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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七年前(一)

第八章 十七年前(一)

那是一段不为人知的传奇,吟游诗人不曾传唱的秘辛。

十七年前,纳尔加魔国与德尔曼王国和圣鸢尾王国休战,签订了和平协议。长达五年的战事终于结束,人类与魔族都松了一口气,魔族获得了德尔曼王国三座城镇,而人类贵族则为牺牲蛮荒的边陲小镇而停战弹冠相庆。

这是个可怕的时代,爱国主义情怀很少的时代,而贵族奴役平民的国家也不值得爱戴。或许,停战对于他们而言也有好处,不需要再遭受战争之苦,不用害怕半夜睡觉就被卫兵队强抓壮丁,不用担心一夜之间被魔族烧杀抢掠个干净。

也是这个可怕的时代,魔王奥德里奇正在自己的宫殿举行婚礼,和人类勇者艾尔莎的婚礼。

魁梧的魔族骑士手持利剑排列两边,宫殿里的仆从奴隶也换上干净的衣服在骑士后面双膝跪下头顶冰冷的石砖。鲜红的地毯从雕刻着两个魔族石像的的大门一直延伸到宫殿内部,身着黑礼服的魔王牵着新娘走向王位。

这段婚姻很多魔国贵族是反对的,但魔王的权威是绝对的,纵然反对,只要魔王坚持到底,这些贵族也只能站在殿内强挤笑容献上祝福。

这是魔王卡图恩·奥德里奇最开心的时刻,也是女勇者艾尔莎最幸福的时刻,他们在侍女的花瓣雨中步入殿堂,站在高高的王座前俯视着下面的群臣。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王后!”

没有华丽的词藻修饰,魔王如往常一般直来直去的发言,而只是这样简短的话却让魔王城响彻着宏大的号角。

宫廷乐队开始演奏,礼炮在灰色的天空绽放。贵族们举起高脚杯祝福他们,然后等待魔王与魔后的领舞。有些人已经开始挑选舞伴了,只要魔王按照风俗带着新娘子下场挑起华尔兹,他们就会跟上。

如绿叶衬托鲜花,如百兽衬托雄狮。

只是,这一天是纳尔加魔国贵族们的噩梦,亦是奴隶们的新生。

“报!有敌袭,有敌袭!”殿外的士兵对盔卸甲闯进聚会,那是把守魔王城城南的巡逻队长。

奥德里奇很生气,他皱起眉头,对于打扰婚礼的家伙真想一剑给个透心凉。尤其是,眼前的家伙看起来太过狼狈,有损皇家卫兵的礼仪。

“慌什么?哪里来的敌袭能打到本王的城堡!是德尔曼还是圣鸢尾?”奥德里奇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到侍者的盘子里,一脸冷漠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侍卫,金色的眼瞳透着杀意。

“不知道……”

“不知道?!有多少人?”

“一……一个……,唐谷尔、霍布莱特还有维泽将军正率领护卫军抵抗。”

此言一出,全场惊诧。

奥德里奇再也无法保持威严,他怒极反笑,想要把这个家伙处死:“一个人?一个人的敌袭?一群废物!”

只是,不用魔王动手,一只冰蝶落到士兵的脖子上,瞬间士兵就化为冰雕随风而逝。

轰!

远处战斗的激烈声响终于传达到婚礼现场,排列两边的士兵结阵守护在大殿门口。

天上不时有骑着双足飞龙的骑士冲向南方,然而远远望去,他们没飞多久就被巨大的冰枪贯穿。终于,惨叫声与厮杀声结束了,魔王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每个魔族内心都感到恐惧,他们非常清楚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终于,大殿外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黑发青年,他提着三颗血淋淋的魔族头颅一步步接近新郎新娘。纵然有精兵拦路,他也面无惧色。在距离战阵十米之遥时,邵无尘停了下来,他左手一扔,三颗魔族头颅滚到魔王面前,血溅了一地。

在场的贵族都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也只有侍女吓得哆嗦在墙角,不敢直视死不瞑目的人头。

“唐谷尔、霍布莱特、维泽!”不知道是贵族群里的谁说出了人头的名字。

在场的所有贵族很愤怒,但脸色惨白,显然更多的是感到恐惧。纳尔加魔国四大将军死了三个,看起来都死于那个人类之手。

低声的私语汇聚,烦躁不安的声音蔓延。

“安静!”奥德里奇大吼一声,顿时所有贵族都不再私语,他站在高台看着下方持剑男子,眼神复杂:“邵无尘,你什么意思?”

邵无尘右手的剑沾染着鲜血,不过不是他的而是死去的魔族,那血沿着剑身从剑尖滴落到地。仔细一看,这条血迹蔓延了一路。

黑发青年褐色的眼瞳映着魔王城的精锐之师,映着奥德里奇阴沉的脸色,映着艾尔莎不敢直视他的侧脸,内心莫名一痛。

“艾尔莎,为何回避我的眼神?”邵无尘轻声问着。

“你回去吧。”粉发少女似乎下了决心,转过头与邵无尘对视,她这样劝说着。“不要再来了。”

“这算什么回答?教堂的一封信就把我打发了?”邵无尘的语气有些颤抖,他的剑也在颤抖,他的心一直在颤抖。

奥德里奇很不满这样的状况,他也不想废话,直接甩了一个字:“杀!”

