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后,冷空气的到来使得气温开始迅速的下降,凛子的身体状况也一同恶化了起来。
起初樱只以为是发烧的后遗症,但他慢慢的发现凛子如果仅仅依靠晚上的睡眠来休息的话,会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劳和无力,如同被神明抽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大部分活力。在例假到来时的凛子更是表现的像一个发条快要用尽的人偶。
“下午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带着豆豆出去散步。”吃罢午饭的樱对着正坐在沙发上和豆豆打闹的凛子说。
“拖你的地、洗你的碗、收你的盘子去,管那么多。”凛子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没有樱那么紧张。每天的饭菜还是不顾樱的反对依然会做,想要带着豆豆在周围散步的时候,也依然会出去,感到特别无聊的时候甚至会在城市里到处游荡,当然那种时候樱都会全程陪同她。因为樱发现凛子身体出现异常的契机,就是两人一起在城市里寻找奶茶机的过程中凛子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路上。
“要是你又昏倒在路上,我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到啊。”樱不放心地说。
“那就陪我一起去,而且你和豆豆一点都不合拍。”凛子抱着豆豆的头对樱说,“每次让你一个人带着豆豆出去,回来的时候豆豆都不高兴。”
“对于豆豆只喜欢你这一点,我也很绝望啊。”樱无奈的语气让凛子一阵发笑。
“因为我比你好看,你太丑了,所以豆豆喜欢我不喜欢你。”
“才不和你比这个,我一个大老爷们,你最漂亮好吧。”
“知道就好。”看起来凛子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等把桌子和碗筷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樱想了想说。
“嗯,我去换件衣服。”因为前几天一直被例假所困扰,无力出门的凛子基本上都穿着睡袍在家里晃荡。
当樱把一切准备完毕后,发现站在客厅中央的凛子已经完全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你化了妆吗?”樱看着凛子有些红润的脸颊问。在半小时前这位少女还是一副病态的苍白。
“怎样,在房间里补了个淡妆而已,有意见吗?”
“还穿着这么复杂的衣服,这衣服多少钱啊。”樱仔细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瘦弱的双肩旁点缀着几只玫瑰色的蝴蝶结,胸前的红色皱褶像是被掷入石子的湖面上所激起的波纹般摇曳着,由天鹅绒制成的漆黑色长裙装饰着深红色的蕾丝,裙摆上满是盛放的蔷薇,三层荷叶边将那并不丰满的身子撑起。这件做工精致的维多利亚风格洋装配上蕾丝边的白色短袜以及头顶上的草帽让凛子看上去像是打算出游的公主。
“要你管,这是我的衣服,我想穿出来不行吗?”凛子生气地说。
“我就问问,别那么大火气。”樱觉得又到了闭嘴的时候。
“问题太多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凛子用手拉了拉裙角又说,“四位数吧。”
“万恶的资产阶级。”樱不长记性的又一次吐槽。
“死直男。”凛子踢了樱一脚。因为她今天穿着鞋角极尖的银色高跟鞋让樱痛的一下子单脚跳了起来。
“哇!别穿着这种鞋子踢我。”樱在站定后发出了义正言辞的抗议。
“那就别说那句话。”凛子瞪着樱,脸上遍布着不满的表情。
“我就是随便吐槽一下啊,而且我是第一次说这句话吧。”樱感觉自己有点委屈。
“才怪,我都听烦了。”凛子又踢了樱一下,不过这次没用什么力气,所以樱也没什么感觉。
“不是吧,绝对是第一次,是不是你朋友以前经常这么说,我又要替他背这口黑锅吗?”樱为自己努力洗白。
“白痴,不可救药的白痴,你还是跳进黄河里洗洗你的脑子吧。”凛子和樱对视着。
“黄河是没法洗的吧,而且我觉得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啊,在我记忆里就是这样,你这几天睡糊涂了吧。”樱想了想,反复确认自己是第一次说凛子是个“万恶的资产阶级”。
“你说这种话,是想让我再踢你一下吗?”凛子缓缓地说,“我说有就有,你不记得而已。”
“真的吗,我觉得我记性不错的,凛子。至少这快两个月来百分之九十的事情我都记得。”樱疑惑地问。
“反正你就是不记得,知道吧,你这家伙,明明现在就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却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了。”凛子恨恨地说。再次出脚,但是这次却被有防备的樱给躲开了。
“行,我们还是快出去吧。”樱为了防止凛子再次使用暴力手段做出了一个“stop”的手势。
“懒得理你。”凛子穿过樱的身边先行打开大门走出了屋子,豆豆也灵性的紧随其后。
“等等我啊。”樱看着消失在楼梯边的凛子连忙换上鞋子追了出去。
由于身体原因凛子走的并不快,即使让她先行一段时间,樱也能轻松的跟上。
“我想去百货中心一趟。”走出小区之后凛子这样对身边的樱说。
“有点远吧,就去附近的商场或者店铺不行吗?”樱想了想说。百货中心位于城市的中心地段,离凛子的家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步程,他有些担心凛子会因为这个来回而感到异常疲劳。
“不行,那边儿好吃的比较多。”凛子否决。
“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去帮你带回来。”
