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放学的钟声响起,三人帮也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看来今天暂且是安全了,何暮秋长舒一口气,却看到班长不知道为什么用一种抱歉的眼神看着他,何暮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背上背包就走出了教室,不想还没下楼,班长就追了上来。
马尾眼镜是班长的醒目标志,何暮秋知道她的名字叫刘欣,于是停下脚步,有些冷漠地问:“有什么事吗?“
刘欣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用有些担忧的目光看着何暮秋,小心翼翼地问道:“痛吗?“
何暮秋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冷淡地说:”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而后头也不回就踩在楼梯下了楼,只是等他走到休息台上的时候,刘欣似乎下定了决心,又叫住他。
“那个,我看到了哦!“
何暮秋的身体颤了颤,只是没有回过头去。
“抱歉我没有阻止那种事情的能力,看见你被欺负我只能远远地躲着…..还好后来夏侯学姐来了,于是我就拜托了她….“
“对不起…..“刘欣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何暮秋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冷淡地“嗯“来一声,没有再做停留,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多此一举的关心。
直到出了校门,何暮秋才放缓了脚步,用漠然的眼神打量着这条还要再走上一年半的街。小卖部的大叔冲他微笑,何暮秋只是低下了头,撒气一样踢着石子走路。
他比平时更晚一步到了目的地。
洋气的“音乐琴行“招牌,实际上不过是罗列了几架钢琴的小店铺,何暮秋走进琴行的时候,听到乱糟糟的几个音调,那满是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微笑。
在那昂贵的钢琴前坐着一个年龄尚小,扎着马尾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她正用手指拨弄黑白琴键,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丝哀愁。似乎是察觉到了何暮秋的到来,女孩转过头来,满是稚气的脸蛋流露出一丝喜悦:“师父你来了?”
“啊,下午好啊灵灵,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何暮秋笑着将背包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很是和善地揉了揉灵灵的小脑袋。
只是灵灵眼中的喜悦突然黯淡了,何暮秋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问:“难不成是偷懒了?那老师可是要生气啦!”他故意装作很是生气的样子,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不起,师父,灵灵可能不能再和师父学钢琴了….”灵灵的话还没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何暮秋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灵灵,似乎还在回味“不能和师父学钢琴”是什么概念……
哦,这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份工作….是吗。
何暮秋从一年前开始在这个琴行充当钢琴老师,因为未成年的缘故曾让许多比自己大的学生看不起,只是每个嚼舌头的学生都在何暮秋的钢琴下铩羽而归,再不敢造次。因为自己的名声似乎在这一行业有了点起色,于是在半年前灵灵的父母开始请求他单独作为灵灵的钢琴老师,报酬丰厚。何暮秋思考了很久,一来他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二来报酬实在是很丰厚,于是他点头答应了,只是这教导了已经大半年了,灵灵又突然说不能和自己学习了,难不成……是要毁约?
“好了灵灵,到妈妈这边来。”琴行的里屋走出了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画着浓妆的中年贵妇,她手上的钻戒山所着令人迷醉的光彩,那脖子上吊着的白金项链也在琴行的灯光下有些晃眼。她身后跟着一个白衬衫,笑的很是和蔼的年轻男子。
灵灵看了贵妇一眼,又看了一眼何暮秋,突然大哭着抱着何暮秋的大腿,一边哭一边对贵妇说:“妈妈我求你了,不要把师父赶走,灵灵会好好学习钢琴的,再也不调皮了,所以妈妈求你….求你别赶师父走…..”
“灵灵,听话!”贵妇呵斥了她一声,皱起了眉头,用很是恼火的目光看着何暮秋。
何暮秋揉了揉灵灵的脑袋,安慰道:“不许哭哦,灵灵要做个听话的孩子哦。”
灵灵哽咽着说:“师父,我不想你走….”
何暮秋叹了口气,有些冷漠地看向贵妇,问:“王夫人,你这是何意。合同上一清二白写了清楚,这三年时间由我来当灵灵的钢琴老师。你到现在突然让灵灵告诉我你要辞退我…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夫人生气了。”
“那合同到底来说是没法律效力的呢。”王夫人旁的年轻人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未成年人签字的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力的,除非有监护人的签字,不过我听王夫人说你的监护人当时似乎都不知道你有在做着家教,所以这张合同等于废纸一张呢。”
何暮秋皱起了眉头:“像王夫人这样身份的人,也要反悔吗?”
