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久不见了。”
“您真是客气了，这么些年还都是亏您的照应，我...我才能活成这样。”
活成这样？成天那把破扇子不管春夏秋冬的扇吗？
然后指使我东奔西跑的，明天要去山上打猪草喂猪，后天还要去将地里收剩下的麦粒子拾到拾到，没有三箩筐以上不准吃饭......
总共就那么三亩地，还都是我一个人种的！都是我一个人一刀一刀割下来的麦子！怎么可能剩下那么多！
那个箩筐大的估计我自己都能缩在里面....
我将自己的外套用扫帚支着，把扫帚放在大门口，顺便还漏出一节袖子，好显得我其实是在门外站着，女人就算是看见了，最多也就会以为我在偷懒罢了。
然后我躲在门外听壁根。
其实养成这种习惯，我也是没办法，之前总有几个女人认识的人会来找找她，而大多数又是来戏谑或者嘲笑她的，女人惹不起这些穿着丝绸衣服，说是嫁给谁谁谁当的什么什么夫人的女人，所以只好找我撒气。
我背上那道横贯脊梁骨的疤就是女人用大胡子的皮带抽的。
要想少受点苦，最好动动脑袋，只要屋子里两个人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又或者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就会马上跑出去，跑到不远处的山丘上，等到女人气消了，再回来，虽然免不得再挨一顿打，但是起码轻了很多。
最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会出血。
我一直忘不了，女人看见我伤口里冒出紫黑色血的表情。
我其实我已经准备好跑了，毕竟这次来的是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她的右眼怎么了？”
“只是我不小心划的，结果这丫头不争气，愣是瞎了这只眼睛。”
“瞎了？”
“瞎....瞎了。”
“怎...怎么了......夫人她....”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罢了，夫人什么也没有说过。”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这些年照应你的是夫人，不是我。”
“是是是，多亏了这些年夫人的照顾，您说的对.....”
“你知道就好，不要妄言。”
“我记住了，您放心吧.....不过，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您。”
“........问我？你.....最好不要提什么过分的事情。”
“您这话说的.....我哪里会提过分的事情啊....我只是想问问，我家先生......”
女子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居然有鹅蛋大小的蓝宝石。
“若是我家先生......”
“他升任三阶骑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需要你操心。”
一只手推开女人还紧攥着宝石的手。
“你毕竟是他的在牧师前发过誓的夫人，还是老爷亲自担保了，所以你大可放心。”
“啊.....既然有您这一番话，我也就算是放下我这颗心了......”
“还有一件.......”
“把宝石给我看看。”
女人显得有些舍不得，她还是紧攥着宝石。
“给我看看罢了，我是不会贪你一颗蓝宝石的。”
说着，她将自己一直隐藏在衣袖里的左手探了出来。
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镶嵌了黑宝石的银戒指。
“你买宝石的时候，总是得打听两三个吧，这黑宝石回事怎样的价值，你不会不知道吧？”
“况且，这是魔石。”
她说完，就将左手再次收回衣袖里。
女人定定神，手指不安的捏着蓝宝石。
“我就是看看罢了。”
她说完，女人只好将宝石不太情愿的递了过去。
她接过宝石，仔细的打量一番。
“......我说真的，还不如你家先生的烟斗值钱呢。”
“不过......想必你也是攒了很长时间了吧。”
“是.....是啊。攒了好长时间了。”
“值得吗？他整天都夜不归宿的，宁愿与那些风尘女子为伴，还值得你这样？”
“.....我....我毕竟是他的妻子，不管他会不会回来，我......”
“你都离不开他是吧。”
“.....嗯.....”
“我....我当初，为什么会放你出来啊.....”
她后悔的说。
“其实都是我自愿的.....真的，我自愿的。您也不用.....”
“是...是的，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那...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我.....不是，少爷他....”
“你不该问这事的。”
她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
“我....我也不想问，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事的....可....可....”
“可什么？你.....你不该说的。”
“少爷很好，老爷很喜欢他。”
“不过....算了。”
“他的双眼很像老爷。”
“很...很好就成.....很好就成。”
“行了，家常拉够了，我该说说我的事情了。”
“您说，您说。”
“.....那丫头在哪里呢？”
“我看看...门口呢，八成又在偷懒了。”
“是吗？”
她不经意的说着，将左手放到桌子上，右手指不经意的摸着戒指上的黑宝石。
“要我叫她过来吗？”
“算了吧.....别叫了。”
听到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就要跳起来往大门后跑去。
可是不知道为何，我这次居然没跳起来。
“我进来的时候，看了这丫头一眼，你对她可不怎么好。”
“这.....我确实对丫头不怎么样......怎么，夫人....”
“夫人没说这个。”
“那...那夫人的意思是？”
“夫人的意思是弄死这个丫头。”
“弄死？！”
大门猛地打开了，我来不及反应，直接摔进了屋里。
“她....！”
女人目瞪口呆的指着我。
我被人掐着两手，硬是提了起来。
“你杀了她，这是夫人的意思。”她一只手提着我，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刀，扔到了女人面前。
“可.....可......”
“杀了她。”
她说道。
“可是这....夫人....”
女人确实被吓到了，她现在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
“夫人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少爷，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想瞎说什么？”
“没.....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第一次杀人是吧....”
不光是外面的大门，屋里的小门也自己关上了。
她空闲出来的手轻轻拂过我已经瞎了的那只右眼，还有我脸上的疤。
“说实话，你的眼睛真像夫人。”
“冰蓝色的。”
她的手在我身上来回摸索，最后停在了我胸口。
“你把刀捡起来，朝着这里刺。”
“这是心脏，捅下去就是死。”
她说着话，而我的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的乱叫，什么救命之类的话一个劲的喊。
到底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别叫了，别叫了。”
她说着，然后捂住了我的嘴、
“不疼的啊。”
女人哆哆嗦嗦的拾起刀。
“这里，扎准一点。”
她之前将我心脏前的衣服划开。
“我.....”
“谁都要经历第一次的，别害怕。”
可是女人还是举不起刀来。
“你别怕....我跟你说，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和你是一样的。”
说着，女人原本提着我手腕的手居然松开了，可是是依然悬空着，还被什么东西绑紧了双手。
“我胆小，不敢动手，于是我姐姐，她就手把手的教我，教我按住那个要被杀的丫头脑袋的两端。”
她说着，她的双手按上了女人的手。
“然后姐姐就按着我的双手，使劲一拧，那个丫头的脖子就断了，很清脆的一身。”
“杀了她，少爷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女人和着她，轻声的说。
女人的双眼好像没有了神采一样，像极了木偶的玻璃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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