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织年轻轻一闪身,避过林御音火气多过杀气的一剑,袖中一只手顺势覆上青衣宫主持剑柔夷。林御音只感觉到一股温柔但不容置疑的力道强制将千鸾剑锋扭转。
锵然响声过后,千鸾剑已经被楚织年按在了剑鞘里。
“你!”林御音想要再度拔出千鸾,可是那股巨力依旧如同山石般顽固,将剑鞘死死锁住。
就在林御音提元纳气准备强行拔出千鸾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浪荡子的时候,一张清秀到漂亮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清澄目光直直盯着她。
凑上前的楚织年一字一句的对着林御音说道:“你带着小非翎回梦雨宫。”
本来被楚织年盯得有些慌乱的林御音听到这句话,俏脸上瞬时冰冷无比。
“我不。”林御音冷着脸回答道。
“你必须回去。”
楚织年命令似的语气更加激怒了林御音,她伸手抓住楚织年的衣领把他又向自己拉了一点。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他们清晰感觉到对方的鼻息了。
“我不是你那个小娘子师父,我没有接受你要求的必要。”
林御音人如剑锋,刺得楚织年有些发痛。
“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徒增危险罢了。”
“哼,天下间能这样对一个极武境界的剑者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我知道你厉害,可是这次他们的布局规模是......”
“是什么?”林御音手上力道加大。
楚织年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这次他们是以极武之巅作为对手布局的。”
“极武之巅......天下第一?”
“没错,所以你就别掺和这麻烦事了,还是早点带着小非翎回梦......”
楚织年的话没能说完。林御音一掌拍在千鸾剑鞘上,蓄能已久的千鸾剑带着浩大剑气冲破太极印封锁暴冲而出,剑柄重重击打在楚织年胸口把他没能说出的话砸了回去。
楚织年被这突来一击撞得仰面倒在地上,而出鞘的千鸾剑在林御音牵引下化作流光以毫厘之差贴着他面颊刺进地上,刮起的剑风吹得楚织年脸上一阵疼痛。
而林御音逆光而立,正午烈阳在她背后挥洒着光辉,让楚织年看不清她的表情。
“楚织年,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能让你开这种看不起人的玩笑的程度。”
从在君山剑宗意外见面的时候开始,林御音就从来没有掩饰过对楚织年的敌意。可与她现在话语中的怒火比起来,之前的愤怒感情就好像是在闹着玩一样。
“如果你是嫌我拖后腿,那你就拔起千鸾给我一剑,我这就带着叶非翎回去养伤,绝不二话。”
“否则,就把你的侮辱和怜悯收起来,老老实实的接受我的帮助。”青衣宫主就这样简单的站在那里,等待着答案。
楚织年摇了摇头,一声苦笑。接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土,转身离去的同时袖袍挥出。
立在地上的千鸾应声而起,剑尖竟是直直指向林御音。而林御音看上去也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景觉的惊呼声和林御音嘴角的弧度几乎同时出现。
“剑宗的人来请我们了,走吧。”
楚织年走进剑宗山门,背后千鸾剑稳稳地没入林御音腰间的鞘中。
——————
当楚织年一行人在阴执事的带领下走进议事堂的时候,争吵仍在继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楚织年目光扫过整个议事堂。
每个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让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到。而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则是首座上面如金纸的君山剑宗少宗主。
才刚体会到丧父之痛,就要面对这种充斥着私欲和阴谋的场面,当真令人难受。
这么想着的楚织年真气灌注双手,一阵阵响亮的掌声响起,淹没了座中所有的争吵声。
接着在满座人的注视中,楚织年拖过一张椅子松松垮垮地坐在上面,完全是一副戏馆听戏的模样。
“好一出群狗争食的戏码啊,诸位继续,不用在意我。”
说罢,竟一把把身旁的林御音拉进怀里,像极了带家眷出门的纨绔子弟。
有资格进议事堂说话的不说位高权重也是小有实权,平常要是有人像楚织年这样态度甚至还语带讥讽,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只是这些人虽不识楚织年但还是听说过青衣宫主林御音的,此刻看这白衣公子如此对待梦雨宫宫主居然还没被千鸾戳成筛子,惊疑之中也只能让护卫暂时按兵不动。
“不知阁下是?”一个秀才模样的儒雅文士最先开口问道。
“免贵姓楚,白云阙莲心阁阁主。”
“可是紫凤仙尘之徒?”
