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落山,身穿黑色风衣的形象便已经出现在了街道的阴影之中。仿佛是在搜寻着什么,闪烁绿色火焰的目光四下游移着,看上去显出了几分焦急。
“说起来,上一次这样在夜晚降下之前四处走动,是在什么时候?”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自语着,幽灵丝毫不肯放松搜索。“阳光对我来说,总代表着不好的事情,希望这回不是这样。”
他谨慎地在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之间快速移动:失去了夜晚的庇护,他的身姿一旦暴露,就会显得过于显眼。但是凭借“幽灵”自身的能力,他仍然有信心做到滴水不漏。
毫无疑问,这次让“幽灵”冒着风险在这时分出现的原因,仍旧是阿尔特莉修•德米特里的安危问题。尽管他知道,对方死了也许会更加有利于自己以后的行动,但他仍然无法从对方身上抽手。他就像是个濒临破产的赌徒,相信着未来那模糊不清的转机。
很快,一个目标成功地引起了幽灵的注意:那个站在不远处楼顶,外形看上去像是穿着红色风衣的Mileton,在他目视范围内散发着一股掩盖不住的张扬气息。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向对方逼近而去。
——一直以来,幽灵都认为,自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去死的人;不,应当说坟墓才是他应当回去的地方,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在人间暂住而已。但是,在经历了最近的一件事情之后,现在的他,却突然变得有些不想去死了——虽然只有一丁点。
“真是无聊的念头呢,不快些除去可不行。”
尽管这样想着,但是一回忆起那一夜所见到的事实,幽灵的面具之下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丝笑容。
似乎是反感知能力在黄昏时分的作用有所下降,当幽灵靠近那红色身影的时候,对方立即回过身,举起手中的武器抵挡住了幽灵手中的短剑——那是一把在枪口下装有刺刀的手枪。
“哟,不再摸着黑四处乱窜了吗,鬼魂先生?”
Red Lord——杰尔米•雷德控制自己的“Cardinal”向对方的短刀用力,想要将其击飞;然而幽灵却轻巧地转动手腕,将他的刺刀卡住在了自己的短刃之上。
就在这时,雷德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在瞬间反应过来的幽灵,立即偏头闪躲,一道红色的粒子束从枪**出,几乎擦过了幽灵的头盔。
“粒子束武器吗?”幽灵声音嘶哑地说道。
“不错,你很识货。”对方用着几乎是戏谑的口气回答。
从袖中滑出第二把短剑,幽灵用左手握住刀柄,刺向雷德的脖颈。然而对方也立即做出了回应:他的左手也动了起来,从腰间拔出第二把装着刺刀的手枪。
就这样,两人的近身肉搏展开了:如同起舞一般,伴随着手臂的摆动、腕部的交错,他们手中的刀刃相互啃食着、纠缠着。
雷德的对手,是幽灵手中的短刃;而幽灵除却对抗刺刀外,还要应对那两把手枪中射出的粒子束。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仍然取得了胜利——以自己一把短剑脱手的代价,幽灵将对方的两把手枪一齐击落。随后,他迅速地抽出长剑,刺穿了雷德的身体。
“看起来,是我比较快。”
“是啊,真的,你真厉害。”雷德点头赞叹道,“只不过,你的运气不是很好。”
“什么?”
这一瞬间,幽灵恍然见发觉:他刺入的并不是人类的肉体,而几乎是一堆机械零件。
发觉到事态的异常,幽灵试图从对方的身上拔出武器,然而雷德此时已经准备好了:从腰间拔出一柄军用匕首,“Cardinal”将其送入了幽灵的胸膛。
“那么,再见了。这下你可算是回家了。”
雷德后退了几步,目视着幽灵的身躯从高楼的边缘跌落了下去。
……
“找到你了。德米特里小姐。”
用着平坦而无感情的语调,身穿黑色西装的女性站在了德米特里的面前。
“这次对战的对手,又是你呢。”仿佛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德米特里的表情也十分平静。“你们找到我,似乎花费了一些时间呢?”
“不是的,德米特里小姐。”对方摇了摇头。“这次行动,主要时间是用于准备工作,因为您没怎么躲藏,定位基本上第一时间就完成了。”
“原来如此。”德米特里微笑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事?”对方没有立即出手,这让德米特里有些意外。
“我记得,您在沃尔夫是有朋友的。”对方的声音仍然沉静。“比如市长先生的儿子,奥威尔•利伯特先生。”
“你们也要对他出手吗?”
