,西方大陆使用魔力,北方大陆使用斗气。但是南方大陆那群人是直接与异兽或精灵签订契约。可以说是乐观积极过头了啊……喂喂喂,就算不摆出一张扑克脸也别一幅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吗?”
听了男人的话,路星凌紧锁的眉头没有恢复常态,反而拧成了一个疙瘩:“那些南方人感情太丰富了。”“你偶尔也该丰富丰富感情嘛。”男人慢悠悠地说,“整天冷着一张脸,笑也只是假笑,又有什么好处?”“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整天冷着一张脸,是我只能冷着一张脸活着啊。就算有表情,也不过是伪装的罢了”
路星凌转头看向窗外,废弃的矿场的景观正在飞速地后退。荒废的矿井无言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繁荣,但只让觉得这里愈发荒凉。路星凌感受到了宁静中深深的绝望,宛如深渊。但是,他却说:“好吵啊。”“这里当年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死了七八千人。”男人同样看向窗外,“因为不靠近市区,所以维托的政府也不打算耗费财力来净化。”
路星凌冷冷地说:“亏得维托还是古之会的门面。”“门面终究是门面。八千年前古之会成立时便采取铁腕手段征服了四块大陆,在其中央的一片大陆上建立起了维托。表面民主实际上集权专制,门面如何都无法影响其绝对的威慑力与统治力。” 男人的声音也冰冷起来,“想想就恶心。”
男人的语气让路星凌感到些许意外,他看向那张骷髅面具,诧异地问:“怎么,因为同类在这里受苦吗?”
列车的轰鸣声渐渐远离了荒芜的矿场,冤魂的呼喊与悲鸣也渐渐远去。寂静的不祥之地偶尔会被打破宁静,但无论是对生者又或是死者都毫无影响,生者尚存,逝者已逝。就算是对死者最为深沉的思念也会渐渐被遗忘,再也寻不到踪影。尽管心怀悲凉,但是无动于衷,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超度这些怨灵,必须感同身受。若是能够完全理解他们的痛苦,才能不留任何怨气在人间。佛则那些怨气会凝聚出足以为祸一方的‘煞’。”男人将椅子放平,索性直接躺在上面,“我们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连自身的痛苦都释怀不了。还怎么让别人放下?更何况,那些冤魂都曾是人……”“而你,从未作为人类而活,也就谈不上同类了。”路星凌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对方的话头,“况且,名为‘轮回’的系统早已崩溃,超度了也没有任何用处,换一个地方受苦而已。”
“这种事情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很让我不爽啊。话说这年头还找得出一个除你以外的纯血人类吗?”男人的表情虽然被面具遮挡,但语气中的讽刺与同情却无比露骨,“我说,你压根就只是一个活标本吧?身体都那个样子了……”
路星凌沉默地倚靠在倾斜的躺椅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空洞的眼神再次投向窗外变化的景色。半晌,他缓缓开口:“金·拉普拉斯。这个姓氏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呵,这话题转得还真是生硬啊,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像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男人直视天花板,露在外面的双瞳中闪过苦恼之色。路星凌点了点头,说:“我……昨晚做噩梦了。”“啊哈?又转话题吗?不过,拥有那种力量的你做噩梦,那究竟预示着什么呢?”男人干笑一声,转而严肃地说,“不打算看一看吗?”
路星凌摇起了头:“那只眼睛,我早已经闭上了。”他这么说着,但是却睁着两只眼睛,而男人则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也是啊,毕竟那样的人生一点意思都没有。”
路星凌叹了口气,说:“真亏你够理解呢……话说区区一个联合王国的公主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组织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佣兵团性质的组织好吗?从维托的上层社会难免会有一些风声传到四块大陆。在加上我们三年来也做了不少大事。只是我也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维托雇佣保镖?”男人重新调出资料,皱起了眉头,“四块大陆的王族应该会有古之会指派的保镖。尽管维托的犯罪率高达69.77%也不必担心吧?”
