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是我错怪你了，林桑？”空的手指产生了轻微的颤抖，即便她在看到林桑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收敛了力道，可是由于刺下的速度实在太快，大半截的刀刃还是没入了林桑的胸腔。
伪善，空虚的正义，利己主义——的确，这是林桑给空的第一印象，而林桑本人确实如此，他的一切行动都是以“自我”的利益为最终目标。
但是，空却看到，他在潜意识最深处所隐藏的，却是令她难以置信的无私与热血。
而这大概是连林桑自己都无法察觉，仅靠着本能行动的、铭刻在灵魂里的正义感。
* * *
齐纪和风猎手的对战，甚至称不上是势均力敌。风几乎能预测齐纪的一切行动，毕竟她算是齐纪的师傅，齐纪现在所使用的攻击手段和套路都是风综合考虑到齐纪的回复速度和身体能力为他量身定制的。
也就是说，就算齐纪的攻击再强力和迅疾，风猎手只要能够知晓他下一步甚至下下一步要做什么的话，想要避开并且攻击弱点是非常容易的。
不过，风教给齐纪的动作也在之后漫长的时间被齐纪进行了微调与改进，这也是齐纪能一直牢牢地把风拖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齐纪的缺陷仍然很明显，那就是对于暴力的过分依赖与较真。即便风多多少少提醒过齐纪他要保护的对象可能已经处在危险之中，可不知道是因为对于自己速战速决的能力的盲目自信还是过于恋战，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脱离战斗转而进行防守。
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猎手，风着实感到些许惆怅与无奈，纵使齐纪再怎么强大，只会疯狂战斗的家伙终究只能算是某种机器。
齐纪的双剑在不断地对风进行着骚扰，但这无异于夏末飞翔于耳边的飞蚊，只能嗡嗡轰鸣惹人烦躁，却不能起任何实质上的作用。
“猫……”风低声呢喃着他的代号，“你真是……我最得以也最失败的作品啊……”
“无所谓。”齐纪抛出了左手上的剑，剑迅速分裂为多根箭矢向风飞去。风却用左手向右迅速扇动，令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箭矢被她侧身躲过，但下一秒，齐纪右手中的剑便抵在了风的喉咙口。
“就算你的忆器是操纵气流的变异种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如今要引发你最拿手的爆发，也会伤及自身吧。”齐纪的情绪在短暂的喘息之后奇迹般地平和了下来，这与曾经的风所见到的不同。如果当年不是齐纪控制不住的暴躁的原因，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践踏那么多生命。
她有些欣喜，即便锐利的长剑顶在脖颈之上。
即便齐纪以后会因为仇恨而对于猎手进行反击。
即便达摩克里斯之剑仍悬于头顶。
她仍然很欣慰。
* * *
“为什么记忆猎手和分解者会势不两立？”齐纪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笔，一脸认真地看着对面的风。
风捻了捻自己额前的短发:“我就说你只是一个满脑子怎么打架的家伙嘛。完全没有自己的价值观，只是误打误撞加入了猎手而已。”
“哦……”齐纪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行字。
“你真是随心所欲啊，小猫咪。”风一记手刀砍在齐纪的头顶。浅褐色的长发十分夸张地飞了起来，而少年好看的眉眼之间则平添了一丝迷惘。他甚至不太明白风为什么会和他开玩笑。
“哦……”
“唉……只会发出‘哦’的声音的家伙。”风又好气又好笑，“猫咪，你知道什么是正义吗？”
“做对的事情，保护别人。”齐纪的话十分跳跃。
风摇了摇头，用手轻轻地揉乱了齐纪的褐色发丝:“不对啊，正义不一定是正确的。你可能会因为正义而伤害许多人，也能因为正义保护许多人。”
“这和我的问题……无关。”
“有点耐心，猫咪，耐心地听别人说话才能做一个绅士。”风的语气并不像在呵斥 反而像是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的循循善诱的慈母，“分解者呢，认为正义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们猎手渴望的是‘正确’。”
“其实分解者与猎手都在观测着一个名为世界中枢背离程度的数据，如果想要让这个世界安定的话，那就得把背离程度降到最低。”
“这……又是什么？”
“你早晚会学到其中的原理，但不恰当地讲，如果出现轻微背离，你就当作是全世界的人都开始水逆好了。”
风看到齐纪罕见地笑了。
“水逆……算是什么比喻啊……”少年的眼眉弯成了月牙，淡粉色的唇角也随着这个笑容而微微上扬。
风有些恍惚，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在不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会这样好看。
“真是……奇迹啊，你。”
在缄默半晌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
“猎手，一直崇尚正确。只要能把背离程度降到最低，就算是用不正义不正当的手法也无所谓。”她强行把自己的精神拉回到“解释”这个工作上，“但分解者一直固执地要求做到正义，为了正义，他们有的人甚至都不在乎背离程度的问题。所以，因为观念的不同，我们经常会和分解者起冲突。”
齐纪有些踌躇地开口问道:“但是，人们大多都想要自己是正义的吧？”
“或许是这样的。”风搂住了齐纪，淡淡的香气慢慢融入齐纪的鼻腔，让他感到十分安心，“所以，你可能会在日后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愧疚，但是，那一定是无悔的，因为你做了最正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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