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数小时的调查后,迫于天色已晚,巴勒特决定暂时停止工作。
“都德前辈,请将收集到的资料拷贝一份给我,我要回去继续分析。”
面对走向自己的都德,她仅仅抛出寥寥数语。
“唔,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此时,都德的脸色仍然并不好看,“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开了车来,送你回去好不好?”
“那么拜托你了。”
钻入车内后,都德用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巴勒特:对方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如同刚来到现场时那般冷静漠然。他感到胃里一阵发寒,仿佛自己刚刚吞入了冰块。
“我说,你对文森斯先生的死,其实也很感到悲伤吧?”在开了一阵车后,都德突地问道,“毕竟你我和他一起共事那么久,对你来说,除了我以外,恐怕就数他在骑士旅里比较熟悉了吧?”
“是呢,所以我感到非常遗憾。”
“呃……仅仅是‘遗憾’吗?……我知道你可能有些说不出来的话,或者……”
“如果要说的话,这次事情有相当一部分要归咎于我的判断失误。”巴勒特用平缓的语气答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查明凶手,然后排除掉敌人的……”
“你难道,就不觉得悲伤吗?”
陡地停下车,都德回过头盯着巴勒特的脸。虽然他的语气并未显得有多么激动,然而那目光中已满是怒气。
“我很抱歉……”
“够了,我知道了。”都德猛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原以为你只是……只是在与人相处时不太会说话,但是我想我错了,你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
即使是被这样的话语所袭击,巴勒特仍然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哦对不起,我也许失态了。”都德接着说道,他的语气中多出了几分嘲弄,“不好意思,不过别担心,我以后也会继续和你保持工作关系的。”
说完,他猛地踩下了汽车油门。
在长久的沉默中,都德将车停在了巴勒特住所的门口。
两人没有说出什么告别的话语,都德也没有走出来,为巴勒特开门——这原本是他经常做的事情;而在巴勒特走出后,都德的车也立马起动离去。
此时的巴勒特,似乎仍然在思考着事件的来龙去脉:“从不同角度发射的炮弹、最终一击时的封闭环境……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一些联系呢……”
她念念有词地打开家门,径直向自己的书桌走去。
然而,当巴勒特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时,她却不自主地伸出右手扶住门框,不再前进了。
“这是……?”
用仍然空闲的左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巴勒特的指尖感到一阵湿润。
眼泪。
从那湛蓝双眼中流出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下一瞬间,巴勒特双膝跪地,伏在门边大哭起来。
她不住地哭着,哭着,哭到眼睛发红、呼吸困难,却也一直都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眼泪打湿了衣襟,她用袖子不住地擦着脸,于是衣袖便也很快湿透。
“……讨、讨厌……快停下……”
明明十分渴望,展露自己内心的情感。
“……冷静……快、给我安静下来……”
明明不希望被别人,当做冷酷淡漠的怪物。
“……丢人……太丢人了……”
可是,却仍然无法在他人面前做到。仿佛一旦在投来的目光之下眼眶湿润,便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我、我究竟是……怎么了啊啊……”
她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着,然而却无法自已;最终,精疲力竭的巴勒特双手掩面,无声地跪在地板上抽噎。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伪装自己的感情,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回应来自都德的问题。仿佛是被什么束缚着,巴勒特只有在独身一人时,才允许自己的崩溃到来。
毫无疑问,对于一直孤单着的她而言,无论是如同父亲的文森斯,还是近乎兄长的都德,他们都是不可或缺、无可取代的人;他们对自己的爱与善意,是巴勒特最弥足珍贵的宝物。当得知文森斯的死讯时,她感到自己的内脏都仿佛被搅作一团;而每次探知到死者身故的细节,内心止不住的颤栗几乎使她崩溃——
“这太疯狂了”,当听到这句话时,巴勒特感到命运在嘲弄自己,她那时一定已快要失控了。
“所以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使得巴勒特一惊,她试图站起来,却因为没有力气而险些倒下——于是一双温暖的手臂伸来,将她揽入怀中。
