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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是疲倦地睁开双眼，身体已经可以活动了，不过大脑却还是混混沌沌。我望着布满霉斑的天花板看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这里是哥哥的房间。
一如既往的昏暗，我甚至都没法辨别现在是什么时间，因为门窗都紧闭着，窗帘也紧紧地拉着，说得夸张一点，就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呼吸之间，被子里的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飘进了我的鼻腔，使我的心情舒缓了一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这倒不是指体臭或体香这样的异味，而是长期使用的洗发液、沐浴露甚至是洗衣粉的种种气味残留下来，再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独特体味。
根据每个人的生活习惯，这种体味也会千变万化，哪怕是常年同床共枕的夫妻体味也不尽相同。我现在所闻嗅到的香味，应该就是哥哥的体味了。一般来说，自己是很难闻到自己的味道的，除非是喷了香水之类芬芳浓郁的香气。
此刻难得有机会体验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我自然也是仔细地闻了一会儿。
我应该没有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身体不舒服的地方，都是二竖为虐的旧疾了，下身也没有什么异样感。
保险起见，我分出一只手来，顺着胸襟一路摩挲下去，衬衣和裙子都好好地穿着，裙下的裤袜也是一样，也没有触摸到什么可疑的破洞。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指轻轻勾起裤袜的一角，探入身下的内衣之中。
嗯，干爽而洁净，哥哥的确没有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在那边捧着我的被子一脸陶醉地闻什么呢？”
浑厚的男子声音从床靠窗的那一侧传来，把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紧紧夹住双腿，不过还是及时地辨认出了这是哥哥的声音。他……他之前就在旁边看着吗？我刚醒过来做的事情都被他看到了？
我在感到害羞的同时也立马放下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正当我想把身下的那只手也悄悄抽出来的时候。哥哥忽然单膝跪在床榻上，我身下的木板床摇摇欲坠地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这是一张单人床，应当也是房东提前置办好的，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虽然这只是一张单人床，但是因为我身材太过瘦小的缘故，即使四肢尽情伸展也不会触碰到边缘。因此也容纳得下哥哥一起爬上床来。
他一只手揪住被子，毫不留情地掀了开来，制造出一阵急促而猛烈的风，我的头发也随着这阵风飘扬起来。双马尾已经被解了开来，估计是我体力不支昏倒的那段时间，他为了让我睡得舒服一些，替我解开来的吧。
怎么办，手还没来得及抽出来……
我蜷紧双腿，手掌也紧贴着那里，连微微卷起的百褶裙也不敢放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祈祷房间里的黑暗可以掩护我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猛烈跳动的，明明已经有意识地控制呼吸的频率了，可还是紧张的手脚发麻，脸颊也泛起阵阵针刺的痛感。
“棽篁哥哥？”
我声音发颤、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之前我始终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界限的人，和父亲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在争辩中说出来的气话而已。可是等到最能验证他究竟是君子还是小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再怎么说，验证这个猜想的代价也太大了一些。
他把手机屏幕摆在我面前，贴得很近的情况下打开了锁屏。我的双眼没法适应这个刺眼的亮度，因此我只好眯着眼睛，稍稍向后仰了仰脑袋。
几秒钟之后，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想象中用来要挟我的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只是通话记录而已。
满满一面全是红色的未接来电，那个电话号码没有备注，不过我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那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一开始把哥哥赶出去的时候，双方都是很决绝的，甚至还找外面的人进行了财产公证，不过等气消了以后，父母很快就后悔了。
先是母亲在那边时不时抱怨一两句，起初父亲还能硬着脖子驳斥她，到后面几天，就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在那边烦闷地唉声叹气。我也就抓住这个机会，主动请缨，自告奋勇要来劝哥哥回家。犯得也不是什么大错，我对自己还是足够宽容的。
年轻人爱钻牛角尖也正常，我叛逆期时候什么脾气我自己最清楚，因此我也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不过哥哥做得的确挺过分的，第一次跑过去的时候，居然把整盒便当直接扣在了我的头上……我居然会对女孩子做这种事情。
