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教堂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乱作了一团——哪怕这个教堂里仅有五个神职人员和四个被收养的孤儿,因此,能够将玛蒂达送回去的,仅有那个冷静地看完了全部闹剧的贵族,内贝特男爵了,他对玛蒂达很是尊敬,似乎已经认可了玛蒂达那“神圣”的身份。
但伯多禄神父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床上,而两个见证了全部过程又距离伯多禄神父最近的修士也惶恐不安起来,他们似乎也隐约看到了什么,但显然,伯多禄神父则要看得更加真切一些,那两个修士倒还能颤颤巍巍地站立着,但伯多禄神父却是被抬着到了床上。
他就像是无法呼吸了,却又拼命想要活着的人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发出如同鼓风机一样“呼哧呼哧”的声响。
伯多禄神父的脸涨得通红,红里还透着铁青,似乎是因为氧气不足的原因,他的眼睛瞪得几乎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我悔改……我悔改——”声音就像是断了的珍珠项链,稀里哗啦地掉落在地上,细碎并且连绵不绝。
“教兄,教兄!”一个修士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伯多禄神父的脸颊,“您一定是见了主的显明,明天,明天就去修女院,祈求那位活圣人把,她是神圣且真切的,主就在她的身侧。”
伯多禄神父那瞪大了的眼睛猛地转向了那名修士,突然的变化让修士吓得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伯多禄神父的状况着实有些骇人,就如同被附身了一样,“你看到了吗?你也看到了吗?!”
“是、是的,伯多禄教兄,尽管不是很真切——但我看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似乎有个神圣的人影正站在圣玛蒂达的身侧。”
“那现在呢?!”
“什么?”修士有些惊疑不定,并且毛骨悚然了起来。
“那现在呢!”伯多禄的声音忽然就提高了许多,一把就抓住了修士的衣领,“西拉科斯!那现在呢!”
“什。什么?!”修士开始很不在地挣扎,伯多禄神父的力气不知为什么变得十分巨大,这样大的力量甚至让修士感觉到了窒息!
“你难道就没有看见吗!就没有看见吗?!他——”伯多禄神父停顿了一下,瞪大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知道这个时候修士才看见伯多禄神父并没有在看着她,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不,那是主……主就在那里!”
修士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了,有些僵硬的脖颈努力地运转着,让他看向了伯多禄神父所盯着的地方,但……什么都没有。
那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就抵在那被一排排的木片隔开的百叶窗边上,窗外是一颗漂亮的爱冷杉,深灰色的树皮上略显暗红,这是难得一见的品种。
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没、没有——那里什么都没有。”
西拉科斯修士的话音才落下,他就被伯多禄神父那巨大的力量推出了老远,“该死,你这幸运儿,你这被主宽恕的幸运儿——主就在那里,他正看着我,咧嘴坏笑,我从未在任何一副圣像画上看过这样的笑,它让我不寒而栗,因为我罪无可赦。”
“你们晓得的,我们冒着主,昧着主做着可怕的勾当,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伯多禄神父拉紧了西拉科斯的衣领,如此之近,伯多禄那高挺的鼻梁几乎就要戳进西拉科斯修士的眼睛里,“但我知道得更多,整个圣教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教宗、枢机主教们一个都跑不了,我扪心自问,有时候是过分了一些,但我也是为了让这个堂区的羔羊更加信赖我们,依仗我们,但很可惜——”
“主啊……狡猾的主啊,直到我们犯下了大罪才显现,公平正义——宛如魔鬼。”伯多禄神父松开了西拉科斯修士的衣领,抱着自己的脑袋死死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窗外,“该死,我开始相信米勒派异端的鬼话了!主和魔鬼是一体同胞的兄弟的,因为主如他弟弟一般狡猾。”
当西拉科斯修士跌跌撞撞地跑出伯多禄神父的房间的时候,他的脸色惨白无比,背后的丝绸长袍早已被自己的冷汗浸透,教堂走道上那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让他浑身发颤,他依靠在过道墙壁上,拼了命地祈祷,直至胸前的衣服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一道浅浅的磨损,他才略微感到了一些安心。
但他一刻也不敢再在这里停留了,就如同逃跑一样滴钻进了教堂的祈祷室,跪在狭小的地方,面对那缩小的圣像,虔诚地祷告,哆哆嗦嗦地吐露着自己能够想到的任何错事——就像是之前在高台下的镇民。
伯多禄神父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神圣的典籍被翻得一地都是,他在寻觅,寻觅任何可以让主感到满足的方法——对,任何!
