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戴维德试探道：
“要不要找个人问问？”
一直随和的戴维德却固执起来：“不行。这里不像外头，蛇族人家家户户养蛇，最忌讳生人上门。”
对南蛮来说，我只能算是一个新手，但是这老兵的直觉，却让我无法安心下来：
“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不如先由我……”
阿雪忽然道：“有人哦！”
我们闻言都抬起头。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一间大屋，竹木搭成的主楼有三层高，高耸的檐角弯月般挑起，在天际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最上面一层竹阁中，隐隐透出一丝灯火，虽然微弱，却化解了戴维德的担忧。
只要有人，就说明这座蛇族的村落并不是一座空寨，只是他们不喜欢跟外面来的生人打交道。
难道……这次单纯的只是我意识过剩了？
“那是族长的大屋。”
戴维德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说道：
“路上辛苦，我们都累了。前面就是客人住的大屋，我们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上路。走的时候留点钱物，也别去打搅主人了。”
“好耶！住房子啦！”阿雪一口答应，蹦蹦跳跳地就想跑过去，却被我拉住手，停了下来。
“别吵，听话，阿雪，我牵着你走。”
“好的。”
我们一行人默不作声地穿过村子，来到村尾一幢大屋。
那幢屋子与蛇族人的村落远远隔开，与戴维德说的一样，屋子没有装门窗，屋里放着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和一堆劈好的木柴。
下午雨下得虽然大，屋内倒还干爽。房屋正中有一池火塘，里面还有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
戴维德用了一招火系的小魔法很快就生起火。
火苗窜起的一刻，戴维德也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阿雪带着普莉希拉消失在了屋后，估计是去玩了。戴维德少了顾忌，就脱下湿衣，一边低声和我说笑，一边光着膀子抹去身上的水迹，将湿衣搭在火塘边烘干。
我又往戴维德摸出两只拧断脖颈的野兔，道：
“走路的时候顺手抓的，你手艺了得，烤了吧。”
“加里，你总是能让我惊喜。”
戴维德一边哼着小曲剥了兔皮，一边拿盐巴抹了，架在火上烧炙。
而我因为担心有异，就去检查了一下水缸里的水，和供我们行人歇息的枕席，结果却发现都没有问题。
我移到戴维德身旁坐下，
“你不是说蛇族人挺和气的吗？为什么要参与攻打羽族？”
戴维德摇了摇头：
“蛇族人是挺和气的，问题是族长，南蛮兽人国强者为尊，一族之长，也就是一族最强的人，他的意思，其他人只能无条件听从。所以，攻打羽族应该就只是蛇族族长自己的意思吧，别人只能跟从。”
我低头琢磨了一下，看来南蛮的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倒是远远凌驾于科技发展上嘛。
我站起来，“我去看看阿雪，这么久还不回来，我有点担心她。”
我跟戴维德挥了挥手，然后走到屋后。
南蛮的夜空远比帝国的夜晚要更加幽暗，此时天际的阴云散开了一些，透出些许微光。浓黑中带着一抹诡异的宝蓝色。
四周一片静谧，不远处，那座族长的大屋在夜色中巍峨挺立，楼阁上一点灯火若有若无，宛如微弱的星光在遥远的天宇闪烁。石板铺成的街道在脚下蜿蜒伸向远方，打磨光滑的石板一片片交错拼接，带着未干的雨水痕迹，呈显出蛇鳞般的纹路。
绕过街角一棵大樟树，一个身影忽然从房屋中闪出。
我悚然停步，然后呼了口气。“想吓死我啊。”
龙人状态的阿雪身上仍披着那件黑色斗篷，她一手扶着门框，幽深的美眸像夜星一样闪闪发亮，立在门内淡淡道：
“进来吧。”
我探了探头，“你怎么从里面出来？普莉希拉呢？”
“屋里没有人。是空的。普莉希拉我让她一个人回去了。”
阿雪向后退去，纤长的身形没入房屋的阴影中。
“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不好吧？”我随口说着跟了进去。
蛇族人的房屋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不同，他们的住处湿而阴凉，墙壁很厚，潮湿的角落里覆盖着青绿色苔藓，空气中间起来有种洞穴的气息。
房内陈设很简单，墙角摆着一列竹篓，一张木制的长桌上摆着几只陶碗，碗里还有未吃完的米饭。这家的主人似乎是正在吃饭的时候被人叫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只是这间屋子没有人吗？”
“周围几间也没有。”
“不会是都跑到族长的大屋里，等我们这些外地人离开再回来吧？“
我说笑着回过头，眼睛顿时一亮。
