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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在窗外嘶哑地呼号,玻璃窗被震得一阵吭哧作响,隔着一扇玻璃窗,室内却又是另一番天地:原木的地板,精简的家具,被擦得锃亮的吧台,以及用来装饰用的假花伪藤等等无一不在昭示着店主对于个人情调的诠释。
川元舞看着对方,嘴里咀嚼着若干的台词,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怎么说好呢?直说么?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神准备挑继承人了?自己家里的老少爷们姑娘媳妇十个有六个就是那见鬼的候选人?然后这几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事背后正是你们这群候选人闹出的幺蛾子?要明白从知晓这些事情到自己被送来强行当代表谈话……也不过几十个小时的功夫啊!说实话,连川元舞自己都有点“那群家伙不会是在逗我吧?”的感觉了!
川元舞面色微白,窗外的寒风虽然未曾吹入室内,却让她莫名打了个颤。
“川元家主,您有话就直说吧,毕竟在偌大个日本找我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外国游客……想必不会是和我在雪景里喝个茶吧?”罗伊德翘着二郎腿,身子往椅背一靠,脸上带着些玩味的笑。
木桌上两盏茶沁人心脾,腾起丝丝芳香。
“……罗伊德先生,我希望您你能够帮助川元家。”川元舞被憋得实在难受,也就直接把目的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要明白这姑娘以往在舞厅里可都是一言不合就拿起猎枪怼人脑袋上还要嘴上嘲讽几句的主!这么拐弯抹角的谈话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外国游客哪来的能力来帮你们日本人啊?”罗伊德嘴上打了个哈哈,脸上的表情却意外的严峻了起来。
“不,必须需要您的帮助才行,罗伊德……不,应该说是‘千刃’先生!”川元舞咬咬牙,硬着头皮快速反驳。
“那个称号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对方却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诶?”川元舞一时没从这跨度过大的对话内容了反应过来。
“我是说,‘千刃’这个称号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字一顿地说完后,罗伊德撕下了自己的从容伪装,此刻的他冰冷如铁。
轻佻的眉眼转瞬便化为了锐利的剑锋,他剔透的眸子透出的神情阴冷而又铁血,像是一条威严的巨龙在打量着眼前的小羊羔,那注视时屏气凝神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将川元舞面部肌肉的每一次移动都记录进去一样。
川元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十岁时就她在敢川元家旗下的夜总会对着醉熏熏的客人耍双节棍,那一次见血事件后“夜总会小女王”的名号那叫一个如雷贯耳,事到如今她就是站在新宿都会有人认出来!
不说大话,川元舞自己在黑道里也算个活生生的移动传说!
可她偏偏居然在这个理论上首次会面的人面前怂了!但是川元舞现在的身份可是川元家家主啊!在一个外人面前就算请求援助也应该平起平坐友好会谈……这对方尼玛的一见面就施压是几个意思?!
刚经历过丧亲之痛的她心里是又气又恼,但是自己的那双眼睛刚对上对方时,身体本能的一股恶寒便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最原始的立场:
无论她在人类的世界里怎么强势,手里握着的东西再怎么硬朗,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对方可是真真正正的“神的候选人”啊!
把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像抖豆子一样哆哆嗦嗦地说出来后,罗伊德的脸色也随着她磕磕碰碰的讲解中逐渐缓和。在沉默了一阵后,银发的外国人用着一串压抑不住的嗤笑声轻易击碎了对方为自己营造出来的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哈哈哈哈,沙赫娜娜呦,这世界上不是都说日本人死板么?在我看来眼前的这群家伙倒是非常有趣啊!不……不只是‘有趣’,这已然可以升格为‘滑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什么事逗得这么开心了!哈哈哈哈!”罗伊德的笑声爽朗而又清脆,但是在川元舞耳里,那笑声中却藏着股说不出的鄙夷和轻蔑。
以往嘲笑别人的自己,现在却被别人露骨地嘲弄着……真是讽刺啊。
川元舞只觉得此刻是度日如年,她压低了头,想让那刺耳的笑声变弱一点。
“有趣的想法应当回报以有趣的决定……抬起头吧,女人。”罗伊德不知何时便停下了嘲弄,转而开始关注起面前这个低声下气的女人来,“我同意了。”
“诶?”不,等等,这画风不对头啊?不是应该先刁难自己一番,然后在合作的价码上进行多次讨价还价后再不依不饶地说好么?这么轻易的答应了……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你的耳朵不会是有生理上的问题吧?为什么总需要我重复两遍?”罗伊德瞥了眼那满脸不可置信表情的女人,相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罗伊德同意和川元家的合作了!这次听明白了么?听明白了就自行离开吧,沙赫娜娜,送客!”