“主不会宽恕我!”确信了这一点的伯多禄神父再一次窥伺了一下百叶窗,不会错的,它就在那里,近三米高,因为自己并不足够虔诚而无法看得真切,只能够看到那什么都没有的漆黑脑袋上有一个裂开的血盆大口。
就像是嘲弄的坏笑。
“我敢肯定——杀死圣子的,必也看见了此番模样的主,正是如此,他在此之后,才为主殉道。”伯多禄神父这么想着,将自己类比为圣人,努力地让自己那始终保持狂暴的心脏稍稍得到休憩。
就这样,伯多禄神父沉溺在书海里,疯狂的心脏得到了些许的平缓,急促的呼吸和高度紧张的精神得到了舒缓。
但这种舒适只持续到他抬起头来——
那很可能是主的身影并没有消失,反而就蹲在自己的身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猛地抬起头来的伯多禄神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籍一下子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主、主,我悔改——我定会悔改。”伯多禄神父改坐为跪,看着那蹲着都比自己现在高出些许的模糊黑影,那黑影的面庞很是不明显,出去嘴巴之外,仅有鼻尖和耳朵的部分略有凸起。
似乎是有人听到了伯多禄神父的悲鸣,那人猛地闯进了伯多禄房间那垂下的帘布,刹那间,原本在伯多禄眼前真真切切的“主之影”也不见了踪影。
“教兄?教兄?”进来的自然是一名修女,西拉科斯修士躲进祈祷室后就一直不敢出来,现在正不停地告罪,而剩下的那个修士则正所在自己的房间里抱头痛哭,不得不说,“主”的显现,对于这三个人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眼前的黑影消失了,伯多禄神父的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才认出走进来的修女,“哦……哦,是莱西修女。”
“是我,您看起来很累,伯多禄教兄。”
“是、是的,我很累。”伯多禄神父喘息着,向着莱西修女伸出手,“我的腿有些软,请帮帮我。”
“恩。”莱西修女点点头,将手伸了出来。
但放在伯多禄神父手上的,不仅仅是莱西修女的手,还有一只,远比自己的手要大出数倍的手掌,黑漆漆的,如同影子,那只巨大的手和莱西修女的手重叠在一起,紧紧地抓着伯多禄神父的手。
“咔咔咔”,如同巨大的锯子在来回磕碰着棱角一般的笑声!
伯多禄神父的眼睛再一次瞪大了,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他想要——
“教兄?”莱西修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黑色的影子刹那将便消失了,这让伯多禄神父不禁呆愣住了,“我把您扶到床上去吧,你看起来很辛苦。”
伯多禄神父呆滞地点了点头,任由莱西修女有些吃力地将自己扶到了床上,躺好。
“请好好休息吧。”莱西修女微笑着,在胸前划着十字,“愿主能够——”
“不。”伯多禄神父轻声打断了莱西修女的话,“很抱歉,你……您,莱西修女,您可以多陪我聊聊天吗?”
“恩?如果您需要的话。”莱西修女苦笑着,找了一张椅子在伯多禄的床边坐下,“您看起来很需要我,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是、是的,明明命令来自于教宗——”
“但教宗大人只是说售卖赎罪卷,希望羔羊们能够依此慰藉自己并告诫自己去赎罪罢了,教宗大人从未说过可以代替人的罪,那也并非是真正的赎罪券。”莱西修女低垂着自己的头,说着,“所以,您错了——尽管您想要用兜售赎罪卷的钱来重修教堂,尽管您想要依此来让教堂收养更多的孤儿。”
“……不,你错了莱西修女。”伯多禄神父长叹道,“我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原本为了激起羔羊们购买赎罪卷的欲望,我教唆了那两个富商——而那两个富商在事后还给教堂捐了一笔钱……为此,我默许了他们家里有异神的偶像的事情,而那些钱……我则买了新的袍子。”
“是这些吗?”莱西修女摸着自己身上的新的修女服以及头上的修女头巾。
“是的。”
“您依旧在为主牧羊,诚心诚意,主不会为此怪罪您。”莱西修女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伯多禄神父的额头,“好好休息,我会在这里陪您。”
“谢谢您,莱西修女,我稍稍安稳了些许——可以为我念念主的故事吗?”伯多禄神父有些害怕地说道,不知为什么,再和莱西修女对话的时候,那个黑影从未出现过。
“自然可以。”
“谢谢。”
或许,或许是因为莱西修女从未触怒过主的原因?那个黑影便没有再出现过了,伯多禄神父感到了如同童年时期一般的温暖——母亲在床边念叨着主的故事,伴随着自己缓缓入眠……
第二日,伯多禄神父被发现在教堂外的冷杉树上,他被倒插在树枝上,身上的血已经流尽,内脏被掏空,但脸上却安详得如同在母亲的怀里一样。
而一直躲在祈祷室里的西拉科斯修士则拼命地在树下颤抖,大声呼道,“那不是主!那不是主!那不是主!”
(昨天我生日,所以我就没更新,和同事一起去看电影了www调音师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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