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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小时四十六分钟三十二秒。
这是沙赫娜娜从地底爬到地面期间所用的全部的时间。
失去了契约者的她只能维持着灵体化的姿态，但这并不意味着维持着灵体姿态的她拥有着远超过实体姿态的她的机动性。
在黑暗的地底中，所见之处皆为土石的她像是在无数个混杂在一起的绳梯上缓慢攀爬的盲人一样。
使用了这么些时间对于她而言事实上还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果按照沙赫娜娜设想的最坏情况的话，那留存于现实的三天滞留期里，她可能都得在地下迷路度日了。
在抵达地面上之后的她也没有喘息的空闲，为了完成最后的命令，她立刻开始四处寻找起适合的罪使来。
飞鸟当然是不行的。
她作为这些罪使上唯一的例外，最后是要被当做“钥匙”去使用的，因此在筛选结束时肯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沙赫娜娜没有必要去蹚她的那趟浑水。
所以她打算随便找个罪使契约一下，至少要在自己滞留期结束前完成才行。
但，这个“随便找一个”似乎比她想象的中还要困难。
而这困难追根究底起来就是：她分辨不出“普通人”跟“罪使”的区别。
无主的使者维持灵体化时可以被其余的使者和罪使同时观测到，而反过来就行不通了。
可以说神为了不让使者在这世界里滞留太久也是煞费苦心啊。
于是沙赫娜娜就在这第二个苦难面前止步了。
她的确也认识不少的罪使，也知道他们的长相，但在这茫茫人海中去寻找他们已经是难度A+级别的事情了，更别提……
更别提那群她认识的罪使基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罪使之间的交涉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对战，而沙赫娜娜契约的那位罗伊德在对战里基本就没输过——换句话说他的对手基本死光了。
这份实力的强大有利有弊。
对于沙赫娜娜而言，“利”则意味着她可以因为主人的强大而无需担心失败这种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已经发生了就是了。
而“弊”则意味着她所认识的可投降对象少之又少。
一般的使者如果真的有反水的欲望，那就会在战斗失败的时候向胜者抛出橄榄枝进行尝试，再不然也会在和契约的各种交流中得知一些其他使者的情报，时刻为自己铺好后路。
而沙赫娜娜在和罗伊德签订了契约后，即使是“失败”——那战绩最多也只是“平手”，完全没有给她投降的机会。
因此和一般的使者比起来，作为强大契约者的使者的她，在这个困境面前表现出手足无缺的她——等待着的几乎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在马路中央不知该去往何处的她看到了那个走出小巷的身影。
“……赵息？”沙赫娜娜试探性地唤道。
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听到这声之后愣了愣，转身看了过来。
“……我靠？”看到灵体化的那个使者时，赵息也愣住了，他甚至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
下午的公园人流量相对而言比较稀少。
早上会出来晨练的人现在早就安安实实地工作了，至于那群会在夜晚翩翩起舞的广场舞大妈也没到全军出击的时刻。
再加上最近频繁出现的各种祸端，现在大多数人都不敢闲着没事干四处乱逛。
赵息坐在这样一个看上去甚是萧条的小公园里，面前飘着那个杀死了自己的凶手……？
“……我确定一下，是你杀了我对吧？”赵息捂着脸，沉默了半响之后想确定一下这个事实。
“是的。”沙赫娜娜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记得是我之前帮了你找到你的主人的对吧？”赵息被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整得一时间没能理好思路，居然在使者面前尝试讲起“恩将仇报”之类的东西。
“这和我杀死你没太大关系吧。”沙赫娜娜有些疑惑，那并不是装的，是的的确确地在表达“你为什么要和我谈这种话题”的天真的疑惑。
“我的前任主人要求我这么做了，所以我那么做了。”沙赫娜娜继续说，“这种事情很难理解吗？”
“……”或许是因为感觉自己被对方那真诚的话语打动了吧，赵息停下了自己那愚蠢的想法，随后问了另外一个对他而言颇受打击的问题——
“总之，你要和我签订契约对吗？”
“是。”沙赫娜娜点头。
“理由呢？”
“目前我看到的人类中，只有你是我认识的罪使。”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沙赫娜娜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向你提出契约要求并容易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
“因为你很弱。”沙赫娜娜以一种朴实到让人伤心的语气这么说道。
