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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忆:车与枪与剑

第五十二忆:车与枪与剑

源嘉儿前一秒还在慷慨赴死,下一秒躺在了汽车加热过的座椅上,察觉到自己被源英助瞬间转移过来后,她内心不知道是该有劫后余生的开心,还是该有浪费主人时间的愧疚。

“拖延时间的事情倒是干得不错嘛。”源英助单手把着方向盘,轻踩油门的瞬间车体开始了缓慢的移动,“之前吩咐你把车开进秘密车库里果然没错,不然我们今天就只能用脚跑路了……”

“主人的决策向来深谋远虑,在下……”

侧躺在副驾驶座上的源嘉儿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溢出的血液染红了座椅的羊毛垫。而且由于源英助的时间储量问题,她的伤势只能紧急处理一下,具体的治疗只能在猎杀其他罪使后,或者去医院才能进行。

“别‘在下’个没完了,坐稳了,要走喽?”源英助从皮夹克里掏出扁平的酒壶,往嘴里灌完一口后递给源嘉儿,“消消毒呗?”

是啊,毕竟这么重的血腥味是如何也没办法瞒过主人的吧。

对此略有不甘的源嘉儿颤着手接过酒壶,咬着牙用右手把左袖撕下,血色下裸露出来的是一道深彻白骨的刀伤——那是源刃三疯狂攻击下的产物之一。

战术刀的利刃轻易地砍进了源嘉儿下意识举起防御的左小臂,接着在脱离的一瞬间带走一整块细长的肉,此时此刻裸露出的伤口里依稀可见那森白的骨质,鲜红的血液随着动脉的奔涌簌簌流出。

源嘉儿含了一大口酒壶内的伏特加,在口腔察觉到那犹如吞了团火般的灼烧感前捏着一口气将嘴裂出道缝后狠狠地喷向了伤口——

“嘶——!”

尖细的悲鸣声不受控制地从她喉间窜出。

酒壶里装的是高纯度伏特加,那玩意喷洒在伤口上就像是把一滩流动的铁水撒在血肉上一样。几乎能让人痉挛昏厥的疼痛顺着伤口踩着神经刺激着源嘉儿的大脑,别说是一个女孩了,就算是士兵面对这种野蛮的处理方式也得骂娘。

被这疼痛刺激得有些恍惚的源嘉儿闷着一口气快速地将车内的内置箱打开,将止血的药粉抓上一把抹在伤口上后又快速地撕下来的衣袖当做临时的绷带紧紧绑住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的她全身都是疼出来的虚汗,顺手将那空了的酒壶扔出窗外,她一边望着银色的酒壶在山间划出一道漂亮的白弧,一边忍痛对源英助说:

“酒驾的话可不要被交警查到,不然常识变更的时间消耗量我们承受不起……”

“没问题,没问题。”

源英助目不转睛地控制着方向盘,嘴上虽然是说着,但是那敷衍的意思实在是不能再明了了。

在源嘉儿处理伤势的时候,源英助已经开着车离开了自己隐藏存在的源氏大宅老远了,虽然看起来对方也要追过来……不过就那种家用的小轿车怎么能追的上自己这精心改装过的跑车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呢。

源英助的目光扫到了后视镜:镜中一对锃亮的车前灯紧紧锁定着自己的车尾,左右摇晃的行车轨迹怎么看都是要超车的样子。

“啧……因为是山道的缘故,车的性能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么。”源英助喃喃自语的样子像是在个长辈面前腼腆的孩子,“嘉儿,现在去干扰后面的车子。”

顿了顿后,他面无表情地又添上了一句:

“做得到么?”

听到最后的音节落下后,源嘉儿拍拍自己裙上的灰尘,她柳眉轻蹙,那副意外的模样好像就是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种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一样。

“车后座有你喜欢的东西,尽力而为吧。”

听完主人的话,源嘉儿把视线投向了后排,静静躺在皮质座椅上的是一柄做工考究的太刀,刀鞘和刀柄都是浑白色的,浅金色的纹路顺着刀鞘绘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古色古香的写意风颇有韵味。

刀镡上的纹路是雅致的白底黑凰,同时也是源家的家纹。

“这不是源家的……”

源嘉儿有些哑然了。

这种哑然是必然,不如说如果能平淡地面对这一物件那才让人难以想象。三大家的家主传承都有着自己的信物,而手上没有信物的家主终究也无法得到家族内的认同,上杉信是如此,川元透也是如此……

而现在在后面座椅上躺着的正是源家的家主信物——名刀黑凰!

这种传家的宝贝……自家主人居然一直私藏着?按照祖宗上的规矩不应该挑个好日子给下任家主的候选人,那个叫千叶的么?

目瞪口呆之余,源嘉儿的耳边再一次传来了主人那懒洋洋的声音:

“这物件挺好看的,所以我就顺走了没还给那群老东西,看你好像挺喜欢的,现在送你用了,那么……有信心么?”

