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昔子
泠舟与泉玖有个约定，泠舟在自己的房子内录下全过程，而录像内容要等那个自杀视频被公之于众之后泠舟才能查看，即使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也不能公诸于世，就由泠舟一人保守秘密。
可泠舟没有遵守任何一条守则，他没能忍到那个视频被公布以后，因为他没办法信任那个等在现场的人。所以他在泉玖离开第二天就忍不住提前看了视频，果然发现那个人的奇怪之处。发现了以后他日夜难安，最后破坏约定，将警察引来，准备出示这一关键性线索。
现在这两位警察就站在这里——瑟瑟发抖。两人心里惨叫，刚才在客厅本来就冷到不行，好在客厅够大，冷气还能散开，现在站在空间相对小的书房，16摄氏度的空调对着电脑前的位置吹，冷得实在让人忍受不了。
泠舟也算贴心，将空调扇叶往上打，替两人拿来两件大衣披上并且诚心说道：“抱歉我的体质只能这样，只好委屈你们了。”两人披上衣服感觉好多了，忙说“没事”。
泠舟二话不说就打开电脑调出视频，自己让到一旁，让两人观看。他自己看了不知多少遍，可这次他却依然站在一边，双眼死盯屏幕。在这个镜头的视角下，三人可以清晰地看见卧室发生的一切，目前卧室还没有人。
趁着这个空档，严轲问道：“你是怎么掩盖镜头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和小玖提前试验过很多次，看镜头在什么时候不会反光。他们家的别墅比我家的要高，刚好可以挡住太阳。由于她家人15点估计就会到家，所以我们选择了尽早完成，也就是下午两点。那个时候我的摄像机所在的楼梯拐角正好可以被她们家的别墅挡住阳光。并且为了不那么明显，我用盆栽掩盖支架和机身，但镜头是可以完整录到现场的。”
过没多久，视频中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入房间，走在前面的是满头白发的泉玖，似乎在笑着向身后的女孩解释着什么，而身后的那人面无表情，眉头微皱显出一丝疑惑。
“后面那个人是谁？之前没有查到她。”
“她叫昔子，是小玖多年未联系的一个朋友，你们自然不会想到她与此案有关。”
严轲点点头继续盯着屏幕。两人的交谈他们没办法听见，但通过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来是泉玖在请昔子协助一起布置现场。全程昔子虽然犹豫，但却没有丝毫违抗的意思，泉玖布置的每个任务她都认真聆听并且执行。
在泉玖说了些什么以后，她转身走出门，泉玖则留在现场检查设施。从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泉玖是用一个懒人手机架支撑起手机，用手机对现场进行拍摄。几分钟后昔子拿着一把箭回到卧室，皱着眉递给泉玖，泉玖却没接，让昔子自己安装在半自动弓弩上。此时昔子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她帮助泉玖调整弓弩的瞄准方向，以确保弓弩能够命中泉玖的脏器，直接造成死亡或造成大量失血。
后面泉玖的死亡便如微博所公布的视频那样，一切结束之后硕大的房间似乎还回荡着弓弩钉入她身体的声音，那一刻不论视频内还是视频外的人都沉默着，没有丝毫动作。不论看多少次，这种死亡的气息都沉沉压在背上，不允许喘息。
良久，昔子动了动，像是刚反应过来，掐断了手机的录像。视频外三个人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昔子颤抖着走向已经死亡的泉玖，探了探她的鼻息，缓缓地缩回了手，久久地站在尸体旁。
她拿走异氟烷药剂后转过身准备离去，走到弓弩前打算拿走自动装置，但戴着手套的手却僵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严轲和苏末有些吃惊，皱紧了眉头。昔子站在弓弩前思考了几秒钟，最后只将手机和懒人支架放入了自己的书包。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头颅低垂的泉玖，突然露出一抹微笑，说了一句话。苏末和严轲并不懂唇语，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却透过无声的镜头刺骨地传到他们的耳边：
“你终于死了。”
苏末打了个寒颤，他也说不上来昔子哪里不对劲，但那么诡异的微笑的确不是一个普通朋友应该拥有的，而是……
“苏，打电话叫人找到她。”严轲也一样有这样的预感。
苏末刚打过去几秒就接通了，那边的人显然也有事想报告。“我们查到微博登录的地点了，但是依照手机定位发现手机已经被丢弃。”
看来泉玖叮嘱得很细致。
严轲接过手机：“我现在发给你们一段视频，查里面那个女的，带回来。”
布置好一切，两人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盯着已然结束的视频界面的泠舟，心中理解他的苦涩。他意识到两人的目光，回过头淡淡一笑：“那就靠你们了。”
严轲与苏末肃然敬礼，看着眼前这名憔悴的少年：“感谢你的合作！”
临别，二人将外衣还给泠舟，道了声谢谢。苏末挠着头啰嗦了一句：“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你也振作起来吧，不能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泉玖她……也不希望你这样吧。刚才我已经帮你叫了外卖，那个老板我很熟的，做菜很好吃。”其实他本来觉得不该多管闲事，但因为与泠舟年龄相差无几，有好几个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是透过泠舟的双眼看见这一切。
泠舟愣了愣，他突然觉得这两个人过于有血有肉，亲近得不太像警察这个职业。而后他扬起一抹笑容，慵懒之色尽褪，“嗯，谢谢。”
苏末觉得自己真的太词穷，居然怎么都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泠舟脸上那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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