“如果说,她正是害怕古之会呢?”“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迈入维托,又或者斯维埃尔早就被灭了。再加上,知道我们可以对抗古之会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两个男人开始纠结起一个少女的内心绞尽脑汁,但实际上,两个习惯了杀戮的战争的阴谋论者又如何去揣测身处和平的人的想法呢?但是命运却让路星凌与少女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不谋而合,意外往往伴随着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而发生。路星凌还不知道,就在这七天内,他会将那最不想示人的不详的一面尽数暴露。而这一切,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史无前例的,想要保护别人的意志。
“到了”路星凌起身,男人随之起身,两位身高2米3以上的男人在乘务人员惊恐的注视下走出列车,在众人之中犹如鹤立鸡群,“那个庄园在哪?”“准确来讲应该是一片贵族区,只是有一座城市那么大。”男人解释,“走过去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打车吧。”
“跑过去呢?”“你这个路痴给我收起那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不叫路痴,我爷爷叫。”“……我突然好奇你爹叫什么。”“路仁。”“……还敢不敢再奇葩一点?”“嘛,二爷爷叫路障,三爷爷叫路盲,二伯叫路杆,三伯叫路灯……”
男人捂着心口连连摆手:“得得得,我认输还不行吗?更何况你就这么拿逝者的名字开玩笑?”“又没啥关系,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全都死了,也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路星凌径直向前方走去。
男人摇了摇头,咋了一下舌,喃喃道:“还真是斩断了七情六欲啊。可关键是,你究竟是真的斩断了,还是说,藏得比较深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终究不会有个好结果的啊,二哥。”
2
路星凌的眼神很冷,亦很凌厉,就如同一柄无双的利剑。那庄严的大门上刻着狰狞的巨龙俯视着外来者,围栏足有数十米,锐利的尖刺拒绝着一切妄图攀爬者“我可以想像其中的富丽堂皇,这一切和先前所见相比,简直让我感到怒火中烧。”
男人将脑后的辫子放到胸前,面具遮挡不了其声音中的无奈:“古之会经过了八千年的时光,又如何可以保持当初的理念呢?更何况,老头死了。”“啊,我知道。”路星凌的语气很平静,但那既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并非真的心如止水,“没人比我更清楚,老头的死也好,古之会也好。”
“那你在愤怒什么呢?”“我在愤怒自己的无动于衷。我本可以阻止他们堕落的。”路星凌说,“但是我,我们都没有这么做……去开门吧。”
男人叹了口气,摘下自己的斗笠,捋了捋自己扎成细辫的紫色头发,问:“为什么是我啊?你不是更适合这种活吗?”“这个是电子门,比较金贵也很精密,用剑砍的话可没那么简单修复。当然,你的头也一样。”“喂喂喂,别威胁人啊。唉,我可是很柔弱的啊。”男人脱下身上的长袍马褂,露出被紧身衣覆盖的上身,尽管他比2米33的路星凌还要高足足8厘米,但是身体线条却是并不结实,反而像是萎缩了一般,纤细得过分。
他伸了个懒腰,将两只手摁在了两扇门上:“是拉还是推?”“呃……这个好像是电子移门,往两边分开的。”“这样啊,那还真是方便。”男人将两只手各向内旋转90度,十只手指一用力,便深深地嵌入了合金门板内,下一瞬间,只听一声巨响,宽二十米的大门就在没有密码的情况下被强行分开,狠狠地撞入了可以容纳它们的狭小空间内,“一分钟警卫们就会……”
路星凌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男人隔着面具捂住自己的脸,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渐渐地变得透明起来,在短短数秒内就完全消失不见:“真是让人头疼啊,这种时候那可怕的战斗力就完全成累赘了好吗?但愿二哥的路痴不要发作啊。”
路星凌转眼之间就瞬移到了别墅区中。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四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如宫殿一般的高楼大厦,甚至比维托的中心街还要华丽不少。“B-17栋吗?”他掏出手机,调出部分资料,“这里是哪儿呢……咦,不会吧?”
