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红色的，蓝色的。
红色的灵线让时间加快，蓝色的灵线让时间凝滞。这条巫道是靠术法操纵时间而造成的异次元。
进入巫道之后，许澍恩嘴里不住念叨着。巫道里的空气有点让人不舒服——也许不舒服的只是许澍恩自己而已。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许澍恩就能独立推断自己所处的地方和时间。这种异乎寻常的方位感是让他能够考取清川二中的关键，也是现在让他痛苦不已的原因之一。
巫道应该穿越了不同的时空，在里面走着的时候，有时一个恍惚，就感觉到自己被抛到了另一个时间里。时间滞后了，就会困顿；时间加速，就会感觉到手脚被一阵阵撕扯——身体的不同部位处在不同的时间，必须不停地扯着落后于时间的躯壳赶上超前的肢体。许澍恩心里暗骂，这简直透支了一辈子的体力。
“还、还没到吗？”他气喘吁吁地闻到手。
走在前面的李云葵回过头，停住脚步，诧异地看着许澍恩。
“还有一段路。许澍恩同学，是不是体力不够了。”
“不，其实我……”
“别说了。我知道了，你的体质对时空的变化非常敏感。”
李老师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许澍恩的手。
“那就拉着我的手走吧，能够节省体力，不要太过关注自己的身体。习惯下来就好了——糟糕，这样不行……”
她放开许澍恩。走在前面的其他学生也停下脚步，朝这边望过来。
李云葵环顾四周。除开许澍恩，女生们自动分成了两个小团队。梁佳音缩在姚翼扬身后，双手紧紧拉住姚翼扬的制服裙摆。姚翼扬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看上去马上要睡过去了。突然她惊醒过来：
“哇，佳音？你不是被怪物吃掉了吗？”
“才没有！我、我还活着的。”
“这样啊？好吧好吧。这是哪里？”
“咦——你、你又梦游了吗？”
另一个方向是朱雁瞳和严末末。严末末远远跟在朱雁瞳身后，若即若离，双手插在秋季校服外套的衣兜里。
朱雁瞳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微微蹲下身体，用带鞘太刀撑住地面，牢牢盯着前方。
“别靠近我，严末末。”她瓮声瓮声地说道。
“我不会靠近的。”严末末回了一句，扭过头去，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着朱雁瞳。
李云葵暗暗微笑，两对别扭的组合——眼前的情景，和十年前自己和张念生、叶冰凌和司马嘉仪各自组队摸进中心禁区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还真怀念学生时代啊。
“情况有变。许澍恩同学可能通不过这条巫道了。我们换一个办法——当然，比起只对付一只大荒灵，这个办法可能会更加考验你们的应变能力。”
“不、不，老师，我、我没问题的。”许澍恩连忙申辩，“我只是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没有影响到大家啊。”
“身体不适就不能及时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如果你这样走出巫道，就会第一个受到荒灵的攻击。”李云葵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们这就下车——我看看，这里是哪里？”
“校门前的旧开发区……时间是23点55分……啊这时间太乱了。”许澍恩喃喃自语。
严末末‘咦’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就是知道……大、大概是我的直觉吧。”
“许澍恩同学的能力比较特别，是对方位感的把握。他说得没错，这里的时空道标是四十分钟前的旧开发区。我会在这里打开巫门……”
巫道是一个压抑的灰色空间，灵线交错，布满管状内卷的墙面，就像一根水泥管子的内侧，往前看不到尽头，往后看不清来路。李云葵伸出手，检查着红蓝灵线交织的地方。
“开关是这里。”
她点点头，取出符札，挑出一张紫色的。这一次李云葵不再用点燃符札，而是直接用纸面碰触灵线。
“从交错点引出的红色灵线上叩三下，顺时针转到蓝色灵线叩五下，然后念‘开’——”
李云葵念念有词，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学生的举动。
严末末目光灼灼，嘴里跟着念叨；梁佳音抬头看了一眼，迅速又低下了头，耳朵尖微微颤动，留神听着李云葵的解说；姚翼扬依然侧着脑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别的地方，双手却若有若无地抖了一下，李云葵意识到她是在模仿自己的手法。
都不错，都是优秀的术师学徒。除了那两个——
朱雁瞳置若罔闻，双眼平视，似乎已经看穿了巫道的遮蔽，与不知在何处的敌人对上了眼；许澍恩两眼发直，视线落在了朱雁瞳身上……
李云葵叹了口气。“开——”
红蓝灵线迅速往后退去，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
“出去吧。注意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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