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啊这是……
路易斯纠结着。纠结来纠结去，总而言之还是先说最后结论吧。
自己果然还是不能理解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一开始，当自己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小老板和客人之间在客厅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之后，这帮家伙又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情胡闹来胡闹去，然后是努依……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把他弄哭的……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这个也好，那个也罢，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前前后后各种全七八糟，完全看不懂。什么跟什么啊！
只是，就像当时的人不知道闪电的实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到天空中划过的闪光后，能认出这是闪电一样。路易斯确实不算聪明，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即便是什么也不明白的他，有些东西，那种表象的、结果性的东西，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气氛很糟糕。
不，这里应该说的严重一点。
现在餐厅里的气氛糟透了！
……
“……啊啦，矮子的这位亲好像火气很大的样子呢。伦家有什么地方惹到你了吗？”
“嗯？那倒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手中的凶器现在抵着的是我的后背啊。”
拉齐奥没有回头，只是用着轻松的语气，阐述了现在的情况。
圣骑士并没有对眼下的状况感到吃惊，他的语调和平时一样，带着那种欠揍的贱味。不过一定要说的话，被这么问的路易斯明显地显示出吃惊的表情，才是令人吃惊的事情。
“我勒个……客人，我姑且问一下，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诶诶诶！难道小菲菲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
大佬啊这孩子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法国人看着拉齐奥，完全是一副不明白自己到底指的是什么东西的样子。摇了摇头，内心也是一阵无奈。
怎么说呢？促使路易斯做这个动作的原因，倒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至少，在路易斯从始至终，坐在餐厅内零距离经历了所有事情之后，他本人其实什么也感觉不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仅仅是凭着傻子一般的直觉，才让他做出这个举动。
……亦或是，另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客人，我这只是在提醒你。”
“原来这位亲提醒别人是用刀指着别人后背的方式。”
“嘿！你们到底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行了行了，我放下来了，你也转过来吧。对着别人后背说话我也觉得烦。”
拉齐奥的身后传来几声金属轻微碰撞的声响，抵在后背上的触感也随之消失。圣骑士转过身，看向了路易斯。只见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矮子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一把长度看上去有些变扭的长刀正被他抓在右手中，横侧着提在自己的腰间。
“……”
“……为什么我觉得客人你现在在想一些让我感觉很不爽的东西呢？”
“讨厌啦！‘小菲菲’才不会想那种失礼的事情呢……”
说着，拉齐奥挥了挥手，眯起眼睛一脸贱笑，顺便把自己俯视路易斯的眼睛错开。
老实说，这种行为十分欲盖弥彰，也亏得站在对面的人并不擅长察言观色，依旧一位对方在意的是自己用刀指着他，而不是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显示出来变扭的相对高度。
“真是的，你们啊……到底是多大不了的事儿，我又没拔刀，只是用刀鞘戳了一下嘛。至于反应过度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位亲，有些事情和人怎么想没关系，主要还是看行为本身有什么意义的……啊这样啊……”
“……为什么我觉得客人你又想到了一些让我感觉很不爽的东西呢？”
“讨厌啦！‘小菲菲’才不会想那种失礼的事情呢……”
说着，拉齐奥挥了挥手，眯起眼睛一脸贱笑，顺便把自己看向那把刀的眼睛错开。
完全和之前一样的动作。只是路易斯，依旧没发现那人其实是因为终于想到为什么那把长刀握在自己手中会显得变扭，才会把眼睛撇开。法国人还是以为，拉齐奥依旧在纠结于自己用刀鞘抵着他后背的事情。
“看到一个背影想去戳一下不很正常的嘛？我小时候上私塾经常戳我前桌的后背来着。你们难道不会吗？”
“……”
“……”
“……”