他立刻调动腿部的肌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迎面走来的一支队伍还未看见他的时候便闪到了一栋别墅的侧面:“为什么,古之会的人会来这里?何况……”
那是一支奇怪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女孩,绝对不超过12岁。她将淡黄的长发梳成马尾,身着樱花色的和服浴袍。身后的人员除了紧跟其后的两人以外全部穿着统一的盔甲,全身上下全副武装,持有不同的武器,简直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却又像机械一般步履僵硬。
另外一男一女则身穿便服,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场,毫无保留地将杀气外放,那种压迫感让常人避之不及,也绝非一般人可以释放的。
女孩,男人,女人的手上都有一枚戒指,分别刻有“2”,“10”,“40”的字样。“喂喂喂,NO.2、NO.10以及NO.40。再加上半机械化全自动步兵57人,这是要去干啥啊?这压根就是去灭国的阵容啊。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下一刻,路星凌的瞳孔紧缩,爆发出了远远不是先前那两个人可以比拟的惊人杀气,但马上就被什么给压制住——他的肩膀被凭空出现的男人摁得死死的:“二哥,你这样会让古之会的家伙发现的。”“……唉,长得真像啊,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路星凌像是没有听到男人的话一般,将目光聚焦在了一个女人的脸上,喃喃自语,“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啊……”
男人眯起双眼,从面具的两个空洞中将目光投向那个女人。虽然路星凌没有明说,但是他知晓路星凌的过往,便立即明白了一切:“是吗?我是没有见过了。但是……你不是亲手把那个女人,剁成肉酱了吗?更何况你不是也说了吗,轮回系统早在‘诸神之战’的时代就崩溃了,又怎么可能转生呢?”
“我明白,但是啊,老七,仇恨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就算是在复仇已经完成以后。”路星凌攥紧了拳头,腰间的利剑仿佛就要自行窜出大开杀戒。
“喂,二哥,冷静一点。”男人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但是已经控制不住路星凌跃跃欲试的身体和心了,“你要是才见到脸就激动成这样那接下来怎么办啊?!”“接下来?你什么意思?”路星凌皱起了眉头,他听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说。”“那个……”男人欲言又止,咽了口唾沫。
腰间的剑出鞘一寸:“说。”“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见路星凌的眼神中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男人还是屈服了,“那个女人就是我们的委托人啊。”
“……她就是我的保护对象?可恶,队长在想些什么?!他不可能不认识那张脸的!”路星凌狠狠地用上齿摩擦着下齿,仿佛有火星迸溅而出。
看到路星凌的状态,男人深吸一口气,用力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却又像是咆哮一般:“也许队长就是想让你去呢!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像什么样子啊!你的状态,你的身体负荷得了这么多的情绪的输入输出吗!这块心病不除,早晚害死你啊!队长也是为了你好!”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路星凌沉默了几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眼神中的火焰渐渐停息,杀气渐渐收敛,然而,那双瞳上的那一层阴影,却又浓了几分。愈发不详,“去跟委托人打声招呼吧。”
男人松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按着自己的心脏:“唉,吓死我了。二哥你要是再像一百年前那样暴走的话……那可糟糕透了。”“咦?我怎么记得,一百年前是你在后面帮我补血套盾加BUFF?”路星凌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别墨迹了,你没有心可以安抚的,赶紧过来。”“好好好,来了来了。还有啊,我来介绍,你缓缓。”男人连忙跑到路星凌的前面
两人来到玛利亚的面前,后者此刻正和另外几名女**谈:“这位小姐,请问是玛利亚·金·拉普拉斯九世吗?”“啊,嗯,我就是,请问你们是?”栗色长发的少女衣着平常,一脸疑惑地看着比她高出好几个头的两名男性。
男人鞠了一躬,说:“我叫风战啸,您在昨天订购了我旁边这位猛男……哎呦!”
