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流,万物皆变,亦是圣言。
然则圣言可以变否。
曾有人这么思考过,然而现在帝国上下,貌似,无有谁,愿在此无聊之辩论上,浪费时间。
……
言回正传。
在应幸经营的无名旅馆边上的不远处,有一家更大更豪华的旅店——
可以说豪华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相比地面并没有大多少,不过他们那儿是不接待麻身披衣的来客的。
比周围凸出一点的地势,也使得那里竟没有,“在人恼恨的时候,尤其倒胃口”的“窨沟味*”——
(*城滨附近到处都是这种瘴气)
名曰“教士旅店”。
大概是有一个奇怪的教士,曾在这旅店如今所在的老屋,长期居留。
酒店刚设立的时候,便以他的名义博人眼球。
据说这教士旅店,一开始也是做低廉生意的,毕竟城滨,以往,一向不是大买卖的合适场所。
只是不过多久,木招牌就被换下挂在门厅,即请名工匠做了大理石雕刻的新门面,石招牌上人形浮雕飞卧,简洁至美,亦意逸韵出。
一时间、气象与先前迥异;突飞猛进,着实让众人都看了困惑。
实则,因为能使得远道而来的贵客,第一时间获得舒适又豪华的住宿,这坐落在不起眼的几栋大平房里、忽而风生水起的旅店,已然成了此方“财道”的“领路人”。
理城内外许多名裁缝、名宝石店,也陆续小心翼翼地围绕它,于周围开起了低调的分店,如“养鹿场”啦,如“石上室氏”啦,不胜枚举,纷纷挤进周边。
客人中不乏特的为此而来的,“边地暴发户”们;他们听说过的汇流之都,是一个能买到奢侈的“好货”的地方,仅此而已;而传闻中的“藏宝地”,自然是就是“教士旅店一带”了;他们在此,挥霍攀比。
商业间谍中,不乏御上易流会的眼线,他们可能是一个刚招进来的杂工,只看不买的顾客,挥霍巨财的豪宾,甚至看似心腹的长期佣人。
这里的一切欣欣向荣,却对习惯于所谓“自有规矩”的,汇都上层的“中心客”,也就是乐此不疲地自称“御商人”的人们来说,太混乱、太无理、太不隐私了。
但是他们此时,已经中了自己的招;在教士旅店这小地方,已经敛财敛到“发昏了”——这是他们沉稳的、已往故殆尽之先辈,常用的评语。
他们最大的,也是他们所认为的唯一真正的敌人,御上易流会,也抓住了这点,伺机扩大任何,可图利益。
因而虽说,在这里大把赚了金闪闪的钱,城内私营商人们,还是不敢把过多的赌注往城边缘放。
以至于,当百分之五十的净利润,都来自彼等外来商人或“旅行钱袋”时,某些人也并不抱半分期望,不欲将核心生意或多数资产,投入沿着“教士旅店”指明的道路,向外扩展的“新财道”。
可是远处一些“域中巨擘”,凡是有足够雄厚的能力的,反而首先闻风而来,蠢蠢欲动地试探起来,城里的大佬们,对此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相比以上而言,应幸女士的家业——无名旅馆,虽然也算安康富足,日进一金,还是远不足那些龙争虎斗的主角们的几个手指头。
不过,先日刚破格为几十家婚迁育旅的好生大办筵席,这回也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在她的店前驻足。
这位一看见老板娘前来接待问候,便用浓重的中部口音,例行公事地自报名姓:
“吾是粼畔省的公民代表 蓬间 鳅子 六安,这里吃住……”
公民代表?这可真新鲜,是哪来的流行词汇么。
……
“那么在太阳落山之前做点什么好呢。”
拥有独一无二的,浅浅的赤橙色长发的少女,在阳台边忙里偷闲地凝望着,萦绕银辉的,月与伴月之相悬。
端庄素色的长衣,半隐在夜色中。
旧森路雾花木择荫大小姐,不喜欢自己惹人注目的奇异发色。
她想要一头黑发,像记忆中的亲人们一样,也像梦里追寻理想的自己一样。
但是父亲不许她染——倒不是因为染发价格昂贵,好歹也是御贵族的旧森路孤柳引晨路先生,还是很慷慨地主动给女儿买过不少昂贵的礼物的,并且总能想到女儿心里去。
父亲的想法择荫大致也能猜到。
他认为她首先必须学会接受自己,因为不安而改变,一生都会被不安感驱逐逃逸,与家训远悖。
毕竟那悬挂于自己卧室的数言训诫如此:
“必执所信以行。”
那个从高处摔下的少年……是神选罢……是准神迹罢……
心中思绪忽然无意一转,择荫于此亦小有些惊讶。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父亲有教她不要过分惊讶都会里的任何状况。一定是自己没见过世面罢。
可是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她的父亲——旧森路御贵族如今当家的、旧森路孤柳引晨路先生,推门而入;她忙不紧不慢地回头打招呼:
“父亲大人,月色可美。”
“不再去吃点东西么,你。”
“不了,爸爸。”
“有甜点的,甜点还不错。”
“今天我们,在法庭,算是,没争取到那位警卫长……留下?”