“我要自己去选,苦力只需要跟在我身后拎袋子就可以了,知道吧。”凛子看着樱有些担忧的神色,“不用担心我的体力,我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樱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凛子,只好顺从这位公主。而且抛开体力不谈的话,凛子多出来走动对身体应该还是有些好处的。
“当然,如果我走不动了你要把我背回去。”凛子笑着说。看样子相当开心。
“说不定你比我还重,怎么背的动啊。”樱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
“没用的家伙,不过现在的我肯定比你要轻的多。”凛子的反应让樱感到有些奇怪。
“我承认好吧。”樱说,“还以为我说你胖你的反应还要更激烈点的。”
“我的性格有那么恶劣吗?”和樱并行的凛子把脸转向了樱问。
“不恶劣啊,虽然喜欢讽刺我,挖苦我,骂我之类的。但是还好吧,凛子你的本质是个相当善良可爱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末世里收留我。”樱也看向了凛子语气里全是认真。就在此时此刻,凛子的身子看起来有点不平衡。
“啊!”是惊呼声。
“小心!”樱在凛子的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抓住了少女柔软而白皙的左手。
“好的不学,学平地摔。”凛子的身体拉正后的樱说。
“白痴才学平地摔。”不知是因为对自己刚刚的动作而感到尴尬还是什么其它原因,凛子的脖颈上突然涌现了大片潮红。
“那我一定不是白痴,因为平地摔我学不来。”樱终于找到了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没错,你就是白痴中的异端。”凛子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还有这种说法吗?”樱想了想说,“是因为你今天穿着高跟鞋吗?为了防止你再次平地摔我还是牵着你走吧。”
“不用,我又不是豆豆。”凛子这么说着却并没有松开手的举动。
“豆豆又不用你牵着,它会自己跟着你,比你要厉害。”樱回头看了眼跟在两人身后的摩萨耶。
“笨蛋,和以前一样,开始变着法讽刺我了。”凛子小声地说。
“虽然有讽刺过你,但是不多吧。”樱似乎听到了。可是语气里的怀念让他有些不解,那份怀念本只有在她谈及那位好朋友的时候可以被感觉到。
“你好像好久没有和我提过你那位朋友了。”樱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那家伙此刻就陪在我的身边啊……”凛子用樱听不到的声音喃喃着。
两人牵着手在因无人打扫而铺满枯叶的道路上缓步前行,自远方旅行来的秋风从他们的身边吹拂而过。
凛子的身体状况就开始肉眼可见的每况愈下,她变得更容易疲惫和嗜睡,平均算下来几乎每天都要在床上躺着度过四分之三以上的时间。
“外面的世界可真暗啊。”刚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的凛子望向了阳台的方向。那个方向除了无尽的黑夜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嗯。”樱也看向了外面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只穿着一件鹅黄色真丝睡衣的凛子说,“去床上躺着吧,坐在这里着凉了可不好。”
“那颗星星,也临近消失了,已经快看不到它发出的光芒了。”凛子摇了摇头说。
“好像是的,你还是快去躺着吧!”
“我大概也快消失了吧,和它一起。”凛子像是没听到樱的话般自顾自的说着。她的面部表情相当平静,平静到让樱感到害怕。
“你在说什么鬼话,快去休息。”樱的内心升起了一股不安。诚如凛子所言,那颗孤星相较于之前已经黯淡的不成样子了。凛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他盯着女孩因为食欲不振而消瘦下来的身子,甚至能直接看到藏匿于衣服下的骨头。大概连80斤都没有了吧,现在的凛子让他感到心痛。
“很感激你能在那个时候出现一直陪着我。”凛子无力地说。
“是我该感激你收留了我吧,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大概已经死在某处了吧。”樱大声地说。
“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的时候,你能出现真是太好了。”空灵的犹如天音。
“喂,你这家伙,别这么说,一副快要交代遗言的样子,豆豆还要你照顾,我和它完全不合拍。”樱把双手放在了似乎已经失神的凛子的双肩上,“现在给我好好去睡觉,明天好好的醒来就可以了。”
“是吗?”凛子失去焦距的眼神稍稍恢复了一些。
“是的。”樱肯定的回答。
“当我醒来的时候你会像以前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吗?”凛子似乎问了个无厘头的问题。
“不会,我没有莫名其妙的消失过吧。”樱摸不着头脑。
“好,不许你像以前一样消失。”凛子低声说着就靠倒在了樱的怀里,他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女孩在一瞬之间睡着了。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樱看着自己怀中的凛子心中升起了疑惑。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让你去床上睡觉。”他一把抱起了凛子。怀中的少女轻的有些不像话,大概只剩下了小孩子的体重。
把她抱回房间,再安置到床上并没有花费樱太多的力气。
“好好睡觉吧。”樱将被角移好后就离开了凛子的房间。
又看了眼夜空,再度看向那颗正努力放出萤火之光的孤星,他突然泛起了熟悉的感觉。
怎么回事?心中一惊。
在那个夜晚,进入梦乡的他记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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