路星凌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在了风战啸的脖子上,后者修长的腿足有三分之一因为巨大的冲击而陷入地底:“搞事情啊你?皮痒了是吧?啊,抱歉,这位小姐,让您见笑了。您委托我们店进行为时七天的保护工作,我就是执行这项工作的人,我叫路星凌,请多指教。”
“呀!你们是【聖夜】的员工对吗?是真人吧?”旁边的一个女人突然惊叫起来,“可,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咦?在这里可以遇到顾客还真是意外啊。”风战啸费力地将腿从混凝土中拔出,对着签名的女人露出一个熟练的笑容,熟练地签好一个名字,转头对路星凌说,“二哥,怎么办啊?”“随意了,反正我们是什么人他们迟早也要知道的,早点知道有没有什么关系。”路星凌整了整衣领,脸色很平静,“嘛,我们【聖夜】是维托中心街的一家夜店。”
“夜店?”玛利亚愣住了,一双大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什么意思?”
路星凌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说:“就是字面意思。我也好,这边那个也好,我们的主要职业都是……牛郎。当然,不卖身的那种。”
3
回程的列车人很稀少,但是众人依旧选择了VIP包厢。路星凌,风战啸,玛利亚以及她的护卫萨莉小姐四个人相对而坐。
“气氛太尴尬了吧?”风战啸叹了口气,“话说公主殿下,你不是有一个实力还不错的护卫吗?”“什么叫实力还不错啊!”萨莉的凌厉目光中包含着杀意,“还有什么叫你们的主职是牛郎啊?”
“好了好了,萨莉就别太争锋相对了。”玛利亚一双眼睛一直放在环着双臂低头沉思的路星凌身上,“是我的姐姐了,她说你们很不错的了。还有了,叫我玛利亚就好了,不用这么恭敬了。”“还真是好说话啊。不过我们过去没有接斯维埃尔的任务吧?嗯……算了。还有,请问玛利亚小姐,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请的护卫呢?”风战啸问道。
玛利亚微微一笑,两个酒窝煞是好看:“说是护卫,还不如说是向导比较好呢?”“……”路星凌浑身一震,抬起头瞥了一眼玛利亚,车厢中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飞速下降。风战啸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二哥,冷静啊。”
萨莉的声音再次响起,包含着无穷的愤怒:“我无法认同!杀气这么重的家伙怎么可以保护公主殿下!”“话不能这么说,至少二哥他好歹也是可以在维托横着走的人。”风战啸用三根手指搓着自己的辫子,语气平静毫无波动,“不过正如这丫头所说,二哥,能收敛一点不?”
路星凌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随你的便吧。”“多谢多谢啊。”风战啸松了一口气,“萨莉小姐,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有什么手段来保护玛利亚小姐?”“她的契约精灵。”不等萨莉回话,路星凌便抢先说,“似乎是精灵女王身边的守卫,而且是暗精灵守卫。”
萨莉一愣,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玛利亚似乎被突然站起来的萨莉吓了一跳,她用手轻轻扯了一下后者的袖子,一双眼睛透露着些许泪光:“好了,萨莉,都说了不要太争锋相对了。”“抱歉,公主殿下,我失态了。”萨莉立刻深鞠了一躬。
风战啸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将其抛之脑后:“那么,恕我无礼。如果真的有大人物盯上了玛利亚小姐,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毕竟战斗力上,暗精灵,就算是护卫的平均战斗力也就数百万左右的水平,放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什么都不是。”
风战啸的话深深的激怒了本来已经冷静下来的萨莉,但后者依旧话未出口就被路星凌打断了:“有什么要来了。”
听到他的话,风战啸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猛地起身看向窗外:“不会吧,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天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些家伙确实暴动了。”路星凌看着窗外,废弃的矿场上的坑洞开始剧烈抖动,冒出一股又一股浓烈的黑烟,很快便遮蔽了天空,“乘客有多少人?”
“264人,不过没有可以派上用场的。”风战啸毫不犹豫地说,但他又立刻改口,“萨莉小姐应该可以帮上一点忙。”“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萨莉抱着胸怒目横视着两个自说自话的男人。
“它们很冷。”玛利亚突然蹦出一句,她的笑容也消失了,眼神变得空洞而且毫无生机。路星凌转头看向她,说:“你感受得到?”“嗯,它们很饿。”玛利亚淡淡地说,“有什么吸引了它们?”