“还有机会。那南荒漠,虽是一片死意,却也并非有去无回之地。何况少数宝石商人们,年年往来其间。”
“爸爸,我们这不是违反圣言的训导么……”
身为人父的旧森路孤柳引晨路,楞了一下,但想想也觉得应是女儿聪慧,而能解人意,反而不必担忧言语稍多、便经其漏出口风了,岂不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只是,违抗如今世上的扭曲而已。”
“是吗。”
“你早点睡吧,休息了明天还有行程。”
“爸爸呢?”
“我还要办一会工。领地里的一些积案,这时候也不能放手呀。”
“爸爸,你也记得休息……”
说罢择荫拉上窗帘,和衣躺在床上而睡。
平时都是个惜物的孩子,可是这次却不惜暗青的裙摆上,荆棘花花饰,被压在身下。
梦很快降临,其开头,仿佛是,感到身体坠入了无穷的深渊。
……
业已面容老却,须发如霜,不复青年曾经英俊的引晨路先生,看到女儿睡去,斜撑着脑袋忽然陷入了思索。
“也许让这孩子远离这一切才好……明天要和、该死的、商界的代表约会……近来能否觐得至圣皇室的公裁……也需要让这孩子远离一切才好……立阳……”
……
黑夜是关不住雨荷的,黑夜的天地之间,才是真正的属于她的天地。
人间紧闭门窗,更是无声息的,自由的象征。
只有昼间的阳光太刺眼,是坚实的牢笼。
休眠无需,又饿了想吸血倒是真的。
然而,这会有一些精神的兴致,盖过了物质的渴求。
等不到夜深人静,也不管人间有没有宵禁——
身后只留下晚风来去,与包含星空一角的,敞开之窗一扇。
……
歌德正站在元老会的大钟楼极高层的地方。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去,爬楼梯上去的,因为他并试图没有混进去,以爬楼梯到达这高处。他只等行人散去的时刻,缘着元老会的外墙上星罗棋布的浮雕、费劲,但不费心地,爬上去的。
到了上面,往钟楼内部一看——
近乎垂直下落的旋梯,仿佛在不断落入的黑洞中——
那无光遮掩了一切导致了神秘,神秘,能引起旺盛的好奇心——
但也能引起,本能反应的,深深不适。
于是心想:“要是我亦如同雨荷那般,能看穿这到处降临的夜幕就好了……”
之后安心在这里等待,预料中会出现的雨荷。
立在这里,他用没有所以然之缘故,自我奉劝对二者之间的缘分,再不疑一回、深信一回。
耐心等待就此一次,没道理的、长达一夜的赌博之结果。
相信雨荷,本人间舍雨荷克真。
她不论如何,就是会出现在,这绝好的赏月之处,仰望宇宙。
如果今天还是没来,就开始孤独之旅吧。
究竟为何,想带她来到,异世界呢……
是在原来的世界,有一些追捕他们的人么。
是有些不安稳……?
但好像也并无多大关系。
他们俩,自从那个微雨之夜的偶遇,不一直是迎着这些困顿,一路走过来了么……
甚至时不时,还有点开心。
更何况帮助他们的各位,都留在原来的世界了。
这两天是,做了什么呢。
答应信任于他,乃至愿为忘年交的法官,“帮忙送信”?
却又在半路上,推让给来路不明的万事屋。
推让给万事屋,却用心中无数的,十一帝国金,空口许诺于人。
唉,“四日之内,于八方路口”,记住彼时、彼地,到底有何意义。
昨日,与那名曰血心明辰之青年,又夸下海口,声称三日之后,定可助缓急之求,这又是哪来的信心?
总而言之,降临此世的数日,没做成一件事。
虽然算起来,还有两日可以补救;然则未曾真想补救,亦非能急中生智之人,如何在信用瓦解之绝地,挣扎求生?
何况此夜逝去之际,余时,便已然不满两日。
后半夜渐至,歌德也有些半梦半醒。
梦的那一半里,他梦见他睡不着觉,却钉在一个地方动不了,很累,可还不放弃睡着的希望。
“嘿。”
这会有人喊我?视线模糊的歌德寻思。
“大笨蛋!在干什么呢……”
大笨蛋……好像很熟悉这种说法,好像。
“真以为和你,没到一个世界,吓死我了。”
这是渴望过度,带来的风顺幻象,一定。
“喂,你倒是回话呀,哑巴了?”
怎么可能和幻象回话嘛。
“噗,我、说,你、别、装、了。”
“啊——是雨荷,你竟然……来了。”
原来的麻木感,忽地一扫而空,雨荷真的来了。
“本人间舍雨荷克真。”
“哈?”
歌德来这个世界想做点什么。
踏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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