楚织年揉着林御音的香肩,轻佻的回答道:“正是家师。”
众人恍然,这紫凤仙尘楚白凛的名字当年可是如雷贯耳,和她那惊人修为一同名扬天下的还有那些同样惊人的荒诞之举。如果是她的徒弟,这样的行止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娃儿,装什么高深?”又一个络腮胡壮汉开口,言语间尽是不屑。
“五柱天南之首,布衣刀,门下绝学凡刀九斩以朴破巧以简胜繁,更是名列天下第一克制剑法的刀法。”
“算你小子还知道爷爷我的来头。”
楚织年俯下身,下巴搁在林御音肩头。
“那您应该是布衣刀在羽武大比的负责人了吧,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接在下一剑。”
络腮壮汉斜眼看着楚织年说道:“你这小白脸可不值你爷爷拔刀。”
“哎,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说着楚织年半拔出千鸾,轻轻在千鸾上屈指弹了一下。千鸾形制与玉沉剑类似,剑脊厚重,楚织年这一弹只是激起短促的一声清响。
清响虽轻,可引动的剑势却并不简单。
万千剑气从只出鞘了一半的千鸾上流泻出来,如清泉出山岩。而随着剑气向前,威势越发强大。接近来自布衣刀的汉子的时候,其势已如九天悬瀑。
布衣刀汉子面对这无数道接天剑气,背后冷汗直冒。但毕竟是在生死上走过几遭的练武之人,汉子一咬舌头,用疼痛逼迫自己身体动起来。背后宽刃大刀出鞘,划出一横一竖两道刀痕击碎先头剑瀑。
汉子一击得手并未松懈,而是借着第二刀从上到下的刀势把有一人高的巨刀硬生生转了一圈,再次高举。
“喝——”
一声怒吼,巨刃随着吼声直落而下,崩山裂地的威能爆发出来。白衣少年的剑气瀑布全数溃散。
这一刀让汉子感觉十分满意,凡刀九斩讲究的就是一个一往无前。没想到这外强中干的剑气还让自己颇有收获。
汉子收回巨刃,想要放些什么狠话,却感觉议事堂里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
“哎呀,您不坐椅子也别这样啊,这椅子还值些钱的。”这时白衣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椅子?什么椅子?汉子疑惑的转头。
刚刚自己坐的雕花红木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木料碎片,看样子还是红木椅的碎片。
“是谁?!”汉子环顾四周,大声问道。
楚织年故作疑惑地说道:“是您自己突然拔刀把这椅子砍成碎片的啊。那刀那力道,啧啧,真不愧是凡刀椅斩啊。”
汉子没空去追究楚织年把布衣刀绝学改名的事情,慌乱的看向周围人,企图求证自己刚才的行为。
可是他绝望的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里都是对楚织年说法的肯定。
这时又一个老者站了起来,挥手一掌把陷入混乱状态的汉子推向外侧的空椅子上,掌风轻柔但饱含真力,显然是精研此道甚久。
老者不卑不亢的浅浅行了一礼,而后才说道:“楚阁主年纪轻轻已臻极武境界,着实让老朽羞愧不已,可此间正商讨羽武大比事宜。”
老者说到一半咳了两下。
“楚阁主既非五柱天南人士,当是外人。羽武大比诸事也不依修为而来,您似乎并没有什么参与的必要啊。”
这老狐狸说来头头是道,是想要让楚织年自行退出。
楚织年倒是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态度淡漠说道:“暂且不谈我究竟是不是羽武大比的外人,这次的事情修为却是占了重要地位。”
迎着老者的疑惑眼神,楚织年抛出一件东西。
楚织年这次是真正的信手一抛,没有用上一丝力气,可那件东西却毫无滞碍的没进石质地面一半,竟是世间罕有的锋锐。
“这是无痕,袭杀剑宗宗主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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