“有点意思,活人居然可以感受到亡灵的思想。”风战啸这么说着,一拳砸在挡风玻璃上,霎时间因为列车的高速行驶,车厢外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宛如巨大的可怕旋涡一般要将人吞噬,“系好安全带,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颠簸。”“亡灵?说什么呢?”萨莉在这种吸力下纹丝不动,只是头发有些许散乱,“难道这里死过人吗?就算有亡灵也应该被净化过的啊。”
风战啸无奈地摊开手掌:“我就说啊,维托也只是门面罢了。二哥,打算怎么办?”“砍死它们。”路星凌平稳地从位置上起身,“关键是有七八千个,数量比较多。”“什么?七八千?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亡灵?”萨莉皱起了眉头,“不应该用大型的驱魔仪式吗?”
路星凌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先出去砍人。”
说罢,他纵身跃出车厢,在上半身伸出的一瞬间拔剑刺入车身,灵活得来到列车的车顶上:“这漫天的都是怨气吗?”“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吗?”萨莉再次提出自己的质疑,很明显她完全不信任路星凌这个人。
风战啸沉默了一秒,摇了摇头,选择无视萨莉的问话:“亡灵们很暴躁。”“它们很愤怒。”玛利亚说,“但是,不是针对我们。”“啊。对了那起爆炸是人为的,大概是引起爆炸的人再次来到这里了吧。”风战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就算不是针对我们,今天二哥的心情可是有够不好的,我担心七八千还不够他砍的。”
萨莉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古老的智慧之精灵啊,请庇佑这一方净土,降临吧!”
伴随着空间的撕裂,一个高挑的美女从虚空之中缓缓走出,褐色的肌肤以及尖耳朵就是她身为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的精灵的象征。她身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将完美的曲线暴露无遗。她高傲地问:“有什么事吗?与吾签订契约之人?”“此处有亡灵作祟,还请您尽快解决。”“明白了。”
下一刻,她抽出短刀朝风战啸狠狠刺去!“喂喂喂,我可是友军。”风战啸一只手飞快地擒住对方握刀的手的手腕,另一只手立刻将她推开,“别弄错了。”
“伟大的精灵啊,请问为何要对他出手?”萨莉不解地看着面色变得凝重的暗精灵。后者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如同张到极限的长弓的线一般紧绷:“誓约之人啊,其便是此地最为邪恶,也最为强大的亡灵,已经修炼出可以触摸现世的实体了啊……吾不是他的对手。”
“喂喂喂,都说了外面的才是。”“嗯?”暗精灵转头看向萨莉,“誓约之人啊,他说的可是实话?”“是的。”“这样啊……外面的亡灵的污秽气息正不断削弱,似乎还有一股深不见底的能量在外面。”暗精灵面色凝重,“是敌人吗?”
“是友军啊,其实完全不要你什么事的,但既然来了,就帮帮忙吧。”风战啸叹了口气,低声说出后面一句,“怎么尽是些麻烦的家伙。”
“啥事情等我二哥回来再说吧,这些亡灵只是开胃菜罢了。精灵小姐,你听过‘煞’吗?”“汝为何要提那等污秽之物?”“知道就好了,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在一分钟之内干掉一只可能成魔的‘煞’。”风战啸转了转脖子,发出了类似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心情不好的二哥会折磨对手,所以必须让他先冷静冷静。”
暗精灵瞥了一眼蓄势待发的风战啸,迟疑了一下才问:“亡灵哟,汝的兄长莫非比汝还要强大?”“啊?这个问题嘛,有些麻烦啊,反正我是打不过他了,不过我在小队中的工作只是辅助罢了。再加上,能打赢的话他就不是二哥了。”风战啸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和负责主要战斗工作的二哥不一样,我不负责正面战斗……啊,回来了。”
突然,虽然毫无作用的吸力停止了。“这是什么情况?”萨莉看向窗外,可是只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玛利亚的双眼恢复了原本的神采,茫然地朝四周张望:“怎么了……呀!”
