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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克洛爾(上)

一 克洛爾(上)

叛罪港,傳說在人類文明的開端,偉大的王,黎明行者阿拉斯所踏足過最遙遠的土地。當神聖約翰帝國建成時,他們把被流放者分成兩部份,一半驅逐到冰鏡的彼岸;一半便是叛罪港以南的地域,後者被分封作南方諸王的土地。

假使一個有罪者踏足叛罪堡,便能夠得以贖罪,被曙光教廷承認為受洗人,受洗人們往往會熱烈親吻這裡的土地,以至於曾經有無數雕刻家的作品矗立此處。

可惜,經過千年的歷史,帝國早已分崩離析,物是人非,那些受洗人贖罪的蹤跡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作為約克北部最繁榮城市的科羅拉多城,以及現在掛上紅寶石雙槍家徽的數個村莊。

科羅拉多城北的界限湖之北,為維薩多領,也即是新晉男爵巴塔耶‧維薩多的領地,維薩多領內有八條村莊二千多人口,男爵打算以守護北約克以及科羅拉多城的叛罪堡為基,建立維薩多城。

位於水之北部的叛罪堡最初是由路森王國建立的,與其說是用來抵禦敵人的攻略,不如說是將城堡北部的土地納入攻略範圍的橋頭堡,但在約克公國建立以來,北方的杜克共和國一直處於強勢,它只發揮了防禦的功用,而在維薩多男爵得到界限湖以北的土地的現在,它對約克而言已經失去了作用,因此之前駐守在此、挫敗了奧利阿羅軍團攻勢的騎士索性將其一把火燒了。

因此,男爵要在這裡建立城市實質是從零開始。

但這對於阿萊而言,卻是別有意義的事情——阿萊現正處身於這個人類文明最初終點的土地。

他是一位黎明行者的信徒,雖說並不如曙光教廷一般極端,但是最初得知要來這個地方,阿萊還是不由得感到雀躍。

——但是,他現在完全沒有這個感覺。

現在,他只是不斷在想,為什麼自己要來這種一毛不拔的地方呢?

姑且先把這個地方叫作「維薩多城」,但他轉一轉身,便能把整個城市一覽無遺,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位於中心的魔法塔。

男爵大人作為高階奧術師,早便擁有了一座能夠移動的魔法塔,這既是大人的居所,底層也是公務人員的臨時宿舍以及辦公室,原來是屬於學徒們的住所,這後面會有介紹。

當它從空飛來時,阿萊不會忘記許多村民贊歎的模樣,數十米高的四角椎體,雕刻著一個個美侖美奐的魔紋,黑曜石大門上紅寶石雙槍紋在太陽光的映射下,透出一道與塔頂的紅色圓球連接的元素光線,顯示著它正從魔晶中汲取著數之不盡的元素能量,使魔法塔全力運轉。

這一個夜中只會更加艷麗的境象恐怕會成為日後維薩多領的地標吧。

要是到這裡為止都是很好的,但能讓人贊美的就只有魔法塔了。

阿萊現在在魔法塔直線距離一百米的位置,能夠用直線距離形容是因為,在魔法塔到這個位置中間沒有任何的建築物,連路也沒有鋪過。

此處是一片區域的入口,用區域去形容,因為在他身後的是以木樁麻繩圈住的長方形地區,當中有大大小小近百個帳蓬,美其名曰「軍營」。

可現在是十月十七日,天氣已經轉涼,再過半個月便會變成冰天雪地,這麼簡陋的條件,即便是北地戰士也得掂量掂量。

而阿萊正坐在這個軍營的門口吹著風,他架了一個長方形木桌,上面疊著上百份資料,這尚不是他最厭惡的部份。

「下一個。」他拿起下一份資料,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粗豪的男人,上面記錄著身高與身份。

眼前是一個袒胸露背的男人,重點在於,滿身酒氣。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阿萊本就是一個薩多領的小稅務官,為什麼會到維薩多城來呢?

假若以稅務官的職務,最粗魯的工作不過就是到各個村莊攤派稅項,搬運貨物尚交由下屬處理,但他卻答應了那位薩多勛爵的邀請成為副手。

不對,現在是男爵了。

阿萊的家族本屬於薩多領地的一個附庸家族,薩多家族是阿穆圖分家「獅首家族」的實權貴族,然而勛爵是家族的庶出,反依附本家的貝爾修斯‧阿穆圖侯爵,並稱作「阿穆圖的左手」。

