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忘踢的气血翻腾的歪脸老道快速退到一边，看着莫忘与白姜成掎角之势将自己卡在墙边，吐出一口老血。
“什么时候你这个老东西也配与本真人废话，若本次有失咱们俩都得埋在这里！”
莫忘知道己方两人与老道之间的差距并非云泥，而此时老道气息流转不畅，自己那一脚把握不错。莫忘看看情况好了许多的白姜，而后者皱着眉头注视过来，并不诧异莫忘身怀修为，向莫忘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弟兄。
“我给你争取时间，尽量快，不然看着年久失修的样子恐怕你也得埋里面。”莫忘从靴子里掏出李长门赠与自己那把小刀。
老道掏了掏自己的布兜，还很充足，自己还尚有逆转法宝在手，是该直接一波碾压过去，还是稳扎稳打以丰富的经验与占据上乘的修为玩死对手。
但是战斗的情况瞬息万变机会也转瞬即逝，莫忘激射向前一拳轰向老道的面门，老道的头颅直接陷入墙内，接着轰飞出墙壁，莫忘一口气提起再次疾驰向着老道飞出去的身躯， 就在要接触的老道身躯的一瞬间，危机感转瞬即逝。
莫忘硬生生停下脚步，而近在迟尺的老道突然爆炸开来！没有血肉碎块，只有烟雾！
而莫忘虽然未到爆炸中心，却还是被余波震的倒飞出去。
是替身符箓？那老道……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身下已经出现危机，老道不知何时已经突击到莫忘的身下，而莫忘还处于爆炸的惯性之中，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动作。
老道一脚向上，将莫忘向天空踹去，力道并不是很大，因为下一招才是杀招。莫忘如此想，也正中老道的心意。
再次一口血气上涌，胸腹剧烈膨胀，甩出一纸符箓向莫忘的背部飞去。
下一秒老道吐出的气息接触到离莫忘咫尺的符箓便化为了一股热焰！莫忘能感觉到蕴含内力的滚烫，下意识的双手挡住面庞，自己也被热焰冲入另一侧的水潭之中。
莫忘浮在水面之上，咳嗽一会，摸着胸脯，幸好软猬甲水火不侵。
“老子就说这任务难度系数略高了一点。妈的。”难得说出脏话的莫忘还在庆幸自己活着之时，就见着老道头发尽散，站在岸边看向自己。
“前面算本真人大意了，只不过陪你玩上一出你们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老道三步踏水而行，向下一捞便提着莫忘的脖子将其提到空中。
“老……东西，你算个……狗屁……真人。”被掐的呼吸有些困难的莫忘想咳嗽却无法做到。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怎么知道本真人的道行！别因为有了几记拳脚就成了井底之蛙！” 歪脸老道最为痛恨别人嘲笑自己修为不高或是师承不入流的三教九流。
想起曾一起修行的同伴只不过因为自身天资略胜于人便将自己呼来喝去，只不过因为出生好过同辈，便平白生出那高人一等的姿态。
修行时一只黄皮子叼来的功法让老道豁然开朗，初始之时老道也曾有过犹豫，此功法太过恶毒，开始夺其修为，至后来甚至能夺其寿元，加以自身。也曾潜心修过道的歪脸老道不是不知道此为歪门邪道，被外人知晓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见到那些同辈继续以其显赫家世炫耀或对自己指手画脚时，老道还是沉沦。一封家书实则遗书，了无牵挂的老道引诱当时颇为风光趾高气昂的同辈喝下掺了**的毒酒，第一次取人性命夺取修为老道的手一边在颤抖，可嘴角却笑开了花。
“本真人最厌恶自诩通途大道，脚踏实地的虚伪小人，不过仰仗自己多余普通人的天资在那里指手画脚！说尽风凉！”
老道发须尽起，身上已经破烂开来的黄色道袍鼓鼓胀胀。无穷的气机从老道经脉之中磅礴沸腾而出，压迫着已经满脸通红，甚至是到了无法呼吸地步的莫忘。
“啊……杀人损德啊。”
老道面色慈悲的看着手上如同蝼蚁一般任由自己拿捏的清秀少年，少年脸上的不甘与临死前的倔强仿佛一面镜子。
像极了当初独自修行受尽屈辱的自己。
也是少年时，哪管什么修道不修道。
只是争口气罢了。
“还是杀人证道啊……”
于是说服了自己。
还是有些苦恼自己总是关键时刻有些心慈手软的心肠，老道有些懊恼的空余另一只手紧了紧自己的眉头。
杀同行道友时的直抒胸臆的畅快历历在目，却也成了今后杀人的唯一动力，老道有些唏嘘，这世道杀人未免也太难了。
“好了，小子勇气可嘉，冲着本真人那颗螭珠来的吧？不用打马虎眼，你这小子功夫不咋地，倒是性子勇莽，如果当时本真人没有走上这样一条路，或许如今也会是你这般吧？正直妥当，却跌跌撞撞。”
虽然老道手上力道再没增加，可是失去挣扎力气的莫忘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老道在碎碎的念叨着什么。
