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我都没注意到，你已经起床了呢……”
克里斯的身后，响起了芙洛尔的声音。她这时已经从睡梦中转醒，虽然仍有些睡眼惺忪。
“嗯，我在考虑当前情势下，应当要做的事情。”
“……要做的事？”
“没错。”克里斯点了点头，“正如同之前所说的，你有着被人掳去作为某种危险实验品的危险，而我也被一个棘手的家伙给盯上了。现在你我的处境都不安全，想方设法打破局面是必要的。”
芙洛尔迷茫地望着克里斯。看起来，她还没有完全理解情况，需要有人提供进一步的说明。
“我们离开这里吧。”
——于是，克里斯如此说道。
“哎？离开？？”
“没错。我的意思是离开沃尔夫，并且考虑向布莱顿以外的地方迁移。”克里斯点了点头，“出言突然，可能确实是让人难以理解，但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想要从敌人——从郎世乐的掌控下脱离，这样做是最基本的了。”
听到克里斯这将郎世乐断言为敌人的说法，芙洛尔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这也难怪，如今只要是对时事稍有了解的人，都能明白这样的论断意味着什么。
“……我们的处境，真的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克里斯？”
“是的。如果现在不行动的话，接下来对我们来说死亡还算是最幸运的结局。”
“怎、怎么会这样……”
“……我好像没能掌握好分寸，对不起。”发觉到芙洛尔陷入到恐惧之中，克里斯才明白过来自己似乎说的有些过了。“回想起来，与你初次相遇时，我也犯过没能考虑到他人感受的错误。真是令人羞愧。”
为了查清杀人鬼的身份而追问被凶犯袭击的芙洛尔，强迫对方回忆遭受危险时的情况；克里斯深觉那时的所作所为十分自私自利，可以说是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大概是由于精神状态有所转好的缘故吧，当时未能察觉的不妥之处，如今看来已然显眼到难堪的程度了。
“啊，那个吗……”听到这话，芙洛尔突然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那时，那时的我……”
“这方面就没必要再道歉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你在自己所身处的立场下这样做没有什么错误。”
“立场……你是说，我那身为郎世乐一员的立场吗？”
“是这样没错。你那时对我是何人没有任何认知，而我很明显是损害郎世乐利益的存在，这一点直到现在也仍是实情。况且，即使是如今，将我看作可鄙之人也并未有错。”
“不是的。”芙洛尔低声说道，“其实，我才是那个可恶的人。”
“为何要这样说？”
“正因为我帮助了郎世乐。”令克里斯稍感意外的话语，被芙洛尔吐露而出，“我……一直以来，我只是想着，有一个稳妥的、能让我继续进行研究工作的场所就可以……就这样地为郎世乐而工作。”
“啊……”
立即，克里斯理解了芙洛尔话语中的意义。
原来如此。这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事情。克里斯这样想道。既然芙洛尔在郎世乐的研究人员中处于重要的位置，那么她也应该多多少少根据研究内容，对郎世乐这个组织的黑暗面有所知觉。
“实际上我也知道的。郎世乐在暗中所做的那些研究，有相当的一部分，就算是用反人类这种说法来形容也是不够的……但是，我却默许了那些东西的存在，并且还为他们做事……”
似乎是激起了内心中多年以来压抑的情感，芙洛尔在不住地数落自己。克里斯认为，自己有着安抚对方的义务。
“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而自责了吧，若是我也要在此刻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那我恐怕连这样站在你面前都做不到了——我是，杀人犯。”
“……克里斯……？”
看到芙洛尔那困惑而又带着反对意味的目光，克里斯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
“我……做了绝对不应该被饶恕的事情，以至于我曾经发誓绝不原谅自己。”克里斯低沉地说着，“很遗憾，就连这个誓言我都可耻地没能贯彻。”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呢？”出于好奇心，芙洛尔出声问道。
只是，话音刚落，大概是发觉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她便又补上一句：
“……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事情……那一定是很痛苦的回忆吧。”
“要说痛苦的话，确实如此。”克里斯微微点头，“但是没关系，我会告诉你的，芙洛尔。我不打算向你隐瞒任何事情，只是……希望你能等到我把一切都了结之后。”
“……了结？”
“情况是这样的。刚刚我说，我们的敌人是郎世乐，实际上是并不严谨的说法。真正在威胁着一切的，是一个名叫戴维尔的可怕男子；我只是因为这人目前在郎世乐的势力极大，对抗他就相当于对抗郎世乐，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论断。
而作为敌人而言，戴维尔是极为不普通的。他的危险极大，以至于即使是我们逃往国外，也难免会受到其的暗害而毁灭。
——因此，在我看来，如今只有除掉他这一条路可走。”
克里斯很清楚，将这些之前芙洛尔从未听过的事情一股脑说出，对方会难以消化。于是，他将话在此停住，等着对方理清思路。
“……除掉他，是指要杀人吗？”
过了好一阵子，芙洛尔才提出这样的疑问。
“没错。”克里斯的表情十分凝重，“而且，不仅仅是他本人，就连他的那些亲信人士，也要尽可能斩除才能行。”
“可是……这种事情，有可能做得到吗？”
“如今已经别无选择，考虑成功的可能性毫无意义；况且，成事也并非毫无希望。”
如此做出着断言，克里斯将床上的药瓶拾起。而看着他如此行动的芙洛尔，则十分惊讶地出声了：
“……啊。这种药片，我曾经见过。”
“怎么，你知道些什么吗？”
“是的。这种药物……是郎世乐开发的‘那种’东西之一。”芙洛尔皱起了眉头，“它通过压抑人体对某些物质的分泌等行为，来抹杀人类的感情，并让他们成为完全听从命令的傀儡……”
“原来如此。”
回想之前的自己，克里斯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药物生效期间，为戴维尔做了许多恶行。
……比如，将德米特里的同伴斩杀，这样的事情。
“难道说，你之前，就一直在服用这种药物吗……？”
“没错。”克里斯点了点头，“而且，我恐怕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一次。”
“为什么——!”芙洛尔现出震惊的神色，“如果，吃下这种东西的话……你会再次被那些人操控的!”
“不会的。”克里斯断然摇头，“现在，只有这种药物能够帮我达成目的。我要最后一次使用它。”
说罢，克里斯将全部剩余的药片倒入口中，然后灌了一口水，将它们冲下。
“……克里斯!”
“没有关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芙洛尔。”擦干嘴角的水，克里斯露出了微笑，“放心吧，我一定会解决掉敌人，然后将一切……我的一切都告诉你。等我回来，我会告诉你很多的事情。”
“我相信你。”
用力地点了点头，芙洛尔伸出双臂，奔到克里斯的身前，紧紧地将他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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