阿萊也是一個庶出,從學院接受了基本的教育便被安排成為領地的稅務官,叫作混口飯吃,但因為不甘而接受了男爵的邀請,到了這裡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這也是的,距離這裡不過一湖之隔便是商業繁盛的叛罪港,為什麼男爵偏偏選了這麼一個地方?現在,為了趕在明年春季——那個阿基特騎士必然發兵——以前,在這裡成功築城,或者說,佈下最基本的防御設施。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人。

巴塔耶‧維薩多本來只是一位外交家與學者,並沒有豢養自己的軍隊,也沒有這個權利,但他絕不可能無知到打算依賴孱弱的領民便能從那個擊退了奧利阿羅軍團的高大騎士手上防住領地。

維薩多男爵在巫師之城弗里堡放了招募令,首先便招到了一支五十人的傭兵團,與阿萊他們一同在一周前到達,但各地都有其它的傭兵陸續抵達。

他們的打算是,招募至少兩百名傭兵,簽下未來一年的驅使權;傭兵雖說人品和秩序大多不怎麼樣,但手藝都是有的,畢竟靠這混口飯吃;況且,他們非常重視合約——畢竟違反合約的後果十分嚴重。

在這以後,便以僱傭兵為中心,然後從領民中一戶一丁的形式建立起軍隊,這樣,他們大概會擁有五百人左右的軍隊,這當然不夠,更重要的是訓練不足,但也就能做到這樣了。

聽說男爵正積極向弗里堡市場購買人口,以及顧佣北地的戰士,後者遠比傭兵要值得信賴,無論戰鬥力、人品或誠信。

不論如何,阿萊目前的任務便是為陸續到來的傭兵們登記身份,訂立契約。

唯一所幸的是他並不需要來回跑幾條村子,他的同僚正在煩惱著這件事。

但是面對著眼前這些牛高馬大的男人,阿萊連厭惡之色也不敢擺,這些痞子老爺隨時一個不爽把他打個兩頓,他身邊沒有什麼守衛。

「馬克貝,二十八歲,高地傭兵團團員……還不快點嗎?」

反倒是這個傭兵在催促著阿萊,他拍了拍桌子,道:「我都等了好久了!喉嚨在發癢啊,老爺!」

阿萊卻是不敢發作,比對資料確鑿無誤,蓋上印章,然後把合約遞給對方:「以公正之神的名義起誓,此刻,馬克貝,你未來一年將為維薩多領效力。」

一把搶去資料的漢子歡呼一聲,一下子跑了過去一旁,從那裡正傳來巨大的逸樂之聲——正是目前維薩多城唯一「像樣」的建築物。

說是像樣,其實也不過是用木搭建起一個大棚,裡面置放了許多椅子桌子,然後登記完畢的傭兵,或者訓練過後的傭兵都在那裡待著——因為這是酒館。在那些粗豪的男人的思維裡,錢沒有可以再賺,但

說是酒館,其實也只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性在管理著,他同時也管理著酒館後面的倉庫。

所以說根本沒有好好搭建軍營的必要,那些傭兵們更多的在酒館裡待著,但把軍營與酒館這樣的設施設在與魔法塔距離不遠的地方真的好嗎?

但這麼簡陋,其實也是方便用於拆卸吧。

阿萊這般想著,看了看周圍,似乎已經沒有人了,心想:「今天就到這裡了嗎?」

他長舒了一口氣,心裡還是慶幸了一下,畢竟他的同僚尚在奮鬥。

「今天大概就到這裡了吧。」一邊收拾起物品,一邊欣賞著天空的美景。

夕陽正形成烚蛋的樣子,驟眼看來,與魔法塔頂的球體成了一對互相映照的光球,兩者熱艷的光芒,把整片土地都變得有光澤了起來。

這般景象,或許只有現在能夠看見了——阿萊要作為維薩多領的一員,把這座城市建成不能輕易望到天空景象程度的繁華。

這是他的家鄉薩多領也不能做到的事情。

阿萊雖然是黎明行者的信徒,但也欣賞夕陽的美感。

「阿萊哥,你也來喝嘛……唔嘔嘔嘔……」

正當阿萊立下宏大的雄願時,身後幾道聲音傳來,原來是最先到達的幾個傭兵,他們都喝得銘酊大醉,直接便滿身酒氣的在大街上吐了起來。

阿萊不禁為這般煞風景的境象皺了眉,他甚至有幾分惱火的一下子把所有東西收起來,道:「我今天還有要事,下次吧。」

「呵呵,阿萊崽,不要害羞……」

「那個……」

阿萊正要甩開那三個男人的糾纏,此時,一道聲音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阿萊回頭一下,發現那正是西邊的方向。

在通黃的一道道雲下,土色的大地上,似乎走在相近而截然不同的兩道顏色正中間,一個年輕的青年正往他走來,帶著溫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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