她的正上方突然掉下一个人,但是在即将砸到她的那一刻,这个人在空中扭转了身体,有些妖娆地转移了落点:“这列车停了。”“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这只‘煞’成形的话还有十分钟。”风战啸说,“目前应该是被困在了他的【域】中。”
路星凌看了一眼窗外,说:“那我也张开我的【域】好了。”
风战啸连忙大叫了起来:“别别别!你要是在这里发威的话,还有两百多个普通人啊!”“那你说怎么办啊?嗯?还有怎么多了只暗精灵?”路星凌很明显有些抓狂,看向那只暗精灵的目光都是带有杀气的。
萨莉气愤地吼道:“不得无礼!这位可是暗精灵一族的最强勇士,怎是你可以……”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那位暗精灵便跌坐在地上,萨莉因这一变故还未说出口的话便被她咽回了嗓子中。暗精灵用手指着路星凌,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脸上高傲的神色也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但并不是因为对方无与伦比的杀气,更像是因为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而感到恐惧:“不,不可能,汝,汝莫非是……”
路星凌则是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有些许影像闪过,就像是回忆在放映一般奇异:“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可是,我上次去暗精灵的领地,已经是……”“对,就是汝,就是汝杀了女王陛下!”暗精灵终于从不断打颤的牙齿中蹦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可是现在的暗精灵女王健在啊,而且不是执政了五千年之久吗……”萨莉一时间都忘记了使用敬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是她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当即就惊呼出声,“不可能!”
“是吗?我记得当时在场的人也就只有一些老头老太了啊?结果因为修行不够而漏了一个小鬼吗?”路星凌不由得咂舌道,“想不到你还记得啊,都过了这么久了。”
“怎么可能,会忘记啊,汝,汝这张可憎的脸……”暗精灵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溅出了暗红的鲜血,“就算,就算过了五千年,吾都不会忘记啊!”
“!”
4
此刻的气氛有些古怪。有的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路星凌发愣。某个面具男正稍感无聊,从破损的玻璃窗看向漆黑而又浑浊的天空。一脸茫然的公主茫然地盯着无所事事的路星凌,后者不耐烦地用脚上的皮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看完了吗,我们还有六分钟。”
风战啸摇了摇头,说:“算上砍死他的时间的话是七分钟……六分二十秒。”“好的,老七你去给那些乘客下昏睡咒。”“好的,暗精灵小姐,麻烦和我走一走啊,来了好歹干点事。”风战啸不由分说地就将仍坐在地上的暗精灵拖着走,后者对这种毫无礼节可言的行为没有一点办法,萨莉一看不对就怒吼着跟了过去。
路星凌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是干什么啊?”“你还真是神奇啊,人类怎么可能活五千年呢?”玛利亚突然问道,“就算是混血也不可能吧?”
“嘛,这个也算是秘密啊,总而言之这不妨碍我保护你吧?”路星凌冷冷地问。
“只是……我觉得你想杀了我。”玛利亚苦笑着问:“我在哪里冒犯到你了吗?”“这个,话说你作为一个公主还真是谦卑啊,就算是第三顺位的继承人也不必如此吧?”路星凌抚额,“你没有冒犯我,只是在某方面你很让我讨厌,你没法解决……”
“我的长相吗?”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路星凌虎躯一震,他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瘦弱但仍不缺乏丰满的曲线美的女人:“啊不,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第六感比较准呢,至少我还没判断错呢。”玛利亚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像是苦笑,却有什么更加深刻的东西蕴含在其中。路星凌不确定,但他突然对这个女人有了一点兴趣,绝非因为对方的外貌,而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女人。