源嘉儿轻柔地摸着那如雪般晶莹的白鞘,静静地点了点头。

“幸不辱使命!”

夜半的山林陷入了死一般的静谧,仿佛万物都沉睡了下去。绕着山体铺设的狭窄山道像是女神的羽衣般优雅美丽。

而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山道之间却传来了一阵阵轮胎的尖叫声。

随着噪音的逼近,深邃的黑暗随即被几束明亮的灯光撕开,两辆轿车擦着山道的护栏恍若流星般一闪而过,耐磨轮胎擦过的地面徒留几道紊乱的黑印,散发出焦臭的白气。

被雪水浸过的柏油山道湿滑无比,即使是专业的车手也会因为心理因素降低速度来保证行车的安全。更何况是在这种深夜了,山林的雾气逐渐升腾,车头的远光灯打过去也只能目测到不到数十米的距离,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行车,只要失误一点点,下场就是车体失控,坠崖身亡。

虽然情况如此,但是两辆车的驾驶员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依靠着高超的驾车技艺完成的每一次过弯都能被专业人员录像当做教材使用,行车时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和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昂然也在前所未有地刺激着车手的斗志。

而目前位居后方的那位车手踩油门的力度变化多端,车体在山道间穿梭的身影也恍若鬼魅。

此时此刻位于前方的那辆跑车虽然占据着不小的优势,但在这种山道里缺少可以发挥它性能的长距离直线跑道。后面的那辆性能略差的黑色轿车瞅准了对方的顾虑,在这种恶劣的山道里疯狂加速,下坡的助力以及火力全开的车体让它在每一次的弯道里拉近两车之间的距离。

汽车前盖下的引擎疯狂地爆出高亢的嗡鸣声,顺着线管输入发动机内的每一滴汽油都在被榨干后化为澎湃的能量涌进车体,驱力回转的轮胎们牢牢地咬着山道,此时此刻那辆轿车穷追不舍的模样犹如一只从地狱归来的可怖猎犬,嘶哑的低吼伴着风一般的步伐,它再一次往猎物逼近了一段距离。

终于,在又一个弯道下,黑色轿车终于能看到对方的车尾了!

“刃三,提高速度,保证我在射程范围内。”

“明白。”

源刃一带上护目镜,将手枪的弹夹填进,接着用手拉下车窗,在开窗的瞬间便被那风压糊了一脸,摒着一口气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潮湿的狂风卷着寒气往她全身打去,几十秒内便浸透了她的衣服,湿透了的西服黏着她上半身,勾勒出令人遐想的曲线。

可惜并没有人在乎这一景色,毫不了解这一点的源刃一顶着风举起着枪,颤着手瞄准了前方那辆疾驰着的跑车,枪口因为风的缘故无法稳定。

这样不行,没法打中……照这个速度对方再过十几分钟就能脱离山道抵达城区了,那里的话……双方汽车的性能差距太大,再想追上去就只能空想了!

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湿气让源刃一的护目镜上蒙了一层水,她用手随意地抹了下,咬了咬牙,半个身子杵在车窗外就那么对着源刃三吼。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就好!”

车外那风的声音太大了,置身车外的她感觉自己耳边像是有一群鬼魂在永不停息地嘶吼,那像是要穿破耳膜的呼号压榨着她的意识,时刻提醒着现在的境况是多么危险。

只要源刃三有一点点失误,那么源刃一和她都得死。

“已经是极限了!”

源刃三握着方向盘的回吼,早已麻痹的身体在此刻也因高速所带来的的兴奋感而颤抖不止。她向来不会去想那么多后果,不过就在又一个弯道之后,她突然目光一闪,对着源刃一狂吼,“回车里来!快快快快快——!”

一阵恶寒随着源刃三的吼声窜上源刃一的脊柱。

像只泥鳅般咻地缩回车内后,源刃一看着自己刚才的位置被一处山壁上突出的树枝代替,脑门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如果自己再晚几秒,这具身体大概就会血肉模糊了吧。

还没等她细想,就在接下来的连续三个弯道之后,源刃三居然一口气拉近将近三四米!前面那辆跑车的车牌已经清晰可见,更关键的是……这样一下逼近后,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就仅剩下三四米了!

机会!

千载难逢!

一时间大脑里只剩下“这次一定能射中”的源刃一不假思索地将身子探了出去。

冰冷潮湿的狂风在空虚地嘶吼,如同实质般的黏稠空气随着呼吸涌进气管,胸腔里的紧张和恐惧不知何时变成了难以言表的激昂情感。

“给,我,中,啊!”

指尖的触感那一瞬间似乎都不属于她自己了。

扳机扣下,子弹射出,时间的流速像是在为这一枪而放慢。

——叮!

不知何时牢牢站在那辆跑车后座上的源嘉儿手握白色太刀迎风而立。

子弹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一头扎进轮胎,从刚才那清脆的声音上看……

子弹,是被那女人给……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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