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个人章
1.旧罪
观光中心，一辆辆观光电车停留在路边，正等着旅客上车。
一个提着手提箱的中年男子，悄然混杂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看着手里票据标记的地点。
不足为提的身影。
人群缓缓分散成几股。男人抬起头，随着一批稀散的人群登上了一辆观光车。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放下箱子，半靠在座椅上。迷离的眼神看向窗外闪过的一抹云彩。
“我想，你们会喜欢这个玩笑的……”男人自语。
“列车即将出发，请各位旅客找到自己的座位，祝您旅途愉快……”仿佛唠叨得生了茧的冰冷提醒音开始重复。
耳畔冰冷的提醒音终于被引擎的轰鸣所代替。一辆接一辆的电车轮胎开始驱动，然后缓缓出道，接着分散驶向各个观光地点。
窗外的景物，在电车的飞驶中模糊成一片，不断地向后倒退，退去了，同时无法挽留了；男人的眼眸随意地盯着窗外，他无心去看窗外时刻重复的乏味风景，只是他觉得眼前一切，似真若假，也许只是流逝得太快，难以分辨罢了。
男人扭过头，眼睛望向雪亮的天花板。所谓梦境，大概也是这样吧？身在梦中，似真非假，却清清楚楚的品味着那一刻所拥有的；醒来却忘却了，朦胧了，丢失了，明知是假的，却还是慌忙去寻找，结果只能发现一个冰冷的烙印在记忆之网里忽明忽暗闪现几许。
有时生活何等地戏剧啊……当你挖空心思在记忆里寻找细小的或不存在的一幕，那一幕却早已与你挥手告别；你时刻想忘却的那一幕，却永远扎根在心。
男人的眼眸中突然涌现几滴浑浊泪光，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颤抖着自语道:“只当这是一个玩笑好了？”
也许只有精神麻木，或者说是疲惫才能暂时忘却那些苦痛。
也许那是加重痛苦。
电车依旧向前行驶着，驶向前方那似远非远的目标。
暗光与沉闷的空气之中，男人不时眨动着疲惫的双眼。
却还是闭上了。
突然，男人眼前这个狭小的空间，开始恍惚迷离。男人惶恐地再次睁动眼眸，却无济于事，他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再度闭合。随后恍惚的这片世界，开始肆意妄为，开始扭曲成一团，各种色调混杂在一起，收缩，收缩……最终，彻底沦陷在一团黑暗之中。
似乎很久后的突然一瞬，黑幕猛然被拉开。
惨白冰冷的墙上，刺眼的灯光闪烁，呛人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药剂味四处弥漫。
几道身影从标记着“实验室”的大门里走出，一道身影迅速蹿到他们跟前。
“等等！等等！你们不能放弃他！”那道身影，是一位穿着白色大衫的中年男人，此刻他站在实验室的门口，拦住了刚出来的几位博士。
那个男人，正是他。准确地说处在是回忆和梦境交织中的他。无人能改变下一刻他的处境，因为这是梦，或者幻境；因为他，只能静静地欣赏着脑海里的回忆不断放映；只能静静看着自己默默演绎的那一形象；只能叹息这早已成为定局，无法挽回的一刻。
“抱歉...你的儿子已经...”领头的博士低着头，垂下双手，低声说道。
“不是你们告诉我...我的儿子还有救吗？”男人一把揪住领头人的衣襟，一边拼命摇晃，一边冲着他的脸庞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下一刻，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脸上的几块肌肉同时开始抽搐。
“你说过…你能治好治好他的！”愤怒的咆哮声中，男人抬起手臂。下一刻，他手臂上的青筋已经暴起。男人挥出攥紧得通红的一只拳头，朝着领头的脸上砸去。
领头的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他也没有躲避。可那只拳头挥舞之中裹杂着的冷风和冲击，却在他的脸庞边停顿住了。
“冷静点，我们说过这项实验有危险！”其他博士急忙上前，有的抓着男人挥舞着的手臂，强迫他放下；有着扯开男人，拉开他与领头人的距离；有的将领头的拉开，阻止男人再度上前。
“不…你们没有…一定能治好的！一定…”男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怔了怔，几滴浑浊的泪光从脸庞上滚落。同时，他无力地垂下了自己挥舞着的手臂。
他终于意识到，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样也无济于事。
其他人见他情绪有所好转，犹豫了几下，却还是放开了他。但大家依旧不忘在一旁密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沉重地叹息一声，他低哑着嗓音道:“...我...我...辞职...”下一刻，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白色大衫，走到领头跟前，交到了他的手上。“也许我就...不应该相信...我儿子还有救...”
“我很抱歉...我骗了你...说我们能救他...”领头人用手轻轻地拍了几下男人的肩膀。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把这件事当骗子的一个玩笑好吗？”走之前，领头人回头说道。
男人并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呆呆地徘徊在原地。不久，周围或高或瘦的影子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脚步中，逐渐淡去。
“只当这是一个玩笑好了？骗子的玩笑？致命玩笑？”
男人失声自语。
周围的世界，却在恍惚一瞬，再度扭曲……
泪，顺着黑暗，一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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