路星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有这种力量,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女王。”“不,我不会成为王的,因为……”玛利亚迟疑了一下,说,“我不想成为王。”“随你,如果想说真话了,就说吧。”路星凌话一出口便沉默了,气氛顿时僵在了那一刻。
该怎么办?这是路星凌此刻唯一的想法。事实上,虽然度过了悠久的岁月,而且也作为牛郎而工作了三年,但是路星凌实际上毫无对付女孩子的经验,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处男,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子独处也绝对是人生的第一次。
就在他稍感无措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了:“好了好了,都解决了啊。总之非战斗人员都睡着了。”“是吗?现在只差他成形的时候我把他灭了是吧?”路星凌松了一口气,“就这么等着吧。”“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域】的效果。再加上这列车的动力系统好像失效了。”风战啸这么说道,“暗精灵小姐似乎有什么新发现。”
暗精灵站在门边双手抱胸,冷冷地斜视着路星凌,眼神中还有着深深的忌惮:“谈不上发现,这只‘煞’的【域】中,暗元素特别浓郁。”“暗元素?不会吧,最为稀少的元素……咦?二哥,不会是他曾经在这里闹过吧?”风战啸突然浑身一紧,绷直了身体。
看着风战啸这反应,路星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但他可不会在这辆车上。”“但是二哥你在啊。”“你想找死直说。”路星凌仰视着比他高的风战啸,一只手握住了剑柄,仿佛下一刻便要拔剑,“就算是这样,我们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风战啸诡异地一笑——可惜别人看不到——说:“这个嘛,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在这里大闹一场的了,除非当时和他打的人也在场。那群家伙……”“是吗?看来又得清理些害虫啦,还有几分钟?”“一分十七秒。”
路星凌深吸一口气,抽出别在腰间两侧的断剑。“这种剑也好意思拿出来?”萨莉嗤笑一声,“当作废铁卖都没人要。”“是啊,很破,但我并不在意用什么。”路星凌随意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剑锋经过的空间在一瞬间被撕裂,擦出了本不应该存在的五彩火花,“反正我用什么都很强。”
萨莉被在她面前闪过的火花吓了一跳,随即狠瞪了路星凌一眼:“虽然你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可别说大话,‘煞’的话就算是古之会的NO.1都不一定敢说一分钟解决,更何况还是一只成了魔的。”
“是吗?”路星凌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现在的N0.1,已经是这种废物了吗?话说你不只是一个公主的护卫吗?怎么知道这么多?”“你都不看报的吗,他可是……”
话还未说完,霎时间外面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本来浑浊的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弄一般变得愈发浑浊。周围的沙石全部被突然大作的狂风尽数卷起,就好像是沙尘暴在肆虐。
只有精灵才可以感受到的元素之力不安的躁动起来,暗元素不断地拓张着,拼命地吞噬着其余的元素。一切的一切都涌向旋涡的中心,无论是元素也好,沙石也罢,所有的一切都被旋涡吞噬,化作某个类似胚胎的影子的食粮。
“嗯,看到了。”路星凌迈开自己的大长腿直接跨了出去,说,“老七,给我把这辆车拉出去。”“喂喂喂!这是列车啊,可不是马车!”“要你拉就拉,别给我扯淡。”路星凌收回断剑,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懂了吗?”
“喂喂喂,你打算用那个吗?好吧好吧,我拉。”风战啸倒吸一口凉气,直接跃出窗外,“小心点啊,别把我们波及进去了。”“这得看你跑得快不快了。”“怎么这样啊!”风战啸发出一声哀嚎。
他揉了揉肩膀,看向车内的几人,说:“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接下来会有些许颠簸。”“颠簸?”
