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打算在走廊上过夜,但是她的母亲过来说让我进去睡。我想那应该是她的指示吧。病房里有两张床,因为只有她一个病人,另外一个床位是空出来的,她母亲让我睡在上面,自己则是趴在她的床边。
她母亲很快就睡着了,我和她都还醒着。是因为明天要手术,所以睡不着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幸福。我和她侧着身子,互相对视,她朝我微笑,我也对她露出笑容。
忽然,她朝我勾了勾手指。我下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低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她轻声道:“带我出去逛逛。”
“可是你的身体……”我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无奈地笑了笑,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轻轻放到地上。她真的变轻了很多,在我手里就好像一团空气。我的心揪得更紧了。
她在我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病房。她母亲睡得很死,没有察觉到我们。
出来的时候看守的护士想要叫住我们,不过彤彤朝她卖了个萌,她也没有真的为难我们。我觉得没有谁能抵挡得住这么可爱的脸蛋吧?
她仰望夜空,上面有几颗星星在闪烁:“还记得那晚我扶着你回学校吗?”
“记得。”我老脸一红,那种羞耻的事情,我肯定会印象深刻。
我们坐在草坪上,我把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身上,她依偎在我怀里,喃喃道:“今晚的夜色好美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笑着回应。
“诶,那个大三的。”
“恩?”
我扭过头,只觉得嘴唇处一片冰凉。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我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最后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我才和她分开。
“啊,我的初吻!”我惊呼一声,挑衅似的抿了抿嘴,还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
“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她生气地捶了下我的胸口,而后喃喃道,“诶,那个大三的,快要开学了,明天你就回去吧。”
“可是……”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已经用手指堵住了我微张的嘴唇。
她一定是希望我能够像往常一样快乐地在学校生活吧,即使暂时没有她在身边。
其实我早就已经能够独立生活了不是吗?我不再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孩子了,我明明是大三的学长,应该是我担心她才对啊。
“好,我明天就回去。”
她似乎是累了,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发现她已经窝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把她抱回了病房,然后自己走到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没有一丝睡意,也许是风太大,吹得我太清醒。
我抽出一根烟,然后把剩下的都扔进了垃圾桶。
该说再见了,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已经不需要再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了。我找到她了,她没有放弃我,她还和我约定了去海边。虽然我不会游泳,但是我可以看到她穿泳装的样子,那一定是很美的画面。
翌日,我依照约定乖乖回家。收拾完东西就回校了,可是没有她的校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景色也不是那么吸引人了。
我每晚都为她祈祷,只要看着我们俩的聊天记录,我就重新拥有学习的动力。我开始和室友一块聚餐,不再抽烟喝酒,生活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我一直在等着她回来,我还记得要带她去看海的承诺。
三天后,她的室友拿了一封信给我。
我将信揣在口袋里,手里捧着一杯柚子茶,骑着共享单车独自来到滴水湖。滴水湖还是和上次见到的那样清澈,湖面的倒影只有我一个。
我靠在围栏上,将信拆开——
那个大三的:
你是一个笨蛋,大笨蛋,超级大笨蛋!
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呢?你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但是,你来的时候我很高兴,你还是没有放弃我。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其实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检查出来患了绝症,只不过我想感受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我就遇到你了。那个时候的你,真的跟以前的我好像啊,然后我就想着要把你拉回到现实中。
啊,其实真的好想去海边啊,你是不是很怕水啊?可我就是打算趁你不注意然后把你踹进海里啊。哈哈哈,你在海里无助地求救,那画面一定很搞笑。
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支撑自己的一定要是自己,靠别人撑起来的信念是逃避,是怯懦。
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不太对。今天就要做手术了,本来我还挺害怕的,但是你一来,我就变得勇敢起来了。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那个大三的,我喜欢你。
我们好像互相说了好几次喜欢,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好好接受吧。还有,忘了我吧。
我把信纸折好,藏进口袋。
眼眶有些湿润,幸好周围没有人。
是男子汉的话,就应该为了别人而变得坚强。流泪也没关系,最后一定要保持微笑。
是的,她把微笑带给了我,把温暖带给了我。她是那样坚强,我也必须要坚强起来。
虽然我现在还有所迷茫,但我已经从那段黑暗的过去挣脱出来了。
我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她还活着,活在我的心中,只有她,我无法忘记。
啊,天空那团洁白的云朵,好似她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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