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冰冷的真相（下）」
枪声响起。
子弹呼啸而出。
但这颗子弹并没能击中目标的脑壳，因为它在射出枪口的一瞬，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握在了掌中。
“够了。”
乔淡淡的说。
爱德华怔怔地看着幽灵般从空气中浮现而出的乔，手中的枪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丢了魂一样手足无措地倒退，发出死里逃生的粗重喘息声。
得救了。
这是精疲力竭的他脑中回荡的唯一想法。
相较爱德华，亚伯拉罕则要冷静得多，他用手杖瞄准乔的胸口，厉声喝问的同时谨慎地与乔拉开距离：“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这里的？”
“沃顿先生，放下那杆手杖吧，它和你设下的障碍一样，阻挡不了我。”乔面无表情，“更何况你我都清楚，从一开始，那里就只装着一颗子弹。”
亚伯拉罕愣住了，眼中掠过一抹惊骇，挥舞着手杖就要冲上来。
但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前进了，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倒退，直到将他整个人摁在墙上再也无处可退，那股不具形体却强而有力的力量才烟消云散。
“昆恩先生，你差一点就上当了。”乔将那颗变形的弹头捏在指间，展示给爱德华看，“如果这一颗子弹真的击中了沃顿先生，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你在说什么？”爱德华还没回过味来，“我不明白。”
“逼迫你杀死自己，这就是沃顿先生的最终计划。”乔缓缓地说，“因为不管怎样，沃顿女士也不会和一个枪杀了自己父亲的男人结婚，无论她有多爱她。”
爱德华睁大了眼睛，如梦方醒般看向墙边那个一下子萎缩下去的老人，觉得脊背彻寒一片。他实在无法相信，有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竟然就只是为了妨碍他人的幸福。
“亚伯拉罕……究竟是什么把你逼成了这样？”爱德华喃喃着，“就只是……仇恨么？”
“‘只是仇恨’？”亚伯拉罕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句话念出来，像是含在嘴里的闪电一道道吐出，阴狠狰狞，“你知道什么叫做仇恨么？那不是嘴上冠冕堂皇的说说就可以随便抹去的东西，那是血和泪，是死亡和痛苦，是你们新人类一手所挑起的纷争！”
“你……把当年战争的责任推在我身上？”爱德华茫然不解。
“雪崩时，每一片雪花都认为自己没有责任。”亚伯拉罕冷笑，“你享受了战争为你带来的利益，就该承受它的代价！”
“……代价？”爱德华不知从哪得来了勇气，大吼道，“既然要我承受代价，你又为何要将艾玛牵扯进来？她做错了什么？”
“谁告诉你我要伤害艾玛了？”亚伯拉罕反问，“我要杀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
沉默。
爱德华愤怒的表情僵死在脸上，像是竭力挥舞出的拳头打在了棉花里，一腔怒气失去了倾泻的对象。亚伯拉罕发现了爱德华的异常，皱眉爆喝：“小子，你提到艾玛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沃顿先生，有一件事您必须得知道。”乔开口了，神色严肃异常，“纯血帮此次要谋杀的，不只是昆恩先生一个人，您的女儿艾玛·沃顿，同样也是他们的目标。”
亚伯拉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暗下去，他大跨步地走近乔，双手揪住乔的领子，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怎么回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沃顿先生，关于这一点，我和你一样一无所知。”乔并不动怒，他看得出来，此刻的亚伯拉罕已经不再是意图夺人性命的凶手，而只是一个挂念女儿生命安全的平凡父亲。
“冷静，沃顿先生，请冷静。”乔尽可能缓慢的说，“这其中究竟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只有你一个人能够想到。”
“是他……是他骗了我！”亚伯拉罕锁眉思忖良久，慢慢松开了乔的衣领，一步一步踉跄着倒退，颓然倒下，如梦初醒一般用力捶打地板，“这个骗子……这个卑鄙的骗子！”
“他？”乔抓住了线索，即刻发问，“他是谁？”
“中间人！”亚伯拉罕低吼，眼珠里布满了血丝，老态尽显，“我和纯血帮的一切联络，都是通过他进行的！”
“再说清楚一点，”乔追问，“那个中间人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他先找上我的，”亚伯拉罕声音嘶哑，仿佛喉咙里含着血泪，“他说他能够为我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只要我付出足够份额的金钱作为酬劳！”
电光石火间，乔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一切的起源正是这个中间人，他有意扭曲了亚伯拉罕的委托内容，将艾玛·沃顿也列上了抹杀的名单。
可这样做……又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
乔皱眉思索。
“乔！”耳机里传来嘶啦啦的响声，伢子模糊的催促冲进了耳蜗，周遭还伴着涛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她和菲力早已逃出了游轮，正乘着从纯血帮那里夺来的汽艇劈波过海：“你在做什么？怎么还没有撤退？警方的人马上就要上到第七层了！”
“你们报警了？”
“不报警还留在那里收拾烂摊子么？超级英雄可没工资领！”
这时神降般的光柱刺破了窗帘，刀一样锋利的旋翼掀起猛烈的狂风，两架“黑翼-改”战斗直升机撕碎了雨幕，喇叭左右交加，发出震耳欲聋的警告声。
“放弃一切抵抗！立即释放人质！立即释放人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的，没有时间了。
在警方破门而入之前，他只够再提出一个问题。
“告诉我那个中间人的名字！”乔沉声问。
“BB……BIG BROTHER！”亚伯拉罕抓住乔的胳膊，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眼中透出深入骨髓的愤恨和绝望，“答应我，让他付出代价！”
乔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密集的脚步声停歇在门外，短暂的静默后，华贵的巴洛克大门被炸得粉碎，全副武装的特警部队踩着碎裂的门板杀入屋内，迅捷地列成一排。一片烟尘中，无数红点聚集在了爱德华和亚伯拉罕身上，为首的老警察穿着一身灰色的老旧风衣，扯着破锣喉咙大吼：“警察！你们两个，统统不许动！”
两个人？
高举双手的爱德华用余光去撇乔之前所站立的地方，亚伯拉罕已经油尽灯枯的倒下，而乔则和他离奇的现身一样，早已不知所踪，仿佛随风消逝，再难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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