“……诶？！难道……你们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面对着迷之沉默，法国人很尴尬。而回应这份尴尬的，依旧是迷之沉默。虽然这种场景貌似不是今天第一次发生，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场景无论来多少次，都是很尴尬的事情。
地洞！地洞在哪？！在内心中一个看不见的空间里像鼹鼠一样寻找地洞的法国人，被圣骑士的话语拉回到地面上。
“好，的，吧，这些都不说了。那么……这位亲，我已经不想再讨论你用刀指着……刀鞘指着我是不是合适了。你刚刚说要提醒我，你想提醒伦家什么呢？”
“……”
也许说出来很奇怪，法国人路易斯，现在正在用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对方。
说实话，对于自己的智商，路易斯还是有点意识的。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笨的，但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比自己还笨的。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对与一个笨蛋交流是多么累人。虽然一般来说，他一直是对面的一方。只是这次换他来体验了。
“所以说啊客人，你真的，真的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我需要知道什么吗？”
“你这种话说出来我还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法国人无奈地摇着头。
“那啥，我们先定个基调吧……这是我们家，今天你是客人，而我们是主人，对吧？”
“嗯嗯嗯嗯……”
“这还用得着想吗？！”
“……行吧，如果你是指这地方的另外一种身份的话，应该算是吧。”
“那不就行了！在别人家里做客，就不能把你身上那一身的恶意收敛一点好吗？”
“……恶意？”
拉齐奥歪了歪脑袋，不管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仅从表象来看确实给人一种一脸问号的样子。
“伦家才不会没有那种东西好吗？”
“还说没有，已经上天了好吗！自己抬头看看吧。”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哎呦我……我就打个比方你至于……哎！是！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杀气纵横而已。”
路易斯无奈地摆摆手。接着，即便在这朵奇葩面前很困难，法国人还是试图严肃地来说这件事情。
“从刚才开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但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向外面放杀气。说老实话这场面我见多了，毕竟我也是做这种工作的。但我们是在吃饭啊，你们一个个地都不回收敛一点吗？”
“……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鬼才知道好吗？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话说正常人如果撞见今天这种情况，肯定楞逼了啊！”
……拉齐奥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上去还是一副贱模样，但至少他一定在想什么，只是他这个人一如既往，永远不知道这张贱脸下到底藏了些什么。
这点，卡尔和哈里看出来了，但路易斯肯定是没看出来。
只是正如之前所说的，至少，他“认出了这是闪电”。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我辛辛苦苦做了顿丰盛的午餐，结果居然没人在享受美食，一个个的板着脸杀气腾腾。你们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多难受啊。每一道佳肴对我来说就像孩子一样，如果它们得不到认可那是很要命的。对于法兰西厨子来说，吃的人能够幸福是最大的快乐，但你们这帮家伙这么不给面子。真是，真亏你们这帮家伙居然还能在这种环境里吃得下饭。知不知道我在这种喘不过气的地方坐得都快疯了！”
“哇喔，有点夸张哦这位亲。”
“这可是厨师的尊严问题，能不夸张吗？！”
路易斯看着在天花板上凝聚起来如同一整个水库高悬于头顶般凝重的气氛，无奈之余，还有些窝火。
“喵的，知不知道我觉察出不对想要调节气氛是多么辛苦。明明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还要强行**来试图转话题什么的……”
实际上，在刚才这段时间里，法国人并不完全是个无知的围观群众。
气氛糟透了。从他做完六分牛肉后进入客厅，他便察觉到了。
之后，小老板与英国佬与这边的客人便开始了无法理解的对抗。彼此之间的敌意越来越深。而当拉齐奥突然把小努依拉进餐桌后，气氛就已经失控了。虽然之后还算安定了一段时间，最后却因为客人的摸头举动，脆弱的平衡彻底奔溃。
到底是什么情况，路易斯完全不明白。
因为不明白，他便开始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调节气氛。
强迫拉齐奥把鸡蛋吃下去，这至少能让话题重新回到自己的食物上。只不过一会会儿话题又偏了。
催促努依赶紧把午餐吃完，这样的话人们就失去了聚集在餐厅的理由。虽然这不算解决问题，但如果大家都散了那也就没问题了。这个计划很完美，当然，如果幼女最后没有哭的话。
还有现在，他与拉齐奥的对峙。