风战啸一路小跑到车头,左手张开成爪状,深深地刺入了金属外壳之中:“Enchantment·hardening!(附魔·硬化)”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薄膜将百余米长的列车完全覆盖,随着风战啸的运劲,沉重的列车逐渐脱离轨道,发出了令人牙齿发酸的金属摩擦声。
“走你!”风战啸迈开步伐,逆着远超音速的超强飓风消失在了原地,一并消失的是被他牢牢抓住的列车。二者皆以远远超过人类认知极限的速度向远方不断突进。瞬间便离开了这座不祥的矿山,来到了天空湛蓝的地域。
“真是累啊,所以说二哥还真是……”风战啸一幅快虚脱的样子,费力地从窗台爬了进去,但是当他清点人数的时候,似乎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二……呃,请问玛利亚小姐呢?”“你,还好意思,问!列车,这,么一动,直接,把,公主……甩出去了好吗!”萨莉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趴在地上,声音也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听不清,但是其中的愤怒却很好地传达到了。
大约一百公里以外的地界,路星凌浮在空中,一只手抓住了玛利亚的脚踝,以免她被那个有着可怕吸力的旋涡吞噬:“为什么你会飞出来啊?老七那个家伙……”“谢谢啊……呀!你,你,你闭上眼睛!”玛利亚羞愤地尖叫了起来。
路星凌叹了口气,低下了自己的头:“穿件连衣裙也不知道做些保护措施。”“你说什么?”“没,没什么。接下来可能有点尴尬,别太介意。”路星凌左手用力,直接将玛利亚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
玛利亚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惊得忘记了自己还在空中这件事请,四肢开始疯狂地挥舞,试图挣脱开这个让她近乎窒息的怀抱:“呜呜呜!”“所以说别太介意啊,如果你不想被我【破坏】掉的话。”路星凌单手将其抱住,用自己的大衣裹住她的身体,自己的右手发出了夺目的金色光芒,眨眼间就将这片昏暗的空间彻底照亮,犹如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路星凌手上的光芒突然脱离了他的手掌,直接朝着上空的旋涡飞去:“这样就可以了啊。不过,先得把你保护好啊。虽然很头疼,但我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消失了,落在了一处颇为平坦的土地上。娇小的玛利亚被他仅仅搂住:“能憋气吗,麻烦持续一分钟吧。”说罢,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留一丝缝隙地将玛利亚完全包裹住。
玛利亚听到了一声巨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什么确实发生了,就像是世界突然毁灭了一般,仿佛有什么要被撕裂了一般。而自己却与外界毫不相干,就好像包裹着自己的这件外套把一切都隔绝了,让一切危险都远离了。
她默默地数到了60,但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分钟,又不知道万一不止一分钟呢?但是这个狭小空间内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在这样犹豫下去就窒息至死了。
玛利亚猛地扯下身上的外套,用力如此之大却没能将这件外套扯破,但她来不及惊讶这件事,因为有更让她震惊的可怕现象发生了——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蜿蜒的山脉亦或是先前漫天飞舞的沙石,统统消失不见了。空气纯洁得不像是空气,天空湛蓝得不像是天空,这片世界无比得空旷,仿佛虚无。
四周都是平地,平整如一张毫无瑕疵的纸
接着,她看到了一个站着的男人,是路星凌,但给人的感觉又好像不是。男人的右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又像是直接由光组成的。无数细小的光粒自他的手背,手臂散发,飘向远处的天空,一条光的螺旋缓缓升天,犹如登天的阶梯一般炫目。
玛利亚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感情的东西。就算隔了一层模糊的迷雾,几个小时前的路星凌眼中的仇恨还是清晰可见。可此时,这金色的双瞳此刻已毫无任何阻碍,却反倒看不透其中的内涵。就算是直视这一张和其仇人一样的面庞,都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
“这样啊,真是愚蠢啊,人类的我。”路星凌,又或者说这个外表是路星凌的存在说,“真是想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为了你而舍身挡下我自己的攻击?不过,我还是我,所以我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啊,人类女孩。”
“你是……”“我是路星凌,和几个小时前的我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思考方式略有不同。”路星凌平静地说,“不能叫人格分裂,应该来讲就是失去的记忆暂时回来了吧,难免会让别人感觉不一样,所以,我们今天应该无法出行了,就去店里,怎么样?”
……
“有点奇怪啊,小路。”一家装修可以称之为“豪华”的酒吧式的店里,一个一袭黑袍的男人立在稍暗处,询问着眼中又蒙上一层阴影的路星凌。后者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很奇怪?”“你不觉得那个女的和你有点像吗?”男人这样问。
“啥?哪里像了啊?队长!”路星凌倒吸了一口凉气,“队长你是不是视力有问题了啊?严不严重啊?看起来是很严重了,可是队长以我们的身份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医院,你看我是绑架哪里的医院的医生比较好啊……”
“废话,和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像。但是那眼神中的悲凉,寂寞,无助,心痛……以及深沉的觉悟和对自由的向往,不觉得很像吗?”男人隐藏在长袍底下的眼睛瞥了路星凌一眼,低沉的嗓音如同摄魂,“和那个我在雨夜中捡到的小男孩,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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