除了一开始的惊愕以外，愤怒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尽数转化成羞耻惭愧。
吃了闭门羹以后，我就顶着一头的酱汁——菜叶和肉片什么的已经被我拾下来了，跑到了比较近的一家理发店，拜托那边的理发师帮忙洗了一下头发。
那个热心的大叔还旁敲侧击地询问我，大概是怀疑我遭遇校园霸凌了，毕竟我哪怕是节假日也穿着学校的校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学生。我只得假装背不出父母联系方式，这才制止了他想替我提醒我父母的企图。
第一次跑过去就被这么对待，要是真让父亲知道，就再也没有什么和解可谈了。
即使我装作一切顺利的样子，父母也和我严格地约法三章，规定什么什么时间点我一定要回来，路上要注意安全，更不要勉强自己，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距离约定好的五点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你要用自己的电话打回去还是……你在干嘛？”
哥哥也没有收回手机，可能是考虑到我或许还要用吧，当他将手机的光源照向我的裙子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连续剧，那么我由衷地希望拍到这里的时候，它的主演或配角，能在公开场合发表一段愚蠢的反动言论，让国家将他连同这部电视剧一起封杀。
我真的从没有这么渴望时间停止流动过，但是很可惜，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并没有能让我觉醒什么超能力，我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沉默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或者更久。我触电似的将手抽了出来，空闲在外的那只手则是抓着裙摆狠狠压下去。
我尝试想要辩解，可是以往在辩论赛场上无往不利的如簧巧舌，此刻却失去了弹性。我仿佛得了某种急性失语症，面对哥哥的询问，我竟然只能用一张红透了的脸蛋对答。我甚至心想要不要干脆装晕继续睡下去算了，就当做这是一场梦境……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一醒过来，发现这是我的床，接着你先是拿着我的被子把脸埋进去，然后还打算直接在我床上……”
哥哥显然不打算就这么和我僵持下去，他神色僵硬地收起手机，身体换成一个更加舒服一些的姿势坐在床沿上，用平平淡淡的语气，理智地分析了起来。
自渎？抚慰？发泄？
无论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是哪个词，我都已经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了。要是他真的说出来的话，我就干脆一头撞死在那面斑驳的墙壁上好了。
“不许说！”
我一改往日慢慢吞吞的习性，用少见的灵敏动作扑了上去，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然后双手齐上捂住他的嘴巴，羞愤交加地大喊道。
“真没做那种事情，就是误会，相信我呀……”
在手指触碰到他的嘴唇后，我才想起来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立刻改双手为单手，最后索性颓然地放了下来，一头撞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小声地辩解道。
他的身体短暂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伸手环抱住我，手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脊背，他好像是笑了一声，这其中并没有太多嘲弄的意味，可我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我相信你。”
我感觉到自己头顶被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被抱到床上。我望着哥哥仍旧那般臃肿的脸庞，他明明还是板着个脸，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我总感觉似乎有哪里变了，是细枝末节但又很重要的地方。
“就知道棽篁哥哥会相信妹妹的！”
我甚是欣慰地舒了口气，毕竟家庭环境一样，哪怕身体胖了一点，哪也不至于产生思想上无法理解的分歧。天底下哪还有比自己更懂自己的人呢？
“我其实一直都很想问问你。”
对别人冷言冷语的态度，一旦因为某种原因松弛下来，就会一溃千里。他现在显然就处于一溃千里的途中，就连说话动作都温柔了不少。
“嗯？”
我抱着趁热打铁的心思，整理好情绪，微笑着凑了上去。
“明明我都摆出这种态度了，为什么你还是能一次又一次地跑过来？”
哥哥可能是实在难以理解，他问出这句话的语气都是那种特别费解的感觉，我感觉他心里面肯定在怀疑我智商是不是有问题。哼，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烂好人，换做的旁人这么对待我，我第一次碰壁就甩开不理他了。
还不是因为看着你的人生一团糟，会让我有一种心灵上的幻痛！
可是这样的话又没法直接说出来，我咳嗽了两声，掩饰思考的过程，最后抬起头来用最真诚的表情说道：“棽篁哥哥在妹妹生病的时候，也来探望过妹妹很多次吧？那么现在妹妹来看望棽篁哥哥，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表情一下子舒缓了开来，就仿佛被我击中了某种要害那样。
“之前那些事……对不起你了。”
他最终低下头，相当诚恳地向我道歉。
“没关系，原谅棽篁哥哥啦~”
我大度地挥了挥手，笑眯眯地原谅了他做的那些荒唐事。
“那么，今晚就在我这边住下如何？”
“嗯……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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