“别人不反悔是因为没有办法忍受支付无缘无故的违约金,何暮秋,你真以为你自己的钢琴课上的很好吗?当初暗地里有多少学生家长曾说过你上钢琴课死板麻木,只是让学生练习练习再练习,一点乐趣也没有。可我不一样,我不会心痛着几万块的违约金,合同我不好当作废纸一张来处理。毕竟你说的对,像我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至于和小孩子耍手段的。”王夫人从包包里拿出银行卡和一叠现金,“啪”的一声丢在钢琴上。
“这里是十万块钱,算是你教灵灵这半年的报酬,违约金我已经存在这张银行卡里了,拿到钱就赶紧走人吧。别让我发现你和灵灵私下里再见面。”
“我不明白。”何暮秋攥紧了拳头,眼中有按捺不住的怒火,“孩子们的父母是为了什么让孩子来补习班的。钢琴这种东西不是玩玩而已,如果不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是不可能成功的!王夫人说我上课死板,只知道让学生们练习,那我问您,难道在您看来两小时的课程就是学生无所谓的玩闹和嬉笑吗?为了让课堂气氛活跃甚至连钢琴也不碰,只是几个人几个人一起扎堆讨论昨晚的电视剧或是看过的玄幻小说?”
“就算他们刻苦练习了又怎么样呢?”王夫人旁的年轻人开口说话了,他用一种极为轻蔑的神情看向何暮秋,“和你一样年少出名,然后昙花一现后江郎才尽消失吗?何暮秋啊何暮秋,你的名头在我们这行可不小啊,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有人掩盖了消息,不过作为曾经是你忠实粉丝的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手。”
年轻人的神色突然激动了起来:“那被誉为神之手的绝世的珍宝,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曾经发疯一样无数个日日夜夜看你的录像,也学着涂美白霜让自己的手掌和你一样漂亮!我是那么向往你的那双美丽的手!”
可是年轻人的目光落在了何暮秋那依旧白皙,只是有了不少伤痕的手掌上,目光突然变得冷冽了起来:“就是这样的珍宝,最后被你这种黄毛小儿糟蹋了!现在我的手比你的更美丽更好看!钢琴家的手是不能沾染尘土气息的,不然就会变得肮脏无比,你现在不配碰琴键,你的手会玷污了这架钢琴!”
“你早就不是当初的少年天才,你之所以教不好那些学生,是因为你无能。”年轻人换上了一副讥讽的模样,“事实上你根本就弹不出什么完整的曲子了对吗,虽然即使能勉强弹出,也和当年那些被那踩在脚下的人一样毫无灵性,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教导别人?别开玩笑了,误人子弟是您担当的起的吗?”年轻人粗暴地推了何暮秋一把,何暮秋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用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忘了告诉你了。”年轻人揉着灵灵的脑袋,完全不顾后者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样子,阴沉着脸说:“从今以后,我就是灵灵的老师了。我的名字叫江淮,一个把你踩在脚下的男人,永远,永远!“
“好,好一个江淮!“何暮秋死死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跳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说我何暮秋没有资格,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我何暮秋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输给你这个无名的三流钢琴家!”
“无名,你说他无名?”王夫人嘲笑的声音分外刺耳,“你知道他是谁吗?连续蝉联三年本市钢琴比赛的青年钢琴家江淮!这含金量可不是你那小毛孩玩的比赛能比的!何暮秋,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江淮冷冷一笑,指了指钢琴,说:“不如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将你当年让我心服口服的曲子再弹上一遍啊!”
“弹就….!”涌到嘴边的话突然和卡住了一样,何暮秋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低落了下去,在江淮挑衅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道:“我不会再用钢琴和别人争强好胜了….”
江淮笑的很是灿烂,只是嘴巴里吐出了分外恶毒的话语:“既然如此,那你就滚出去啊!丧家之犬!“
何暮秋没有再理会他的挑衅,沉默着拿起厚厚的人民币——那是他应得的酬劳,他看了一眼王夫人居高临下的神气姿态,说:“该拿的我会拿,不该拿的分文不取,这合同本来就没有法律效力,所以王夫人大可不必付这违约金。“
何暮秋将钱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向着琴行外走去,路过满是泪痕的灵灵时满是歉意地一笑。身后传来了王夫人有些惊讶的话语:“这小子还有点骨气…“
十七岁的少年强忍着眼泪,抱着他最后的倔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琴行。
………
何暮秋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推开掉漆的铁门,一股浓郁的酒味涌了出来,何暮秋皱了皱眉头,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了灯的开关那边。期间差点没被地上的酒瓶绊倒,他按下了开关,屋内瞬间亮堂了起来。这是个不足五十平方的房间,简单的甚至有些简陋的家具,一个厨房,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卫生间,标准的单人套间。
散落在客厅地上的,是各种各样的啤酒瓶,有贵的也有便宜的,便宜的“特爽”居多,三块钱一瓶,看来这男人也知道目前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了….