至少现在客人的矛头应该是指向我这里了。路易斯是这么想的。尽管，他没有去想吸引到仇恨之后怎么办。
无可否认，路易斯是无知的。但他至少算个无知的群众演员，而不是吃瓜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有没有效果先不说，至少他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改变着什么。
尽管最后还是失败了。
“哎，算了。反正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搞。你们这些不下厨的家伙不懂，如果有人吃完你做的东西没有任何感想，完全在自顾自地做别的事情，最后甚至连句‘我吃完了’都没有是什么感觉……糟透了，真是……”
然后，路易斯侧过头，不看着任何人，一个人郁闷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路易斯的脸，拉齐奥突然间收敛了一点。眯着的眼睛稍微睁开些，透着一些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但肯定，与这个贱货、奇葩、“菲戈里欧”这个名字本应有的形象极为不符。
“……这位亲，伦家想问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你这么问我，我还真回答不上来诶。”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问什么，如果你问我们昨天晚上做什么的话，我会回答你我们去抓那个死灵法师了。但我只是负责守家，也没别的活。而且打到一半的时候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所以实际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者后半夜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过。”
“你怎么不问呢？”
这么问着，拉齐奥注意了一下周围的另外三个人。这个举动极为隐蔽，因为对于这种只要站在附近的一座山上就能感知到整个佛罗伦萨城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老鼠都躲不过的挂男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回头，或是动眼睛。
哈里跪着，低着头，完全不敢抬起。而卡尔不一样，虽然同样跪着，但却在仔细观察自己与眼前这个法兰西矮子的对话。
至于努依就不谈了，她……或者是“她”，已经彻底吓坏了。
“我？问？问什么？”
路易斯歪了歪头，和之前拉齐奥表现过的一样，此时的法国人，也是一脸问号的样子，反过来疑惑地看着圣骑士。
但即便是傻子也应该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法国人，天生就不会伪装。
“干嘛去问？反正小老板和英国佬估计也不会对我说实话，而且他们说的我估计也理解不了，还要被他们笑一通。除非他们自己主动来告诉我，不然我不会去问。就像你们刚才说过关于龙的事情那样。我也是刚才第一次听说……话说回来有什么好问的，海尔辛抓住了，我们的工作就结了。老家还在，那我的工作也结了。既然已经结了，也就没必要去问过程了吧。”
……不会错了。果然……
这个人，特别的变扭。
拉齐奥这么想着……似乎是这么想着。因为没人真的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甚至连他有没有在想东西都吃不准，因为没人能真正猜到这朵奇葩的内心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矮子的这位亲，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我叫路易斯·拜伦·加西亚。普罗旺斯的路易斯。”
“路易斯？好像和现在的法兰西国王一个名字。”
“这只是巧合，法兰西叫路易斯的多了，我叫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的曾祖父。”
“行吧，路易亲。反正伦家也不会纠结这种小事情了啦。”
于是，在圣骑士的通讯录里，又多了个标注为‘路易亲’的名字。
“那么路易亲，伦家现在就告诉你，我刚才和卡尔亲与精灵的那位亲到底在纠结什么东西吧。”
说着，拉齐奥向边上挪了两步，走到了原本自己所坐的餐桌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这，是一个信号。
伴随着这个信号，卡尔从单膝跪地的状态下站了起来，在圣骑士收起彼得十字，意味着他不在需要继续向圣物行礼。作为屋子的主人，他理所应当地也跟着拉齐奥坐了下来。
而另一侧的精灵，他站起来只有一件事，就是赶紧到努依的身旁，安慰住蜷缩在墙角，不住颤抖的小肩膀。
与之前不同，现在站在餐厅里的，只有还愣在那里的路易斯，继续着与圣骑士之间的谈话。
“路易亲，你知道伦家今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能直接说答案嘛，说老实话，这种说话方式我其实挺讨厌的。”
“听到了吗？卡尔亲，你家的人是这么说的哦！”
“反正他的半年的工资都已经被扣掉了，做人还是别太绝，我这次就不追究了。”
“诶？啥情况，我的工资是什么时候被扣的！”
一听到这句攸关自己明年能不能吃上肉的话，完全忘记一开始关于谁坐上座的争论中，自己是如何让卡尔难堪的路易斯，突然间像开窍了一样对着少年吼出了早该出现的怨言。
只不过，在法国人想要在多说些什么的时候，拉齐奥说话了。