阿雪松开斗篷，露出衣间雪白的肉体。她斗篷下的身躯仅仅穿着单薄的内衣，薄薄的布片根本阻止不了坚挺的**高高耸起，纤长的腰肢和修长的玉腿一览无余。
“衣服湿了。”
阿雪不经意地说着，一面垂下双手，让斗篷从手臂间滑落在地，让自己的美妙胴体完全显现出来。
我想装作正人君子转过头去，却又想继续看下去，犹豫片刻，想着既然是对方主动脱的，那我就不要太拘束了吧。
于是我开始以欣赏【美】的目光看着她的身材，一面道：
“你不怕蛇族人突然回来？”
“你怕吗？”阿雪反问道。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不过你怎么又出来了？濒死了？”
“我也不知道，入了南蛮以后，好像更加容易出来了。”
“……”
现场一时陷入沉默，本来我们一男一女立于空屋之中，就已经够尴尬的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说：
“那你玩够了就回来吧，那边给你烤了个兔子。”
我转身就想离开。
“不想……抱我吗？”
“抱你？”
我大惑不解，想了想，然后上前一把搂住阿雪，托着她的腰腿，将她横抱起来。
“这样？能有美女抱当然好啦。”
“后面有一个院子，抱我过去。”阿雪接着说道。
我也不喜欢房屋里潮湿的气息，抱起阿雪朝屋后走去。
“你身体真轻，抱着就好像能飘走一样。喂，你们龙人族是不是会飞？”
阿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不会。”
我笑道：
“我还以为龙人族的都会飞。”
“在龙人族里，我是唯一一个不会飞的。”
我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的翅膀，已经被破坏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也许月之女神收回了她赐予我的翅膀。”凝羽平静地说道：
“也许是不愿意赐予我飞翔的能力，我虽然有翅膀，可是飞不了。”
阿雪的口气里没有太多伤感，但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
身为龙人族的后裔，却没有飞翔的能力，就像生下来就没有双腿的残障人一样，一定在她生命里留下一块阴影。
“太好了！”我笑道：
“我也不会飞。如果你能飞，我会嫉妒死你的。”
阿雪展颜一笑。
院子很狭窄，蛇尾一样弯翘的屋檐又尖又长，在青石上投下阴森的影子。院中摆着一块巨大的青石，足够一个人在上面睡卧。青石表面平整而又光滑，被下午雨水冲刷过，干净得仿佛一面石镜。
我把阿雪放在石上，道：“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抱，但我毕竟也是占了便宜的那边，就不再多说了，我先走了啊。”
阿雪身上散发着荷花的香气，微湿的肌肤像瓷器一样光滑。
“你难道……就不对我这副身躯有着半点欲望吗？”
“哈？你是说对你还是对狐狸阿雪啊？”
“……”
“得了吧，阿雪，这副身体不仅仅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了，狐狸阿雪会讨厌的。”
“不讨厌……”
“诶？”
“我说，她不讨厌。”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那”
我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猛地扭过头去！
却见高耸的屋檐上，一个诡异的影子印在墨蓝的天际。
它长着人类的头颅，头顶和脸颊两侧却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没有头发，深陷的眼睛犹如碧绿的鬼火。它用一只粗壮的手臂攀在檐角的石兽，以游动的姿势从屋檐掠过，慢慢昂起上身，阴森森盯着院中的我和阿雪，然后身体猛地一折，从空中俯冲下来。
那妖物身体极长，强壮的胸膛覆盖着厚厚的粗鳞，呈现出铁甲般的苍黑色，突出的胸骨犹如镔铁。它上身虽然诡异，但仍能看出人类的轮廓，腰部以下却是一条粗长的蛇体。它从四米多高的屋檐一掠而下，尾部还卷在檐角。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那妖物伸出尖利的长爪，铁钩一般朝我们两人抓来。
想到身后就是阿雪，我顾不得多想，双手一伸，撑住妖怪的利爪。
力道相撞的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像被一个装满货物的布袋狠狠撞在身体上，几乎能尝到自己喉头的血腥味。
那妖怪从高处直扑下来，单是自身的重量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道，何况它蛇状的尾部还弯成弓形，然后用力弹出。
被蛇妖蓄满力量的一撞，我眼前一黑，冒出无数金星，耳中嗡嗡作响。
啧啧，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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