艾尔莎撇过头,闭上了眼。

这一切都被邵无尘记在脑中,昔日的伙伴,曾经许诺嫁给他的女子,在魔王下达这样的命令后没有任何阻拦。

而这样的情景在邵无尘的意料之中,可有时候,你即使是已经料想到了一切,但真经历这样的现实时,心底还是会泛起悲哀。

当第一名手持大剑的骑士刺来时,邵无尘没有躲避,他左手一伸,强大的念力隔空束缚住利刃,那有着一身巨力的魔族愣是不能再近一步!

手腕一扭,念力螺旋将百炼精钢折成数段。手掌一推,剑之碎片飞向自己的主人然后将那高大的魔族五脏贯穿。

邵无尘长剑劈去,被锁住气息的骑士只来得及双手持剑格挡。

Duang!

一声脆响划破冰冷的空气,如众人所想的僵持并没有出现,他们看到的只是被劈成两半的魔族尸体。

跪地不起的奴隶尖叫着,他们求生的本能让戴着锁链的身体尽最大努力逃离这里。这个过程,邵无尘并没有阻拦,也没有释放强大的法术,只是在和剩下的骑士对杀。

与其说是对杀,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屠杀。

削铁如泥的魔剑砍在这个人身上磕成两半,强大的寒气顺着武器端口蔓延魔族的身体。有骑士想要用斗技,然而,他自己的剑被邵无尘用念力砍向自己的脑袋,这画面诡异的就像是在自杀一样。

骑士们也用过一起攻击,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同时出击,然而虚空中飞出无数道冰链束缚住他们的四肢,扼住咽喉。这冰链端是恐怖,上面的灵气疯狂压制着他们的斗气。

以一人之力,强行压制十五名大剑师三名剑宗。

在场的贵族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想说的话:“这个家伙是怪物吗?”

身为魔族说人类是怪物。

护卫队中的三名剑宗挣开了冰链,而他们身上的澎湃魔力卷起了地板,眼看剑阵要成,一道道魔法阵在周围构筑。邵无尘长剑一抖,被束缚的十五名大剑师被冰链同化消散,十几柄长剑飞向三名剑宗。

剑宗的气场在抵挡着飞剑,然而也只是抵挡,飞剑上的念力不停削弱着他们的斗气。这种压制让他们释放绝招的时间延长了,而这个延长是致命的。

魔国的贵族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切,魔后艾尔莎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黑发青年和平时不一样,不再是那个温柔的邵无尘,不再是那个体贴的邵无尘,现在的邵无尘眼里充满了愤怒。

“艾尔莎,我记得你喜欢下雨。”邵无尘朝魔后笑着,明明笑得那么温柔,可为什么令人感到恐惧。

灰色的天空银蛇滚动,大雨倾盆而下,这雨水浸湿了大地,冲刷着逃跑奴隶的身体,清洗着魔王城长廊里的累累尸骸,也将邵无尘的头发浸湿。

此时此刻的邵无尘看起来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旅人。

然而,这雨对邵无尘的敌人就不温柔了。

持之以恒,水滴石穿。而这场雨不断侵蚀着剑宗的斗气,侵蚀着这婚礼大殿。无数防御结界启动,然而这从天而降的大雨仿若神的愤怒将这些螳臂当车的防御系统悉数摧毁。

说起来似乎很长,然而实际上,只是三分钟,这雨幕中汇聚出一条水龙,那水龙咆哮着,怒吼着,呼啸冲向三名剑宗。他们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就同化成雨水,葬身雨幕。

邵无尘在雨幕中抬头,提着当年少女送给他的普通长剑,褐色的眼瞳渐渐变成蓝色,雨水溅起来水花凝结成冰渣。

“艾尔莎,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人生的败犬。”

艾尔莎分不清邵无尘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也不想分清,她只是在后退,她觉得今天的邵无尘很可怕,很恐怖。

“亮剑吧,奥德里奇,让我见识一下,有魔剑加成的你,有魔王城巨大增幅法阵加成的你,能达到什么程度。”邵无尘冲了过去。

奥德里奇也早已回到王座拔出了魔剑,他双手持剑格挡。

轰!

巨大的魔力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婚礼殿堂的天顶吹风,在场观礼的魔族倒飞出去。即使是现在,那魔力也刻意绕开了艾尔莎,不想伤害她分毫,或者说,这场决斗需要艾尔莎这个观众。

魔界的贵族们纷纷逃离魔王城,他们从废墟中爬起来根本不想参与这场战斗,尤其在墙塌了后看到魔王军的种种死相,早就吓破胆了。

邵无尘与奥德里奇对视着,两人的长剑加在一起,看起来势均力敌。但是,艾尔莎却觉得奥德里奇会输。

魔剑的巨大加成,城堡的增幅魔法已经灌注到奥德里奇身上,饶是如此,魔王手中的剑也无法对邵无尘形成压制!

如前文所述,邵无尘手中的剑根本不是什么绝世神兵,这一点艾尔莎再清楚不过,她还记得那只是她叫村头铁匠打的便宜货。可就是用这样的佣兵武器,邵无尘竟完全不落下风!

“你很强,邵无尘,你到底是谁?”奥德里奇眯了眯眼,他咬着牙,如是问。“当年我伪装成佣兵,和你们一起组队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力量!”

“我只是一个被未婚妻抛弃的可怜虫罢了!”邵无尘将魔王弹开,冰蓝色的眼瞳映着世间的一切,象征冰雪的力量欲要毁灭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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