“……挺有道理的。”赵息扯扯嘴角，“也就是说，杀了我的家伙又要让莫名其妙没有死的我成为他的主人？”
“嗯。”飘在那边的小姑娘点头。
“这是什么见鬼的网文开篇发展？”赵息回过神来后又问了句，“你就不对‘莫名其妙没有死’这一件事抱有一丝疑惑么？”
“我对既定事实没有兴趣。”沙赫娜娜解释，“既然已经是事实了，就算我疑惑那也是事实，你解释不解释是你的事，而且对我而言，你活着而已不算是一个坏事。”
“……什么意思？”赵息觉得那最后一句话是是因为对方对杀死自己有愧疚才这么讲的。
“至少这让我找到了可以把前任主人的命令执行下去的……”沙赫娜娜看着赵息，措辞了一番后有些犹豫地说，“的……渠道？”
“好吧好吧。”听完了沙赫娜娜的前半句后，赵息便已经从这短暂的对话里明白了对方是个什么性格，“总之我会和你契约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人来了，被看到和‘空气’对话会引人瞩目的，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看到公园彼端几个人影出现后，赵息立刻从长凳上站起，从兜里拉起耳机塞住耳朵后，一边走一边装出正在打电话的样子。
“为——啊！”似乎是发觉了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他之后，沙赫娜娜这才放下心来询问道，“……为什么？”
“我现在作为罪使的素质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他走在路上，和那几个路人擦肩而过后才舒了口气，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后继续说，“没发现我现在身上一个使者的契约都没有么？或者说这个你看不出来？”
“这个倒的确看不出来。”
“……好吧。”赵息被呛住后也没停下，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总而言之被你杀死了一次后，我又被人用使者的能力弄复活了，现在的我身上没有罪使需要的‘时间’作为寿命……本来想着和零要一个使者来着，不过现在有了你之后也就不用低声下气了，到了时候我就可以立刻和你契约，不过现在最紧要的目标是找一个罪使。”
“等等，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个普通人？”沙赫娜娜敏锐的注意到一个问题。
“是啊。”赵息点头回答。
“那你怎么会看到我？”
“……”赵息止住了声。
实际上赵息也早早地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懒得去提。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由于那个使者强行扭转“生死”的原则？
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或许现在的赵息压根就算不上“人”，也算不上什么“罪使”。
两样各占一半也说不定，“半罪使”之类的听起来也很奇怪嘛？
但……管它这么多呢？
“已经是既定事实的东西……”他用着对方曾经说过的话敷衍，“就别管太深了吧。”
“也对。”沙赫娜娜点了点头。
“对就好。”赵息看着这个即将和他契约的使者，忍不住和那个只会拍马屁的赵玖以及沉默的行动派李鸢比较了一番。
和那两个使者比起来，这种容易说服的使者可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也得多亏了上个负责调教的家伙了。
你的使者真棒。
“哦对了，说到罪使，你除了我之外就真的找不到别的罪使了？”赵息好奇地提问。
“你找别的罪使干什么？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的你……去找死吗？”沙赫娜娜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心里开始筛选起了名单，“哦对了，前任主人的确有几个很注意的地方，本来要去讨伐来着，后来却由于不可抗力无法进攻了。”
“说吧。”
沙赫娜娜罗列出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零的据点，听完后赵息的脸色也不太好，对方那个使者太强了，他没信心打赢。
而接下来提出的那几个据点也在这几天的晨间新闻上出现过，因此他们大概早就已经被其他罪使杀了个干净。
“哦对了，你那个熟人那边有一个罪使很危险。”沙赫娜娜突然说，“听说他的使者罪装形态是概念型，即使是我的前任主人也对其很警惕……”
“……那个使者是不是一个骰子？”
“好像是。”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我记得他经常出没的夜总会，还有一些曾经出没地点的资料，，不过那不是零的下属么你立场应该——”
“就是他了！”赵息猛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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