“……都德前辈?”望着对方的脸,巴勒特茫然了。
“啊啊,是我,真是败给你了……犯蠢也要有个限度啊,笨蛋。”都德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他的声音虽然含着几分气恼,却也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将眼泪藏起来什么的,可是男人耍帅时才能用的专属桥段。”
发觉对方在自己怀里消沉地垂下目光,他便顺势而为,伸手摸了摸巴勒特的脑袋。
“好啦好啦,别这么失落。你可不要误会:我这次来,是因为你忘记了东西。”
说着,都德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来一个东西——那是巴勒特常用的黑色记事簿。
在巴勒特进入骑士旅之初,二人便因为任务使然而共同行动。自那次的结识起,都德还从未见过巴勒特表现过任何丢三落四的行为,倒是他自己经常因为粗心大意忘记带东西,然后被早已料到如此的对方出手搭救。而此次,巴勒特所遗落的,居然是她从不离身的记事簿,都德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有侵犯隐私之嫌,然而都德还是翻开了这本黑色的小册子:他发觉,最新的一页字迹分外潦草,并且仿佛被指甲划出了数道痕迹——不敢去想象对方究竟是在怎样的情绪之下,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见巴勒特似乎仍然没有办法连贯地说话。都德便将其更加紧紧搂住,而对方也并不抗拒;于是,他感到自己的衣襟,也逐渐地湿润起来。
不知道保持着这个状态过了多久,巴勒特终于回复了平常的状态,从都德的怀中挣脱。她的眼睛仍然有些发红,但是神情已重新变得平静。
“那么,克萝伊。今天既然这么晚了,我就先暂住在你这里好不好?”
虽然感到自己有些厚颜无耻,但是想着之前巴勒特顺从地伏在自己的怀中,都德突地产生了些许卑鄙的自信。
“好,你可以出去,在客厅睡沙发。”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更为彻底的不留情面。
“哎哎?!居然这么直截了当?!”
“那你还以为怎样呢?”重新坐在桌边开始工作的巴勒特,眼神冰冷地回瞪着都德,“刚才你是从大门进来的吧,都德前辈?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是如何搞到我家钥匙的呢。
该不会是在我拜托你配钥匙的时候,你顺便备了一把吧?偷偷藏着独居女性家门钥匙的家伙,我可不觉得这种人会进骑士旅呢?”
对于巴勒特连珠炮般的的诘问,都德不禁语塞。
在艾尔莎的办公楼的隐蔽地方,“Red”此时正与艾伦共处一室。
“本来以为可以尽兴一场,没想到,所谓的三骑士也不过尔尔。太让人遗憾。”一边深吸一口香烟,雷德一边如此感叹道,“如果都是这样的家伙,那么我来这里就亏大咯。”
“没关系,这座城里还有其他的对手,您暂时还不会感到无聊。”在一旁的艾伦说着,向雷德递来一份文件,“不过下一个目标,可能不一定能够勾起您的兴致,还请您暂且忍耐。”
接过资料,雷德将烟伸入烟灰缸按灭,用双手将纸张举到眼前。
“……这人似乎没什么战斗能力啊,非要我去解决不可吗?”
“如果您能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这个目标似乎了解了许多我们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可能对计划不利。”
“计划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雷德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本来,你们也不了解Dark Lord的真正目的。”
“或许吧,不过您能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说到底就是一次暗杀行动吧,我对于消灭痕迹可完全不在行。”
“不,事实上主要原因是,该目标身边经常有三骑士之一在保驾护航。”
“又是三骑士。你也确实是个无情的家伙呐,这么急着去杀掉自己的战友吗?”
“您如何理解尽可以随意,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艾伦的声音中,似乎隐隐约约地含着不满情绪;而捕捉到这点的雷德,则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有礼貌地拜托我,那我去做就是了。”说着,他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一旁,“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次是要我跟漂亮姑娘打交道——这孩子是叫巴勒特吧,克萝伊•巴勒特。既然证件照都拍的好看,本人应该丑不到哪里去。”
说完这个促狭的笑话后,雷德“嘿嘿”一声,从沙发上起身,吹着口哨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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