“伦家今天来是带努依走的。”
“……”
路易斯板着脸，沉默地直视着拉齐奥的眼睛。这种反应与这个房间中其它人完全不同，这让圣骑士略微眯了下眼睛。
“哦？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嘛。”
“……呃……那啥，该怎么说呢……好吧，其实我应该也已经猜到是这样了？”
“什么时候？”
“餐桌上，我平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别人吃我做的料理时观察他们的表情。而客人，你的脸从一开始就对努依在意过度了。”
“诶诶诶？！伦家有吗？讨厌啦，怎么‘小菲菲’完全没有这个印象的说……”
“客人，如果这不是装的，那我真的要怀疑客人是不是比我还笨了。”
“……”
拉齐奥的笑脸依旧，还是一如既往地贱。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贱笑与他之前相比，却显得有些僵硬。
而另一项一如既往地，是路易斯并没有察觉出这细微的变化，继续他的话语。
“作为一个厨师，我必须用心感受餐桌上的食客对我作品的评价才行，不管是精灵还是别的什么，我保证在餐桌上最敏锐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之前我们头顶上的杀气几乎全是你放出来的。无论是小老板还是英国佬，他们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貌似对你是害怕更多些。但客人你却完全不知道收敛，还在继续让气氛变得更糟，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我提醒的是你，而不是别人。”
“啊啦，路易亲。语气很平静的说，说的好像伦家就这么带着努依酱离开，你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一样。”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客人你其实心里并不想这么做的。”
“……真的吗”
“……哦，不对，我说错了，应该是，客人你还不会这么做，才对。”
路易斯更正了自己的说法。
“因为我从客人你身上感觉不到觉悟之类的东西。似乎……呃，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没关系，继续说下去。”
“那……我说了哦……”
得到了拉齐奥的许可，没有注意到此时圣骑士的脸已经有了明显变化，法国人继续将他在所想的一切，向着眼前第一次见面的客人全盘托出。
“客人，你只是想让气氛变得更糟才这么说的吧。”
“……”
“我说过了，其实客人早就应该已经赢了才对。无论是小老板还是英国佬，他们都不敢跟你硬钢。虽然他们说了很多话，但那都不是事，就和他们平时笑我一样，基本都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话。然而，问题出在客人身上。明明已经占优了，你却在继续，就像我说的，没有收敛的意思。简直就像……呃……”
“说。”
“简直就像在故意挑事一样。”
法国人，使用了这个词。
说出这个词的路易斯，根本就没去注意拉齐奥的脸。虽然这个时候圣骑士的面部表情经历了一个对他这朵奇葩来说极度戏剧化的转变，但可惜的是，与少年的脸盲症不同，法国人只是纯粹的不懂看脸色。因此他也没有察觉到，此时拉齐奥的心境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然而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在这间屋子里，察言观色不是他的工作。
而察言观色的人这时想到的事情，却成为未来一场旷日持久大纷争的开始。然而，这些东西此时的路易斯不可能知道，又或者说以他的角色定位也许以后也永远不可能知道。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法国人，还专注于与圣骑士之间的对话。
“路易亲，你造吗？你让我很好奇。所以好奇的宝宝想要问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伦家真的就这么顺势把努依真的带走的话。路易亲，你会是什么反应？”
“……呃……”
路易斯楞了一下，也想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还真说不准。虽然说……好吧，我承认！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对话，莫名其妙的举动，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撕了起来。什么情况？！完全莫名其妙。所以刚才我说的那些东西，都是瞎猜的。但……”
这不是坚定的表情，也不是什么凶狠的表情。当路易斯说出他的答案时，就如同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用着他平时总是带着的略有些木讷、但却一直是认真的样子。
“之前既然小老板认定那孩子是这间屋子的一份子，那我就该和大家一样反应……我猜，我是说我猜，因为实际上没有发生所以我只能这么说，但……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子的话，那么之前那一刻，抵着客人你后背就不是刀鞘，而是里面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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