带着嘲弄的微笑,何暮秋将背包放在了餐桌上,向着沙发走去。四十多岁的白衬衫男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甚至连一只鞋子掉了下来也不知道。男人的样貌倒很耐看,只是胡须似乎很久没有剃了一样,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有洗。走进了还能闻到一股恶臭——那在沙发旁的呕吐物似乎已经有些时间了,都开始腐烂发臭。
“这是喝了多少啊…“何暮秋有些伤脑筋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显得很是无能为力。
“唔,嘶…..头好痛啊….谁把灯开了…..”似乎是听到了何暮秋的抱怨,何以琛揉着脑袋迷茫地睁开了眼,好半天才适应了灯光的他,看见的是满地的狼藉和一脸无奈的何暮秋。
“啊,儿子,你回来了?哦哦,我去做饭….”他想要从沙发上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脑袋也晕的厉害。何暮秋叹了口气,说:“我给你熬完姜汤吧…..”
“啊,那…..麻烦你了。”
“……”何暮秋有些冷漠地别过身子,没有说什么,脱了校服,露出白色的T恤,因为出了不少汗的原因紧紧贴在了身上。不得不说何暮秋比起同年龄的男生来说瘦弱了很多,虽然他的个子也有168左右,不过在这个连女生170都不稀罕的年代,作为男生来说的确是太过瘦小了一些。
何以琛有些愧疚地看着他的背影,可是那满是颓废的脸上却多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怪异,他低声喃喃道:“晓霞,是你吗….”
“怎么?”何暮秋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去,何以琛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他摇了摇头:“没事,你忙你的吧….”
何暮秋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走进了厨房,何以琛见他进了厨房,有些烦躁地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嘟囔道:“太像了….”
何暮秋关上厨房门,似乎还能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些发凉,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害怕地蹲了下来:“啧….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呢?也许是五年前就有了吧,自己跟随着父亲在这个地方定居了下来,也许从自己12岁起父亲节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眼神了吧…..那绝对不是什么父亲对于儿子的关爱,相反,更像是情人的爱恋和野兽一样的欲望…..难不成那个男人….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事实上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清楚。五年前自己参加完最后一场的演奏会,回到家里时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问父亲母亲去哪里了,父亲只是抽烟,什么都不说,后来何暮秋隐约听到风声,母亲好像是因为他的关系,下落不明,至今都不见人影,可能已经…..
何暮秋使劲甩了甩头,想将那些杂念抛之脑后,他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恶寒压制下去。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应该,没事吧?
他打开冰箱门,发现剩下的材料已经不多了,好不容易从最里面拿出一块小小的姜,却发现已经烂了,他很是头痛地出了厨房,对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何以琛说:“家里没姜了,晚饭的材料也不够了,我去超市买点菜,实在不行我带点外卖回来吧。”
“啊,钱….”何以琛下意识地掏钱包,却发现钱包干瘪瘪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堆满了的酒瓶……
“我有钱。”何暮秋说,穿上鞋子就要出门,却发现何以琛用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何暮秋又补充了一句:“你给的零花钱,我还没花。”就出了门。
直到何暮秋出了门好几分钟,何以琛还有些疑惑:“那小子,我什么时候给过他零花钱来着?一个月前的事了吧?”
他的目光转向了何暮秋随意放在餐桌上的背包。
………
何暮秋家在比较偏避的老社区里,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不少路灯都坏了,他从这里走到超市要花上十来分钟。买了些蔬菜和猪肉,在快餐店打包了两份比较便宜的饭菜,匆匆忙忙就往回赶。
只是在穿过无灯的老社区小路时,他似乎隐约间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那哭声出现在人迹稀少,又是路灯坏掉一片漆黑的地段,很是吓人。何暮秋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断告诉自己是在幻听,可是哭声越来越近,似乎会移动一样。何暮秋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平日里看的灵异小说的场景似乎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年久失修的老街区,人迹罕至,只有17岁的少年孤独地走在路上,这时突然响起了哭声,少年转过身来,自己的肩上趴着两个眼睛全是血洞的小女孩,小女孩阴森森地说道:“哥哥,我找不到路了…..”
何暮秋一个激灵,再三确认自己肩膀上没有什么诡异的小女孩,只是他还没有松口气的时候,一抹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将头埋进**哭泣的女孩,一身蓝色的清凉长裙,黑色的长发已经长的垂到了地上。察觉到有人走进的她抬起了头来,那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清丽中带着几分柔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噙着晶莹的泪珠,在看见何暮秋的时候,明显流露出了兴奋的色彩。
“太好了!终于找到人了!”女孩兴奋地抱住了何暮秋的手臂,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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