未等川元舞多问,罗伊德身后的那个棕色皮肤的女孩便径直走向她身边,纤细的手臂强有力地往右一挥——直指门口。
在川元舞讪讪离去后,这场几乎谈不上是谈判的谈判便在一种极为诡异的进程中极为诡异地结束了,望着远去的轿车,罗伊德的手指在茶杯的杯沿上擦了一圈又一圈。
“现在大家都不想死,你觉得我怎么办才比较好呢?”罗伊德顺着方向勾住了茶杯的柄,端着那杯温度降下来的茶水沉思。
“……主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了。”沙赫娜娜从容地回答,她已经逐渐找到和主人沟通的窍门了。
“哼……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源氏和川元氏都向我抛橄榄枝,你说我要是全给掰断会不会引起众怒?”罗伊德将茶一饮而尽,“不过我现在倒是对那个毫无动向的上杉家有点兴趣了。”
“主人您不会……”沙赫娜娜面色微微一僵,她的主人一旦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之后的后果一定会相当可怕。
“不过从现在的鬼天气看……我还是老老实实观览下东京难得的雪景吧。”罗伊德摇了摇头,接着自然而然地使唤起自家的使者为自己端茶送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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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在大街小巷里呼啸而过,留下一席的白痕,积累起来的厚雪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的交通了,政府不得不派遣大量工人在马路上连夜铲雪,以防隔天清扫工作困难,而其中又有不少的人员是由各个社团出人的,也就是所谓的干义工。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这群义工里至少有六成是黑道社团里的人员……不得不说作为交钱办事的黑道,在收过保护费后还是挺会干实事的。
川元家今夜出于各种原因,几乎是倾巢出动,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在为人民服务这一点上呈现出了反常的热情,一时间让日本政府方面都有些汗颜,他们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发个嘉奖申明之类的……
当然,川元家也不是白干活的主,他们今夜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掩护自家新任的家主和那位大麻烦的见面,而事到如今事情谈成了,他们也就该功成身退了。
坐在归程的轿车上,川元舞保持着出奇的安静——抵达之前她可是和司机唠嗑唠了一路啊,在把自己心里那股怨气放空后,她出声问司机:
“娜洁日达的身份办好了么?”
“这种外国黑户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我们帮她暂时办成了临时难民的身份证明,过一段时间再办好正式的居住证明。”司机熟练地换挡,在雪地里临时开出的道路上穿行。
“帮她找个补习的老师吧,到了符合她年龄的水准后再送她去学校。”川元舞有条不紊地吩咐。
“是……家主,我有个问题。”司机的声音平静而又温和,很让人容易静下来心。
“说吧。”川元舞头微微一倾,抵着冰凉的车窗,她有些累了。
“比起那个毫不相干的小女孩,您弟弟的事……”
“好了闭嘴。”川元舞疲倦地闭上眼睛,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那是两码事,我弟弟的血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让我查出来,就算是源家的人……我也照打不误,至于娜洁日达,那是我个人的小私心而已。”
“算是诸位‘候补神’卖我一个人情?行吧……”川元舞的声音越来越低,话说到了最后已经是气若悬丝般的哼哼,透出一股子无力感,不一会儿,后排便传出了一阵安稳的呼声。
她的确累了。
但是又能如何呢?川元家的责任必须要有人背起来,透他替自己背了那么久,也累了,不过他已经可以永远的休息了,但自己不行,自己当初逃了,逃避了一时的自己必须连着他的份儿一起努力才行……
昔日在北海道小店里笑着哭过的日子就像是梦里的一般,醒来后的自己依旧是川元家的家主,威风赫赫孤高无二,而唯一能证明那段日子存在过的小姑娘却在那个自己曾经想逃离的冰冷的家里等着自己……
车窗外暴雪如瀑,川元舞的小脑袋抵在车窗上,在车内的暖气里不经意间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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