“行了，多了的痛苦也不用受了，你这小子天资不怎么样却能在这个年纪稳妥登堂，其中必有门道，不过本真人也懒得去猜测了，淘神费力的，还是直接取你寿命气运吧，到时候便真相大白咯~来吧，小子，上路咯。”
老道如催马赶路一般的吆喝，五指猝然攒紧，直要捏破莫忘白皙的脖子。
“唔……”
感觉浑身气力与经脉之中奔腾的气息都在不受控制向外流逝的莫忘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老道的表情，却是无比的畅快，
畅快而狰狞着。
而此时，
风声骤紧。
老道舒畅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不见了身负白家断脊刀的白姜还是让老道长了一个心眼。
不管是开始独自念叨，还是现在吸取莫忘的生命力，都在不断的用气机搜寻着白姜的踪迹。
在五里开外的树丛里不负众望的寻找到了白姜的气息。
而白姜拉弦开弓的声响全部都落入老道的耳中不差分毫。
在白姜松手的一瞬间，同时疾驰而出。
老道不用转头也知道此箭不过障眼法罢了，真正杀招不过是白姜手中的断脊刀而已。
真当这江湖是你们这些黄口小儿过家家的儿戏吗？还是说不如意可以重新来过的肆意妄为？
真是好笑死了，
谁会惯着你们呢？
反正老子不会！
轻轻松松只轻描淡写的伸出一只手，
老道便要将这转瞬即逝到自己背后的暗箭给稳当拿下，同时在嘴里已经咬碎了一枚锦囊，就要将气息藏在暗箭后的白姜吞没。
风声很紧。
而五里路程，对跑江湖的人来说不过转瞬即逝的路程。
说不定，
连拔刀的机会都不会有的短促。
老道眉角跳了一跳。
来势凶猛的并非暗箭而是藏在暗箭之后的白姜。
那个年纪轻轻想必在长沙白家排的上号的年轻翘楚。
老道要将心底那丝不安祛除。
手抬上来，
要将暗箭攒住才显得仙风道骨吧？
于是，
不负众望的接触到了那根本该细长的箭支。
本该细长。
“噗嗤。”
古朴沉默的大刀穿过老道的五指与臂膀，从老道的心口直入，扎了一个通透。
鲜血淋漓。
气机四散。
老道茫然的转过头来，同时抓住莫忘的五指已经没有了力气，莫忘跌落在水潭之中。
四下无人。
没有白姜，
没有箭支，
只有一柄明晃晃的大刀，结结实实的，如同镶嵌上去的装饰一般的在自己心口。
“这……”
错愕的事情太多，
老道无从开口。
“抱歉抱歉，可能是白家断脊刀名声太大了吧？你们这些牛鼻子老道只怕不晓得当代家主可是娶了一个来自草原弯弓射雕的姑娘。那位姑娘不会女红，不会洗衣做饭。她呀，却会骑马射箭，能穿膛破甲。”
白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伴随着欣长的身影，缓缓从夜幕中走了出来。
“杀人证道……杀人取义……舍生忘死……”
胸膛不断流逝的血液不足为虑，只是堵都堵不住的保命气机的外泄是在确实的提醒着老道，命不久矣。
“我说啊，牛鼻子，难道你每次杀人越货的同时，就没想过自己有那么一天吗？”
白姜嘲讽道。
“上苍欺人啊……哪有什么大道！哪有什么长生哟！”
老道双臂一振，双目赤红，仰望星空着。
呐喊呼嚎着。
走错了路吗？
条条大路通长生不对吗？
因为杀人便是恶吗？
黄皮子叼来的残本，
当年少年的同伴在烛火下共同饮酒接着七窍流血，
一次一次的死里逃生反而大难不死，
一次一次的汲取他人的寿元与气运不断壮大的自己的实力，
全部在老道充血的双目之中不断重播着。
耳畔轰轰隆隆，
如江海翻涌。
“长生……大道……不欺我吗？不欺我啊！”
明明是如同枯槁的身躯，倒下去却像一座大山，掀翻了整座水潭。
让方圆十里如同下了一场春雨一般，莫忘也被掀到了空中，不过稳稳落到了白姜手里。
白姜也并不好过，先前那一将断脊刀与穿杨箭结合起来的招式用光了他残存的所有气息，此时勉强不倒下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任由水潭的水花浸湿了自己与莫忘的身躯。
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有着一入江湖便不回头的气势。此时觉来，也不过是赌气话而已。
真正面临生死一刻时，白姜还是会想到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兄弟姐妹，院子里那颗桂花树，与花香，与陈酿。
与为自己绣了三天三夜香囊的那个姑娘。
“啊……差点……差点死了啊！”
终于摊到在地上，任由失去意识的莫忘横躺在自己胸膛，腰间。
水潭还在下雨，
穿过水滴却是浩瀚的星空，
远处是还在燃烧的客栈的火光。
莫忘紧了紧沉在水下后，待到老道倒下，从老道舌底搜刮出来的一颗璀璨的珠子，闭紧了双眸，保持衰弱的脉搏。
其实老道倒下时激起的万丈水花，不过是莫忘一拳引爆了老道身上的符箓而已。
障眼法，
骗人骗己的小把戏而已。
白姜已经无暇顾及，暂时也闭上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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