“现在没有那种预定。因为,他不曾出手帮助您反抗郎世乐。”伊芙•艾尔莎摇了摇头。“不过,我想那是由于他不知情的缘故:您为什么不让他来帮自己呢
?”
“这就是你的问题,对吗?”
“是的。”艾尔莎点了点头。
“其实,这还真的是个让我意外的问题呢。”德米特里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不让重要的人陷入危险,这不正是朋友的要素吗?”
“……是吗。”听到这样的回答,艾尔莎先是一愣,随后居然露出了笑容。“是这样啊,我也是这样认为。能和你交手非常荣幸,德米特里小姐。我的名字是伊芙,伊芙•艾尔莎。”
“你好,艾尔莎小姐。”德米特里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放置于地的蓝色手提箱提起。“我也很荣幸能与你交战。”
“那么,我来取您的性命了。”
下一瞬间,两台Mileton各自装备在了它们各自的使用者身上:在“Achilles”绿色的取景器前方,一个银灰色的、比其高大整整一圈的“巨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以古希腊的大英雄为名,称作“赫拉克勒斯(Heracles)”的Mileton。
面对着蓝色的长枪,银灰巨人手中的双刃战斧高高扬起,一场激烈的厮杀就此展开了。
……
“真是个傻丫头,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和那个女人一对一单挑。”远处的山坡上,在几台Mileton的团团保护下,路德•艾尔莎坐在一排检测仪器前,注意着战斗的走向。“虽然按照之前的资料模拟,她的胜率高达90%,不过做‘姐姐’的我可不打算掉以轻心。”
艾尔莎的身旁,放置着几台巨大的仪器——那是通常装在大型舰船上,能够轻易击破Mileton的正规级电磁炮。此时,它们已经随时处于待命状态,一旦情况有变,就会将炮弹击向作为目标的德米特里。
毫无疑问,这次的战斗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德米特里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个陷阱之中生还,她所能选择的,只是被巨斧劈开还是被炮弹击穿而已——至少,原本是这样。艾尔莎也一定是十分相信这一点,以至于她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仪器的液晶屏幕,连周围发生的异变,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伴随着丝线切割金属发出的轻微嘶嘶声,高大的炮台倒塌,一台台的Mileton如同花朵般绽开,血肉四溅。待到艾尔莎发觉到事态时,她的身上已经被手下的鲜血浇了个透。
“真不愧是你啊,一下子就算中了这些人藏匿的地点。”有着木棕色涂装的华丽机体,若无其事地向身旁同款的黑色机体如此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如果不是你求我求得那么诚恳,我是没有理由去救德米特里小姐的。尽管她确实是非常可爱。”
“闭嘴,约翰(Johan)。让我们先把事情办完。”
“……你,你是……?!”听到了黑色机体驾驶员的声音,艾尔莎惊异地睁大眼睛。“这不可能,明明,你已经死了……”
“艾尔莎小姐,你讲话还是那么地无聊。”棕色机体的驾驶员——约翰仿佛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我必须承认,你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上心的,如果不是你放任着让她被改造,我几乎可以称你是个合格的母亲了。”
“住口……”艾尔莎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如果,我能阻止的话,我早就……不过都是我的错,没什么可说的。”
“看来你还是很有良心的。”约翰点了点头,“也许正因为如此,你才让她叫你‘姐姐’?”
一旁的黑色机体似乎对约翰的啰嗦有些不耐烦,向前跨出了一步;然而,约翰立即发觉到其想要出手的用意,伸出胳膊阻止了对方。
“别这样,那不值得。”约翰轻声说道。“直到现在为止,你的双手还是干净的,不要为这件事情弄脏它。让我来吧。”
说着,如同交响乐演奏的指挥那般,约翰高高地举起了手。
……
另一边,一场战斗也刚刚落下了帷幕。
在周遭被剜得坑坑洼洼的山间,蓝色的骑士发出了最后一击,刺穿了银灰猛士的胸膛。
双方沉默着,保持着终结的姿态许久。战斧终于从银灰色机体的手指间滑落;蓝色骑士轻轻叹息着拔出长枪,于是对手的身体也如同崩塌了一般倒下。
这时候应当说些什么呢?要哭泣吗?如果脑中浮现出这些念头,这说明德米特里还不是个真正的战士。她什么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落下泪水。她只是沉默着褪下武装,不回头地背向自己倒下的对手远去。
只是,在名为德米特里的女性转身的一瞬间,仅仅那一瞬间,她的脑中,很快地闪过了一个逝去了的、曾经十足灿烂的微笑。
此时,太阳终于要落下山头,那昏暝着的光,逐渐地收拢了它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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